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瞧那个同桌》依斐 文案: 听说学校新来的转校生很嚣张。 贺森凉笑而不语,嚣张?那是还没落到我手里。 六年后。 老板,听说你隔壁的海归很牛叉。 牛叉?贺森凉面色凝重,什么都养死过,就是还没养死过海归,怎么办?养海归好像是件很增逼格的事情呢。 童年分开,少年相逢,青年相遇,相爱相杀。 死对头变情人。 季盛瑜VS贺森凉 排雷: 1:分上下卷,上卷为校园,下卷为六年后相遇; 2:关于攻受感情线路,拒绝指责; 3:水至清,主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森凉,季盛瑜 ┃ 配角:高以,程裴,韩之酌等等 ┃ 其它:竹马,重逢 第1章 楔子   贺森凉躲在S市郊外的休闲庄园里,这个庄园和别人家的不同,不同在别人家的庄园里都是山石花草,他的庄园里都是鸡鸭鹅鱼,加上一条中华田园犬。他每天都会为那些听不懂人话瞎捣蛋的鸡鸭鹅恼火,又舍不得宰了。原因无他,他就是觉得那些扁毛动物可爱,对,很可爱。   再一次阻止田园犬强烈要求跳进水池里抢锦鲤的饲料要求后,贺森凉忍无可忍的把跳蚤一脚踹进了水池里。   跳蚤在水池里欢蹦乱跳,用鼻子在水里拱着锦鲤,锦鲤瞪着死鱼眼,顺着它的鼻子来来回回,摇着尾巴掌着舵,一狗一鱼玩的不亦乐乎。   贺森凉扶着额头,他养的都是些什么狗逼玩意儿?!   哒哒哒公司助理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身姿,速度极快的到了他面前,呼吸平稳的甩出一句话:“贺总,隔壁庄园被人买了。”   贺森凉:………谁胆子这么肥,敢从他手底下抢地盘?   “查到是谁买的了吗?”他一直想办法买下隔壁的庄园,打通两家庄园的连接,可惜,那家庄园的主人一直不松口卖给他。现在的庄园不够大,鸡鸭鹅的活动范围局限太多,每次溜不了半小时就绕回来了。   助理摇摇头,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猥/琐的笑容,贱贱的说,“听说是只海龟。”   贺森凉冷笑一声,“海龟?真巧,我什么都养过,就差海龟了。”   助理收起脸上的笑,“我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了一条大狗。”助理一边说一边比划,贺森凉瞅了一眼,照助理的比划,那条狗得有一米高。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大狼狗…吗?   “家有恶犬,你想轻易把海龟养死,恐怕不容易。”   贺森凉不在意的指了指祸害水池的跳蚤,“我也有狗,伤害性boom boom的那种。”   助理忍了忍,目光停在跳蚤身上,看它智障的试图把锦鲤拱上岸,锦鲤总在它即将成功的时候一摇尾巴,哧溜的又回到了水里,偏偏跳蚤每次都这样!重复四五次后,助理挪开了目光,就这,就这智商,还伤害性boom boom?贺总怕是吃错药了。   “你去好好查查买下隔壁的到底是谁,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助理点头。   次日贺森凉是被隔壁嗷嗷呜呜的狗叫声吵醒的。他烦躁的把枕头往地上一摔,套着条大裤衩光脚出了卧室。   “跳蚤!”贺森凉站在客厅一吼,跳蚤正在水池里撒欢,听到声音立马跳出水池,带着一身腥水哒哒哒的滚进了客厅。   “你给我站住!”贺森凉指着跳蚤,跳蚤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看他,身上的水顺着短毛滴落在地板上,贺森凉脸色铁青,没靠近他都闻到跳蚤身上的鱼腥味了。   他想不能这样了,隔壁入住新户了,不如…他嘿嘿笑了,带着跳蚤往两家之间的栅栏边走去。   “去,你不把隔壁搅得一团糟,别回来!”贺森凉手在跳蚤的鼻尖上点了点。跳蚤哈喇子直流,伸出舌头裹了他手指一下,贺森凉皱了皱眉,教很多次了,还是不听。他拍了拍跳蚤的头,“去吧。”   跳蚤歪头看了他一会,才顺着他的手势头也不回的钻过狗洞,撒着狗腿跑开了。贺森凉站起身,折了几个树枝挡住狗洞,施施然的走了。   跳蚤一去一星期,杳无音讯,贺森凉急了。他想了想,穿了身周正的衣服,按响了隔壁庄园的门铃,一分钟后,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西装,精神抖擞的老者。   “想必是隔壁的贺先生,我家先生等您很久了。”   贺森凉奇怪的看他,“我是来寻回我的狗的,请问您有看见吗?”   老者微笑,“如果您说的是只田园犬的话,我想,我的确是看见了。它现在在我家先生身边。”   贺森凉怀疑跳蚤被拐卖了,但眼前老者不像是骗人的。他点头,“请您带路。”   老者请他进来,带他穿过一条紫藤花搭建起来的走廊,贺森凉目不斜视跟着老者,他偷偷来过这里,在这里还没有卖掉之前。   越靠近客厅,贺森凉越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明明只是来领狗的。哦,顺便见见海龟。   老者没有进客厅,只是把门打开,“先生在阳台等您,您进去后直走,就可以到阳台了。”   贺森凉心里的古怪感更强了,他谢过老者,一步一步朝着阳台走去。   眼睛比脚步先到达,他先看见了自家一脸犯蠢的跳蚤,跳蚤正跳着去咬一个毛线团,每次即将咬到的时候,拿着毛线团的人总会又升高,跳蚤不气馁,落地又跳起来。   贺森凉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可能小时候和哈士奇一起长大的缘故,被哈士奇带弯了性子,二起来哈士奇都怕它。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你家狗很有意思。”   阳台上的人没露脸,只露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继续逗着跳蚤。   贺森凉定在了原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他不敢上前,甚至有了转身就跑的冲动,还没动作,那人又说话了。   “几年不见,胆子越过越回去了?”   贺森凉咬咬牙,缓慢的挪着步子,走到了阳台。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记忆里熟悉的那张俊脸,那人正双眼带笑的看他,眼里的温柔一如当年。   贺森凉张了几次口,都没能蹦出一个字,索性闭上了嘴,弯腰摸着跳蚤的狗头,跳蚤见到他,放弃那团烦人的毛线,高兴的舔着他的手,围着他又蹦又跳。   “你见到我 ,似乎并不高兴。”   贺森凉站直了,面无表情的说,“哦,欢迎回来,海龟季盛瑜先生,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季盛瑜眸子里的笑意消失了,他坐直了,“真假。”   贺森凉整了整袖子,低眸看他,“季先生,我还有事,就此别过。”贺森凉对跳蚤吹了声口哨,“跳蚤走,回家。”   季盛瑜看着贺森凉出了客厅,带着那条名叫跳蚤的狗走过紫藤花走廊,渐渐消失在花叶浓郁深处。他叹了口气,还好回来了,还好日子还长,还好…还好还单身…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个引子…=V=   上卷 校园篇 第2章 第一章   熙熙攘攘的口腔科,今天的人似乎格外的多。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轻声细语的询问着,患者捂着自己肿的老高的半边脸,拖拖拉拉一句话要说上好半天。   贺森凉快被吵杂的人声逼疯了,心里的烦躁要压制不住爆发出来了。他抽动了下脸颊,带动后槽牙上的某处神经,致使他一阵龇牙咧嘴。   奶奶个爪,他闷声骂了一句。   人家不都说智齿要二十多岁才长吗?为什么他一个风华正茂,年少英俊的翩翩少年郎会在花季遭遇智齿这一痛?   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大叔捂着脸颊,疼的窒息到泪水哗啦啦的下来了,不由感同身受的觉得自己的泪水也要下来了。   暂不说智齿的痛就说这美观问题吧。智齿让他的脸左右不对称,他和他爸妈抗战了好几天,才争取到先不去学校,把牙齿拔掉的和平条约。   “16号贺森凉。”   等了半天,总算到他了,他起身捏着病历单进去了。   医生抬头端详了他片刻,低头刷刷刷在纸上写着。贺森凉郁闷的想,这医生难道有一双透视眼?问都不问就能知道他的情况?   “多大了?”   医生没能如他想的那样,贺森凉含糊不清的说,“16岁。”   医生写字的手停住了,把他的病历单翻来翻去的看了一遍,“张嘴。”   贺森凉站着没动,医生不耐烦的说,“不看就出去。”   贺森凉在医生的注视下,从桌上操起病历单如善从流的走出去了。   医生瞪着他的背影好半天,让张嘴半天不动,让他出去居然这么听话的出去了!看来是没体会到智齿发作起来的厉害——小伙子,我等着你回来。   为了赶早排队看牙医,贺森凉连早饭都没吃,出了医院大门,肚子先叫了起来。他也没那么挑剔,在医院附近找了家人相对来说比较多的店进去了。   时间点赶的不凑巧,小小的早餐铺里空位置几乎坐满了。只余最末靠窗一个四人桌剩余三个空位,贺森凉点了碗豆浆和四个包子。   他戴着口罩坐到了四人桌前,四人桌附近坐满了人,这个四人桌却只坐了一个人,那人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油条,察觉有人坐到了对面,抬头似带了点惊诧。   即使贺森凉神经再大条,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四周几个看起来精瘦的汉子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他被口罩遮住的唇角扯了扯,“方便吗?”   话一出口盯着他看的汉子目光更炙热了,好似他是片等待上烤架的五花肉。   季盛瑜放下油条,扯过纸擦干净手,他的目光在贺森凉露出来的眉眼上停留了一瞬,“随意。”   老板端着豆浆包子颤巍巍地放到了贺森凉的面前,老板站直身体看着他欲言又止,转眼看见季盛瑜似有不悦的神色,立刻见着恶鬼似的疾步走了。   看见面前热乎乎的豆浆包子,贺森凉犯了难,他现在牙口不好使,偏偏想吃,控制不住点了这么多,叹了口气,摘下口罩,端起豆浆喝了口。   温热的豆浆入口第一感觉好喝,满足,随后痛苦接踵而至。他的后槽牙造反了,被温热液体触碰到智齿撑裂的牙龈,瞬间疼的他热泪盈眶。   仅仅是热泪盈眶已经不足以表达智齿对他的热爱,他感觉到自己另一边的后槽牙也开始隐隐作痛。如果地点和自尊心允许,他想抱着自己的脸痛哭一场。   他忍了好半天,才把泪水给憋了回去。长舒了口气,拿包子的时候不经意扫见了对面人,发现对方忍笑忍的极其辛苦。   “憋死你。”   季盛瑜终于憋不住,笑了好一会,在贺森凉阴测测的目光里低咳了声,压下了笑意。   今天是他转校的第一天,为防止他不配合,他爹特意找了六个人跟着他,任何想靠近他的人都存在帮助他逃课的嫌疑。   不过,眼前的这位少年,能安稳坐到现在没被清走,是不是说明那几个人觉得他很安全?他伸手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贺森凉本来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在做什么,低头慢慢就着豆浆吃包子的他逐渐在季盛瑜敲桌子的节奏里品出了一丝不同,他看着包子的目光顿了顿,旋即落在了季盛瑜的手指上。   季盛瑜敲了半天即将耐性告罄,贺森凉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他遮掩的拿起先前放下的油条,另一只手快速的划了几下。   贺森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豆浆,在秋老虎的阻碍下,到嘴的豆浆依旧凉爽不到哪里去,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万分后悔刚才没在医院那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对方写的是SOS,求救?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参与,更别说围着他坐的这帮大汉一没给对方捆绑,二没贴身束缚,三没在对方身上放致命物件,无论哪一方面都让贺森凉生不出任何要救对方的想法。   他勉强吃了两个包子,痛并快乐着的回味了下活蹦乱跳的智齿神经。此时悬挂在他们对面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新闻,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说:“近来贩卖人口事件屡屡在我市发生,被拐卖的人年纪不统一,上至五十多岁的老年人,下至刚出生的小婴儿,烦请各位市民出门时不要和陌生人有过多接触。”………   贺森凉还在想着为什么要救对面看起来年纪和自己悬殊无几的少年,此时醍醐灌顶般的清醒了。   他目光在对方穿着不菲的衣服以及五官深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下暗暗思忖:这年头人贩子都流行苦肉计美男计双管齐下了?   如果他是个见色起意脑子转的不那么快的人搞不好就上当了,当下他决定做次好人,毕竟一直做恶没有任何新意。   他沾了点豆浆在桌子上写了个wait,看对方看见了后随手抹掉了豆浆,端着包子和空碗走出了包围圈。   季盛瑜轻挑眉头,等?等他?还是等什么?跟着他的几个人也不敢催他,眼瞅着大少爷吃完了早饭却没有要走的打算,又僵坐在板凳上。   贺森凉走出早点铺,四处看了一圈终于在离医院不远处看见了个公共电话亭。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硬币。   窝在电话亭旁,等了半小时终于看见了几辆警车呼啸而来,一拥而上的进了早点铺,不出五分钟,刚才向他求救的少年和坐在他附近的几位大汉就被警察带了出来。   看到这里,贺森凉心情很好的扬唇,结果牵扯到了后槽牙神经,疼的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为民除害,人人有责。人贩子们,再见!   他哼着歌转身进了医院,作为一位翩翩少年,还是早点把智齿这个祸害给了解了。否则后患无穷。   季盛瑜等了半天,没等来那个少年,反而等来了一大票警察。生平第一次上警车,被抓捕原因:疑似人贩子。   跟在他身后的汉子怒骂一片,不期然想到了让他等的少年,原本他只是想借少年之手摆脱这几个小尾巴,现在好了,直接摆脱到警局了,他哭笑不得的想:这梁子结下后他连找这人报仇都不知道去哪找。   S市著名的高中并不是市一中,市一中在所有高中生眼里是一座只会培养书呆子的学校。所有的初升高学生,无论男女都想进市四中。   市四中流传着许许多多的传说,比较出名的当属于培养出多位市长,多届奥数国际大赛冠军,以及,多名黑社会人员。   市四中的独特之处正在于此,学生成绩有的好到顶尖,学生成绩有的差如渣泥,两极分化令人咋舌。经常出现学霸殴打学渣,学渣翻身打不过,气不过想在学习上超越学霸…即便是这样,依旧有无数莘莘学子挤破头的往四中里考。   市四中的门槛不比市一中低,甚至有高于市一中的趋势。   贺森凉进来的方法很简单,他爸塞了足够的钱。这年头,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   他进校的第一天就上了通告报,通告报也是市四中的一大特色,上面详细的列举了新生中哪些是真材实料,哪些是差到极致靠特色进来,最后哪种是家里花钱砸进来的。   能花钱砸进市四中的人,那可真是应了那句:我能用钱砸死你。   贺森凉的名字上了用钱砸的第一名,把第二名甩的一眼看不见。他走在校园里,看他的人双眼冒着毛爷爷,这人就是个行走中的金库。   他前天刚拔过牙,今天就被贺太太塞到车里送来上学,尽管他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要来上的,否则就不是在国内上高中了,按他爸的意思,这小子放国内读高中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丢国外自生自灭几年,说不定能磨练出点样子来。   可惜,被贺太太一巴掌打的消了声。   他叹了口气,扯了扯口罩,真烦。开学大半个月了,他的热度一直没下,走在校园里依旧有人盯着他看,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对这种目光视而不见,几步踏上楼梯,从后门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贺森凉不喜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他挑了倒数第二排坐。一直都是他一个人霸占两张桌子,今天他刚坐下就发现了不对劲,旁边桌肚里多了几本书和几支笔,他没什么表情的前后看了圈,他后面坐的是个很壮实的壮汉,此时壮汉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前面坐着个正认真在草稿纸上不停写划的好学生,好学生的同桌是个娇俏的女孩。   女孩子的名字贺森凉依稀记得,“李疏,我旁边来人了?”   正装模作样用小镜子照着自己实际上偷看贺森凉的李疏被他一嗓子喊的小镜子都丢飞了到了好学生的稿纸上,好学生刘修被李疏的小镜子一砸,鼻梁上的眼镜咻滑下了鼻梁,其轨迹让贺森凉分心的看了他的鼻梁一眼。   李疏含羞带怯的扭头看着贺森凉,看见他的脸哗又转了回去。速度快的贺森凉都为她的脖颈担忧。   “这还是你坐到我后面这么久,第一次和我说话呢。”李疏带着雀跃的说。   贺森凉无语了,他转头攻克刘修,“刘修,我旁边坐了人了?”   刘修把滑下的眼镜抵回最佳位置,点了点头,“转校生。”   “哦,谢了。”   刘修比李疏淡定多了,在他的眼里大概只有一个题目算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才能让他大惊失色了。   贺森凉在旁边的桌肚里翻了几下,书里的字写的挺不错,他看了半天都没能认出一个,大概和医院的医生开的药单能认个兄弟。翻到后面是一本画本,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挑开了第一页,这回他认出了名字。   “季盛瑜。”   他将这三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次,季?S市姓季的不多,可以说很少,季是一个象征着权利和金钱的姓氏。这个转校生,是不是真的和那个季有关系?   贺森凉没有多大的兴趣知道这个转校生是不是真的和那个季有关,他挑了几页看,都是些风景的速写,他意味阑珊的收回手,又带上了口罩,总有人频频假装路过教室外盯着他看。   季盛瑜刚踏进教室,就看见自己位置旁多了个人,他没多想就知道这是那位请假的同桌。坐到位置上,他的这位同桌还是埋着头,戴着耳机不知睡着还是醒着,他识趣的没去打扰别人。   在桌肚里找上课用的书,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书被人翻过了。   他神色不动的拿出自己上课需要的书,没大声张扬到底是谁动了自己的书,授课老师走进教师,他旁边的人依旧没有抬起头,埋着头睡得异常香甜,他低头在书本上勾勾画画,也不去注意台上老师到底在说什么。   上午的课程很好混,稍不注意,就到了中午。季盛瑜把课本丢进了桌肚里,书本与桌壁相撞的声音都没能吵醒一上午没换姿势的人,他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这位到底是真的睡得熟,还是在闭目养神。他也无意和一个故意装睡的人过不去,双手插兜走出了教室。   季盛瑜前脚刚出教室,后脚贺森凉摸着脖子抬起了头,他眯了眯眼,人还没来得及看,但这脾气倒是着实大,他扯下一上午没开过音乐单纯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想坐在他旁边,得看有没有这本事了。他掏出手机,给程裴打了个电话。   程裴,名字文艺如诗,其人和名字恰恰相反,调皮捣乱出乱子,哪哪都少不了他。偏偏这家伙特别会装,人前好学生,人后一肚子坏水。贺森凉打小做遍坏事无敌手,七岁和这位双皮人相遇,你我颇有相见恨晚,英雄所见略同的味道。   “带上你的小工具包,快点,来我班里。”   程裴进门就看见贺森凉神色严肃的盯着书桌上的凳子瞧,他拎着书包,跟着凑过去盯着凳子瞧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凳子哪里值得人这么看,他把书包丢到桌子上。   “怎么?有新的整蛊对象了?”说着伸手在桌肚里摸来摸去,碰到一本外壳坚硬的书,他心下纳闷,这种壳子一般只有古典文学或者名著,亦或者是名贵画册才会用的。掏出来一看,他惊讶了,对着贺森凉摇着手里的画本。   “你什么时候还高雅起来了?整这么个玩意。”他翻开了画本,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字外加一个名字,他看了那行字半晌,饶是他书法了得,也没能认全那一段话,倒是下面那个名字,他认出来了——季盛瑜。   “你这,怎么有别人的东西?”   贺森凉正埋头在他带来的书包里翻腾着,不耐烦的说,“新来的同桌,一声招呼没打就坐我旁边了。”找到要用的组合锯子,他皱起的眉头才松了点,“班里的人就没告诉他,我旁边位置号称死神来了吗?”   程裴翻着画本,别说,这画画人的水平还真不错,速写的场景都像模像样的,他在这画本里看见几个熟悉的地方了,翻到后面,他看见了一张人像速写,这张人像速写,越看越眼熟,他抵着下颚,纸上这人戴着口罩,又垂着头,眉眼在额前头发间忽隐忽现,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贺森凉组装完锯子,已经在凳子的四条腿上动手了,程裴想了半天也想不起画稿上的人是谁,把画本放回桌肚里,他绕到贺森凉的身后,眼见他要锯完一条凳子腿了,忍不住问了句,“你这样就不怕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这句话成功的让贺森凉笑了,他笑的咳了两下,撩起眼皮子看了眼程裴,“裴裴,这话可不像你这种从小浑到大的人说的。”他成功的锯下了凳子腿,指着剩下的三条腿,“你说我再锯哪条好?”   程裴想也不想的说,“当然是另一条腿,人坐上去,承重力不够,直接朝后仰。”看贺森凉果然按照他说的开始锯对称的后腿,“不是,你还真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24W左右,大约40-50章。   分上下卷~校园和工作各占一卷~   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二点半~ 第3章 第二章   贺森凉把锯子从左手换到右手,抬头看他,“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啊?”   程裴:“我不是话多,你看清你同桌是谁了吗?”   贺森凉一鼓作气的锯下了凳子腿,用手背蹭了下额头的汗,丢下锯子,从书包里翻出胶水,翻了半天没找到要的东西,“还有油漆吗?”   程裴递给他一张纸,从书包的第一层里掏出和凳子颜色一致的棕色油漆给他,嘴上说着替人担心的话,手上却依旧帮着贺森凉作虎作猖。要说市四中的确是个传说,人家书桌凳子都是配套的浅黄木纹,这直接整了套棕色的书桌套装,据说,是校长这么要求的,耐脏。   他看着贺森凉手脚迅速的给断掉的凳子腿涂上胶水,黏在一起,盯着手表倒计时后,又给断裂处抹上同色油漆,贺森凉动作的娴熟程度,将来就算做不成生意,去做木匠,想必生意也不会太差,毕竟这熟练度已经点满。   “走,去吃点东西。”把凳子放回原处,贺森凉心情极其愉悦的吹了声口哨,“我先去洗个手。”   程裴把作案工具一一收拾整齐放回书包里,贺森凉的口罩又戴上了,程裴一抬脸,正对着他朝自己看来的眉眼,程裴神色一晃,这幅眉眼……他忽然知道那个画本里那张他总想不起来的熟悉眉眼属于谁的了。   “看傻了?第一次发现我长的如此英俊?”贺森凉说。   “不是,你等下。”程裴说。   他走到贺森凉的座位旁,从桌肚里再次拿出那本画本,翻到了那张人像速写,举起本子对着贺森凉,几乎要将画本贴到了贺森凉的脸上,大有你看,你睁大眼睛看啊!   贺森凉身体没动,头却微微昂起,他半阖着眼看着面前的画本,却因为画本距离太近看不清全面貌,他伸手将画本往后抵了抵,这下能看清了,等看清画本上的内容后,饶是他自己,也是微微吃惊。   他知道这个画本是他同桌的,早上他刚翻过。却没想到会在他同桌的画本里看见属于他的速写,   他和程裴的反射弧不同,程裴看了半天因为太熟悉,一时半会绕不过弯想不起是他,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他自己,画稿上对于人像周围的场景勾画潦草,他却通过那几笔潦草的线条搭建认出了那是他去医院看牙时遇见人贩子的早点铺。   程裴看他神色不明,忍不住问,“真的是你?”   贺森凉淡淡的嗯了一声,“是我。”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要让人出丑吧?”程裴问。   “我的心胸有那么狭隘吗?”贺森凉反问。   “恐怕是有,当年谁因为一个香蕉派狠狠整了我一星期啊。”程裴说。   被揭了老底的贺森凉依旧面不改色,他夺过画本,行云流水的翻了一遍,整个画本除了没画的空白页,前面十几页都是风景建筑速写,只有他那张低头垂眸戴口罩的人像速写鹤立鸡群着,十分显目。   他似乎又感觉到自己的牙抽风似的疼了下,从画稿的角度来看,画画的人在他的对面,而当时在早点铺里唯一在他对面的人只有那个和人贩子一伙的少年,想到这里,他牙更是上赶着给他找不痛快的疼了几下,人贩子的报复心都这么强?只见了一面,他连名字都没说,人就把他的学校班级给查清了。   “你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吗?”贺森凉举着画本第一页龙飞凤舞的签名问。   “不知道,就听说来了个帅哥。”程裴说,“听说他的档案不在教导主任那,被校长收在了校长办公室。”   贺森凉把画本丢回桌肚里,档案不在教导主任那的学生,一般都是比较出格的。要么,学习成绩出格,要么,家庭背景出格。这位,季同学不知道是哪方面出格了,他忽然对这位季同学的档案起了非同小可的兴趣。   程裴看他眉梢瞬起扬意,眼里趣味盎然,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通常这位祖宗有这样的神色表明他要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打从开学到现在,他都被重点招呼过好几次了,教导主任自认功力不够深厚,凡事和贺森凉沾边,那都必须校长亲自出面。这位可以说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了。   “你不会是想去校长办公室一探虚实吧?”程裴问。   贺森凉用手指勾了下口罩,“有何不可?”   “祖宗,我喊你祖宗,偷学生档案被抓到可不是小事。”程裴当真是服了这位小伙伴了,打从认识贺森凉,他渐渐的从闯祸的位置上退下来,渐渐的,变成了,贺森凉闯祸,他帮着贺森凉收拾烂摊子。   贺森凉没搭理他,转身朝教室外走,耽误了这么久,距离下午上课也不远了,趁还有点时间,贺森凉打算填饱肚子回来看某位同学出点洋相。程裴不知道他有没有打消去偷季盛瑜档案的念头,唯有这几天跟着贺森凉,才能确保安全。   吃过午饭回到教室,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教室里,四中的学生成绩参差不齐,上课纪律方面却从不需要老师过多的重复,即使你上课不听讲,只要不制造出声音,老师一般都不会管的。   季盛瑜进教室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同桌已经坐了起来,支着脸颊用黑漆漆的后脑勺对着他,他彻底领悟到这位同桌对自己怕是不欢迎。走到哪里都风光无限的季同学和这位新同桌较上劲了,你越不看,我就越不走,只是个同桌嘛,你瞧不惯我也不会让我少点肉多受点罪对不对?   他大大咧咧的坐到了自己的凳子上,刚坐下没几秒,只听凳子的两条后腿齐刷刷的发出嚓一声,随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嗖的从直视黑板上升到了天花板,他慌忙伸手,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后排的桌边上。   贺森凉早在季盛瑜坐在他旁边,就转过了头,此时正上下看着那人的姿势,好一招大鹏展翅,教室里的人被季盛瑜凳子落地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班里人就看见季盛瑜双腿扎开,妥妥的标准马步姿势,双手一前一后的按在身前身后的桌子上,班里人先是愣了下,接着发出一阵口哨鼓掌声。   就连贺森凉都忍不住跟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少年,好俊的功夫。”他已经认出,这人还就是那天在早点铺遇见的人贩子同谋,不过,这人能大摇大摆的进了市四中,还坐他旁边,怕是他那天的认知有误。   季盛瑜看着他半遮的脸,咦了声,“我们在早点铺见过吧。”话语间的肯定让贺森凉想否认都难,虽然他本来就没有想否认的意思。   “嗯,好巧啊。”   季盛瑜弯腰拎起凳子,摸着整齐利落的切口,笑了。   “你弄的?”他问。   贺森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凳子,“你猜。”   “我们似乎没仇吧?”季盛瑜说,“真要算起来,你那天把我坑进警局,合着也该是我仇恨你才对,当然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你算这点小事。”   贺森凉惊奇的看着他,把他坑进警局都算小事,那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大事?他心有疑惑,对着季盛瑜那张脸问不出口,也不太想问,毕竟他不想和这种进警局都说是小事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他这边是这么想了,人家季盛瑜却偏偏不这么想。   “哎,我说,你要真不想我坐你旁边,你就和我说,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伤到你自己怎么办?”季盛瑜拿着手里双双整齐断口的凳子后腿说,“说一声就好了,我又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贺森凉:“那我现在和你说?你别坐这,我习惯一个人。”   季盛瑜:“嗯,我听到了,但是我不同意,我就要坐这,坐你旁边。”   贺森凉眯着眼睛看他,季盛瑜占据地理位置优势,失去板凳后站立的高度,贺森凉必须抬头看他,这个姿势让贺森凉心中涌上了不爽,季盛瑜低头看他,看贺森凉渐渐冷下去的眼神,不禁笑了。   “全教室就你这一个空位,你不让我坐,我坐哪?”   贺森凉想也不想的说,“讲台。”   季盛瑜笑的更欢了,“你同意,老师也不会同意。我先去换个凳子。”   贺森凉看他拎着个断了两条腿的凳子,和两截断腿出了教室。他刚出了教室,教室里的人就讨论的炸开了花。   -哇,新来的好帅啊。   -身材真好!腿好长!   -运动神经应该很棒,看刚才的反应,他那个姿势帅爆了!   -哎,他那个凳子怎么回事啊。   ……   班里的人问到核心问题,忽然想起新来同学的同桌是谁,像聚光灯似的猛然照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位同学长相出众,家世显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同学恶迹斑斑,据说整人方法层出不穷,按日子来算,一年三百六十天,比早餐还能变着花样。   -不会是他搞的鬼吧?   -你傻啊,不是他弄的,你以为新同学会重到把凳子压断了?   -你两都傻,我刚才偷偷看了一眼,凳子的断面很整齐,那说明有人在凳子腿做手脚了。如果是   自然断裂的话,应该是高低不一,带着各种木头纹路的。   ……   就连坐在贺森凉前面的李疏都回头偷瞄他,他眼皮都没抬的问,“有事吗?”   李疏缩了下脖子,“他的凳子真是你弄坏的?”   贺森凉把目光从书上挪到她的脸上,认真的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李疏似乎在衡量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毕竟贺森凉的恶名从他毕业的初中贴吧一路飙升到了市四中的吧内,且占据着吧内的头条久居不下,可见其恶劣程度。各路人马都在市四中的吧内贴出警示:珍爱生命,远离贺森凉。   “摇摆不定的话就别来问我了,问了也是白问。”他说着在稿纸上算起了数学题目,李疏第一次   看他写和作业有关的东西,一时也忘了转过去,傻傻的看着他连停顿都没有的写完一大题。   砰。后面的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叫声,刚安静下来的教室此时更是针落在地上都绕梁三日,班里人的目光再次如聚光灯般照在了站在后门的人的身上,贺森凉没回头,他正算着一道数学老师说对他们来说极为困难的题目。   站在后门的并不是喜欢找事打架的男生,而是一位短发齐耳,白T,超短牛仔裙,面容冷酷的女生,那女生的目光在教室里浏览了一圈,又在门上狠狠踹了一脚,砰,门再次发出惨无人道的响声。   “谁是贺森凉?”   女生冷冷的问。   班里人的目光嗖的齐聚在一直没回头,还在算题的人身上,女生顺着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李疏紧张的小声喊道,“贺森凉,贺森凉,有人来找你麻烦了,你先别算题了啊。”   女生的步子不大,速度却很快,眨眼就走到了贺森凉的桌旁,砰,她手里不知握着什么东西砸在了贺森凉的桌子上,贺森凉不慌不忙的盖好笔帽,合上书本,好整无暇的转身抬头看向女生。   “什么事?”他并不认识这个女生,而这个女生看他的目光也不像是来表白的,更不像是来约架的,哪怕这女生是来约架,他也不会答应,不欺负女人是他的原则。   “你就是贺森凉?”女生的手指划着手里的东西,贺森凉的目光落在她手里东西上,才发现那是一个移动电源,被女生一砸,四个小灯还齐齐闪烁,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他扯了扯唇角,好在面上有口罩遮着,否则保不齐这女生会不会把移动电源甩到他的脸上。   “我是。”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生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好一通,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就是你不愿意让季盛瑜坐你旁边?”提到季盛瑜,贺森凉就不再猜测女生的来意了,“就你这样的,让他在你这里吃了瘪?”   她对贺森凉的长相起了莫大的兴趣,“带着口罩干什么?不能见人?”说着伸长了手想要去摘贺森凉的口罩,班里人同时齐齐的倒吸了口气:姐姐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会死的很惨的,你知道吗?!   贺森凉脸一偏,躲过了女生伸过来的手,不等女生反应过来,立马隔开了她的手,“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女生有点执着于要揭开贺森凉的口罩,她摊开手掌心露出平摊在手心的移动电源,那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砸在人的脑袋上,怎么也得出点血,女生依旧板着一张脸,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说,“给不给我看?不给看就赏你一移动电源。”   贺森凉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生这么威胁,“那要是给你看呢?”   女生依旧没什么表情,“赏你一移动电源。”   班里人已经被两人的你问我答惊呆了,一直回头的李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回去,听见这句话,她唰的扭头盯着女生看,眼神里清楚的写着:你该不是个傻子吧?   贺森凉看着那块不大不小足以让他脑袋开花的移动电源,心下思忖,从他这个角度把那东西抢过来的成功性有多大,就在他想着要不动手试试的时候,季盛瑜拎着新板凳回来了,看见站在他位置上的女生,瞬间黑了脸。   “季昕惠,你在这干什么?”   季昕惠看他,“听他们说你被人整了,来看看整你的人长什么样。”   季盛瑜冷眼看她,“不关你事,回去。”   季昕惠把移动电源往贺森凉面前一放,“以后总会看见你的脸,这个先给你了。”她丢下这东西,让出了位置,季盛瑜把新板凳往那一放,语气很不好的说,“跟我出来。”   走之前看了把玩着移动电源的贺森凉一眼,季昕惠跟着走了出去。等两人走出去后,班里再次炸开了锅,那个女生居然是季盛瑜的朋友,不,听名字,应该是姐姐或者妹妹吧?贺森凉按一下开关电源键,又松开,再按一下,再松开。几个来回后,他丢开移动电源,看不出来,校园里的消息传递的很快啊。   这边季盛瑜刚被整,那边不知道在哪个班级的人就得到消息了,事情的原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高中比初中有趣多了,贺森凉想。   “我说过,不要跟着我转校,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季盛瑜不耐烦的说,他对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没有任何好感,季昕惠是跟着他转校跟的最紧的一个,“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是怎么做的?”   季昕惠知道他很讨厌他们,甚至说厌恶。但她也没办法,爸爸给她下的死命令,必须跟着季盛瑜,她妈妈还指望她讨得爸爸的喜欢,“对不起。” 第4章 第三章   “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我想听的是,你不会再跟着我!”季盛瑜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季昕惠,想利用我让你妈妈重得他的欢心,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季盛瑜对这些小算计大阴谋毫无兴趣,他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主动去算计别人,但也不会允许别人算计自己,利用自己,他很早就看出季昕惠紧跟着他的理由,众多兄弟姐妹中,只有季昕惠的地位最低,他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过的稍好点,看在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也无可厚非。   现在他显然不希望他爹对他干涉过多,更不想身边还有他爹安排的人。季昕惠现在的举动无疑是虎口拔须,撩到了老虎大牙了,“别再跟着我,更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否则,我能让你过的好点,当然也能让你过的比以前更差。”   季盛瑜头也不回的走了,季昕惠看了地面很久。   不同的出生,会注定各自的起点不同,奋斗的方向不同,从而导致地位悬殊。地位上的悬殊在天时地利人和情况下可以翻身上位,但这种时机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走在上位途中而被压的翻不了身。   季昕惠胡乱擦了几下脸,她深呼吸几口气,将眼睛里的湿意压了回去,她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现在的地位的。   季盛瑜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自己新拿来的凳子,他撩起眼皮笑盈盈地问,“这次,凳子不会又莫名其妙的出了问题吧?”   贺森凉扭头看他,眼神在他新搬来的凳子上溜了一圈,“你要不放心,站着上课啊。”   季盛瑜还就不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自己的凳子再做点什么,他大大咧咧的坐下了。还双手撑在桌子上前后摇晃了几下,没有发现任何毁坏的迹象,他放心了。   “看来上次是个意外。”他说,贺森凉理都不理他,眼瞅着要上课了,在多本书的旁边摸出了自己的笔,刚上手他就感到一阵凉凉的,有点黏糊糊的液体,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晴天霹雳。   贺森凉看他一脸懵逼的僵坐在那,就知道他肯定握住了那根涂了胶水的笔。   “怎么了?”贺森凉故作无知的问。   季盛瑜慢慢的把手放在了课桌上,他和贺森凉这组临时组建的同桌,还没来得及和心思去划那条时尚流行的三八线,贺森凉看他把手平稳的抬放在了桌子,右手指着粘在左手手指间的笔问,“你可以啊,怎么办到的?”   他以为凳子断腿被用胶水粘好已经是贺森凉能做出来最荒唐的事情了,结果,这人总有新花招,比如这招,笔上黏胶水,他在贺森凉注视的目光下甩了甩手,那支笔用实力证明了贺森凉买的胶水不是掺水的假货。   季盛瑜这次是真的郁闷了,“你就不能对我友好点么?好歹我们也是同桌。”想好好的做个同桌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就不明白了,贺森凉对同桌这个词的仇恨值到底有多大,笔沾手后还会有什么花招呢?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充当小白鼠,但他不想离开这个座位,到后面去重新开辟一片新天地。   “我说了,只要你从这个位置搬出去,一切都会回归平静。”贺森凉说。   季盛瑜也不再去尝试甩开手上那支笔,他就这么粘着根笔,很平静的说,“我搬出这个座位?别搞笑了,你觉得一切回归平静,那你整我这两次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贺森凉问。   “我不想怎么算,因为我不会搬出这个座位。”季盛瑜说。   贺森凉丢开手里的笔,扭头看他,季盛瑜也扭过头看他,两人针锋相对的看了半晌,在上课铃声中互有默契的同时转回了头,贺森凉握回笔,继续算着未算完的数学题,心中不期然的想:既然你自己非要往这边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季盛瑜看着自己被胶水糊住的三个手指,忍不住嘶了声,前前后后,从被坑进警局到凳子腿断裂,差点出洋相,再到被胶水粘住了手,他和贺森凉之间的梁子的高度都能和珠穆朗玛峰看齐了,他气得牙痒痒,一个十六七岁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鬼点子?就因为自己坐在他旁边,所以遭了殃?   他季盛瑜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这个座位,他坐定了!   放学后贺森凉和程裴两人在学校的停车棚拿车,程裴单腿着地,一脚搭在脚踏上看贺森凉蹲着换自行赛车的脚踏,他想起中午的事情,“贺贺,中午那人怎么样了?”   贺森凉卸下旧脚踏,换上新脚踏,拧着螺母,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样?”   “真摔了?”程裴瞪着眼问,他回到班里打听了下这位新来的转校生,小道消息说这位转校生身手矫健,打架是一把好手,在他之前的学校,旁边的学校老大都给他几分薄面,这么一个人,居然被两条的断腿凳子撂倒了?这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呢。   “没,他反应很快的撑住了。”贺森凉用扳手使劲拧紧了螺母,换个脚踏的时间,让他大汗淋漓,程裴递给他纸巾,他很嫌弃的接过,随便擦了擦,“我怀疑他练过,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就没打听过他的来历吗?比如他为什么转校。”程裴说。   贺森凉收拾好工具,挂在车把上,“你好像对他格外的感兴趣,看上他了?”   程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在担心你好不好?”   贺森凉:“你担心我,我都慌死了,生怕你要我以身相许。”   程裴这回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了,“我要你以身相许?那怕是活够了。”   “说回正题,为什么我要打听那些呢?他只要不坐在我旁边,就算是玉帝大仙儿,那也和我没关系,只要,他,不坐,我旁边。”贺森凉语气重磅的说,他对身边坐了人这个设定极其不满意,先不说一个人睡觉不能肆意妄为,就说放东西这块,一个人的桌肚根本不够放他那些小玩意的。   “老师给安排的位置,再说,你们教室的座位,除了你旁边的,都满了吧?”程裴给他分析着说,贺森凉当然知道这点,但他还是不想让季盛瑜坐在他旁边,他不甚其烦的说,“给他换个班不就好了。”   程裴无奈的说,“真要那么简单就能换班,还用得着你说?现在各个班的座位都满了,你们这届只有你旁边有一个空位,还是学校老师特意申请校长留出来的,你当死神来了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贺森凉恍然大悟,他回过神来说,“这也不能成为他坐在我旁边的理由。”   “无理取闹了啊。”程裴说,“你这样一点都不正人君子,更不通情达理。”   贺森凉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他,“通情达理是形容女人的,正人君子这个词和我更不搭边,你今天是怎么了?”   程裴终于对这个冥顽不灵的货失去了耐心,“你丫就等着被反击吧。”   贺森凉嗤笑一声,“反击?我今天下午刚糊了他一手胶水,他会怎么反击,也糊我一手的胶水?”   程裴原以为他就干了件毁人凳子的事,现在听他的口气,显然下午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他对当初没把贺森凉引上正路的事感到后悔,“搞不好人家糊你一脸胶水呢,想想你这张漂亮俊俏的小脸上满是胶水,我怎么就那么乐呢?”   贺森凉怒了,“你说谁漂亮呢?”   程裴毫不在意的说,“你啊。”   话一说完,一蹬地面,呼啦呼啦的骑着自行车跑远了,贺森凉咬牙切齿的怒骂,“你给我等   着。”他紧跟着骑上车朝着程裴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车棚后方走出一个人,这人玩味的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大门,换班?咱两就看谁能磕得过谁。   此后一个多星期,季盛瑜见识到了各种整蛊小手段,比如鞋子被粘在了地面上,他使了老大的力气只拔下了鞋帮;书本里夹着会弹出的死老鼠,这只死老鼠并非假货,货真价实的真老鼠,如果不是自凳子腿断裂那天起贺森凉都不搭理他,他真的想问问这死老鼠从哪弄的;上课莫名其妙觉得屁股很痒,接着全身都很痒,明明进来前检查了凳子的完好度,地面以及桌肚里东西的安全度,还是会中招……他由衷感叹:贺森凉的小点子多不胜数。   贺森凉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季同学体验大冒险,这位同学从刚开始的无奈愤怒到近来的淡然麻木,短短十天里,他赫然发现这位季同学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好了,小强,千足蜈蚣,死老鼠……各种软体小虫子轮番上场,季同学各种不怂。   哪怕鞋子只拔下了鞋帮子,季同学依旧巍然屹立,迎风不动的坐在他旁边,今天季同学被他毁了件衬衫,衬衫后面印了只超大鸭子,被发现后,季同学也是很冷静的走进了厕所,半小时后,换了件新衣服。   他一直等着季同学的反击,别说反击了,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他不禁想,这位季同学怕是个抖M吧?越受虐越开心?他身上接二连三的起了鸡皮疙瘩,现在他的智齿好了,也就不再戴口罩,露出一张好看的脸。   市四中的人都知道,贺森凉的雷区——脸。   要是被他听见说他脸蛋漂亮好看,连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学校里的同学,背地里讨论过这位同学的盛世美颜,当面没一个人敢说的。刚从厕所换了身新衣服的季盛瑜,不打算再继续忍气吞声了,忍了这么久,被整了无数次,他打算反击了。   他的反击并不是贺森凉想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想的很简单:既然你那么不想坐我旁边,那让你天天不分时间地点的和我坐在一起,会很难受吧?恨不得脱离地球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季盛瑜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拿捏贺森凉的机会。让他,不能反抗的跟在他身边,必须听从他的要求。这个机会,不太好弄到,但,总会弄到的不是?事在人为,他相信只要他肯下功夫,这个机会会有的。   “你脸这么好看,为什么每次出教室后要戴口罩?”季盛瑜似不经意的问,他当然知道脸是贺森凉的痛点,果不其然贺森凉的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季盛瑜,看他一脸的淡定麻木,这十多天季盛瑜一直是这么表情,贺森凉也不知道季盛瑜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你让我更讨厌你了。”   “是吗?可是我还挺喜欢你的。”季盛瑜勾唇笑着说,眼睛里散发出迷醉的神情,活脱脱的调戏良家妇女的神色,贺森凉看了他半天,才慢吞吞的说。   “信不信我让你哭不出来。”   “那最好,这样我就可以笑了。”   “以后不准那么说,否则。”贺森凉露出一口齐整亮白的牙,“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你坐的座位叫死神来了。”   季盛瑜装着不懂的问,“哪样说?说你脸好看吗?”   贺森凉当然看出了他是装不懂,至于他的目的,大概是为了看自己发火?自己发火有什么好看的,虽然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陷阱,但贺森凉还是避开了这个点,他口气很冷的说,“别试图惹怒我,惹怒我的下场,你承担不起。”   季盛瑜这会儿想笑了,他没了给贺森凉下绊子的心思,对方说话的口气不仅中二还偶像剧,还别试图惹怒我?他没刻意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他在贺森凉的视线里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好半天,一边笑一边问,“你是不是中二时期发作了?要不要哥哥我做次好人,帮你治好中二病啊,有中二病可不好找老婆啊。”   贺森凉看傻子似的看着季盛瑜,班里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之间发生了什么,看季盛瑜笑的很愉快还以为两人和解了,班里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看季盛瑜开心的样子,死神来了的座位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精神病院的电话我知道,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拨打。”贺森凉怜悯的说。   “治疗中二病医生的电话我也有,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拨打。”季盛瑜认真的说。   贺森凉爆了,撞冰山都压制不住他爆发的火山之怒,“季盛瑜!”   “哎。”季盛瑜脆生生的应了声。   “你以为那些手段是我的真本事吗?”   “难道不是吗?”   贺森凉冷笑,“那些都只是开胃菜,你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给你上点大餐。”   “大餐?”季盛瑜惊讶的问,“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来,哥哥我不怕,怕了我叫你弟弟。”   贺森凉第一次遇见这种油盐不进,话里话外惯会和他耍嘴皮占他便宜的人,他一句话也不想再和这种人说,他翻着手头的书,季盛瑜贱贱的凑了过来。   “你这么认真看书,能考第一名吗?”   贺森凉没理他,季盛瑜又说,“不能考第一名,你还这么认真干嘛?哦,我知道了,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我知道你是砸钱进来的,没关系,我也是。”   季盛瑜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的说,贺森凉忽然想起季同学的档案,他扭头,因为季盛瑜靠的太近,两人的鼻尖几乎是相擦而过,他惊吓的猛然往后一仰,季盛瑜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忽然转头,先是   愣了愣,随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目光还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你没事靠我那么近干什么?”贺森凉忍了忍,没忍住暴怒的问。   “你回头连个招呼都不打?”季盛瑜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他自从记事后,就不再和人亲近过,尤其是鼻尖对鼻尖这么亲昵的动作,当然,他和贺森凉顶多是无意之举,但这无意之举让他满脑子乱哄哄的。   “我在自己的座位范围内回头还要打招呼?你在自己屋里睡觉,起床难道还会大吼一声,不准进来再起床吗?”贺森凉气冲冲的问,他不知道刚才擦过季盛瑜鼻尖时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他只有通过气急败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你规定自己的座位范围了吗?你刻字了吗?”季盛瑜问。   贺森凉看向光滑的课桌,他和人坐了快半个月的同桌了,一直因为各种忙碌原因都没有画线,画线这种行为在他心里一直是女孩子的特权,他难道要因为规划范围否定这个认知吗?   两人的争吵没有注意声音,班里人偷偷摸摸的看着两人吵,坐在他们前面的李疏回头分别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别吵了,快上课了。”   两人齐齐朝李疏看了过去,异口同声的说,“要你管。”   李疏怯怯的转了过去,两人互相瞪了半天,心里同时逼叨了句:你给我等着。 第5章 第四章   贺森凉对季盛瑜的不屈不挠感到很烦恼,他就是想把这人从自己旁边的座位赶走,至于他对自己一个人坐两个座位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拉着一张脸和程裴慢吞吞的骑着自行车回家,程裴见他神色不悲不喜,眼神里黯淡无光,不期然想到他最近正和季盛瑜斗智斗勇,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季盛瑜单方面被他虐杀,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你最近话少了很多,在打什么鬼主意?”   贺森凉和他骑车速度一样慢吞吞的说,“你上次说的季盛瑜档案在校长办公室,是真的吗?”   程裴心中震惊,该不会这货真的想去偷档案吧?思及至此,他立刻严肃的说,“不,不在,你不要打那份档案的主意。”   贺森凉捏着车闸长腿一伸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落在不远处的程裴,程裴在他的目光里渐渐坚定了不能让这货去祸害校长办公室的决定。程裴的目光坚定了,反而是贺森凉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不确定,他迟疑了半晌,问道。   “难道你真的看上他了?”   他神色怪异,在他初二那年程裴就向他坦白了性取向,他一度怀疑程裴想对他下手,后来发现是他想多了。程裴对他没有任何超出兄弟情谊的感情,对他百般照顾不仅因为两家是世交,更因为他和程裴的竹马竹马情,交情总比旁人来的多一些。   “你说啥?”程裴吓坏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说啥?我看上谁?”   贺森凉说的这句话让程裴惊得方言都出来了,他要是不知好歹的看上季盛瑜,要吃的苦打比方都打不出来,更别提他本来就对那位无感。   “我问,你是不是,看上季盛瑜了?”贺森凉说,“你激动什么?没看上就没看上,兄弟这么多年,我还能在你身上扣盘子吗?”   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程裴反应那么大,他不知道季盛瑜的来头,不代表程裴不知道,根据程裴拿到的资料,加上他自己的推断,季盛瑜和季家肯定有关系。   程裴对有这么位放飞想象力的小伙伴表示无力承受,“别开玩笑了,我宁愿看上你,也不愿意看上他。”   贺森凉生平第一次听见程裴这么说一个人,他对于季盛瑜的档案更感兴趣了。季盛瑜的档案犹如一个千娇百媚,秀外慧中的清纯佳人般在吸引着他,促使他千方百计的揭开掩着她真实面貌的面纱,好让他仔细的瞧清楚,关于季盛瑜的一切。   “你对我是不是有些误解?”贺森凉问。   程裴不知道贺森凉这话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人的思维跳跃性比赛车手追赶的变速还要快,“什么误解?”   “你不愿意看上他,是不是怕他看不上你?”贺森凉问,“你选择看上我,是因为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追起来难度系数要低上不少,你放心,就算你真的看上我了,我也会拒绝你的,当然了,拒绝你之前会好好安慰你的。”一番话说的格外动听,语气起伏的比单口相声还要有趣上很多,前提是他说出来的话不会让程裴想踹人。   程裴一分钟都不想再容忍这个在他打比方里都要显摆下自己优越感的人,他蹬了贺森凉的车轮子一把,贺森凉一时不妨,被他蹬的车子往前滑动了一段,贺森凉手忙脚乱的稳住车头,暴躁的丢了句,“程裴,咱两友情要完了啊。”   “十几年的友情,你都说了多少次要完了?感情你友情的小船都是分批下放的啊?”程裴幸灾乐祸的说,贺森凉被他一脚蹬的直接窜到了广场上,他俩车停的本来就在广场边缘,现在,贺森凉闯进去的地方正好是广场舞大妈用的地盘。   自行车的轮胎在广场光滑的地面上并不是很好抓地,此时贺森凉正奋力于停车,他误入的时间太凑巧,正赶上大妈们热完身,随着小苹果的音乐舞动,他一边手脚并用的刹车,一边喊着。   “让让,让让,车刹不住了啊,要出事了啊。”   大妈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慌不忙的避身为这位嚷嚷大叫的少年让路,其中一位明显属于战斗力爆表的,只见她轻巧的一旋身,躲开贺森凉连人带车的攻势,朝贺森凉前去的方向踏了半步,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贺森凉的车头,一只脚稳稳的扎在了自行车链条盘上,贺森凉刹了半天没刹住的自行车,就这么被强制停下了。   程裴早就丢下车冲到了贺森凉身边,他顾不上先朝帮忙的女士道谢,急着问,“贺贺,你没事吧?”   贺森凉没好气的说,“没事。”转眼看向那位已经收回了手脚的女士,这位藏在广场舞大妈们里的女士并不符合广场舞大妈的平均年纪。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扎起来的马尾,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五官,年纪大约三十左右,此时她脸带微笑,眼里是对两个少年不露痕迹的审视。   “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停下。”贺森凉说。   程裴也跟着说,“真的谢谢你。”   女士笑着摇头,“下次不要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打闹,一方面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是为了别人的安全。”   贺森凉剜了程裴一眼,“以后不会了,谢谢。”   “不用谢,再见。”女士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她离去的那个眼神格外的意味深长,是我多想了?”程裴仔细品着那位女士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更有点话语未尽的悬念感,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女士以后还会再见。   贺森凉神经粗壮如朽木,他对那位女士离开做了什么动作,留了什么眼神,一点都没注意,他满脑子的‘偷档案’!   哪怕被刚才刹不住车的一通打乱,他还是很中意这个主意,没办法,谁让季盛瑜的坚定是他经历过的同桌里,最经得起风吹雨打,千锤百炼的呢?越是这样,他越是想弄清楚季盛瑜的身家背景,普通的整蛊恶作剧对季盛瑜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只能从特殊的地方下手了。   比如,季盛瑜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还有,贺森凉擦了下鼻子,那天来找他麻烦的那个妹子,说不定,也是个突破口。他忽然心情好了起来,对并肩而行推着自行车的程裴兴高采烈的说,“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程裴对火锅这种吃法没有多大的执念,在温度还没降下的S市吃火锅,简直就是一场酷刑。他严重有理由怀疑,贺森凉不是真正的想吃火锅,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吃火锅让他试一试寒冬腊月的制冷空调,烈日炎炎下的暖和炉。   “你在想什么呢?”贺森凉一脸鄙夷,“我犯得着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整你?你怕热,我难道就不怕热啊?”   程裴一本正经,“我一点都没多想。”   贺森凉懒得和他废话,直奔两人常去的火锅店。   季盛瑜极少回季家老宅,打从他进了市四中,他妈就给他在学区房弄了套房,方便他上学来回,他妈很清楚他的脾性,从不要求他必须回老宅住。   他刚到家门口,掏出钥匙要开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他妈身系围裙,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儿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季盛瑜越过高媛,挤进了屋里,弯腰换好鞋子,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你怎么来了?”   高媛关上门,给他倒了杯果汁放在茶几上,“来看看你。”   季盛瑜翻出本数学资料,随手翻开一页漫不经心的一目十行的看着,“我挺好的,别担心。”   他对季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感,包括他那位生性风流的亲爸。而对于他妈妈,理解多于不喜,小时候因爸爸妈妈不能同时陪伴在身边的哭闹早已是记忆深处被刻意用尘埃覆盖了的一袭往事。随着年龄的叠加增长,他渐渐明白了深处在漩涡里的身不由己,并不是不想脱离苦海,而是这漩涡看不见尽头,望不穿边缘,让人将逃离的念头生生的磨灭在时间深处。   “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高媛声音如表情如出一辙的冷。   “没有,小打小闹。”季盛瑜并不把贺森凉的那点伎俩放在眼里,他看过的肮脏手段比贺森凉想过的都要多,对贺森凉的放任不过是一点生活的调味剂。一个人把生活过的太严谨,很容易对生活失去兴趣,凡事太认真,活的太遭罪。他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的人,尤其他还年轻。   “你自己多注意。”高媛从不插手他的事情,她和当家作主的季先生是两个极端,一个掌控欲极强,不许任何事情超出自己计划的一分一毫,结果他这半辈子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外,包括从未想过的私生子女。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偶尔关心过问儿子生活,两个性子相反的人被一张纸凑在了小本上,活生生演了一出豪门恩怨。   “嗯。”季盛瑜知道她的意思,前面好几个私生子女都是通过先成为他的同桌,后各种试探故意露马脚引他调查,接着从他这边间接的在季先生面前露了脸。他合上书,想到贺森凉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禁微微一笑。   照着前面那几个私生子女的脸,加上季先生那张脸,就算女方的基因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贺森凉一点都不像季先生,只能说明贺森凉和季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贺同学,怎么会和季先生有关系呢?   “妈,你还记得我四岁那年和你说过的那个好看的小女孩吗?”季盛瑜问。   “哪来的小女孩?那是贺家的男孩。”季太太说,从厨房端出一锅煲好的排骨汤,放在了茶几上,又从厨房拿出一个碗来。高媛和季先生结婚十几年,没给季先生做过一菜一羹,对此常年出轨的季先生压根没脸抱怨。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季太太对于这件事记得很清楚的缘故还是因为季盛瑜回家后对长得像女孩子的贺家孩子念念不忘,每每问起来就喋喋不休,连续问了好几年。   “没什么。”他摇头,“要回去了?”   高媛轻轻的嗯了一声,“多喝点,我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在冰箱里。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下次再来,让家里司机送你,他知道我在哪,不来抓我回去,说明他没时间管我。”季盛瑜说,他给季先生找了点小麻烦,还要感谢季先生不遗余力的不停更换各种情人,否则,他想挑事都挑不起来。   “没事,高中毕业前,他都不会再干涉你的事情。”高媛说。   季盛瑜得到这个准信,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起来,“谢谢妈。”   他厌恶表面光鲜亮丽,内在丑陋不堪的季家大宅,一直不愿意在那住,注重家族传统的季先生不容许他记录在族谱上的儿子不听话,强硬的管着他的住宿。遇见贺森凉那天,那几个人不仅为了防止他逃课,更防止他夜不归季宅。   “母子间不必这么客气。”高媛脸上有了丝人气,“国庆假高以要过来,你记得去接他。”   季盛瑜顿时像吃了屎,“他怎么要过来了?”   “他说是来看看你。”   “他不看我,我挺好的。他一来看我,我就难受。”   高媛摸摸他的脸,“妈走了,注意保暖。”   季盛瑜站起来抱了抱她,“嗯,你也是。”   高媛走后,季盛瑜喝了几碗汤,又吃了碗饭。收拾好碗筷,他给高以打电话。   高以,他舅舅家的儿子,小小年纪装的是温文尔雅,人见人夸,背着人在他面前整个一伏地魔。他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位来找他,不是单纯的看看他这么简单。   “哎,你假期怎么过啊?”程裴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贺森凉,贺森凉被他一手肘捅的倭瓜种成了大蒜头,贺森凉顿时骂了声艹。   “不给艹。”程裴回了句。   贺森凉嫌弃的还了他一肘子,“我妈说要出去旅游,国庆节人这么多,人挤人,车挤车,有什么好看的。去哪都是看人,我不去。”   “那这假期你打算做什么?”程裴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他游戏一眼,“我说,你这植物大战僵尸都打好几年了,还没打腻啊?”   “要你管。”   “是是是,不要我管,向日葵都让你种散架了,僵尸都被你打的要飞出屏幕哭喊着求饶了吧?”   贺森凉:“我长情不行啊?”   程裴:“你对这一盘儿的向日葵僵尸长情?”   贺森凉放下手机,直视着程裴,“你对这游戏有意见吗?”   程裴想,我能对一游戏有什么意见啊?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捅娄子了。   “主要是看你每次都放三排大蒜头,坑的那些僵尸哇哇大叫,觉得那些僵尸有点可怜。”   贺森凉就奇了怪了,程学霸这段时间的怪异点相当多,他总觉得有人扒了程裴的面皮,伪装成程裴潜伏在他身边,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带走他,至于为什么要带走他,大概因为他是拯救世界的一个重要点?贺森凉沉浸在自己的脑洞里无法自拔。   程裴和贺森凉趁午休时间来学校外的咖啡馆消遣,这家咖啡馆是众多小情侣喜欢的地方之一,每个卡座都有隔板,楼上还有小包厢,方便小情侣背着人干点令人脸红心跳的小动作。   他和贺森凉坐在二楼的天台上,他不经意的扫过学校大门,被一个背影吸引,他抵着下巴,敲着桌子,心里暗搓搓的猜测那个看着就赏心悦目背影的正面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贺森凉折磨完游戏里的僵尸们,看身边程裴的眼睛都直了,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季盛瑜,他立刻有种了然于胸的感触,原来程裴还是喜欢季盛瑜的,可能因为他十分抵触季盛瑜的缘故,所以才不敢告诉他。他心里顿时对程裴为了他们兄弟的情谊做出的奉献感恩涕零,甚至他愿意为了程裴的幸福,忍痛割让同桌那半亩地给季盛瑜坐。   没了座位,万一季同学一怒之下又转学了,程裴岂不是要踏上异地分校恋?   “我说,你在脑补些什么呢?”程裴忍不住问,贺森凉脸上英勇大义的表情太明显,他再不打断,就怕这位英雄就要做出点什么事情了。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程裴满头黑线的问,“你懂什么?”   贺森凉指着季盛瑜的缩小版的身影说,“他啊。”   程裴一看,顿时黑线成批的掉,“你想多了,我看的是他旁边的那个人。”   “嗯?”贺森凉疑惑,仔细的看了看季盛瑜,果然在他身边看见了程裴说的那个人。 第6章 第五章   那个人和季盛瑜站在一起,隔着老远只看得出来白的出奇,太阳下整个人都散发着白光,那人比季盛瑜略低一点,身形也要瘦弱点,以贺森凉的目光来看,那就是个男生中的弱鸡。   “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程裴白了他一眼,“我什么口味?我应该喜欢金刚芭比,浑身肌肉的猛男?”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那类型的吗?”贺森凉惊诧道,或许是被他的故作惊讶的神情激到的程裴,直接扭过头不再看他。   “哎,裴裴,听说教导主任要换人了,真的假的?”贺森凉问,“我觉得现在这个教导主任挺好的,很上道。这猛然要换人,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说了一长句,程裴头都没回,他锲而不舍的说,“裴裴,你要是喜欢那个男孩子就去追啊,远远的看着人家就会送货上门吗?”   程裴对贺森凉的口才是相当服气,他一脸无语的叹了口气,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是不搭理贺森凉,贺森凉得拿这事说好几天,他指着校门口的两人说,“我也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以为是个男的,我就能看上了。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   “婆婆妈妈一点儿都不男子汉。”贺森凉说。   “这不是男不男子汉的问题,问题是,我看那人的感觉就和你在路边看见美女的感觉一样,你会对路边看两眼的美女要号码或者主动去追求别人吗?”程裴说。   “真不是因为那人和季盛瑜认识?”贺森凉问。   “这和人认不认识季盛瑜有什么关系?”程裴无力的问,任何事情,只要碰上季盛瑜就形成了一个怪圈,一个贺森凉怎么都绕不过去的怪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怪圈,如果不是先天条件足够,他怕是要怀疑贺森凉对季盛瑜这份过度的关注,是出于对同桌的关注还是贺森凉对着季盛瑜弯了。   “不说了,每次说关于季盛瑜的事情,我总觉得自己会进入思维死胡同。”贺森凉说,这种总是钻进了牛角尖的感觉让他很烦躁,像是掉入了怎么转都找不到出口的三维空间内,无论转动哪个面,都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走吧,上课了。”   贺森凉转着笔,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托着厚如啤酒瓶底的眼镜,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慷慨激昂,说到书中情节高涨处,甚至手舞足蹈,他手持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爱莲说三个字,一腔被烟草常年熏染的略沙哑的嗓音背诵着其中的文言句,“……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读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抖着两簇小胡子问:“有哪位同学,能帮老师解释解释这几句文言的白话文啊?”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的同学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没有一个学生和他的眼神相对的,一般老师的心理活动都是:你只要抬头和我看对眼了,那就说明你想回答这个问题。作为一个不丢弃传统文化的语文老师,他也不能幸免于这一习惯。   贺森凉转了转眼睛,用手肘顶了季盛瑜下,季盛瑜原本是在看着书本出神,被他这么一顶,立刻回神了,季盛瑜回神后先是看向了顶自己的贺森凉,后又抬头看了一眼讲台,语文老师的眼镜度数听说非常高,十米之外看不出人到底是男是女,偏偏在抓学生回答问题上,眼神那是相当的好使。   季盛瑜看向讲台,再把眼神转回到贺森凉身上,整个过程只有三秒,留在讲台老师身上只是短暂的一秒,却还是被语文老师抓到了,他指着季盛瑜说,“就是那位同学,新来的那位同学,倒数第二排,你来帮老师解释解释这篇文言文的大致意思。”   在语文老师满怀期待的眼神里,季盛瑜先要笑不笑的看了贺森凉一眼,才站了起来,看着随手翻开的语文书看了半天,慢吞吞的问,“老师,你说的是哪一页?”   语文老师气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抵着自己的眼镜呵斥道,“上课时候你在干什么呢?还问我是哪一页?考试的时候,你要不要问问我是哪个答案啊?要不要我直接帮你做完试卷啊?”   “可以啊,只要老师你愿意。”季盛瑜口气十分认真的说,班里人哄然大笑,一阵哟哟哟声,语文老师用书卷成圆柱状在讲台上敲着。   “安静,安静。”语文老师喊了好半天,教室逐渐安静下来,他指着季盛瑜说,“下课你和我到办公室去,好好给我反省反省,现在,站着。”   季盛瑜无所谓的耸耸肩,直接合上了语文书,他的动作被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看个一清二楚,语文老师顿时又炸了,“这位同学,你什么态度?是不是不想上课了?不想上课你就给我出去!”   “这可是你让我出去的啊。”季盛瑜说,“我出去了,你可别求我回来。”   语文老师指着他的手微微发抖,想他一辈子为人正直,教导学生兢兢业业,从未见过如此顽固不化,还和他对着干的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学生,他怒摔手中已经被捏断了的粉笔,指着后门,怒吼道,“滚出去!”   季盛瑜把语文书一扔,长腿一迈,真的出了教室。   语文老师胸口起伏不停,显然被气得不轻,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使出平时压制住想抽烟的耐力,咳了下嗓子,一腔老烟民的嗓音说,“我们继续上课,这篇文主要说的是作者对莲花的喜爱……”   贺森凉对季盛瑜和语文老师直接杠上的事情略感惊讶,到市四中上课大半个月,季盛瑜在课堂上从没有对哪一科的任课教师这么不敬过,就算被提到名字回答问题,不会做也会直接回答不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季盛瑜顶撞老师。   偷档案的事情不能再等了,他暗下决心,去校长室蹲三天岗,就下手。   还没等贺森凉去校长室蹲守,新的教导主任已经到了,并且担任他们的语文老师,据说戴啤酒瓶底眼镜的语文老师被季盛瑜气的一病不起了,正好学校也想测试下新的教导主任的授课能力,贺森凉掂着笔坏笑,不知道这位新的教导主任什么运气,高一共有八个班,他们五班是所有班级里最坑、无良学生最多的。   “大家听我说,新来的教导主任和之前的语文老师不一样。”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劝诫他们的中年男人是他们的班主任,这个班主任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不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是什么事情都管,这个班主任是什么都不管,开学第一天除了留下一个名字,一个联系方式和一段话,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贺森凉继开学班会后第二次见到他们的班主任——杨舟。   “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专攻教育行业多年,曾获得多项荣誉教育奖项,这次校领导为了缩短我们学校的优等生和差生间的距离,特聘的。”杨舟说,目光在教室里的学生身上一一扫过,“其他科目你们怎么闹腾我都不管,但是,这语文课,一定要给我好好上,不然别说教导主任不让你们好过,我先给你们来套煎饼果子。”   杨舟说着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肌肉发达的双臂,贺森凉一副不感兴趣的看向窗外,杨舟交代完,目光扫到了贺森凉旁边空空的座位,他嘶了一声,“贺森凉,你同桌呢?”   要说这杨舟也是个极品奇葩一枚,多日不在班级里露面,对班级的情况却还是了如指掌,班里多个人还是少个人,坐在哪里,每个同学叫什么,他能丝毫不差的叫出来,就好比现在。   贺森凉疑惑的问,“老师,我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人?”他巴不得季盛瑜不回来上课,最好高中三年都不要出现。   杨舟眨眨眼,青春期的少年哟,“别跟我装傻,我知道你旁边坐了人,转校生,人呢?”   贺森凉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装的无辜,杨舟却不信,他们班的学生什么样子,什么家庭背景,以什么样的资历升到市四中,怎么分到他这个班级的,他都清楚的记得。   “好,你不知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杨舟笑,“教导主任说,月底月考。”   班里人哀嚎顿起,恍惚能看见考试完可怖的成绩,以及被成绩虐待后的尸横遍野。   -不是吧?月考?   -我们才高一啊,就月考?   -班主任,我们可不可以申请季考啊?   ……   “不可以。”杨舟板着脸说,“这是教导主任的意思,你们有什么意见,等下午教导主任给你们上语文课的时候,和她提吧。”   -开什么玩笑啊,和教导主任提意见怕是要死啊。   -我们怎么敢提啊,别说不考试,就说不上课,教导主任都会通知家长吧?   -你想多了吧?这里是市四中,你学不学,老师都不管你的,学的好,是你自己的本事,学的不好,也是你自己的本事,你凭自己本事拿成绩。   -对对对,老师不会管这么多的。   -但你们似乎忘记了,市四中有个规定,月考三次,成绩没有进步的会被劝退。   -啊,说到底还是要学习,好不容易进了市四中,我可不想被刷下去。   -从市四中出去的学生,再转校就难了。   -就是就是,别的学校能转进市四中,是种荣耀,但要从市四中转出去,那就,难听了。   杨舟没打断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他走到贺森凉旁边,敲着桌子,弯腰问,“你真的不知道你同桌去哪了?”   贺森凉纳闷的看着杨舟,这位班主任格外擅长保养之术,明明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脸还像二十刚出头,俊朗帅气之余还有种成熟的味道,难怪那么多女生挤破脑袋的想要进五班。贺森凉对这张脸完全没有好感,他十分嫌弃的往里面坐了坐。   “我说了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爹,还管着他每天去哪啊?”   杨舟一脸受伤,他坐到季盛瑜的座位上,支着胳膊问,“你很讨厌我?”   贺森凉扬眉,“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你,你得罪我,这三年不会好过的。”杨舟故作凶恶的说,“你想好怎么给我道歉了吗?”   “你没病吧?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贺森凉对杨舟打心里没好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班主任花名在外,甚至男女不忌,私生活混乱,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市四中当老师的。“离我远点。”   “这位同学,你的态度伤到我了。”杨舟说,“你真的不打算给你的班主任,我,道歉吗?”   “我再说最后一次,离我远点。”看杨舟似有越来越靠近他的趋势,贺森凉整张脸都绿了,他用笔抵着杨舟滑过来的胳膊,杨舟白色衬衫上瞬间多了一杠黑色的线。   杨舟不想自讨没趣,他对贺森凉感兴趣没错,但贺森凉的家庭背景注定他只能望尘莫及,能看不能碰,他今天来班里一是为了来告诫班里学生,二是想看看那位转校生真人,三嘛,他的目光在贺森凉嫌弃满满的脸上兜了一圈,自然是来调戏下某人了。   目的达到了,杨舟也没过分的招惹贺森凉,他站起来,走回讲台,“你们好好自习吧,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打我电话,还有,马上就要月考了,你们多努力,别给我丢脸啊,我可是在众多老师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哦。”   贺森凉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在想,季盛瑜现在在哪呢?   季盛瑜带着逃课提前来看他的高以在学校四周绕圈圈,高以再次不耐烦的说,“你又带我走回来了,不认识路就问人啊。”   “关键我也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叫什么。”   高以瞪眼,“那你带我乱走什么?”   “这不是你来早了么,我还没摸熟附近。”季盛瑜说,他接到高以电话很惊讶好不好?这位据说是在国庆假期才会来的表弟,居然在国庆假期还有五天之久就来了,还是逃课来的,“你逃课来这边,真的没问题?”   他怀疑的看着高以,凭他舅舅那个脾气,知道高以逃课的话,免不了一通水果拼盘吃,高以自己下水就算了,现在还想把他拖下水,不怪他不想上岸,而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太强大。   “没事,学校那边我安排好了。”高以弹了下帽檐,“倒是你,现在你想带我去哪?”   “我也不知道去哪,要不你和我回学校?”季盛瑜问。   高以想了会,季盛瑜的新学校他略有耳闻,市四中的名头在整个S市都非常声名远播,他当初也想过进市四中,被他爸一手扼杀在摇篮里,现在有机会参观这所名校,他自然不会放过,当下他拍定和季盛瑜回学校。   走了两步季盛瑜停了下来,尴尬的对高以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学校了。”   高以嗤之以鼻的说,“得亏你和我出来的,要是再碰上个路痴,你俩得在这等到天荒地老。”他在手机地图上输入市四中大门几个字,随着地图指出的方向走,“跟着我,你是不是脑子里都是核桃仁啊?”   季盛瑜懒得和高以讨论这种问题,“这个点你走正门进不去的。”   高以抬头,“翻墙?”   季盛瑜:“你可以?”   高以皱眉,“为什么我不可以?”   “被抓怎么办?”   “你们学校还有抓翻墙的?”   “我们学校,就不能有抓翻墙的?”   高以沉默了,对,他忘了,市四中不只是有地痞流氓,人家也有高智商的知识战斗分子,甚至市四中出高智商知识战斗分子的比例比其他高中还要高。   “那就注意点,别让人家抓到我们,我在你们学校算外校的,被抓到麻烦。”   季盛瑜:“这不是我说抓不到,就抓不到的。”   高以没好气的说,“闭嘴,乌鸦嘴。”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站在两米高的围墙外互相瞪眼,“你没告诉我,你们学校的围墙这么高。”高以指着那围墙说。   “你多年训练的身手,连这两米高的围墙都翻不过去,被舅舅知道,你的节假日都要在部队里度过了吧?”季盛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来吧,高将军。”   “我没说翻不过,就是嫌弃有损形象。”高以心想开什么玩笑,这点高度的墙对他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他徒手上了靠近围墙的大树,高度接近围墙高度,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围墙上。   “蹲下,你想被发现啊?”紧跟着爬上围墙的季盛瑜低声说,高以理都不理他,压低重心,在地上选好落脚点后,双腿猛地一发力,等季盛瑜再看他时,他已经站起身拍着身上的青草屑了。   “下来啊,在上面种蘑菇?”高以昂头看向还蹲在围墙上神色不明的季盛瑜。 第7章 第六章   五分钟后,高以知道为什么季盛瑜的脸色会那么奇怪,而且不跳围墙了。如果知道他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站了一位老师的话,他会选择转身跳向围墙外。   “又见面了,季同学。”新来的教导主任神色温和,五官间透着温婉,冲着季盛瑜笑的十分纯善,季盛瑜冷着脸,咄咄逼人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   温禾依旧那副神色,声音也依旧柔柔的说,“因为学校需要我,我自然就来了。”   “别装了,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我并没有听谁的话,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温禾说,“下午记得去上课,现在我接手你们班的语文课,还请多多指教。”   季盛瑜脸色难看,“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自然不会去管你的事,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有你们班级的课,要对学生负责。”温禾对季盛瑜的态度不谄媚不奉承,更不拍马屁,正因为她的态度,季盛瑜对她还算友好,不会因为知道她的底细而对她太过分。   “最好是这样。”季盛瑜甩手走出主任办公室。   高以没动,他看着几句话就让季盛瑜破功的温禾,“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温禾看向高以,“是的,我们的确见过,高同学。”   高以眯眼,的确是见过,在他小姨也就是季盛瑜妈妈住的那个院子里,“其实你是我小姨派来的吧?”   温禾笑的深意,“我不知道高同学在说什么,你似乎不是市四中的学生,现在却在市四中的校园内,不符合学校的规定。”   高以不动声色的想,这女人还挺会掐人命脉的,他抖开一张笑脸,“老师,我对市四中向往已久,无奈中考失利,与市四中的分数线失之交臂,今天有幸参观市四中,我深感荣幸,还请让我在市四中里度过愉快的下午。”   温禾还没说话,本来走出门的季盛瑜又回来了,他扯住高以脖颈处的衣服,拖着高以往外走,高以因为身高受制于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他只好放弃挣扎,笑僵了一张脸,“老师再见。”   “你和那女人说什么呢?”季盛瑜把高以拖出办公室就丢开了,高以整理自己的衣服,闻言扭头看他。   “想知道啊?”   季盛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想知道会问你?”   “想知道,我还就不告诉你呢。”高以哼着小曲子丢下季盛瑜在原地磨碎了牙。   贺森凉和程裴吃过午饭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就看见贺森凉的座位上坐了两个人,贺森凉抽了口气,他认出其中一个人是季盛瑜,而另一个人,他定睛瞅了一会,觉得有点眼熟。   “我位置上的那人怎么回事?”他说,“本来就有个找死的,没想到今天还来一送一啊。”   程裴比贺森凉的记忆强上很多,他说,“坐在你座位上的人就是前天和季盛瑜站在校门口聊天的那个。”   贺森凉恍然大悟,“就是你那天多看了几眼的那个啊,机会来了,走,瞧瞧看对方到底是花猫还是纯/色/猫。”   程裴无奈的被他拉着进了教室,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对有一搭没一搭聊的很没默契的兄弟两说,“板凳坐的还舒服吗?”   季盛瑜抬头,趁贺森凉没在,他带高以进来看看班里环境,说好看一眼就走,高以非拖着不走,现在好了,拖到小霸王回来了,他看了眼还不清楚情况的高以,又转眼去看眼神落在高以身上的小霸王。   “肯定是舒服的,我马上把人带走,坐了你的座位,我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啊。”   坐旁边的高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从来没想过一直眼睛长头顶的季盛瑜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他收起游散的目光聚精会神的研究起了贺森凉,第一眼,嗯,这位同学长得很好看,第二眼,这位同学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第三眼,这同学和季盛瑜相处的并不是很愉快。仅仅三眼,他就大致能猜出季盛瑜为什么这么低声下气了。   “对不起啊,同学,我马上就走。”嘴上说着马上就走,身体却没有任何要走的动作,贺森凉对这光说不做的两人算是耐心到底了,他刚要说话,站在他身后的程裴出口话说在了他开口前。   “坐一会也没事的。”   贺森凉扭头瞪着他:重色轻友!   高以玩味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程裴,这位同学很有意思嘛。他从程裴身上感觉到了点相同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程裴冲高以笑了笑,眼神里带了点别的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只有两位当事人知晓了。   目前还算两位直男的贺森凉和季盛瑜不懂程裴高以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互相干瞪眼了两秒,分别转开了目光,这边两人目光交流完毕,又互相露了个堪称知己的心知肚明的笑容。   那笑容没来由的让两位旁观者瞧见了,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称呼呢?”程裴问。   高以微微一笑,双目微弯,酒窝若隐若现,“高以,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今天来参观参观。”   程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以后欢迎你过来玩,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过来可以随时找我,这个学校,我还是很熟悉的。”   高以从程裴手里接过写着他手机号、QQ、微信三种联系方式的书签式的纸板,夹在指间转了几下,纤细修长的手指又让程裴多看了几眼。   “一定。”高以再次笑了。   贺森凉有种拉皮条的节奏感,他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季盛瑜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他搬着凳子也往后挪了挪,两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相遇,交火,擦出一系列相互瞪视来来回回的交战。   “我先回去了,放学后电话联系。”高以说,贺森凉考虑要不要把高以坐过的板凳给换了,他从程裴荡漾的神色里看出高以和程裴绝对是一路货色,两人在他和季盛瑜的面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约定。   他对两个男性的约定没有兴趣,但想到高以是季盛瑜的朋友,那季盛瑜呢?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贺森凉忍不住抽了一把手心,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季盛瑜喜欢男女和他有什么关系?他静下心,打开化学书,开始记公式。   下午语文课,贺森凉见到了新来的教导主任,看见教导主任那张脸,他不淡定了,那不是他刹不住车帮他刹住车的女士吗?没想到她居然是新来的教导主任,还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   “大家好,我叫温禾,是接手你们语文课的老师,哪位是课代表?”温禾脸上挂着笑意,那笑意没让贺森凉感到亲切反而有种距离感,他无趣的扫了周围人几眼,他同桌的反应格外的引人瞩目。   季盛瑜没有看向讲台,也没有看向任何人,他在安安静静的抄写书上的课文,抄写的不是其他的文章,刚好是把前任语文老师气跑掉的爱莲说。贺森凉一时间啼笑皆非,要让走掉的老师知道季盛瑜这么用功,得高兴的又从医院里跑出来给他们上课了。   “没什么问题,就上课了。”温禾在教师里扫了遍,“今天我们重温下之前的课时内容,爱莲说。”   贺森凉看见季盛瑜的笔尖顿了顿,片刻后,他翻页,直接丢下没写完的爱莲说,开始抄写其他的文章,贺森凉用舌尖抵了抵上颚,什么意思?   程裴的心情很好,贺森凉从他荡开的笑意弥漫在满脸上读出来的,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因为下午那个少年?“你很开心啊?”   程裴收起了笑意,“你看的出来?”   “你当我瞎?”   “也许你是真瞎呢?”   贺森凉当即选择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新来的教导主任你知道是谁吗?”   “谁?”程裴随口问。   “那天广场上刹住我车的那个女人。”   “嗯?”程裴皱眉,那天走之前笑的很深意的那个女人?“你见过新的教导主任了?”   “我难道没和你说,新来的教导主任接替了我们的语文课?”贺森凉记得自己中午和程裴说过这件事,程裴满脸写着你没和我说过,贺森凉连连说,“行行行,当我没说过,我现在和你说,她不仅是新来的教导主任,还是我们的语文老师。”   “什么叫当你没说过?”程裴无奈说,“你本来就没说过,她认出你了么?”   贺森凉回想下午温禾上课的神色,“应该是没想起来,她看都没多看我一眼,就像我是面目可憎的老妪。”   “你这,都是什么比喻?”程裴被贺森凉的比喻雷的差点没掌住车头。   “你是不是要约中午那男孩?”贺森凉问。   程裴笑的像头正要给小白兔下套的大尾巴狼,“现在不约,等他主动找我。”   贺森凉横扫了他一眼,“我劝你不要打他主意。”   程裴神色瞬间回转平时的人模狗样,“怎么?”   “我觉得你玩不过他。”贺森凉老实的说,高以给他的感觉比程裴还要狡猾,而且,程裴很明显是想单纯的和高以玩玩,而高以的神色也是玩玩就玩玩的随意感,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觉程裴玩不过高以。   “哦?”程裴发了个单音,“从哪里感觉出来的?”   不用贺森凉提示,他也感觉到那只披着小白兔皮的人不简单,仅凭他们几个来回的眼神暗示就让他一时头脑发热的把联系方式都给了对方,可见对方也是个玩游戏的中高手。程裴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明白自己性取向到现在,第一次遇见了同类,这种感觉让他隐约很兴奋,也很想靠近同类。   “直觉。”贺森凉说,“别不信,我的直觉很准。你要和他做做朋友,我没什么意见,但你要和他玩,甚至做炮/友,我不建议啊,会玩出火的。”   程裴没吭声,到分道扬镳互相回家的路口,他才再次开口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贺森凉都要笑了,他从口袋摸出一个糖果,砸到了程裴身上,“我不是担心你把他怎么样,我是担心他把你怎么样。你自求多福吧。”   这边担心他把人怎么样的人正坐在客厅的地上,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手指翻飞的打着游戏,季盛瑜切好水果,放在茶几上,又给两人订了外卖。   “中午给你联系方式的那个人,怎么回事?”   高以手下一顿,屏幕上的画面立刻黑白了,他丢开游戏手柄,坐到季盛瑜身边,“还能怎么回事,就是想睡我呗。”   季盛瑜被苹果卡住了,他咳了个惊天动地,到最后眼泪水都飚了出来,“什,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高以递给他一杯水,又抽了张纸递给他,“我说,中午那个人,就是想睡我,懂吗?sleep with me,or make love。”   季盛瑜擦掉被呛出来的生理泪水,平缓了下心理跌宕起伏的感觉,“那你还接他给你的联系方式?”那人是贺森凉的好朋友吧?除了上课,那人和贺森凉几乎是形影不离,没想到那人喜欢男人,这样的话,那贺森凉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他思索起这个问题来,显得自己格外的理所当然,一点都没想到自己和贺森凉的关系可谓是如履薄冰,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他不想让开这个位置,贺森凉不想让他坐这个位置。   “那有没什么,他给我了,不代表我就要联系他啊。”高以吃了几口橙子,“再说,他长得也不错。”   季盛瑜顿时数落起程裴的不是了,“长得不错?你就光看脸啊?你看他那副孱弱的身躯,再看看他那副精气不足的脸,他哪里好?”   “平时没见你这么说过人,今天怎么了?”高以奇怪的问,“他身材要那么好干什么,反正都是下面那个。”   季盛瑜庆幸自己这时候没吃东西没喝水,不然又是一桩惨案,他内心很郁结,脸上很沉郁,“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下面那个?”   高以很耐心的说,“这个吧,主要看气质。”   季盛瑜:“……”   这说了,等于没说。   于是,他又问。   “那今天的另一位,是上面的还是下面?”   高以用更奇怪的眼神看他,“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是问问 。”季盛瑜也发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这时候说要收回这个问题这种话显得太蠢,他只好接下了自己丢下的这个重磅,高以仔细的想着中午站在程裴旁边那个人的长相。   “哥,那个是直男。”高以对贺森凉完全没有任何同类的感觉。   “哦,是吗?”季盛瑜喝了口水,遮掩自己的不自在,“那如果两个,两个下面的在一起了,这……”   高以又吃了块苹果,“两受相遇,必有一攻。”   季盛瑜:“……”   他想控制住自己的想象力,但,想象从长期禁锢它的洞穴里钻了出来,自信、激情和骄傲应运而生。有些人注定是脑补文化的创造者,而有些人注定是脑补文化的衍生者。他显然是属于后者,即便高以说了贺森凉是直男,他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系列程裴和贺森凉的各种亲亲姿势。   “你在想什么?”高以看季盛瑜的神色越来越诡异,逐渐要脱离了正常人的区域,出声询问道,被他一问,季盛瑜从想象的世界里脱身而出,他捂住自己的小心脏,从今往后怕是没法直视贺森凉和那人了吧?   这时门铃响了,季盛瑜约摸是定的外卖到了,他起身开门,果然是外卖,他接过外卖,冲外卖小哥道谢。   “吃饭吧。”   贺森凉的成绩说起来并不算是很差的,如果当初凭自己的真本事进市四中,也不是没希望的。他的脑袋很聪明,每次都控制着自己的分数,从不多考很多,都是在一个特定的数值范围内。   这次月考,贺森凉依旧打算保持着低分飞过,另一位就没有这种心态了,他直到前后同学都在朗朗背诵着考试的知识点,才意识到不同以往的气氛,他拉着前面的李疏一问,才知道明天就要月考了。   季盛瑜对着数学书上的各种cosA,sinB干瞪眼,这些数学公式像从天外银河来整理他的,他头痛似的揉着额角,多事之秋。听说这个月考是新来的教导主任一手策划的,他咬牙的想,这女人倒真会给人添堵啊。   “哎,打个赌呗。”贺森凉一肚子坏水又冒满了肚子,他看季盛瑜的神色就知道人对这数学不懂,他想把人弄走,说不定这次月考是个机会。   “什么?”季盛瑜看他。   “我们比一比谁能考到全班30-35之间的五个排名。”贺森凉说,年纪轻轻自以为把自己小算盘藏的很好的贺森凉,以一种就等着你跳坑的姿态看着早已看穿的季盛瑜,略带挑衅的补了句,“谁做得到,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从长期禁锢它的洞穴里钻了出来,自信、激情和骄傲应运而生。   ——拿破仑传。 第8章 第七章   原本无意和他打赌的季盛瑜听见这句话转过了目光,疑问似的重复了遍,“谁赢,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贺森凉凑近他,在靠近分界线的地方停了下来:“对,怎么样,敢不敢赌?”   有点意思,季盛瑜一笑,“有什么不敢的,那要是都考到了,怎么算?”   关于两人都考到了这个范围内的情况,贺森凉还真的没想过,他皱着眉头想了会说,“那就看谁的排名靠前。”   季盛瑜了然的点了点头,冲着贺森凉比了个OK的手势,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赌输了,贺森凉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撵出这个座位,为了这个座位,为了他的生活调味品,他不会输,更不能输。小霸王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这个得意不仅是针对小霸王对这个赌约有信心,更说明小霸王很有信心把他踢出这个座位。   他叹了口气,先让小霸王嘚瑟嘚瑟吧。   因为季盛瑜没有戒备心的答应了和他的赌约,所以,贺森凉的心情很好,他一路哼着调已经宕入了谷底,断断续续的歌曲回了家,连程裴的冷嘲热讽都没去管。   回到家里的贺森凉就没那么好心情了,家里和往常一样,一个人都没有。家政人员做好的饭菜还是热的,他随便捡了两个菜吃了,就丢开筷子上了楼,打开电脑,在复习资料和玩游戏之间选择了后者。   今天破坏他好心情的人比比皆是,先是被父母丢在家里独自一人吃饭,接着在游戏里遇见了有史以来最傻逼的野外新手,说起这新手也是够悲惨的。被贺森凉在新手村杀了一次,去做任务又遇上这专杀新手的屠新狂魔,再次死在刀下。贺森凉连连屠杀了这位新手十几次,杀到最后人家看见他都不动了。   他杀够了,丢给人一把用不了的武器。   【贺之】当前:你莫不是脑子里多跟弦吧?新手村那么多,你非来这个村,该杀。   【深渊】当前:……你脑子缺跟弦吧?我把我脑子里多的这根送给你啊,煞笔。   呦呵,贺森凉控制着刺客围着奶娘走了一圈,只顾着杀人,也没看杀的到底是男是女,没想到随便一挥手,还宰到个火辣辣的辣妹子,够味。   【贺之】当前:好啊,来啊,送给我。{飞吻}   【深渊】当前:我敢送,你敢要吗?   【贺之】当前:你敢送,我就敢要啊。   【深渊】当前:那你接好了啊。   贺森凉丢开鼠标,看着选中的奶娘围着刺客走了几圈,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不对劲,随着奶娘的走动,奶娘的级数在变,身上的光效也在变,奶娘停下来,身上发出了彩色的光效,他察觉到不好,手刚摸到鼠标,刺客已经脸朝下的倒地,电脑屏幕变成了黑白色,奶娘还在他的尸体上做了个挖坑的动作。   【深渊】当前:技术这么差,还敢出来钓妹子,真low。   他都被气笑了,技术差?low?他好歹也是这个区的刺客榜首好不好,无论技术还是装备都是顶尖的好,现在被一个刚刚升级变了彩光的奶娘嘲讽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找死的人还是挺多的,比如这个奶娘。   【跨服】【贺之】金喇叭:深渊,彩光奶,你给我等着。   【跨服】【深渊】金喇叭:贺之,彩光刺,我给你等着~   好好好,贺森凉在这个区玩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敢这么和他对着干的人,尤其还是个女号,他对这个游戏里的女号一向宽宏大量,不论玩女号的人到底真的是女的,还是个男的。这个深渊,是他第一次想往死里整的女号!   两喇叭一出,跨服热闹了起来,金喇叭在游戏里代表的其中之一深意是想装逼,另一层深意是要出大事了。贺之这个号在整个跨服出了名的壕,操作又骚气,装备又好,打系统匹配十八人切磋,遇上他,大多人都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跨服】【小爷要喝奶】世界:这个深渊什么来头?能让贺之怒刷喇叭点明。   【跨服】【装X要挨打】世界:刚看了排行榜,一小时前忽然跳上来的第一奶!第一奶什么概念!奶到你来回洗个三四次澡啊。   【跨服】【我是你站爷爷】世界:难道是贺之新勾搭妹子的手段?   【跨服】【烤串】世界:贺之需要勾搭妹子?成群的妹子想勾搭他好不好?   【跨服】【撸串】世界:我也想被贺大神这么勾搭!贺大神不这么勾搭我,让我勾搭勾搭第一奶也可以啊!   【跨服】【苔痕】世界:好热闹啊,马上就要到打团队切磋了,遇上贺大神你们可以问问啊。   【跨服】【阶绿】世界:苔痕,交任务。PS:每次在贺大神对面都会自动放弃反抗,毕竟反抗不了贺大神 ,不如躺平了好好享受。   贺森凉没心思看因为被他一个喇叭刷炸了起来的跨服聊天,他正狂轰乱炸程裴。   【私聊】贺之:那个深渊什么情况?   【私聊】非衣:一个小时前突然上榜的,高出第二奶二十多万评分,看了帮会,进了敌对。你和人怎么结仇的?   【私聊】贺之:我在新手村杀人 ,屠了她十几次,眼睁睁看她忽然升级,然后,我就倒地了。   【私聊】非衣:……你是不是吃饭吃到脑子里了?那人得什么手速,才能把榜首的刺客给突击了,再说,刺客专克奶娘的,你居然被一个奶娘给强了,可以的。我想去拜那个奶娘为师了。   【私聊】贺之:你打听到什么没有啊?   【私聊】非衣:听说是个新手,刚来这个游戏,不缺钱花,至于操作什么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想知道的再清楚点,就要再等两天。   【私聊】贺之:她真的是女的?   【私聊】非衣:真的是女的,你要和人和解吗?   【私聊】贺之:不是,真的是女的,我就天天追着她杀,让她知道,贱女人不能做,做了会有毒苹果吃的。   贺森凉缩小游戏,点开网页看了会语文重点复习资料,游戏窗口忽然亮了,他点开一瞧,把所有的复习资料通通丢到了脑后。   【私聊】非衣:贺贺,快看喇叭。   三十秒前程裴发来的私聊,贺森凉打开游戏,刚好看见了还飘在游戏左下角的金喇叭。   【跨服】【深渊】金喇叭:全服收贺之的仇敌幡,一百万一个,长期收。   这人铁定要和他杠上了,贺森凉立刻发了个喇叭上去。   【跨服】【贺之】金喇叭:奶娘儿,人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你这么对我,不好吧?   【跨服】【深渊】金喇叭:下去。   【跨服】【贺之】金喇叭:小娘子,我在被窝等你丫~我下去啦~   【跨服】【深渊】金喇叭:明天八点,渝州城外,贺之,不来你就是孙子。   【跨服】【贺之】金喇叭:好的,奶奶。   你来我往的跨服喇叭看的吃瓜群众兴奋不已,贺森凉从不在意游戏里的人对他的看法,他在游戏里才是真正的放飞自我,别人流氓他可以比别人还流氓,别人无耻他可以比别人更无耻,他深深感觉自己这种态度才是玩游戏真正该有的态度,毕竟玩游戏就是为了放松自己嘛。   季盛瑜甩开鼠标,他指着电脑屏幕对身边的高以说,“你看看,这游戏都是些什么人?还有,你和我说的,玩奶娘会有很多人保护,结果呢?”   高以目睹了整件事情,他操控着弓箭手刷怪,手指翻飞在键盘上迅速的敲着,“我都让你去的别的新手村,躲着那变态了,你非要和人犟着,现在怪我咯?”   “我哪知道那人真的能在新手村杀我那么多次。”季盛瑜没好气的说,“你们给他取的外号真的很衬他,变态杀人魔。”   “那人是我们敌对的,你下次遇见注意点,他操作不错,装备不用我说了,你看得见。”他们队伍的奶娘不够给力,他想来想去能拉入坑的只有季盛瑜了,季盛瑜也是个玩游戏的高手,为了帮他挡住游戏里的白莲花,他私心的为季盛瑜选了个女号。季盛瑜对游戏人物性别没有多大的要求,在他眼里都一样。   “过两天我要月考了,游戏等我考完了再仔细琢磨琢磨。”季盛瑜没忘记自己和贺森凉打赌的事情,他到市四中后基本没听过课,需要花点时间好好复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账号密码你都知道,你想上号就上。”   高以点头,等季盛瑜进了卧室后,他立马双开了号。对着游戏里穿着皇马球衣,开着彩光的奶娘儿一阵无语,把两个号组在一个队伍里,他认命的开始刷日常任务。   贺森凉近几天没恶作剧,也没有弄些小动作,他同样在复习知识点,为了更准确的控制好自己的成绩,他发现季盛瑜也很认真,每堂课不落的认真听讲,甚至难得一见的记起了笔记,下课还总拎着资料书去找老师。   不是他对自己太自信,看季盛瑜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成绩不好吧?他想在月考前拿到季盛瑜的档案,学生入校前的历届大大小小的考试成绩,只有校长、教导主任和班级班主任有权看,他一个普通学生只能走歪门邪道了。   “校长最近还午休吗?”贺森凉伸手拍了下他前面的刘修,小声问。刘修虽然是个学习狂人,但人家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学校八卦和各个老师时间点的小达人。   刘修怪异的看着贺森凉,这位常年是校长室的熟客,忽然问起他这个问题,不知怎滴,他有点点   不祥的感觉,为了躲避开这不祥的感觉,他选择了唯唯诺诺不正面回答,“这个,你问干什么?”   贺森凉靠在后桌上,懒洋洋的说,“就是问问,说啊,校长还午休吗?”   刘修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他问,“你是不是想偷偷进校长办公室?”   偷听的李疏唰的回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贺森凉,“你偷进校长办公室干什么?”她的嗓门控制不好就像迷你版的音响,即使是迷你版的,还是比普通的说话声音大。果然,课间时间还在班里的同学听见李疏的话,立马探照灯似的在他们几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扫完后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贺森凉深深叹了口气,他这个座位的位置选的挺好的,就是前面的同学选的不好。如果能控制自己前面坐的是谁,那该多好啊。他再次叹了口气,为自己终将不平凡的高中生活画上一个保佑的符号。   “你能不能把你那炸雷似的嗓门收收再说话?”   李疏讪讪的挪了挪板凳,她开口说话前先试了试自己的声音,确定是最小的声音后,低着声音问,“你想进校长办公室啊?”   贺森凉:“啊,你有什么好办法啊?”   李疏眨眨眼,她没什么好办法,她就是随口问问。   贺森凉看她眨眼睛的样子就知道白问了,他转眼去看刘修,如果校长的午休时间没改,他完全可以自己想办法进去,只要确认了校长的午休时间,一切都好办,他看着季盛瑜坐的位置,满目深情的拍着界限外的半壁江山,深情款款的说,“你放心,你将整个属于我。”   坐在贺森凉后面的大个子今天难得没在睡觉,看见贺森凉的举动,他不解的嘟囔了句,“大概是没睡好,都出现幻觉了。人和桌子还能相恋,肯定是没睡好。”说着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呼呼大睡。   “你在犹豫什么?让你告诉我校长的午休时间,又不是让你告诉我校长每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贺森凉不明白刘修在纠结什么,他想知道的就是个简单的时间点而已。   刘修说不过他,转身在草稿纸上写了个时间点,把纸放到了贺森凉的桌子上,贺森凉一手拿着纸,一手轻轻的弹了弹纸。很好,时间段有了,现在,就看他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进入校长办公室。   季盛瑜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刚坐下身边的贺森凉就丢过来了一张纸,他不明所以的把一团纸展开,皱巴巴的纸上写着:别忘了赌约。   他怎么会忘记赌约呢?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在皱巴巴的纸上回了句,又把纸揉成团,丢给了贺森凉,贺森凉不满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迫于自己想看季盛瑜的答案,还是展开了纸团,上面大风刮过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字让他眼睛疼了好久,也没能认出季盛瑜回的是什么。   他气闷的重新写了张纸条递给季盛瑜,这回没有揉成团,纸上写着:你刚刚写的什么,完全看不懂。   季盛瑜原以为对自己下赌约的人应该对书法颇有研究才对,那种简单的行书在对方眼里不在话下,看来是他想多了。他难得的好好写了回字。   贺森凉低头看见了季盛瑜的回答:等着你听话。   他抿紧了唇,带着愤怒的把纸撕了个粉碎,考试完就看看谁让谁听话!   贺森凉知道校长有个习惯,校长午休的时候不锁门,喜欢在沙发上睡觉。第二天中午他忽悠走了程裴,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去了校长办公室的楼层,快要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一边走,一边注意身后有没有其他的动静。   昨天问刘修关于校长午休时间的事情,被李疏大嗓门的扩开了,为保安全,他还需要处处小心别被人给坑了,偷偷摸进校长办公室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他只是进校长办公室单纯的参观参观,以他的背景,没多大的事,但是吧,他进校长办公室是为了偷档案的。偷的是别人的档案,被抓到,就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掀过去的。   除了他的脚步声,身后静悄悄的。也许是他的心理因素作祟,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时时刻刻的盯着他看,他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摆出拍照的姿势,像是为了找拍出来好看的角度似的转了一圈,没在手机里看见奇怪的地方,他收起手机,继续朝校长办公室前进。   到了校长办公室,他四处扫了一眼,校长办公室这幢楼是学校内最高的楼层,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可以清楚的看见可视范围内的所有情况,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尝试性的拧了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贺森凉心中一惊,真的开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早到了十分钟吧?难道校长也早休息了十分钟?这个时候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放轻呼吸,没把门开的太大,只留了自己能进去的空隙。   进来后他动作迅速轻柔的关上了门,猫着腰踮着脚轻车熟路的到了沙发后面,他扒着沙发扶手,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房间里的情况,似乎,没有人啊。他想,仔细的又听了一会,真的没有人! 第9章 第八章   他扶着沙发缓慢的站了起来,沙发上、办公桌前、以及敞开着门的休息室里都空荡荡的,贺森凉对校长这个点却不在办公室里感到奇怪,当务之急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他走到校长存放文件的橱柜前,数着一个个标签寻找着自己要的东西,找来找去也没看见写着新生档案的文件夹,到底在哪呢?历届的重点学生档案都有,偏偏没有他们这一届的,很奇怪啊。   这时,办公室的门外传来人交谈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贺森凉暗道不好。踮着脚尖躲进了开着门的休息室里,刚躲到门后,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   “在这儿还适应吗?”校长醇厚如大提琴声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挺好的。”清脆熟悉的男声,贺森凉皱着眉,他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听说你被人整的挺惨的。”校长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季盛瑜无奈的笑了,明明知道他的境况,还故作无知的问,也是没谁了。   “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别的班就没地方加个座位?”季盛瑜说,“我想知道他爸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才昧着良心把人给收在了学校里。”   “看来你对他意见很大啊。”校长用木勺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等待着水煮至沸腾,“那小子小心思虽多,但人不坏,脑子也聪明,我把他弄进来是不想错过这么个人才。”   “人才?”季盛瑜反问,“你是想让我把他磨成人才吗?”   校长笑了,用温水泡了会茶,倒出洗茶的水,台面上的水温显示99℃,校长指着水温说,“你看啊,这小子就像这壶水,明明能到百分百,却死命的僵在99,我就是想看看他百分百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季盛瑜无言的看着随时间流逝,猛地从99跳到了100的数字,接着水壶里的水沸腾开了,咕噜咕噜的冒着水花,冲击着水壶壁面,“既然他是水,那我是什么?”   校长抬起端在手里已经用温水冲洗了一遍的茶叶,“你自然是等着被再次冲泡,向世人散发出让人沉浸其中的香味的茶叶。当然了,你要是不满意你两的位置,随时可以调换。”校长唇角上的笑纹再次挤在了一起,“我觉得,你还是适合茶叶这个比喻的,毕竟,我没见过被他整了那么多次,还依旧坚持坐在他旁边的人,你是第一个。”   “这是对我的变相称赞?”季盛瑜对这个比喻没什么感想,不管他是茶叶还是水,贺森凉都是个不可估量的变值,他是一个有着自己思想的人,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出现,就让他大有改变。季盛瑜认为自己并不具备这一能力,他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是个能和贺森凉为了个座位杠上的普通人。   “有时候别把自己看的太轻,年轻人稳重点是好事,稳重过头,就不好了。”校长给他倒了杯茶,“尝尝,今年刚产的普洱,和你同天到的。”   “我只是不想把自己想的份量太重,期望太高,失望越重。”季盛瑜一口气干了一整杯的茶,校长看他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如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不得其中滋味。茶,慢慢品,才能从其中细细的感受出点滋味。   “你给我喝这么好的茶,浪费了。”季盛瑜盖住了自己的杯子,“这么好的茶,我浪费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没必要。”   校长放下茶壶,抿了口茶,半晌才开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季盛瑜轻声说,“不好说,他和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有时候像清水,清澈透亮;有时候像万花筒,花样百出;有时候吧,又像京剧变脸,喜怒无常。”   “他最近老实了不少,你对他说了什么?”校长问。   季盛瑜摇头,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答应了和他打赌,赌赢了他留下,赌输了他就走,仅此而已。贺森凉肯定卯足了劲要把他丢出教室吧?   “你妈妈希望你在这读完高中。”   “我也希望,但我不想做失足少年的引路人。”   “别这么老气横秋,按私下的交情,你怎么也得喊我一声程爷爷。”校长当初安排季盛瑜坐在贺森凉身边不能说没有一点私心,贺森凉进校的名声不好听,他也有所耳闻,当初决定接受这么一位学生,他也做过调查,贺森凉所有的考试分数他都看过了,发现贺森凉每门课都是低分飞过,堪堪压着及格线过,单冲着这点,他都愿意收这个学生。   市四中的特别之处比比皆是,他收贺森凉不是让他每次都保持及格线分数的,他希望贺森凉能做为一个优秀学生毕业,为市四中争光,毕竟贺森凉的背景也能为市四中的好名声锦上添花。   “程爷爷,我只能答应你不换班级不换座位,其他的,我答应不了。”季盛瑜淡淡的说,“如果,有机会,我会适当的给他点苦头吃。”   躲在休息室门后的贺森凉面无表情的想:好啊,我想看看你给我吃什么样的苦头。   校长叹了口气,走到电脑前,拿着鼠标的手一顿,监控窗口上有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此时正躲在了休息室的门后面,他想了一下,是装作不知道带季盛瑜出去好让门后边的人有机会逃走,还是现在揪出他之间迅速做了选择。   他朝季盛瑜招招手,季盛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到他身边,校长指着电脑屏幕,季盛瑜一看,顿时想扶额。这位进来怕是真的想偷他的档案吧?他忽然有了个比考试排名更好解决他俩之间关于座位之争引发事情的办法了。   “咳咳。”季盛瑜清了清嗓子,他踱步到休息室门口,“程爷爷平时用休息室吗?”   校长指了指他摇头,这小子说自己是好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现在这是又要使什么坏主意了。   他配合着说,“不常用,我更喜欢沙发。”   “哦,那我就借来用用了。”季盛瑜说着进了休息室。   听见这句话,贺森凉就知道要大事不好了。果然,进了休息室的季盛瑜,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关上门后,躲在门后的他自然而然的就暴露了,季盛瑜没有大喊大叫,脸上也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见他似笑非笑,张口无声的说了句话。   “不要出声,我知道你为了什么来这。”   贺森凉憋住了一口气,他鼓起了双颊,瞪圆了眼睛,目光只会跟着季盛瑜的移动而移动,季盛瑜走到左边,他的目光就跟着转到了左边,季盛瑜走到右边,他的目光就跟着转到了右边,季盛瑜来来回回走了几次,他的目光跟着转动了几次。   “累不累?”季盛瑜再次无声的问。   贺森凉为了表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扭过头不理他。   门外的校长没有听见休息室里有任何动静,他看了眼监控,休息室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你不动我也不动,他在这里,休息室里的两人怕是不会出声了,想到这里他走到休息室门前,敲了下门。   “你记得上课时间,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贺森凉知道校长怕是也知道他躲在休息室里了,说不定让季盛瑜进来的主意还是校长出的呢。他把校长和季盛瑜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全了,校长口里的人就是他,而季盛瑜会坐到他旁边也是校长的有意为之,他悄然松开了鼓起的脸颊,就算是校长全力镇压让季盛瑜坐在他旁边,按照赌约,只要他赢了,他就能让季盛瑜走人。   听见校长走出去关上门的声音,季盛瑜开口道,“你欠我个人情。”   “我有说让你帮我吗?是你心甘情愿的帮我的。”贺森凉说,“这个人情我不认。”   “好啊,那我现在让校长回来。”季盛瑜拨通手机上校长的电话,还特意放到了贺森凉面前,让他看清楚,贺森凉伸手把电话挂断。   校长所有的事情都是故意为之,现在还故意让季盛瑜进来抓他,可想而知校长是想他自己和季盛瑜解决,“你想怎么样?”   季盛瑜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说什么都可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贺森凉难得的低了一次头,“嗯。但是,不能和座位有关。”当然,如果季盛瑜强硬的非要用这个人情换取座位,他也不是一定会斩钉截铁的拒绝,答应后他会从别的地方弄走季盛瑜。   季盛瑜当然知道贺森凉的小心思,他也没想过用这个人情决定自己的去留,他和贺森凉有约在先,你我心知肚明,那个月考成绩的要求就是两人对座位的争夺。他拿这个人情做的事情早就想好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去哪,你去哪。”   贺森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似乎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说,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去哪,你去哪。”   这回真的听清楚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处在了如梦似幻的世界里,大抵是现实中的事实和猜想中的事实相差甚大,让贺森凉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人大概皆是如此,当现实与想象相差无几时,他们会用一种松了口气的语气说,你看,就是这样的啊;当现实与想象相差甚远时,他们会语无伦次,不敢置信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是啊,怎么会呢,想象毕竟是没有边缘界限的,不会因为现实的条条框框而落败。   “那你放学后,吃饭睡觉呢?”贺森凉平静的问。   “你问了个好问题。”季盛瑜同样平静的说,“既然你这么问了,你和我住一起?”   贺森凉彻彻底底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取悦了季盛瑜,季盛瑜心底涌上了一阵让他通身心旷神怡的愉悦感,他想,对,就是这个表情。像极了小时候被他误认为女孩子时,那小孩儿吃惊的表情。   “我爸妈不同意。”他说。   “你连问都不问,就说不同意,是不是太敷衍了?”季盛瑜说。   贺森凉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他压根就是随口说了,“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那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就能代表你爸妈咯?”   “你什么意思?”贺森凉谨慎的问,脸上的表情和被算计到一朝怕井绳的人一模一样,季盛瑜愉悦的神情更加明显了,他露出大方的笑容,冲贺森凉一笑。   “意思是,只要你带我去你家一趟,你爸妈亲口对我说,不同意你和我住一起,那我就不勉强你。”   贺森凉生平第一次遇上这么个表里不一、里外不是人、不走寻常路子的物种,他一方面对季盛瑜提出的三个月同吃同住同行略感兴趣,一方面对季盛瑜抱有深深的戒备心,这个人从一开始的看起来很好欺负,到这个人的小心思也很多,还带着对他某种不好开口的任务来的,他渐渐的看不懂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人,才能让这个人远离他的世界。   没曾想,还没摸到这个人的底细,现在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想到和季盛瑜住在一起,天天面对着假皮人,别说三个月,哪怕是三天,就让他痛不欲生。   “想好了吗?”   我可以拒绝吗?贺森凉在心里问,嘴上却说,“好啊。”   他才不会相信他爸妈会让他和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住在一起,更别提这个陌生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学生,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季盛瑜被他领回去,还要照顾他。他忽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要不然他还是和季盛瑜回去好了,生活上的折磨应该比学校的折磨要好上千百倍吧?   程裴看见和贺森凉前后脚出现的季盛瑜,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但他还是没设防的咬到了自己的脸颊,那疼痛让他面目扭曲了片刻,贺森凉停在他面前,瞧着他的脸,“你这什么表情?见到想见的人,也不用这个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吧?”   程裴没好气的呸了他一声,“我这是咬到脸颊了。”   “早告诉你要减肥了,你还非要留着一脸的肉,说可爱好看,现在知道麻烦了吧。”贺森凉哈哈大笑,“你现在减都减不掉了,根深蒂固了。”   碍于季盛瑜在,程裴也不和他计较,“季同学和我们回家一个方向?”   “不是,是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季盛瑜淡笑说,“我说了不去,他还非要我去,盛情难却。”   贺森凉在旁气得咬碎了一口好牙,他眯着眼想,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人大开眼界。   程裴一脸懵逼的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贺森凉邀请季盛瑜去家里做客,他不敢信啊!看贺森凉的神情,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能让贺森凉吃瘪的人,他都十分敬佩,尤其这位季同学还在贺森凉的手下挺过了一个月。   “走吧,你应该见不到伯父伯母。”程裴说。   季盛瑜不担心这点,他笑着说,“还没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贺森凉的同桌,季盛瑜。”   程裴看着闷声骑车跑在他们前面的贺森凉,“听说过你,你好,我叫程裴,是他多年的好友。”   多年的好友?季盛瑜在这五个字上面留了下意,多年的好基友吧?他笑了,关乎个人隐私的事情,他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思去过问那么多,反正他让贺森凉跟着他三个月,也是为了完成校长的要求。他进市四中的条件也是这个。   “他爸妈很忙?”季盛瑜绕回之前的话题。   程裴的神色一顿,“嗯,非常忙,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吃饭。”   这样更好,他也是一个人,既然都是一个人,干脆凑成两个人,吃饭有个伴,也有意思点。   “这样啊。”   “他能邀请你去家里做客,说明你是他朋友了,以后不会再因为座位发生不必要的争吵了。”程裴想也许两人互相讲和了,贺森凉不是个不开窍的榆木,季盛瑜也是个聪明的人,两人成为好友的几率比两人成为针锋相对的死对头的几率要高。   都是男孩子,没有什么解不开的麻烦。   “走吧,我家没什么人。”贺森凉对季盛瑜没什么好脸色的说,和程裴在两家路口分开,没有别人他也没必要戴着让人疲惫不堪的面具。   “嗯,走。”   到家门口时,贺森凉对着院门打开,停的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傻眼了,这情景丝毫不符合他口中说的家里没什么人,这分明是人满为患了。他放好自行车,连跟在身后的季盛瑜都没顾上,拔腿就往家里跑。   今天是周三,没错,的确是周三,他居然在周三这天看见了自己父母的车,不应该啊,短短的几分钟内,他思绪乱成了一团被猫爪挠散了骨的毛线,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既不是他生日,也不是他家的重大日子,为什么,他的父母会在家? 第10章 第九章   他家大门紧闭,隐约能从开着的窗户听到屋内的人相谈甚欢,贺森凉的脚步停在了大门口,不知是不是季盛瑜的错觉,他的表情有点复杂,还有点难以言表。   “到家门口不敢进去了?”季盛瑜故意问。   贺森凉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吃了这记激将法,他推开了门,冲屋里可以说是很大声的喊了声,“我回来了。”   他自顾自的给自己换上了鞋子,没去管身后跟进来的家伙,换好鞋子他走进客厅,不仅是他妈姜女士在家,就连平时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的贺先生也在家,他对来到他家做客的人投去了感兴趣的眼神,看见坐在沙发上,面容高雅漂亮,神色冷淡的女士时,贺森凉在她的五官上看到了熟悉的痕迹。   “这孩子,这是你高阿姨,不记得了吧?小时候你可粘她了。”姜女士一把扯过呆站在沙发旁的贺森凉,冲着高媛一顿好数落,高媛一向冷然的脸上此时露出了微笑,柔化的五官让贺森凉目不转睛,这么一看,更眼熟了。   “都长这么大了。”高媛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姜女士捂着嘴咯咯咯的直笑,一把把没什么用的贺森凉推开,抓住高媛的手,“可不是嘛,我们   这都十几年没见了吧?你回S市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高媛那抹笑如昙花一现,“一直忙,这几天才得空,一得空就来找你了。”   贺先生一直捧着茶杯面带微笑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发表任何看点,完美的诠释着合格的等候老婆和闺蜜交谈结束的好老公榜样,季盛瑜也不怪贺森凉丢下他,他自己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包装未拆的新拖鞋,施施然换上后,慢吞吞的走到了客厅里。   高媛看见他,免不了一句责问,“你怎么落后那么多?”   季盛瑜未语先笑,瞅了一眼转移了视线的贺森凉,对高媛解释道,“腿脚慢了,没跟上队。”   姜女士把季盛瑜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扭头惊讶的问高媛,“这是盛瑜?”   “嗯,还和森凉一个学校呢。”高媛面上不露任何神色,口气平淡如一杯入口平缓的白开水,让人舒服又放松了警惕心,姜奕是她为数不多的闺蜜,回S市后,她早有打算拜访姜奕,无奈一直失去了联系,近来季盛瑜不知道从哪弄的姜奕家的地址,这才有了她上门拜访的事情,再说了,高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今天来这里,主要还是季盛瑜的要求。   她这个儿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真是越来越帅了。”姜奕拉住季盛瑜一通好说,贺先生没道理再坐着,他站起来,“盛瑜大了,今天可要陪叔叔好好喝一杯。”   “说什么呢?盛瑜未成年呢吧?”姜奕说了句。   高媛接过了问题,“盛瑜比森凉大两岁,而且他生日过的早,现在已经成年了。”   季盛瑜脸上挂着笑,顺着高媛的话说,“就陪叔叔喝一杯 ,叔叔,我酒量不好,你可要多担待。”   贺先生脸上带了笑,他哈哈大笑,“比我儿子强,他沾酒就醉。”   在旁边充当人型摆件的贺森凉不高兴了,他嘟囔道,“我还是未成年,不能喝酒很正常。”   贺先生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盛瑜不要客气,随便坐,叔叔让厨房加几个菜。”贺先生转头对季盛瑜说,季盛瑜笑着应了声,等贺先生走了,季盛瑜才慢步到贺森凉的身边,冲他极其暧昧又言语特别正经的说。   “女孩子都比你能喝,没想到,长相像女孩,酒量也像女孩。”   贺森凉气的指着他,“你……你……”   “也难怪小时候我会把你认错成小妹妹。”   季盛瑜这么说,贺森凉想起来小时候的的确确有个小男孩总是喊他小妹妹,可惜没见过几次,那   小男孩就彻底在他身边消失了,他努力回想小男孩的长相,渐渐的,记忆里笑着喊他妹妹的小男孩的脸和面前季盛瑜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他冷笑道:“原来小时候那混球小子就是你啊。”   季盛瑜一挑眉头,“混球小子?”   “是啊,混球小子,从小就男女不分,小心你找不到女朋友,只能找男朋友。”贺森凉一字一句把这句话送给季盛瑜,季盛瑜不甚在意的打量客厅,对贺森凉的恶言相向压根不放在心上,他找的到底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都不用贺森凉操心。   “你看他俩的感情多好啊,我记得你家盛瑜小时候就喜欢我家凉凉吧?”姜奕笑着对高媛说,高媛同样是看着贺森凉和季盛瑜斗完嘴,她脸上依旧神色冷淡,口气却柔和了下来。   “是啊,小时候离开这里,几天见不着森凉,就嚷着要找漂亮妹妹,一想起来,就闹的不可开交,后来长大了才好了不少。”高媛说,“现在他俩在同一所学校里,也算是有缘。”   贺森凉不小心听见这句,面上冷笑,心里接了句:对,有缘,孽缘。   “现在你还觉得你爸妈不会同意你和我住一起吗?”季盛瑜像做贼似的压低着声音问,贺森凉朝他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他拽住季盛瑜的衣领,拖着他往楼上走。   姜奕眼尖的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小动作,朝着贺森凉喊了句,“凉凉,你干什么呢?”   贺森凉皮笑肉不笑的说,“他说他想上楼看看,我这不是带他上楼看看嘛?”他摇着手里的衣领,低头冲季盛瑜龇牙咧嘴的露着小虎牙,像一头尚不知如何利用自己尖锐武器的小狮子,“说。”   季盛瑜涎着一张大脸,故作无知的问,“你让我说什么?”   贺森凉低声带着怒气的爆了句,“说你想上楼看看。”   季盛瑜连连点头称是,动作略艰辛的扭头冲高媛和姜奕说,“我让他带我上楼看看,一会就下来啊,妈和你姜阿姨先聊着啊。”   “这孩子太没礼貌了,哪有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就要上二楼的。”高媛说,“还要你多包涵。”   姜奕连忙摆手,高媛看不出来,她还能看不出来?人季盛瑜分明是被她家儿子给拖上了楼的,要说包涵也是要高媛包涵贺森凉的不懂礼貌,“孩子嘛,活泼点总归是好点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贺森凉把季盛瑜扯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把人抵在房门上,依旧扯着季盛瑜的衣领问,世界上哪来那么巧合的事情,刚说过要他过去一起住的事,被他找理由拒绝,这边又和他爸妈搭上线,最重要的是,季盛瑜的妈妈居然和他妈妈是朋友。   “故意什么?”季盛瑜放任贺森凉抵着自己,碍于身高差距,他略曲着腿,方便贺森凉拽着他的衣领,“你对我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印象?”贺森凉冷笑,“我还要谢谢你提醒我想起来了呢。”   他抬腿狠狠的给了季盛瑜一膝盖,季盛瑜捂着腹部愣是一声没吭,好半天季盛瑜才砰的一声靠在了门上,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   贺森凉当然知道自己这一膝盖用了多大的力气,看季盛瑜强忍着没出声的样子他心里并没有多大的痛快感,他冷冷的说,“就因为你一句小妹妹,从小到大多少人跟在后面喊我妹妹,你知道吗?”   季盛瑜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咽了几口口水,闭了闭眼,直到眼睛里的金光慢慢散去了,才低眸去看冷眼瞧他的贺森凉。   “这就是你冷不丁给我一膝盖的理由?”   “难道这还不能成为我给你一膝盖的理由?”   季盛瑜无言以对,也是,如果是他被一个小孩儿喊做小妹妹,其他小孩儿跟风的喊他喊了好几年的小妹妹,他也会对那个人痛下狠手。腹部的痛感渐渐下去了,只剩下手掌附上去才能引起的痛楚,他冲贺森凉一笑。   “那我在这儿给你道歉。”   “道歉管用,我还会打你?”   这话他没法接,接了搞不好又会挨一膝盖。   于是,季盛瑜沉默了。   “怎么?以为不说话我就不会打你了?”   贺森凉点着季盛瑜的胸口,“你就没想过被我认出来的下场吗?”   老实说,季盛瑜真的没想过这件事,他只想过让贺森凉想起来后对方的窘态,可从没想过自己提醒对方想起来后,自己会被暴打,尤其这一膝盖颇有防狼术风范,他老老实实的摇头。   “当年造的孽,你自己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贺森凉做梦都想把那个让自己童年时期得了个凉妹妹外号的人给打一顿,现在,他紧握拳头在季盛瑜身上缓慢移动比划着,寻思着怎么打才能更疼。   “也没忘的那么干净。”好汉不吃眼前亏,季盛瑜深知其中的道理,他握住贺森凉的拳头,“万事好商量。”   贺森凉甩开他的手,“有什么好商量的?”就是这个人让他的童年闷闷不乐,让他到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讨论他的长相。   “咱两现在是同学,又是关系比较亲密的同桌关系,再说,我白天刚帮过你,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就恩将仇报。”   提到白天的事情,贺森凉转开的脑瓜子顿时转动开来,“白天在校长室,是校长故意让你发现我的吧?”临走前他机智的扫了眼休息室的角角落落,果然在墙角发现了摄像头,不仅是休息室,就连校长办公室里都有,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里,在校长办公室里做了些什么,校长全部都知道。   “这个。”季盛瑜摸摸自己的鼻尖,贺森凉一扬眉,伸手按在了刚刚被他膝盖顶过的腹部,季盛瑜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慌不择言的说,“是是是,校长让我发现的,他想让我和你自己解决这事。”   “哦?”贺森凉放开他,“你坐在我旁边不走的原因是什么?”   “让你亮出你真正的实力。”   “我真正的实力?”贺森凉笑了,“我真正的实力就是没有实力。”   季盛瑜无奈的说,“真是那样就好了,校长早就看穿你那些小把戏了,如果他觉得你没有实力,也就不会让我坐在你旁边了,更不会看我被你整的那么惨还不出言喊停。”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找虐吗?”贺森凉问。   “我看着像那么喜欢找虐的人吗?”季盛瑜反问。   贺森凉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遍,“嗯……”他沉吟了片刻,“看着倒还是蛮像喜欢找虐的人的。”   季盛瑜走到桌子边拨开椅子坐下,“你那是偏见,现在你也知道我是谁了,还撵我走吗?”   “为什么不撵你走?你是谁,和坐不坐我旁边没什么关系。”   季盛瑜被这句话噎住了,算了,本来他就没指望因为多了这层身份,贺森凉就会把座位分给他,毕竟那是个对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有着莫名深厚执念的人啊。   “那一切还按照之前说的来?”   “可以啊。”贺森凉一口应下。   “那行,你收拾行李,晚上去我那住。”季盛瑜说。   贺森凉目不斜视的看他,脸上的神色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你说什么?”   “来的路上不是讨论过吗?你为了还人情,要和我,不分时间地点的在一起度过三个月。”季盛瑜像是怕他忘记了的提醒着他说。   贺森凉自然没忘掉这件事,他皱着眉看着季盛瑜,“不去不行?”   “你欠我的人情怎么还?”   “不还。”   “你是希望校长通知家长,还是我帮着通知家长呢?”季盛瑜戏谑的问。   贺森凉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就算通知家长,也得看他爸妈有没有时间去,实际上校长通知了那么多次家长,除了刚开始他爸妈去过,之后的那些所谓的电话通知到现场商讨孩子教育问题的会面,他爸妈再也没去过。   所以,他如果真心想耍赖,季盛瑜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不过,他很想看看季盛瑜在这三个月里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啊,去就去,谁怕谁啊。”他说。   季盛瑜意外于他忽然的转变,又担心他这忽然的转变是不是有其他的恶魔因子在作祟,于是季盛瑜问,“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我这人吧,欠不得别人的人情。”如果此时程裴在的话,肯定会唾弃他是个不折不扣说谎话如大江东去浪淘尽一样自然的人。“你又一直强调这件事,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季盛瑜才不相信他说的话,“是你和你爸妈说,还是我让我妈和你爸妈说?”   “不用了,我自己和他们说。”贺森凉说,他妈说不定得高兴的帮他打包行李呢,他在学校的劣性总有人会整理好汇报给他爸妈,校长会安排季盛瑜坐在他旁边,还让季盛瑜打磨他的性子让他放开压制的考出自己真实的成绩,他就不信这其中没他爸妈的授意,如果他爸妈不点头,就算市四中是一所难得可贵的名校,他爸妈也会不屑一顾的让他转校。   贺森凉叹了口气,他爸妈还是很在乎他的。不过,他想起了自己进校长办公室的目的,找季盛瑜的档案,结果档案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你和季氏什么关系?”他不信季盛瑜和那个季氏没关系,季盛瑜的表现很平常,学校该注意的通报名单上没有他,靠砸钱进来的名单上也没他,就像他理所应当的该在这所学校里一样,但,贺森凉就是觉得季盛瑜的背景很深,他很想知道。   “不该问的别问。”季盛瑜拨动他放在桌子上的风铃,叮铃铃,铃铃……大小不一的银管相撞,发出清脆不一的叮咛声,贺森凉并不因他这句话而死心。   “这就不该问了?那我还想问,那天找我麻烦的那个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呢?”他通过程裴知道那个女孩叫季昕惠,可靠消息说季昕惠是季氏当家人的私生女,难不成季盛瑜也是季氏当家人众多私生子中的一个?他微微涩然,这个猜测并不能真正成立,高这个姓氏在S市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用手机输入季氏当家人和高家联姻关键字,果然出来了很多条新闻,他挨个点了进去,有用的信息并不多,甚至连图片都没有。综合他看过的这些信息 ,得出的结论是:季氏当家人娶了高家的女儿,高家的女儿产下一子,现年约18岁。   楼下突然拜访的阿姨姓氏对上了,眼前季盛瑜的年纪和姓氏对上了,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开心,他真诚实意的笑着说,“你好啊,季氏大少爷。”   季盛瑜脸上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仿佛他能猜出他真正的身份是应该的、本就能被他知道的。   “季昕惠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季盛瑜神色漠然,“那不是我妹妹,只有我妈妈生的孩子才是我的手足。” 第11章 第十章   贺森凉没兴趣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他的手足,他兴致缺缺,“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跑到市四中做人生导师,你怕是钱多了花不掉,愁的吧?”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你该考虑的是,这次月考能不能赢了我,三个月的时间里,你能不能保持初心。”季盛瑜终于被贺森凉撕下了温和的面具,现在的他面无表情,语气冷然,有种洗尽铅华的锋利无情感,更多的是阅尽千帆的沧桑。   “我保不保持初心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从你的出发点来看,你应该希望我忘了初心,被你洗脑成为一个超级学霸才对,你怎么会鼓励我不忘初心?”   季盛瑜难得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去瞧那小巧精致的风铃,“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做一件事的初心都能忘记,那这个人就是个没有什么原则的人。人这个字就像人的本身,身有两条腿,事事要注意,原则本身即是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一条腿跨过了这条小道,就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有原则的人了,没有原则的人,不论什么事情都愿意做,那种人,活着是为社会创造垃圾。”   贺森凉不懂,明明年纪相仿,哦,不,这人比他大了两岁,和程裴一样年纪,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悟?同样年纪的程裴从不会和他说这种话,顶多是让他注意些分寸,大多数时候程裴总是默默无闻的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显然,这人和程裴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成了一个学霸,就不是个有原则的人了?”   季盛瑜对他的理解能力表示怀疑,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扭曲其中的意思:“你平时做阅读理解时候也这么断章取义吗?”   “当然不会。”贺森凉说,“打个商量。”   “什么?”   “月考后,国庆长假有时间我再搬去你那,怎么样?”贺森凉忽然想起昨晚游戏里约他今晚八点渝州城外决一死战的奶娘,现在已经将近六点,按照他爸妈的性子,来了重磅客人,一顿饭从七点吃到十二点,也不无可能。   “不是有时间搬,2号,必须搬。”季盛瑜不容置喙的说,俨然□□者的模样,仿佛他敢说个不字,季盛瑜就会立刻帮他搬家,他想,这还没和他爸妈说呢,这人哪来的自信,他爸妈一定会同意?   “行行行,依你。”贺森凉对这件事的忍耐程度达到了极限,“我记得,你那似乎还有个人吧?你贸然让我住过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没有忘记和程裴狼狈成双的高以,“老实说,做一个安静的壁灯不是我所愿。”   “哦?”季盛瑜不用对他进行严格的表情审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季盛瑜顺坡而下,“我并不介意有别人在旁,有时候觉得两个人住还是寂寞了点。”   贺森凉的表情立刻惊悚了,他蹭蹭蹭的后退好几步,直接躲到了床的另一边,季盛瑜眼睁睁看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溜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季盛瑜对他做了什么呢。   季盛瑜神色不变,语气淡淡,“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想什么。”贺森凉声震立地的说,怕季盛瑜不信,还补了一句:“真的。”   “行了,逗你的,高以是我表弟,过两天他就走了,放心,你不会和他有过多接触的。”季盛瑜也没打算让高以和贺森凉有过多的接触,毕竟贺森凉是真小心思多,而高以是真的小心思多,   两者的区别就如同小巫和大巫。如果贺森凉知道季盛瑜和高以一起长大的所有事情,他就能明白为什么季盛瑜对他的那些小把戏一点都不吃惊愤怒了。   贺森凉知道了高以是季盛瑜的表弟,并不能完全放下戒备心,“表兄弟最多情了。”   季盛瑜:“……”   这种说话的口气就像在说,表兄妹最多情了。他没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先前拨弄过的风铃上,人和人脑回路存在的差异,有时候一个银河都不足以比拟。   “你看,你心虚了。”贺森凉见季盛瑜不说话,趁胜追击的说。   季盛瑜彻底无奈了,“我哪里心虚了?”   “所有的感官都在表明你在心虚。”贺森凉隔空点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以及嘴巴,犹豫了下   还是顺势点了他的耳朵。季盛瑜眯着眼盯着他,目光随着他手指移动。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被他煞有其事的一说,弄的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一样。   “我是个直男。”季盛瑜说。   “所有男人在没遇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前,都觉得自己是直男。”贺森凉顺口用一句网络用语堵回了季盛瑜的那句直男解释,说完这句话,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抬头,果然,季盛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只见季盛瑜眉梢带笑,高挺的鼻梁在暖光灯照射下显得尤为立体,原本深邃的眼睛在此时此刻更让人忍不住目眩,他轻声说,“这么说,你也不是直男了。”   贺森凉无声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从舌尖蔓延至所有感官,他轻吸了口气,“我有喜欢的人。”   “哦,是吗?”季盛瑜似听见一句很寻常的话,他神色微动,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走吧,快要吃饭了。”   贺森凉看他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在回身关门之际,朝他轻挑眉头,语气和在学校里一样惹人讨厌道:“怎么?你不吃吗?”   贺森凉这才抬脚跟上,嘴里嘟囔着,“为什么不吃?你来我家,我就不吃饭,是因为看见你就吃不下吗?”   季盛瑜轻笑一声,“也有可能,因为我秀色可餐。”   贺森凉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幅皮囊用秀色可餐来形容显然是不够的,撇开对他的偏见来说,这幅皮囊在贺森凉所见过的男人里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季盛瑜的。   今天的晚饭结束时间远远超出贺森凉的预想,在他放下碗的半个小时后,他爸妈和高媛的谈话场地再次转回了客厅,大人间的谈话他压根就不想听,在大人眼里,他们还是所谓的小孩,而让大人们津津乐道的无非是这家孩子哪哪好,那家孩子哪哪好,自家孩子哪儿都不好。   他无意听这些早就听腻味了的话,时钟指向了七点半,他略急躁了起来,心里不停的念叨:他们怎么还不走啊。   像是听见了他的念叨,高媛站起来向贺先生姜奕道别,姜奕再三挽留,高媛淡笑,“以后会常来,这次回S市,会待上一段时间。”   姜奕跟着笑起来,并对站在高媛身边的季盛瑜盛情邀请道,“盛瑜啊,你多和凉凉来家里啊,凉凉那孩子玩性大,你帮阿姨多管着点。”   季盛瑜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脚已经放在了楼梯第一个台阶的贺森凉身上,只听他先是礼貌的笑了下,接着语气十分温柔的说,“好的,阿姨,我一定不负‘重’望。”   姜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话说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她和贺先生站起来送高媛母子两,刚走了两步,扭头去盯已经走到楼梯中部的贺森凉,语气森然的说,“凉凉,来送送你高阿姨和盛瑜。”   姜奕的目光过分具有震慑力,贺森凉只能乖乖的下了楼梯,跟在他们身后。   送走了人,贺森凉一句话都没和他爸妈说,撒欢的奔上了楼,进了房间还能听见他妈姜奕在楼下的狂暴声,他为了以防万一的锁上了门,这才安心的登上了游戏。   大约是他来早了。他点奶娘装备排行第一的深渊,系统提示他不能查看不在线玩家的装备,他一瞧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不会是这个奶娘儿害怕了吧?   【私聊】非衣:你这么晚才上?   【私聊】贺之:我爸妈今晚都在家!!!   三个感叹号足以表明贺森凉心里的震惊,他无处可吐的槽像是寻到了一个任劳任怨的碎片机,满腔的牢骚一开口,就不能轻易的关上。   【私聊】贺之:你知道吗?我家今晚来人了。   【私聊】贺之:你知道来的是谁吗?我告诉你,是个很漂亮气质很好的阿姨。   【私聊】贺之:这个阿姨,你知道是谁吗?   【私聊】贺之:就是季盛瑜的妈妈!!!   他再次用三个感叹号来表示自己被震到的小心脏。   【私聊】贺之:他妈妈居然认识我爸妈,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私聊】非衣:……   【私聊】非衣:我就倒杯水的时间,你刷了这么多,那现在,你还处处针对季盛瑜吗?   【私聊】贺之:不了,等月考成绩出来,就让他滚蛋了。   【私聊】非衣: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约定?   【私聊】贺之:你和高以之间才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约定呢。   贺森凉对着电脑翻了个白眼,他和季盛瑜能有什么约定?那分明是赌约。   什么是约定?约定是一个具有美好且带有浪漫意思的词语,适合浓情蜜意的小情侣或处在暧昧期、互相有那么点想互相勾搭意思的人,而并不适合他和季盛瑜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他能理智的说两人之间是赌约而不是生死签就不错了。   时针指向了七点五十五,深渊还是没上线,贺森凉不怀好意的想这奶娘大概是真的怕了,他有恃无恐的甩了个喇叭。   【跨服】【贺之】金喇叭:彩光奶,你忘了渝州城外的刺客了吗?   喇叭一出,跨服热闹了起来,贺森凉这次有心情看跨服讨论了。   【跨服】【能比比就别动手】世界:还真的约起来啦?   【跨服】【天天好性0.0情】世界:已在渝州城外,随时直播。   【跨服】【我听说你回来过】世界:彩光奶还没上线哎。   【跨服】【首席脑残粉】世界:难道是怕了?   ……   时间刚擦过七点五十八,金喇叭三分钟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奶娘上来了。   【跨服】【深渊】金喇叭:放心,我对你长情的紧,你若不脱坑,我定长久在。   【跨服】【贺之】金喇叭:别逼逼,渝州城外。   【跨服】【深渊】金喇叭:急什么?急着喊我奶奶吗?   【跨服】【贺之】金喇叭:是啊,奶奶,你手脚麻利点。   【跨服】【深渊】金喇叭:别急,来了。   贺森凉猛地见到彩光皇马球衣的奶娘,有点心神荡漾,奶娘是这个游戏所有女角色开发组做的最用心的一个,精致漂亮的脸蛋,比例极好的身材,所有的时装都像是为这个角色量身定制的,尤其是皇马这套时装,除了奶娘,其他职业穿起来都十分的不伦不类。   他抵着下巴,皇马球衣十分稀少,自这套时装发布到现在,他只看见过一次,全服限量版时装,也不知道这个深渊是怎么弄到的。不得不说,奶娘穿上皇马,的确是美轮美奂,可惜了,他放大了界面,这奶娘是敌对的,不然他很想勾搭勾搭。   【深渊】当前:要喊一二三吗?   【贺之】当前:你想喊就喊。   【深渊】当前: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喊吧。   贺森凉抽抽嘴角,约在野外就是方便开红偷袭的,这奶娘还说公平起见,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这奶娘天真还是人实在了。   【深渊】当前:三。   【深渊】当前:一。   没等贺森凉反应过来,奶娘已经对他发动了攻击,等他回过神,尝试用隐身先逃离奶娘身边时,可悲的发现自己身上有了三个毒状态,他把鼠标移到那三个负面状态上,其中一个持续掉血二十秒的状态让他无泪凝噎,一个奶娘啊,一个定位为辅助的职业,能让他每秒掉血八千七,这是什么概念?   刺客本身的定义是速度快,会控制,可隐身。这些看似高超的特色导致刺客这个职业的基础是皮薄、容易被宰。哪怕贺森凉花钱砸成了刺客第一,血也不过八万多,还不到九万。   深渊套在他身上的毒状态,持续掉血二十秒,每秒八千七,不用等二十秒,最多十一秒他就会成功扑街。他刚隐身,奶娘及时的甩了个光攻击,直接把他给打瞎了。   贺森凉瞪着只有刺客周边一点光亮的屏幕,忽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倒想给自己加血,无奈加血的药还是赶不上掉血的速度,他索性放弃治疗,干脆利落的等死。   眼看他就要死了,忽然间天降一口新鲜的奶,唰唰几口他满血复活。   【跨服】【深渊】金喇叭:乖孙子,以后不听话,就喂你三毒。   贺森凉默默的收回了按在键盘上的手,刚才救他的人就是深渊,他努力回想,装作很老实人的深渊似乎在开场前做了手脚啊,他翻着记录,在当前记录里,找到了切磋前的倒计时。   他盯着那两句三一,二话不说把刚才填好了内容的喇叭发了出去。   【跨服】【贺之】金喇叭:偷袭算什么好汉?   【跨服】【深渊】金喇叭:不偷袭你也赢不了我,我就是给你一个台阶让你好出声的。   【跨服】【贺之】金喇叭:有本事来擂台。   【跨服】【深渊】金喇叭:渝州城内擂台,坐标99.126   贺森凉冷笑,他就不信在擂台这种比武正规的场地里,深渊这个辅助奶还能把他给弄死。   事实证明,人不要太自信。   他再次被深渊两下艹飞,甚至比在渝州城外躺的更快。渝州城外深渊没让他躺地,擂台里他就实打实的躺地了,地上凉不凉他不想说,他只想说:这年头的奶娘都疯了吗?他刚看了深渊的装备,一套暴击+致命+毒攻击的装备。   【跨服】【深渊】金喇叭:没下次。   【跨服】【贺之】金喇叭:多大仇?   【跨服】【深渊】金喇叭:乖孙子,以后听奶奶话,就没仇。   【跨服】【贺之】金喇叭:…………………………   【跨服】【活着好难】世界:……难以置信,刺客被奶娘吊打。   【跨服】【哎哟,巡山呢】世界:只能说,花钱的都是大爷啊。   【跨服】【嗯嗯嗯嗯呃】世界:贺大神居然被连宰两次。   【跨服】【哦嚯嚯嚯】世界:以后深渊大奶就是我的新榜样了。   贺森凉无心再看跨服,他点开私聊。   【私聊】贺之:从今天起,我要把号托付给你了。   【私聊】非衣:???   【私聊】贺之:我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私聊】非衣:……   【私聊】非衣:好好学,争取考到我要考的大学去。   【私聊】贺之:明年要高考的人没资格激励我。   【私聊】非衣:就因为我明年高考,今年才有资格激励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私聊】贺之:那我,努力了。   贺森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游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也许是被奶娘吊打后的羞耻心,也许真的像他对程裴说的那样,不过,贺森凉丢开鼠标,他还没输给季盛瑜呢,怎么就会有好好学习的念头呢? 第12章 第十一章   打从那天起,贺森凉真的没碰过那个游戏,自认为发挥稳定的考完了月考,紧接着十一国庆长假来了。国庆这天,他一觉睡到了十点半,在手机微信提示声不停的轰炸里,他甚至把手机摔进了床底,还是没能阻断扰人清梦的声音。   他一骨碌抱着被子坐起来,愣是傻坐了好几分钟才清醒过来,他叹了口气,认命的下床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扒拉出被自己一手送进去的手机。按亮屏幕,上面一排的微信消息,他划开手机,点开微信,出乎意料的是,消息都是他妈姜奕发来的。   -姜女士:儿子。   -姜女士:凉凉。   -姜女士:贺森凉!   -姜女士:贺森凉起床。   -姜女士:贺森凉小混蛋。   ……   十几条喊他起床的消息,他按住自己跳动欢快的太阳穴,给他家刷屏狂人的母上回了条消息。   -力口贝:妈,你干啥。   他的消息刚发过去,姜奕的消息立马回了过来。   -姜女士:!!!你终于醒了。   -力口贝:什么事?   -姜女士:你高阿姨和我说,你要从家里搬出去和盛瑜一起住?   贺森凉即将昏睡的脑瓜子被这句话砸的精神抖擞,他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犹如困兽般转悠,转了几圈后,给他妈回了消息。   -力口贝:妈,其实这事吧,它其实……   姜奕没给他过多的解释时间,刷屏狂人再次上线。   -姜女士:嗷嗷嗷,你去吧。   -姜女士:最好能把盛瑜拐到家里,以后你两都是我儿子最好。   -姜女士:你搬去和盛瑜住,记得多做家务,别弄的像个大少爷样的什么都不会。   -姜女士:要听盛瑜的话。   -姜女士:要学会做菜,听你高阿姨说,盛瑜做菜可好了。   -姜女士:你要多学学盛瑜。   -姜女士:不要和盛瑜吵架,更不要动手,知道吗?   贺森凉:……   到底谁是亲儿子?现在说他是充话费送的,他都信了。   -力口贝:你一点都不反对我搬出去和季盛瑜住?   -姜女士:为什么要反对?盛瑜有很多值得你学习的地方,你愿意搬去和他住,说明你想学好,妈妈怎么会阻止我儿子学好呢?   贺森凉对姜女士的联想力拜服,他无力去解释这件事的真正原委,木已成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季盛瑜上赶着找虐,那他就不多为人家着想了。   他翻出季盛瑜的微信,给季盛瑜发了条消息。   -力口贝:我决定今晚就搬过去,准备好房间。   收到贺森凉消息时,季盛瑜正把他能力超群的表弟——高以送上车。   -季盛瑜:好的。   和贺森凉打赌那天起,所有的小动作恶作剧都停了,他忽然间有点不习惯,可想到接下来三个月极有可能每天都处在随时随地解除恶作剧的状态里,不知怎么,他隐约还有点小兴奋呢。   贺森凉说到做到,晚上六点,他拖着行李箱敲响了季盛瑜的房门,他百般无聊的靠着墙等着季盛瑜来开门,季盛瑜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点,他的背刚靠上墙,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被忽然扫地出门的思绪,门就打开了。   季盛瑜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朝他轻而寡淡的一笑,“进来吧。”   不用季盛瑜多说,他拖着行李箱进去后,自己从鞋柜上翻了双新鞋穿,季盛瑜看见他的动作,饶   有兴趣的问,“你怎么知道那双就是新鞋?”   贺森凉似乎意外他会这时候搭话,朝他瞥了一眼,把还没放到地上的鞋子翻了个底朝天,“鞋子很干净,还有股刚拆没散开的新鞋子的塑料味。”   季盛瑜等他换好室内拖鞋后,领着他到朝阳的房间前,推开门指着房间说,“这是你暂住的房间,里面有独立卫生间,床单刚换的,用不习惯你就自己再换吧。”   贺森凉兴致缺缺的扫了两眼,从他站的位置望过去,房间应该很大,有个朝阳的飘窗,飘窗的窗台上还放了毛毯和小凳子,看样子这房间应该是主卧,“这是主卧?”   “嗯。”季盛瑜指着对门的房间说,“这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贺森凉:“你把主卧让给我住?”   季盛瑜:“没有,这套房本身就有两个主卧。”   贺森凉没去追问为什么会有两个主卧,他拉着行李箱进了季盛瑜指给他做房间的主卧,对站在门外的季盛瑜说,“吃饭不用喊我了,我吃过了。”   砰,房门在季盛瑜面前关上。季盛瑜耸肩,他本来也没打算喊,现在把人弄到眼皮底下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管管这个自以为有点小本事的小霸王了。   贺森凉从没有被人用掀开被子这种方法喊起床过,他怒视着站在他房间里,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季盛瑜,声音极冷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昨天晚上明明是锁着房门睡觉的,这人,怎么进来的?   季盛瑜叮铃伸开手,抖露出挂在手指上的一串钥匙,“这里是我家,你说我怎么进来的?”   贺森凉只觉得从心脏急促的涌出一片名为愤怒的血液分子,它们顺着七经八脉迅速到达身体各个部位,群涌而上乃至让贺森凉陡然从床上一跃而下,朝季盛瑜手里的钥匙发出了进攻。   季盛瑜一直细致的注意他的动向,见他下床二话不说直奔自己而来,自然能想到他的目标是什么。季盛瑜一旋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趁机环抱住他的腰。   论身高,比季盛瑜小了两岁的贺森凉要矮上五公分,但要论力气,两人不分上下。   被季盛瑜箍住了腰的贺森凉并不急着摆脱,只见他用赤着的右脚抵在前方,身躯的重心微微往后,以左脚为重心,身体一用力,在季盛瑜圈住的胳膊里硬生生转了半个身体,他的两只手也没闲着,直接利落的按在了季盛瑜的肩膀上。   左脚支撑了身体的重量,收回来的右脚直接抬了起来,朝着季盛瑜的腹部就那么横冲直撞的顶了过去。   季盛瑜眸光一暗,被同一个招式伤两次,他得有多蠢?他松开箍住贺森凉腰的手,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快准的按住了贺森凉顶过来的膝盖上。他抬眸和贺森凉因被人吵醒而盛怒的目光对上,在对方黑亮漂亮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勾唇轻笑,手上陡然用力,硬是把贺森凉的腿给按了下去。   贺森凉的右脚狠狠的砸在了木地板,他的唇角一僵,不服输的再次抬起了左脚,并且双手圈住了季盛瑜的脖颈,压着对方脖颈朝下,使对方后背拱起,腹部略朝下。他僵住的唇角略微微上扬,还没等他露出这个微笑。   季盛瑜扣着钥匙的那只手直接捏住了贺森凉的手腕,随即用力一拉,贺森凉只觉得自己自己的手腕一痛,不自觉的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因为双手没了支点,他又仓促抬起左脚,作为支撑点的右脚没能及时站稳,致使他身不由己的朝后倒去。   他身后是空荡荡的地板,这么一倒,不是重伤也得来个脑震荡。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恶狠狠的瞪向季盛瑜。   季盛瑜不慌不忙的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再次箍住了他的腰,一用力,两人齐刷刷朝床上倒去。   贺森凉手脚并用的推开季盛瑜,“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什么理由?”被他推开,并且没有起身又平躺在他旁边的季盛瑜扭头问。   “进我房间的理由。”贺森凉的目光在他手心停留了一瞬,两只手干干净净,钥匙似乎只是他一刹那的错觉。“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报复我整你那么多次。”   “怎么?不可以吗?”季盛瑜懒洋洋的说。   贺森凉沉默了,半晌他开始扯被子,季盛瑜压在了被子上,他扯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的扯出来,于   是,他怒了,上脚去蹬那个眼带戏谑,看他奋力扯被子的人。   “哎哎哎,你脚踩过地板,也不洗洗就朝我身上招呼,你好意思吗?”   看着高声嚷嚷的人,贺森凉丢了句,“你有本事你别起来啊。”   季盛瑜本来已经抬起了半个身子,听见这话,他腰部力量一卸,又躺回到了床上,再次压在了被子上,“既然你有这个要求,那我勉为其难的满足你好了。”   “你可以不用为难自己。”贺森凉牙痒痒的说。   “那怎么行,为了激发出你的潜能,我必须满足你的要求。”季盛瑜说。   贺森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不知好歹的人,他讥笑一声,再次伸脚去蹬季盛瑜,季盛瑜稳如泰山,任他在自己身上乱踩。贺森凉蹬了几脚,发现对方压根不为所动后,他停下了,忽然他用脚直直的捅进了季盛瑜的咯吱窝,并且十分技术性的用大脚拇指在咯吱窝里按了几下。   原本面色正常,呼吸平稳的人像离了水的鱼扑腾了起来。季盛瑜把贺森凉的脚从自己的咯吱窝里丢出去,他严肃着一张脸,从床上坐起来,用从没和贺森凉说过的正经语气说,“我喊你起床是让你和我一起跑步。”   贺森凉沉浸在咯吱窝是季盛瑜的死穴认知里,陡然听季盛瑜说进他房间的原因,他转不过弯来的应了句,“啊?”   季盛瑜被他一脸懵逼的表情震的有点儿想笑,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后,表情立马绷紧了,看起来又有点生气炸毛的前奏,季盛瑜立刻压下笑意,“我说,我喊你起床,是想让你和我一起跑步。”   “你疯了吗?”贺森凉问,“大好假期,你让我起床跑步,这就像我都提枪上阵了,你非要我去挤牛奶一样。”   “对,我现在就是让你去挤牛奶。”季盛瑜换了他的概念说。   贺森凉炸了,“滚滚滚,我要睡觉,跑跑跑,跑什么啊?”他指着闹钟,“你看看,看看,几点,才几点,你就让我起床。”   “你是不是忘了,三个月的同吃同住同行,我去哪你去哪。”季盛瑜好心提醒道。   “有这回事?”他瞪眼,这时候赖账不知道行不行。   “别想耍赖。”季盛瑜早留了一手,他放了段录音,录音的内容正是贺森凉和他在校长办公室里说的偿还人情——三个月的他走哪,贺森凉跟到哪。   “你……”贺森凉指着他,“无耻。”   “我这一口大牙好着呢。”季盛瑜张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白亮的大牙,“牙口胃口好,吃嘛嘛香。”   “滚。”贺森凉立刻踹出一脚。   “我滚,你也要跟着滚。”季盛瑜调侃,“你现在接着睡,肯定也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不如   和我一起去跑步,中午可以小憩会。”   他自以为很中肯的建议,听在贺森凉的耳朵里格外的不是滋味。   贺森凉想:我这他妈的是碰到了哪辈子的煞阵啊,遇上这么个货。小时候被这货坑,好不容易顺心如意了几年,现在又遇上了,假期都不让睡觉,还有没有点人性?!   “走吧。”季盛瑜走到飘窗前,直接把飘窗的窗帘给揭了,S市的天亮的早,即便是入秋,早晨五点天也已经蒙蒙亮了,季盛瑜把窗户打开,指着窗外说,“出去跑跑步,空气很清新的。”   贺森凉把头埋在被子里,他不听他不听,千年王八念经。   看他一副要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的样子,季盛瑜直接动手把被子掀开,团成一团抱着往对门自己的房间走去,贺森凉死狗一样躺在床上,目送他抱着被子进了对门,片刻后两手空空的出来了,大概是把被子丢床上了。为了让他起床,季盛瑜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走不走,没被子了,看你怎么睡。”   贺森凉心里像被千万只泰迪日过了一样,他神色悲怆,在床上翻滚三圈半,入水而不出水花的卷到了枕头,他把枕头往自己肚子上一盖,略带挑衅的看向季盛瑜,没被子,有枕头啊。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窗,却留下了一条缝,你为我拿走了一床被,却留下了一枕头啊。   季盛瑜神色呆滞,他没想到贺森凉对床的执念也这么深。被子都没了,他还坚守要睡觉,实在是,让人心生佩服。然而,佩服也仅仅是佩服,他还是会剥夺走这份让他产生佩服的源泉。   他扯住枕头一角,一脚踩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贺森凉。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姿势显得略微妙。   从贺森凉的角度来看,季盛瑜的腿长的过分,一张脸这么看也是英俊逼人,帅出了新高度。就算他穿着土气昭然的运动服,也依旧帅瞎众人。他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季盛瑜白皙劲瘦的脚踝,往上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季盛瑜肥大的裆部,他盯着裆部不知不觉的出了神。   季盛瑜垂眸看着双眼无神,神游在外的贺森凉,状若桃花,浅笑间似暧昧似勾人的眼睛,精致好看的脸,他知道贺森凉长得好,难得的是从小到大长的都好,没被岁月这把削骨刀给刮歪了。他用脚轻轻的踢了贺森凉的肩膀。   “喂,回神了。”   贺森凉双目焦距一定,落在了季盛瑜的唇瓣上,他双目一眯,“真想让我和你一起跑步?”   季盛瑜点头,好学生不该只拥有一个好用的头脑,更该有一个强壮的体魄。   “好啊,只要这三个月里,你每天都做饭给我吃,我就每天都和你一起跑步。”他没忘记姜女士的那句,盛瑜做饭超好吃,你要多学学。   季盛瑜略思忖,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必要时候必须付出某些劳动。他心里有了决定,“这样我岂不是吃亏了?这样,我每天给你做饭,你必须每天和我早起跑步,晚上和我一起写作业。”   “成交。”贺森凉干脆的应下了。他和季盛瑜目前的情况有点儿像被捆在了一起的难兄难弟,他依旧会为难季盛瑜,只不过,没有之前的苛刻。毕竟他也是要生活的。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他和季盛瑜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   季盛瑜因为校长的委托,或者说,因为季盛瑜自己需要在市四中读书的缘故,答应了校长提出的,让他认真的对待考试,别再畏缩的压着自己的真实成绩。他略带嘲讽的勾唇,靠自己考出真正的成绩又能怎么样?   人有一张口,只管进不管出。   在什么样的地方说什么样的话,有时候取决于大脑,有时候取决于面对什么样的人。伏尔泰说,   人生而平等,却命运各异,无关出生,唯力量与功业所使。但在当今社会,相差甚远的人在感叹命运时,首先感叹的便是出生。   他会想:为什么我生来不是富二代?   他会想:为什么我生来不是官二代?   劳动不与所得成正比的人总爱把命运和出生钉在一起,仿佛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让人坚信不疑。 第13章 第十二章   贺森凉最后还是和季盛瑜一起出来跑步,两人出了小区往学校跑,季盛瑜呼吸平稳,神色似在散步,反观贺森凉,从下楼跑到小区外,总共也没有两千米,他已经感觉到呼吸不顺畅,还伴随着心跳加速,双腿灌铅的感觉,他边跑边偷偷摸摸的看了眼身旁游刃有余的季盛瑜。   程裴那天说的话估摸是真的,这人早上和他过的那两招,加上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搞不好真的是学校一霸,想到自己这弱鸡身体,他从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休息吗?”即使是季盛瑜此时略带询问和关怀,听在贺森凉的耳朵里,还是带上了些许讽刺味道,他冷静又暗含赌气口吻的说,“不用。”   他加快速度从季盛瑜旁跑过去,眼含倔强,季盛瑜看着他的背影,挑眉一笑,年纪轻轻的经不起任何的质疑,无论是不是质疑,只要你这个人在他的眼里有了偏见,就算你做的是好事,在他眼里也还是别有用意。   季盛瑜可没和他整日横眉冷对的兴趣,他疾步赶上贺森凉,“哎,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我们出来了,那早饭就一并解决了。”   贺森凉脚步一顿,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我不,我就要你亲自做。”   季盛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已经进了校门的身影,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贺森凉这是对他的报复吗?小少年的记仇心还挺强啊,他摇头,跟着进了学校。   贺森凉觉得这么早,学校的操场应该没有什么人。看见操场上默不作声各自跑步的人们时,他有些诧异,“假期还有这么多人来跑步?”   “平时有更多,这几天大概有些选择出行了吧。”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季盛瑜说道,“健康的经营自己的身体,才能有更多的资本去奋斗。”   “别再给我灌输这些放了超量鸡精的心灵鸡汤了。”贺森凉对季盛瑜的目的一目了然,他胸有沟壑,自己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一清二楚,并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在旁干涉他,更别提季盛瑜这人是校长弄过来的,就算持有他爸妈给的尚方宝剑,他不想配合还是会甩摊子走人。   季盛瑜没有过多干涉贺森凉选择的意思,虽说他答应校长尽力把这人引上正道,但如果贺森凉本人对这件事抵触太多,他也不会强迫别人,凡事讲究缘分嘛。他觉得自己和贺森凉的缘分颇深,毕竟医院在东,学校在西,相隔那么远都能再次遇见,肯定不能说两人只有浅薄的一面之缘。   “不然咱们摊开说?”季盛瑜问,他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两个人的性格都是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贺森凉问完这话眼瞅着和季盛瑜对上了目光,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两人同时想: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   “你想让我考试不再隐藏自己的成绩?”贺森凉问。   “不是我想,而是校长想。”季盛瑜答。   “现在让我别藏着掖着的人是你。”贺森凉肯定的说。   季盛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贺森凉说的对,他答应了帮校长的忙,直接说是他让贺森凉靠自己考出真正的成绩来,也无可厚非。   “有什么问题吗?”贺森凉问,“没什么问题我们继续说。”也不给季盛瑜反驳的机会,他头脑清醒,思路严谨的说,“而,我最想做的,一直都没变过——把你从我同桌的位置上踢走。”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执着于自己一个人坐两个人的座位,你可以为我解答下吗?”贺森凉说到了这个问题,季盛瑜趁此机会把自己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他又接着问,“如果说,你不能把我从同桌这个位置上赶走的话,你会怎么样?自己重新去别的地方开辟新天地吗?”   “你问的这些问题,等月考成绩出来,你把我同桌位置让出后,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答案。”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季盛瑜真心不想给他浇冷水,相信等成绩出来后,他会目瞪口呆宛如智障的失语。   “其实不用,你现在告诉我也一样。”季盛瑜说。   “怎么会一样?”贺森凉奇怪的问,那时候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向他解释,现在,贺森凉把目光从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挪到季盛瑜的脸上,“那时候肯定不一样。”   “哦,也是,肯定不一样。”季盛瑜赞同的说,可惜贺森凉没从他的语气里品出那么一丝丝的不同寻常,贺森凉的想法肯定和季盛瑜的不同,但又是相同的。两人心里想的都是:那时候自己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而对方是以一种不甘又迫于赌约的限制必须听之任之。场面太美,一时间想象力都没能完整的发挥出那副画面。   “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先跑起来?”季盛瑜说,贺森凉没意见,一路从小区跑到学校操场,也算是热身了,这时候接着跑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出门被季盛瑜接二连三的催,连手机都落在了房间里,索性他也没有一定要跑步听歌的习惯,跟着自己的呼吸慢慢的调整着步伐。   “早饭想吃什么?”就在贺森凉认真思考如果把季盛瑜从他旁边踢走,他还要不要履行和季盛瑜的三月之约时,旁边紧跟慢跟被他想着各种法子要踢走的人说话了。   季盛瑜显得自己很民主似的询问着,虽然他心中已经对早餐有了安排。   “一时没想好,要不你把你会做的全部做一份?”贺森凉神色认真的说。   季盛瑜:“……”   “那我拿主意了。”   “你都有主意了还问我?”贺森凉问。   “好歹询问下客人,显得我比较有礼貌。”季盛瑜说。   “我这客人说的建议你视而不见,问和不问有什么区别?”   “有,问了显得我有礼貌。”   贺森凉:“……”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句话上,他十分嫌弃的看季盛瑜一眼,再次自己一个人先跑了。季盛瑜盘算着家里冰箱还剩下哪些菜,上次买菜还是高以来的那天,他装模作样的去超市买了一堆菜,结果一次厨房也没进。   这都差不多一个星期了,那些菜大约是不能吃了。他琢磨着晨跑结束后,去菜市场走一趟,就是不知道前面奔跑的大少爷愿不愿意去人口嘈杂的地方了。   晨跑到尾声,贺森凉明显有点脱力,常年不运动的后遗症在此刻暴露无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几乎就要瘫坐在跑道上了,拉着他跑步的人轻轻松松的样子让他十分眼红加嫉妒。   “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盛瑜一脸无辜的看他,“我故意什么了?”   贺森凉恨恨的看他,谁会带一个常年不运动的人猛然跑步一小时啊,任何事情都应该有个过程,包括运动。这人连个过渡段都不给他,直接上升到了平均值了。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晨跑结束,该回去吃早饭了,看吧,他要怎么为难这位别人家的好孩子。   “还不行。”季盛瑜摇头。   “还有什么事?”贺森凉瞬间就炸了,难道除了晨跑,他还安排了其他的运动?哪怕季盛瑜嘲笑他,他也不动了,浑身脱力,要不是有着不服输的那口气撑着他,他早塌了。   “你不是要吃我亲手做的早餐吗?家里没食材,要去买。”   贺森凉瞪眼,这个理由充分的他都没法反驳,他难得低声下气一回,“那我,能先回去吗?”   季盛瑜没发觉他的变化,“不用,回家的路上经过菜市场,到时候我去买菜,你在路边等我。”季盛瑜也知道今天这晨跑怕是让这位少爷吃了苦,刚跑完只觉得乏力疲惫,等缓过来,还有这位少爷好受的。他完全出自怕贺森凉适应不了混乱嘈杂的菜市场的考虑才不让人跟着一起去的。   但这话到了贺森凉的耳里,显得别有深意,从他和季盛瑜不对盘到现在,季盛瑜一直好脾气的让着他,哦,早上喊他起床那会儿除外。现在季盛瑜考虑到他已经很累了,让他在路边休息等着,体贴的小心思让他倍感受用。甚至可以说,他对季盛瑜略有改观,这人完全不像是和季氏有瓜葛的人。   “嗯。”贺森凉轻声应下。   回去路上途径一个小花园,季盛瑜让贺森凉在小花园的公共椅等他,自己脚步轻快的去了菜市场。贺森凉费力的把自己的左腿抬放到右腿上,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捏着酸胀的小腿。   季盛瑜买菜没有花很多时间,贺森凉刚捏完两条小腿的肌肉,他就回来了。手里提的东西看上去格外的多,贺森凉一个从没和厨房打过交道的大少爷,看见他大袋小袋的东西,一时有些怔然,傻傻的指着那些袋子问,“做一顿早饭要那么多的食材?”   季盛瑜顺着他的手看见了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闻言他笑了起来,“这是三顿的菜,趁早上菜新鲜,我就多买了点。”贺森凉充分展示了他是少爷的一面,不用季盛瑜多说,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个问题有多傻了。   “还能走吗?”季盛瑜问,晨跑的运动量对他毫无压力,对贺森凉就不好说了,从贺森凉跑到最后脚步拖沓来看,这人是真的缺乏运动。   “不能走你要背我回去吗?”贺森凉没好气的问,“谁家教练都不会一上来就给加这么重的运动量。”   “背也可以,但你要拎着这些袋子。”季盛瑜举起手里的袋子,袋子里顿时一阵哗啦作响,贺森凉惊恐的瞪着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袋子,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袋子里,放了什么?”   “活鱼,你怎么连鱼都怕?”季盛瑜再次掀开了隐秘森林中的一角,“你平时不吃鱼?”   贺森凉连连摇头,他的确不吃鱼,“你买菜怎么不先问问我?”   “鱼汤也不喝?”季盛瑜心灵福至的秒想到,“你很挑食?”   关于贺森凉挑食这点,姜女士对季盛瑜只字未提。要不是双手都提着东西,他很想扶额,“算我错了,买菜前应该问问你。”   “什么叫算你错了,就是你错了。”贺森凉纠正道,“早饭你好歹还装腔作势的问了我,买菜压根就不问了。你自己想装出来所谓的礼貌呢?”   “我说,你够了啊。”季盛瑜耐着性子说,“明天买菜带你一起去,行了吧?”   “我才不去。”贺森凉万万不会说自己从来没去过菜市场的,他将一分的嫌弃演绎出了十分的不乐意,“回去我列个单子给你,哪些菜我不吃。”   季盛瑜默不作声的想:正好,你列出来,我就全买回来,好好治一治你挑食的毛病。   两人没其他话语,一个双手拎满了袋子,满载而归;一个走路慢慢悠悠,仔细看还能看出略有些   半身不遂的痕迹。磨蹭到了家门口,贺森凉不等季盛瑜放下东西开门,就先靠在了外墙上,季盛瑜连哎了好几声,都没能成功阻止他瘫坐在门口。   当贺森凉终于屁股着地,双腿彻底的休了工,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季盛瑜打开门,把东西拎了进去,又走出来蹲在他面前,“要我抱你进去吗?”   “你谁啊?”贺森凉不客气的喷了他一脸,“去做饭啊,我一会自己进去。”他不说是因为提着的那口气放开了,现在想起来反而困难了。等季盛瑜不在他面前了,他再自己磨进去。   “靠你自己进来,昨日黄花都成去年黄花了。”季盛瑜不容分说的一把捞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揽过他的腰,就那么硬生生的把他架了起来。贺森凉没有一惊一乍,他神色坦荡放松的像个无脊椎的动物搭在季盛瑜的身上。   季盛瑜发现被他架着的这位真真切切的被一场晨跑运动整垮了,整个人像团刚被机器精准细腻处理过的面,外表看着鼓鼓囊囊能把人砸进ICU,上手摸着就知道这软软绵绵毫无威胁力。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点儿想笑,拖着人走了两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让季盛瑜皱了皱眉,他刚伸手弯腰,搭在他肩上的人先不干了。   “你想干嘛?”贺森凉眯眼目含威胁的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不招待见的词,这人就能瞬间连蹦三尺高。   “你觉得我想干嘛?”他反问。   贺森凉:“……”   他能说,我觉得你这架势像是想要公主抱我?   抱歉,这话他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最后他以一个冷哼结束这个问题。   季盛瑜弯腰看他的眼神存了亲狎的味道,动作趋势也带上了些许不明意味,这才让贺森凉这个明明力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人忽然又炸开了。他似被人点醒般的发现季盛瑜这人不似明面上表现的坦荡荡,他又想到季盛瑜的出生,季氏为豪门世家,里面的腌臜事情怕是比他听过的还要多。   种种事件里季盛瑜的表现,都足以说明他拥有非同凡响的经历,也难怪他会对自己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反应了。   “换鞋,否则就换你拖地板。”季盛瑜弯腰从鞋柜拿下拖鞋放在他脚旁,“自己换,我去做饭。”   不用季盛瑜说,贺森凉已经自动换好了鞋,他拖着两条废腿挪到了厨房门口,眼见季盛瑜围上了一条粉色底淡紫色小碎花的围裙,大约处于看季盛瑜尚有不爽的位置,他看季盛瑜分外的适合这条围裙。   “你家这围裙挺好看的啊。”贺森凉悠悠的说了句。   季盛瑜切着菜头也不抬的说,“你眼光倒是和我妈的眼光一致。”   身后忽然安静了,季盛瑜也没去管贺森凉到底在做什么,半晌身后才再次响起了贺森凉似有些诡异空洞的声音,“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是不是给你占我便宜的机会,你连睡觉都愿意放弃啊?”季盛瑜好笑的问。   贺森凉把两者放在一起比对了片刻,“不会,你没有睡觉重要。”   “换个话题。”季盛瑜把切好的菜放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吃过早饭你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贺森凉顺口道,“要不出去玩?”   “作业呢?”季盛瑜扫了他一眼,“现在去哪都是看人吧?”   贺森凉对季盛瑜的身份持怀疑态度,“哪个学生放假的时候还会整天想着作业作业的?老实说,你才是教育局派来的新教导主任吧?”   “你想象也要结合点实际,我这个年纪能当教导主任那怕是送了不少礼。”季盛瑜把面下锅,另一边开始开火倒油,“我并不适合做老师。”   “嗯。”贺森凉应了一声,“放假你不用回去?”   在贺森凉这句话问出口的同时,季盛瑜把菜放进了热锅里,锅内锅外不同热度,不同物种的两类占据者相碰撞发出激烈而澎湃的声音,最终两者在渐渐升起的温度里加上调味品逐渐融为一体。   就像两个陌生人,因为某种媒介体相识,从一开始的或无感、或反感随着斗转星移,不再从单面层次上简单而果断的决策,会相识相知,或有幸成为知己,留下一段百感交集的记忆片段。 第14章 第十三章   “你可以等上学时候再过来。”两人面对面吃饭时,季盛瑜挑着碗里的面,对对面正翻着面的贺森凉说,“叔叔阿姨应该安排了你假期的旅行吧?”   贺森凉头都不抬的继续翻着自己碗里的面,“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我有三百七十天见不着他们,更别提什么假期旅行了,如果你是指让我一个人出去玩,我更愿意在家打游戏。”   “你还打游戏?”季盛瑜问,贺森凉抬头看他,这人的关注点总是出人所料。   “玩,青少年都会经历的游戏迷恋期。”   季盛瑜不可否认,高以和贺森凉同样的年纪,上次来,还非要他陪着玩了款游戏,他还在游戏里遇见了一个明显中二时期还没过去的智障儿童。他不知道他口中的智障儿童此时正坐在他对面,吃着他做的面。   “你多念了几年书?”贺森凉记得季盛瑜似乎比他大两岁,大两岁的人和他一样读高一,“还是你读书读晚了?”   “快点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季盛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着他碗里的面说,贺森凉也没指望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吃了几口面条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感觉接下来三个月的生活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吃过饭贺森凉站起来刚要走,季盛瑜喊住了他,指着两人空空的碗,贺森凉满脸茫然,一时间没理解季盛瑜的意思。季盛瑜把空碗摞在一起,拾起筷子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把碗筷放在他的手里,“端好了,没听说过吗?做饭的人不洗碗。”   贺森凉双手端着碗,站在原地看着季盛瑜从自己身边走过,他抽了抽唇角,“那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碗谁洗?”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别无选择,自己洗。”   “那你现在还是可以自己洗。”   季盛瑜回头看他,“你不是人吗?”   贺森凉:“……”   他无话可说的端着碗进了厨房。季盛瑜唇角一勾,也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了嘛。   贺森凉从厨房出来没看见季盛瑜,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纸笔写了起来。   季盛瑜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顺便给阳台上的各种小盆栽浇了一遍水,刚进客厅就撞上了从房间里急匆匆出来的贺森凉,他反应迅速的侧了侧身,贺森凉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什么事这么急?”   贺森凉晃了晃手里的纸,“我不吃的菜。”   季盛瑜接过,扫了一眼,“你确定这是你不吃的菜?”纸上列出的菜足以把日常所有的家常菜全剔除,“这些你都不吃,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你把那些菜都扣掉,剩下的就是我吃的。”为了写他不吃的菜,可费了他一番功夫,在网上找了好几个做菜的网址,才勉勉强强凑齐了这么一张纸。   季盛瑜真想和他的胃进行一次良好的沟通,光一条豆制品不吃,就能去除很多的菜,“你真的没因为挑食被叔叔阿姨教育过?”   “他们没时间管我。”贺森凉说,“你现在想让我回家,恐怕不可能了。”   “怎么?”季盛瑜可没想过让他现在回去,毕竟他写的这些菜还是会买的,会做的。孩子挑食怎么办?多半是惯的,打个巴掌给个枣,饱一顿饥一顿软硬兼施的来几次就治好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贺森凉围着他走了一圈,“请佛容易送佛难。”   季盛瑜嗤笑一声,“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回去。放心好了。”   贺森凉抿唇一笑,“这样最好。”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双方心里对对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为他们日后的相处打下了基础。   季盛瑜率先移开目光,他想起这人早上瘫坐在地上不愿意动的样子,“你今天第一次跑步,双腿还好吧?”   贺森凉愣了下,下意识的说,“除了小腿肌肉有点僵,其他都好。”   季盛瑜点点头,“等会用热毛巾敷一敷,再按摩下,明天跑步注意点。”   “你帮我敷吗?”贺森凉靠在墙壁上,勾着一双桃花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季盛瑜又笑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带上了丝不明显的邪气。   “你有这方面的要求,如我前面所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好啊,那就麻烦你帮我按摩下小腿了。”贺森凉尚不知他脸上那抹略带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便一口咬下了这不知好坏的饵。   “去,到那边沙发上躺着。”季盛瑜指着客厅里的沙发说,贺森凉想一个按摩小腿能折腾出什么花招?他还不信了,于是他大大咧咧的拖着两条半残的腿挪到了沙发边,大爷架势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季盛瑜。   季盛瑜看他坐好了后,进了浴室,在浴室捣鼓了半天,拎着条毛巾出来了,黑色毛巾单凭肉眼不易看出是干的还是湿的。根据季盛瑜前面说的话,贺森凉判断出那条毛巾应该是被热水浸过的。   “躺上去。”季盛瑜不容拒绝的说,略带命令的口吻让贺森凉不满的抬头看他,他低头看向贺森凉,“躺上去效果更好点。”   贺森凉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躺到了沙发上。   “闭上眼。”   如果说前面季盛瑜的那句话让贺森凉心里毛毛的话,这句话直接让贺森凉炸了。他一分钟也躺不下去了,仿佛吃了超级跳跳糖似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为什么要闭上眼?”   季盛瑜十分正人君子道,“要我给你按摩,一切都要听我的。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听我的话,躺下,闭上眼,另一个是起来,回房间。”   贺森凉打心眼里怀疑他的动机,但没有十足把握这人到底会做什么,从好奇心作为出发点,他选择了躺下闭上眼睛。   人的五官平分了本身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当某种感官暂时关闭后,身体其他的部分对世界的感受会格外的敏感,且自发的分担了缺少感官的感受。贺森凉闭上眼睛后,只觉得整个房间里,一呼一吸都让他绷紧精神,从心里涌出紧张不安。   他似乎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袋子声,闻到了风吹过季盛瑜身边,从他身上摘下的洗衣液的淡香,不深不浅的正好送到了他的鼻尖处,这种清香和他在枕头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想到以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会有这种清香,莫名觉得这认知格外的暧昧。   季盛瑜认识贺森凉到现在没仔细的看过他,这会他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因闭上了眼睛,对即将发生的未明事情略有点不安,导致他长长的睫毛时不时似蝴蝶双翅般抖动,少年正值青春年少,皮肤好的不似男生会有的白净细腻,五官因精雕细琢的过分在男生里显得略好看。在季盛瑜的注视下,少年的睫毛抖动得更频繁了,隐隐有要睁开的迹象。   “不准睁开。”季盛瑜淡淡的说,眼睛依旧不错开的看着他的脸,小时候的种种一一在眼前划过,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与眼前精致好看的脸逐渐融合在一起,季盛瑜想象着两张脸从小到大的变化,一张张画面幻灯片似的翻过。   边想着边把手里的毛巾放进了保鲜袋里,他俯身靠近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人。   贺森凉被落在脚踝上的手碰的条件反射踢出了一脚,季盛瑜避开了,轻笑着说,“这么敏感?”   他恼怒的睁眼死死的瞪着满脸调笑味道的人,季盛瑜安抚的朝他笑了笑,“不卷起裤腿,我怎么给你按摩?”   贺森凉从小到大折腾的次数不少,但从来都是他折腾别人,少有别人折腾到他。今天他是哑巴吃黄连,季盛瑜的行为举止没有半分不对,他却频频的大惊小怪。   “不用你来。”说着他憋着因为曲腿引起的抽气声,“我说,你在我面前装不累吗?”   他   心知肚明季盛瑜的脾气并非真的这么好,“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季盛瑜示意他躺下,也不再让他闭眼睛,“嗯?”   “季氏,不,应该说你爸爸怎么会放任你这样?”   “哪样?”季盛瑜把手里裹着保鲜袋的毛巾一点点的敷上他的脚踝,等整个毛巾都敷上后,再慢慢的将毛巾顺着他脚踝往小腿上推,“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   贺森凉不是很明白,“即使是每个人追求不一样,你爸爸应该也不会容许你这么浪费时间吧?”   “浪费时间?”好像他说了个很有歧义的词,季盛瑜重复了遍,“你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他会容许我不住在季家,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吧?”   贺森凉不掩饰的点头,他的确想问这个,但刚才的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没那么多的为什么,我是我,他是他,他的思想没道理一定要强加在我身上,而我,也没道理一定要听从他的话,我是个人,还是个有主见的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我爸,不是我的大脑。”季盛瑜咬字清晰不急不慢的说道,贺森凉意外觉得这话说的颇有些道理,他看了季盛瑜半晌 ,直到季盛瑜温热的双手按在他脚踝上才回神。   “如果月考成绩出来,你去哪个班想好了吗?”贺森凉忽然说。   季盛瑜按在他小腿上的手一顿,抬头极为灿烂的一笑,“我哪都不会去。”   贺森凉诧异的挑眉,刚要说话却突遭小腿被极为用力的一按,他立刻忘了自己刚刚开口要说什么,甚是惨烈的叫道,“疼疼疼,你轻点啊。”   季盛瑜从那块肌肉上挪开手指,“轻点没效果。”   “你当我是死人啊。”贺森凉倒抽几口冷气,再也躺下不去的坐起身看着季盛瑜修长的手指在他   小腿上按来按去,心里飘起了一种名为岁月静好的感觉。他还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季盛瑜的手带有魔力,连带着整个人都充满了魔力。   接下来的几天,贺森凉每天早上都会被季盛瑜花式弄起床。有时是拨打电话,第一次贺森凉没防备被季盛瑜拨通了电话,第二次他聪明地把手机的免打扰模式开启了,无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他没能发现这房间里还放了台固定电话。   有时是头天晚上找借口进他房间,丢了莫名其妙的定时闹钟在他房间里,闹钟的响铃声千奇百怪,第一次他被一群喔喔叫的大公鸡声吵醒了,一怒之下他把闹钟砸掉了,后续几天,他体验了回城乡结合部,哑着嗓子似乎受了惊吓的公鸭叫、一大群狂轰乱炸的汪汪狗叫声、尚好听的大概只有喵呜喵呜的猫的□□声了……   早上被折磨起床就算了,中午在饭桌上常能看见他写在那张纸上注重标明不吃的菜,此时此刻他坚信自己有理由相信:季盛瑜让他写那张单子,根本就是做做样子。从餐桌上的菜来看,季盛瑜压根不会搭理他挑不挑食的问题。   如果在早上起床的过程中,他让季盛瑜觉得十分难搞定的话,那天中午的菜百分百全是他不吃的,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委曲求全的也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空闲时间他在季盛瑜的目光注视里,选择了看书打发时间,看的书当然和现在的学业十八个弯都绕不到一起去。   往往这时候他会发现,季盛瑜就会拿出一个画本,一支笔勾勾画画,他好几次假装路过季盛瑜的身边,想看看这人到底在画些什么。无奈季盛瑜太小心,每次他一起身,人就把画本收起来了。几个回合试探下来,他也就没了想看那个画本的心。   季盛瑜发现贺森凉和他心里最初定位的样子有些出入,看起来似乎刚硬无比,不能容忍任何不公或者说不能容忍任何不符合自己规则的事情,而他几次做了对方不喜欢的全菜宴,对方居然一声不吭的将就吃了好几顿。   等到国庆假期结束后,贺森凉已经能自主的起床和季盛瑜一起晨跑了。   假期后第一天,贺森凉因想到即将揭开赌约的胜负激动的早早醒来,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他索性起床了,简单的洗漱后迫不及待的敲响了对面的门,被季盛瑜扰了那么多次好梦的他,今天就让季盛瑜尝尝被人扰了的滋味。   开门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早起,在他手指刚落在门上,敲响第一个音节时,门就开了。季盛瑜穿戴整齐的看着他,“今天这么积极?”   “是啊,想到能自己一个人坐就睡不着了。”贺森凉说,语气里的亢奋瞬间炸满了空气,季盛瑜波澜不惊的走出来,“哦。”   贺森凉不和他计较,马上他就不能和自己再坐在一起了,想到这里,贺森凉还有点小失落,早知   今日就不打这个堵了。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季盛瑜这个人虽然有点装,但为人还是不错的,除了不顾他无声抗议依旧做他不吃的饭菜外。   “走吧。”大概是他的错觉,隐约觉得季盛瑜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他犹豫了片刻,放软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季盛瑜抬眼看着他,双眸好似被墨染过的漆黑,远远点亮了一抹光,极其缓慢的说,“我能有什么事?”   贺森凉扭头往外走,没搭理这从动作到神色再到眼神都藏的很好的人,哪怕季盛瑜有什么事,也和他无关。如果不是有校长的横插一脚,他和季盛瑜压根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季盛瑜依旧是那个活在他记忆里,喊着他小妹妹的小混球,哪怕两人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都不会因为一个眼神相互交谈,继而认出对方。   季盛瑜站在玄关处,眼瞅着贺森凉换了鞋不等他就摔上了门,一时间啼笑皆非,不知这人忽然间生了什么闷气,他叹了口气,换上鞋追了上去。   “的确有点事。”他追上贺森凉,和对方步伐一致走出了一段路,在一眼望去还沉睡在暖黄光晕里的小区缓缓开口道,“和我,有点关系。”   贺森凉绷着一张脸,脸上写着我不想听,背地里偷偷支起了耳朵,可能是开了个话头,剩下的话顺理成章的从那张平时像河蚌一样封闭的唇里吐露了出来,“还记得那天到班里找你麻烦的那个女生吗?”   贺森凉轻而易举的就记起了季昕惠,他收到过的东西层出不穷,却从没有收到过以移动电源为要挟物亦或者是奖励,是以,季昕惠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季昕惠?” 第15章 第十四章   季盛瑜近乎其微的点了点头,路灯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长身玉立不看其长相,光凭一双长的出奇的双腿就让人嫉妒的几欲发狂。   贺森凉心中早就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猜想,“你和她,是兄妹关系吧?”   季盛瑜的眉眼在光晕下显得柔和了许多,他像是经年不曾谈吐过的人,粗略开了个话头猛然卡在了半道上的没了下文,贺森凉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任何一次的暴跳如雷亦或者装作生闷气的给他看,仅仅是再次开口说道,“她是私生女?”   “嗯。”季盛瑜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山林间空传而来,“他的私生子女很多,明面上承认的孩子只有我一个,单从他私自以为的血统来说,我是唯一一个具有继承权的。”   贺森凉偏头看他,他的眉眼颇得高媛的□□,据从姜女士那儿得知,高媛是混血,至于到底混了哪国的血脉无从得知 ,而这眉眼此刻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英俊迷人,渐渐披露出男人的味道来。   “她怎么了?”贺森凉轻声问。   季盛瑜眨了下眼,目光从眼前的路面放到了前方不知何处的盲点,“早恋。”   早恋?贺森凉当然不会以为这个早恋是老师严令杜绝的那个早恋,季盛瑜呕心沥血,花光了平生   所有力气般的才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和一个年纪和她爸相差无几的男人早恋。”   贺森凉吃了一惊,磕绊的问,“什,什么?那她,她这是……”   “那个人是季氏合作最广的伙伴。”季盛瑜说,“是我那天说的话太重了吗?”   贺森凉忍不住问,“你那天和她说了什么?”   “我和她说,死了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的念头,我能让她活的像个人,自然也能让她活的像个鬼……”   贺森凉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尽管心里对他表里不一有了认知,但听见他对同父异母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贺森凉依旧震惊的难以平静,好半天才安慰说,“不怪你,气头上的话不能当真,找她好好谈一谈。”   季盛瑜目光飘忽,轻轻摇了摇头,“不了,她自己选的路,就让她自己走吧。”   贺森凉生平没安慰过人,上面说的那句话俨然用完了他草履虫般的温情情怀,听见季盛瑜这句像是放弃了一样的话,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只是略带担忧的说了句,“希望她能早回头是岸。”   本来内心沉重有千斤的季盛瑜,听见这句话,汹涌的沉重心情全然破功,他无奈的说,“好了,   这也是别人的事情,不管那么多了。跑步吧。”   上学时在学校门口遇见了程裴,贺森凉十分好心情的朝程裴笑了笑,程裴惊悚的看着他,短短的   八天假期没见,他怎么了?以前他从来不会笑的这么渗人。程裴在他身后看见了挂着一张笑面皮的季盛瑜,条件反射的朝季盛瑜笑了下。   “贺贺,你别灰心,下次一定会更好。”程裴在贺森凉耳边说,贺森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当他忽然发神经了,又听他略带哭丧的说,“我有点对不起你。”   “怎么了?”贺森凉问,程裴能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你最近,上游戏了吗?”   贺森凉摇头,自从搬到季盛瑜那里,他就再也没上过游戏,“我需要时间学习。”   这话让程裴睁大了眼睛,他用极其陌生的眼光看了眼口出惊人的贺森凉,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季盛瑜的身边,小声的问,“他受了什么刺激?”   季盛瑜瞅着贺森凉积极的往告示牌走,同样小声的回答,“怕被撵出市四中,丢不起那个脸。”   程裴觉得季盛瑜说的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他赞同的同时问,“听姜阿姨说,贺贺现在和你住一起?”   季盛瑜没跟上去看告示牌,“也许这样能激发他奋发向上的斗志。”   程裴同情的看着远方贺森凉的身影,刚才的那句对不起包含的不仅仅是游戏上的对不住贺森凉,更多的是生活里的,比如,这次月考成绩,他知道贺森凉和季盛瑜以这次月考成绩做为赌注来决定出谁去谁留,两天前他就知道月考成绩了,帮老师批阅高一月考试卷的人,是他的好朋友,帮忙统计学生分数的也是他的好朋友,自然而然,他就知道这次高一月考摸底考试的成绩了。   包括贺森凉兴致勃勃去看的月考排名。   “你怎么不去看?”程裴奇怪的看向身边安静如鸡的季盛瑜,仿佛他对这次月考胜券在握,程裴猜测的问,“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季盛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和你们一样,是个普通的学生,这种关乎学生成绩的东西,我怎么会提前知道?”   程裴:“……”   你装的好像哦,如果不是有我提前知道月考成绩的例子在前,怕是就相信你了呢。   “不,不一样,我和你不能等量齐观。”程裴说,“我并不是在抬举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季盛瑜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和他计较这点口角上的事,是以程裴接到了他眼神里传递出来的信息,被深深的定在了原地,这位爷的眼神想表达什么?尔等凡人,岂会明白吾辈众神的苦心深层?程裴深吸一口气,若不是看在季盛瑜是高以表哥的份上,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   “他回来了。”季盛瑜说。程裴一抬头,贺森凉果然走到了他们面前,只见方才进校园还生机勃勃的人,此时如同刚顶破泥土,就偶遇疾风暴雪般的小豆芽,整个人透着焉哒哒死气沉沉的气息,垂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站在他面前的两个活人。   “那啥,贺贺,你怎么了?”程裴有些紧张的抠了下自己单挎在左肩上的书包背带,“成绩不理想吗?你不是一直对成绩不屑一顾的么?这次不算什么,下次,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贺森凉没搭理他的安慰,不知是没听进去还是听进去了当做没听见,整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朝教室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程裴落后几步,压着声音问,“是不是打击有点大?”   季盛瑜比程裴乐观多了,需要的就是给贺森凉当头一棒,免得他总觉得自己事事如意,处处比别人强,“不会,他的心性你还不了解?”   程裴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性,现在才会这么焦急难安,“不是,万一他从此一蹶不振了,怎么办?这人的内心可不像他外表看起来得那么强硬。”   季盛瑜十分冷淡的扫了程裴一眼,“我说不会的,就是不会的。”   程裴:“你又不是预言家。”   季盛瑜懒得多说,踩着贺森凉的脚步跟着去了高一班级所在的楼,丢下程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暗自嘀咕,“贺贺真的踢到钢板了,这次不止是钢板了吧,这大概是踢到翘起地球的那个支点了。”   进了班级贺森凉板着一张脸,从桌肚里拿出书,心不在焉的翻着页,翻到尾后又盖上书从头再翻,季盛瑜在旁边看了好几遍后,凉凉的出声说,“书拿反了。”   贺森凉低头看书,书明明是放正的,他扭头瞪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好整无暇的就在等着他瞪过去,“看完成绩就不理我了?”   贺森凉无精打采的嘟囔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会赢我?”   季盛瑜在画本上勾勾画画着说,“没有,我又不是神算子。”   “那你怎么会刚好比我多一分?”贺森凉扬声问,他们来的比较早,班里只有五六个人在,显得空旷的教室里瞬间被贺森凉的声音填满,班里人偷偷摸摸的找各种机会回头去看平时踩着点来的人,来的人大部分都看过月考排名单了,对贺森凉的话大家心知肚明,言语不表。   贺森凉把偷偷摸摸找机会回头看的人一个一个的瞪了回去,瞪完了那些人,他又接着瞪坐他旁边的人,亏他这几天还在担心这人输了赌约后,哪个班级能有空位收他,心里寻思着看在两家有点交情,这人又对自己颇为照顾的份上,勉为其难的把半壁江山分给他坐。结果,现实活生生的给了自己一记响亮又带了颜色的巴掌。   “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贺森凉虎视眈眈的问。   季盛瑜否认道,“比你多了一分,这,我想故意都故意不到这么刚好吧?”他神色坦荡,语气诚恳,贺森凉不期然被他脸上真诚的神色打动了,几乎要相信他说的话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贺森凉再次起了疑心的询问。   季盛瑜神色严肃的说,“我是那种能算准你考了多少分数的人?这是凑巧了,也恰恰说明连老天都让我坐在你旁边,你还想违背天意?”   “天意?”贺森凉冷笑着问,“那是什么狗屁玩意,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如果真的是巧合的话,就算了,被我知道你背地里动手脚……”   季盛瑜面皮几不可见的微抖了下,“我哪来的本事在月考成绩上动手脚?”   “是,你没本事,但你认识的人有本事啊。”贺森凉语气森然的说,“你是在自欺欺我呢,还是在自欺欺人呢?”像是说了句很好笑的话,他哼笑着又说,“我说错了,你怎么会自欺欺人呢,想欺骗的人是我吧?”   季盛瑜着实没料到他会想到这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略显头疼的带着点呵斥味道的说,“人多耳杂,没这事被你一说,这里人出去一传,三人成虎,市四中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贺森凉对季盛瑜说的市四中的名誉丝毫不在乎,对月考成绩再有所不满局势已定,根据两人的赌   约,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贺森凉不是输不起的人,当即说:“说到做到,你希望我答应你什么?”   季盛瑜挑眉朝他暧昧又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要我挑开说?”   贺森凉当然知道季盛瑜的意思,越是这样,他越是不甘心。但现在骑虎难下,事实已成定局,换个角度去想:他让出去的是一个座位,如果以这个座位换到一个战壕的战友,也无偿不可。他可没想过在季盛瑜的眼皮底下一定会放飞自我。   “好,就让你坐。”贺森凉爽快的态度让季盛瑜心里起了怀疑,季盛瑜波澜不起的深深看了眼兀自算起了小算盘的贺森凉,心里盘算着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还在沾沾自喜,天真又有趣。   “我以为你会耍赖让我换一个要求呢。”季盛瑜如实说。   贺森凉哼道,“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你想坐这里,那就让你坐吧。”   “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不让我坐?”季盛瑜问,不期然看见贺森凉的脸色瞬间黑了,只见前秒神色自喜的人后秒立刻变黑脸采煤工,恶狠狠的粗声对他说,“你坐不坐?不坐就滚。”   “这是我凭实力拿到的座位,为什么不坐?”   “既然坐,就闭嘴。”贺森凉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窗外,明晃晃的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离我远点,季盛瑜自知自己说出话了,也不再多说话打扰他,心里想着晚上回去买点他喜欢吃的菜,赔个不是。   李疏一进教室就扑腾开了,转身满脸兴奋的冲着贺森凉嚷嚷,“贺大神,我没想到你成绩居然这么好,比我成绩好哎。”   贺森凉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说的话不可否认,毕竟他考了三十二名,李疏考了四十二名,李疏朝贺森凉嚷了一句又转头冲着季盛瑜嚷,“你居然考了三十一名,只比贺大神高了一分,你是怎么做到的?”   季盛瑜心里暗叫:坏了。   前面贺森凉说这事的时候,被他乱七八糟的一转给转走了话题,现在李疏这么一问,贺森凉肯定又会旧事重提,他只觉得脑门一阵发紧,怕是又要得一通问了。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瞟了眼旁边的贺森凉,淡淡的说,“凑巧。”   “这也太巧了。”李疏撇着嘴,“原以为你们都是空有一张脸,现在才知道我才是既没脸又没成绩的那个。”   季盛瑜轻笑一声没接李疏的话,贺森凉则是直接的扭过了头。刘修转头推了推眼镜,对李疏语重心长的说,“我说过不能看人皮囊说事。”   李疏朝刘修翻了个白眼,“的确不能看人皮囊说事,我没想到你一个没脸的,居然是班级第一。”   “哪里。”刘修顿了顿说,“其实我当初是年级第一考进来的。”   李疏呆了呆,好半天才说了句,“真,真的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季盛瑜说,“年级第一的确在我们班,名字我没记住。”   贺森凉扭头看刘修,“前面坐了个学霸,感觉略清奇。”   刘修尴尬的说,“怎么清奇了?”   “我以为你主业是八卦,副业才是学习,没想到,你的学习和你的八卦一样出色。”贺森凉侃侃奇谈,“再有,一般人都觉得最后三排的学生成绩往往都是最差的,我们班倒让人大吃一惊。”   “侥幸而已。”刘修说。   季盛瑜轻点书本,“谦虚过头了哈,刘同学。”   刘修再次推了推眼镜,他没和富家子弟或者说学校恶霸交谈过,对怎么和后两排这两人相处,他还尚在摸索中,而这两人并没有露出任何高人一等的神色,这让他放送了不少,外加他感觉贺森凉不似校内贴上说的那么可憎。怎么看,也就是个长得好看的人。   “你的八卦能力很出色?”季盛瑜忽然来了兴趣,“最近学校里流传了什么八卦?”   刘修脸上的尴尬都要漫出班级,装满校园了,最近学校的八卦和季盛瑜还真有那么点关系。季盛瑜看刘修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半天秃噜不出一句话,露齿一笑:“怎么?和我有关系?”   刘修点点头,季盛瑜话音一转,“季昕惠?”   刘修震惊了,一双眼睛写满了你知道了?季盛瑜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说季昕惠什么?”   “就是说,说她,生父不详,养父不仁。”刘修期期艾艾说,“你也知道,学校的吧内,什么事,都爱说。”   贺森凉凉凉的接了句,“有说我的么?”   刘修神色微妙略带了点难言之隐,似贺森凉问了句特别隐私特别让人无法直接说明的问题,李疏插口道,“当然啊,从你第一天进校到现在,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哦?”贺森凉微微挑眉,“都说我什么?”   “说你犹如恶魔,你旁边的座位外号死神来了,不能惹你会被整死,也不能说你好看……”李疏掰着手指把在吧内看的一条条说出来给贺森凉听,贺森凉每听一条,脸上的笑便多了一分,听到最后一条,脸上的笑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星期更完上卷。就完成一半了。ヾ(✿゚▽゚)ノ 第16章 第十五章   “早上李疏说的话,你不用在意。”晚饭餐桌上,季盛瑜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说,从早上听李疏说了那些话后,贺森凉一直箴言,“你很好。”   “我很好?”贺森凉抬头问,“我没有在意,毕竟那些都是事实。”   季盛瑜沉吟片刻说,“不是说你旁边不能坐人吗?我都坐了一个多月了,人好好的,你的确长得好看,这是你的优点,长得好的样貌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占有优势的,那些人大约出于嫉妒才会这么诋毁你。”   “嫉妒我长得比他们好看?”贺森凉问。   “嗯,的确长得比他们好看。”季盛瑜赞同的说。   贺森凉:“……”   天知道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再多的郁闷被季盛瑜这么一搅和,也没了。他摇头把季盛瑜夹的菜吃了,“算了,你说的对,不用在意,那些都是些不重要的人。”   季盛瑜微微一笑,等他吃完了那口菜,吃了口米饭,才轻轻说,“你刚才吃了韭菜炒豆皮,怎么样?是不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被季盛瑜提醒,他恍然的低头看碗里,还有韭菜的残余,嘴里依稀留有豆皮和韭菜混合的味道,他面有菜色,咽了几口唾沫哑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一些气味而错过营养价值丰富的菜。”   他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贺森凉想,就是这么一个人,每天除了睡觉见不着之外,二十四个小时,有将近十六个小时无时差无区域的在身边。   很体贴,会在他不经意在沙发上睡着后给自己盖上薄毯;很细心,会在他多次不尝试某种菜后,   研究新的做法混进他喜欢吃的菜里;很温柔,会在他情绪低落时用不恰当的比方安慰他;当然了,也会暴躁,比如喊不起偶尔想赖床的他,季盛瑜会使出浑身解数……   季盛瑜把盛着汤的碗放在他手边,又往他碗里夹了两筷子韭菜炒豆皮,“回神了,吃完洗碗,然后做作业。”   “我爸妈都没你管的宽。”贺森凉说着憋着气把那两筷子的菜吃了,低头喝了几口汤,舔舔唇问,“这什么汤?”   “鳖汤。”   贺森凉一脸懵逼,“什么汤?”   “鳖汤。”季盛瑜耐心的说,“鳖,王八懂吗?”   “哦。”贺森凉似懂非懂的一口气干完了汤,“再来一碗。”   季盛瑜又给他盛了一碗,“只能再喝这一碗。”   贺森凉不明所以的看着季盛瑜,“没有汤了?”   季盛瑜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出于对小霸王的尊重,十分隐晦的说,“喝多了晚上睡不好觉。”   可惜某只小霸王并不懂这种隐晦的意有所指,他满脑子的睡不好觉是指汤喝多晚上会多去几次厕所。他唇角一勾,什么汤这么下水?他才不信有这么厉害的汤呢。当即喝完了手里的一碗,把碗往季盛瑜的面前一放,“没事,我年轻着呢,再来一碗。”   季盛瑜不确定的问,“真的还要再来一碗?”并不是不想给他喝,只是在炖这个汤的时候加了些补药,本身王八就属于大补之物,也是看这十多天,每天都锻炼着怕营养跟不上才炖了这锅汤。   “是是是,再来一碗,你才十八岁,怎么和八十岁样的啰嗦。”贺森凉说,“是不是没钱买鳖了?回头我给你买几十只放冰箱里,你想怎么炖,就怎么炖。”   季盛瑜让他说的无言以对,默默又给他盛了一碗,暗暗思忖:晚上睡不好觉可别和我嚷嚷。   当晚贺小霸王第一次尝试到翻来覆去炕锅贴馍馍,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方向他都不能入睡,浑身燥热,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手心滚烫,放在额头上摸到一片滚烫,长叹一口气,怎么忽然就受凉了呢?   但,这感觉和受凉似乎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呢?他皱着眉头把手放在了不可描述的部位,这里很不安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期懵懂的年纪,可惜他在班里并没有相交甚好到可以相约看片的的同学,程裴从审美的性别差异就被排除在外,是以,贺小霸王还是个纯情的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贸然想起晚上他要多喝几碗汤,季盛瑜的神色——隐忍想多说又怕被怼的表情,他一翻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出了门,砰砰砰敲着对方的门。   季盛瑜即将入睡,被一阵敲门声震醒,瞪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忍不住叹了口气,小霸王大概是睡不着了,季盛瑜无奈的起身,入秋的夜里寒意渐渐席卷而来,离开温热的被窝不过片刻,丝丝凉意从光着的脚踝爬上了腿。   他打开门,只见平时耀武耀威的小霸王湿润着一双桃花眼,双颊微红的抿着双唇看着他,光着脚像是察觉不到凉意,见他张口就问,“晚上那汤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季盛瑜说。   “我,我睡不好觉了。”贺森凉难得扭捏了起来,毕竟难受的是不足为人道的地方,要他耿直的说出来,大如水缸的脸都不够用。   “我说了,喝多了睡不好觉,你还偏要多喝。”季盛瑜生生无奈,“我也没有办法。”   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却不能说,说了只怕他会吼的方圆百里的人都听得见。   “你,我以为喝多了是半夜会起来上厕所。”贺森凉咬牙切齿的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季盛瑜对他在这方面的迟钝略感到意外,迟疑了片刻问,“你,你自己解决下,就可以了。”   贺森凉茫然的说:“解决?怎么解决?”   季盛瑜:“……”   饶是季盛瑜一向淡定,此时也有点灼灼不安,他俨然忘记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论起身体构造以及其发展趋势,怕是刚踩进这个临界点,极有可能是他今天这一锅汤把人提前送进了奇妙世界,更糟糕的是:这位少年扒开了小霸王的皮,露出了里面天真无邪甚至可以说无知的灵魂。   贺森凉的神色和眼神双同步的告诉他,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解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点头疼的对面前的人说,“就是,那么解决。”   贺森凉更茫然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略带哀怨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汤里加了料?”   这话听的季盛瑜心虚了,那锅汤里除了王八,还有大补的药材,的确是加了料。当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即将炸毛的小霸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森凉一整神色,微红的双颊迅速变成了火烧云,他扯了扯裤子,神色间的不好意思被动作演绎的淋漓尽致,季盛瑜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了他的下半身,再宽松的睡裤在此时也有点不协调了。   季盛瑜悲剧的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深坑里,再次叹了口气,“我,我要是帮你的话,你不要觉得我变态,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教别人这种事情。”   贺森凉的脸色怪怪的,他后退了半步,“如果,我,我不解决,会怎么样?”   季盛瑜耸肩,“不会怎么样吧?要不,你自己忍忍?”   贺森凉炸毛了,“如果真的忍的了,我还会敲你的门吗?”   季盛瑜:“……”   随即他小声的说,“我都让你别喝那么多了。”   贺森凉:“……”   看贺森凉神色间满是懊恼,对自己此时状态不知怎么补救的样子,季盛瑜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软了那么一记,他拉住贺森凉的手腕,轻声说,“我教你,你别叫也别嚷,仅此一次。”   贺森凉懵懂的看着他,神色间满是不解,刚想开口问两句,就被季盛瑜拉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季盛瑜没在客厅等到贺森凉,想起昨晚上到后来贺森凉落荒而逃的身影,无声的勾唇一笑,大概是害羞了。季盛瑜也不勉强贺森凉现在就能绕过这道弯子,没多想的挂着耳机出了门。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贺森凉从门缝里朝外看去,家里空无一人,他这才垫着脚尖从屋里溜出来,小心翼翼的躲着观察了一会,见真的没人,才大大方方的走到客厅里。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昨晚大概是把自己有史以来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全部丢光了,不,他在季盛瑜眼里大约是没有形象的,即便心底有这个认知,依旧觉得羞愧难忍,更别说第二天早上还若无其事的和人一起去跑步。   贺森凉作为一名从小混到大的小霸王,纵使小心思繁多,又擅于恶作剧。在真正成年人的眼里,他还是个小孩子。昨晚被季盛瑜这样那样的教授着让人十分不好意思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做事太过。行事恶劣直接导致了他身边除了个竹马相伴的程裴外,没有任何可以相谈相玩的朋友,程裴并不能陪伴他过久,再过一年,程裴就要高考了。   程裴的大学志愿并不在S市,也就是说,一旦程裴毕业上大学,他将成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他揉着怀里的抱枕,深刻意识到自己再这么混蛋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想到学校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和心里对他的看法,他一阵气闷,就算他想要诚心实意的交朋友,那也得别人真的诚心实意和他交朋友啊。   多少人会冲着他的身家背景来?贺森凉并不是恶意的猜测,现在校园的风气多多少少沾染了点不良的因素,比如,和有钱有背景的人攀上关系,对自己和自己的父母有所帮助等等……贺森凉并不害怕交朋友,他只是害怕交不到真心对待的朋友。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抱枕狠狠地揉了几下,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程裴明年走了呢?他能算作朋友的,只剩下季盛瑜一个了吧?不,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季盛瑜不是他的朋友,如果季盛瑜不是他的朋友,那,季盛瑜是他的什么?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门忽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他皱着眉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四处展望只找到了一支棒球棒,他拎在手里,双眼紧紧的盯着门,季盛瑜跑步没有这么快回来,这么大早上的,知道地址的他爸妈估计是不会踏足,季盛瑜的妈妈高媛,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过来了。   越想越觉得是小偷的可能性比较大,他握住球棒的手掌心出了点汗,能清楚的感受到湿润感。咔哒,门在他的注视下打开了,开门的人并不是他臆想中的小偷或者是陌生人,而是他认为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季盛瑜。   季盛瑜看他一副武装待发的样子,诧异的扬眉,随后好笑的问,“怎么?把我当小偷了啊?”   贺森凉不好意思的放下球棒,讷讷的说,“我,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季盛瑜看他垂眸看着地面,双颊微红就是不肯和自己对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提着手里的袋子进了厨房,知道他会不好意思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番情景,看不出来,小霸王羞涩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   贺森凉站在厨房门外,看着季盛瑜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归类放进冰箱里,其中就有他最下不了口的豆制品,他脱口而出,“又有那么多的豆制品啊?”   季盛瑜扭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长身体,多吃点豆制品对你的身体发育比较好。”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小霸王的死穴,他张了张口,郁闷的低头没去和季盛瑜就豆制品再做争执。倒是季盛瑜放了几个东西后,没听见身后人的反驳,悄然回头看了眼,发现小霸王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盛瑜有点担心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会衍变出别的事情。比如这位小霸王越想越觉得他过分,重操旧业的整他好几个月呢?他把剩下的胡萝卜都放进冰箱里,合上了门,如果贺森凉真的要整他,他也只能认栽。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季盛瑜把桌上的空袋子收拾起来,转身看向贺森凉,“你先说。”   贺森凉依旧没看季盛瑜,他垂眸看着地面,仿佛地面生出了让人心生绻缱的花。“我,我已经发育的很好了,不用再给我吃那么多的豆制品了。”   季盛瑜:“……”   他忽然很想回到半个月前,把定下三个月约定的自己打一顿,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贺森凉什么都不会,哦,不对,还会吃喝睡玩,还有项特技——洗碗。   还是在来了这里后,被他强制性压迫着洗的。   “要不,你买菜做饭?”季盛瑜打着商量口吻的说,“毕竟将来连饭菜都不会做的男人,难自理。”   贺森凉:“……”   他想了想,“真的要我做?”   季盛瑜稀罕的看着他,“你会做?”   在季盛瑜的注视下,他硬生生压住了想摇头的冲动,“我可以试试。”   “你还是别试了。”季盛瑜说,“我怕你把房子给烧了。”   贺森凉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他指着冰箱说,“你不让我做饭,最基本的下泡面蛋炒饭可以考虑教教我吧?”   “那个还要学?”季盛瑜一句话让贺森凉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像是没看见贺森凉的脸色,他接着说了句,“是我说错了,没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有时间教你。”   贺森凉脸色瞬间又好看了,看着季盛瑜并没有多余的话语要说,只是单纯的看着人,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季盛瑜无可奈何的说,“少爷,收收你的眼神,我身上都要着火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贺森凉面无表情,语气僵硬的说,“忽然觉得你懂的好像挺多的。”   季盛瑜从冰箱里拿出做早饭的食材,闻言洗菜的手顿了顿,取下那条被贺森凉夸奖过的围裙套在身上,“我比你大两岁,肯定比你这小屁孩懂得多。”顺口说出的话出乎意料的没招到小霸王的攻击,“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懂很多的。”   “说的你好像很老似的。”贺森凉嘲讽着说,“要不你再教我点别的?”   季盛瑜不是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别有深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某些领域有着奇妙的向往,从那个时期过来的人没有什么懂不懂,懂装作不懂,不懂装懂的。季盛瑜自觉昨晚上教他的事情已经出格了,不能再多踏错一步。   “学习上的,厨艺上的,画画上的,我都可以教你,别的,免谈。”   贺森凉玩味的靠在门框上,盯着季盛瑜的背影看了半晌,懒洋洋的丢下句,“我先去洗脸刷牙了,吃饭喊我啊。”   季盛瑜含糊的应了一句,贺森凉的眼神让他如坐毛毡,生生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第17章 第十六章   程裴觉得贺森凉很奇怪,这种奇怪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看人的眼神不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更不像在看仇人,反而带着点春风扑面,让人心生好感。还有个奇怪的地方,他对季盛瑜似乎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贺森凉中午丢下季盛瑜找程裴吃饭,两人百般聊赖的等着饭菜上桌,程裴眼瞅着他把手里的筷子这样那样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受不了挪开了目光,纳闷的问,“你以前等菜的时候不都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吗?怎么现在改玩筷子了?”   贺森凉放下被□□了许久的筷子,十分糟心的说,“裴裴,我发现我好像不对劲。”   程裴:“你哪里不对劲?”   贺森凉欲言又止,在程裴的注视下,他再次拾起了筷子,转了几圈后,轻声开口,“我总是忍不住去关注一个人,即使他离我很近,我还是忍不住想看他。”   程裴憋着笑看他,“除了这个呢?”   贺森凉没发现程裴的憋笑,他摸了摸鼻尖,略带点尴尬的说,“做梦,梦见了。”   程裴了解他的单纯程度,对他说的梦见了,粗糙的理解为做梦梦见了而已,不带任何□□味道的对他说,“没什么的,别多想。”总不能教贺森凉去早恋吧?   贺森凉忍住想要直截了当说出口的冲动,他状似气馁又很无力的说,“你把你珍藏的片给我看看呗?”   程裴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顿时咳嗽的天崩地裂,最后双眼充满泪光的看着贺森凉,哑着嗓子粗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找程裴要片的话贺森凉只能说出口一次,再让他说第二次简直比登天还难,于是贺森凉霸道又恶声恶气的说,“你听见了,还要我重复说?”   “不是,你看那片干什么?”程裴觉得匪夷所思,“贺贺,乖,那片你不能看。”   贺森凉郁闷了,“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程裴尴尬了,“这个,我们喜好物种不同,我能看的,不代表你能看啊。”   贺森凉不想扯这些有的没的,他再次恶声恶气的说,“别婆婆妈妈了,让你给我就给我,管那么多。”   程裴无奈了,罕见的固执己见不给贺森凉看那种片,更加不会给贺森凉那些片,贺森凉对程裴的固执也无可奈何,两人在对双方无可奈何的氛围里吃了一顿午饭。   晚饭后程裴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贺森凉的举止有问题,思前想去找季盛瑜比较保险。贺森凉现在和季盛瑜住一起,当前贺森凉所有的问题,大概季盛瑜是知道最清楚的一个了。   季盛瑜接到程裴发来的微信消息时有点吃惊,他和程裴并没有多少的私交,更别提他还在高以面前这样那样诋毁过程裴的形象。程裴发来的第一句消息是你在吗?季盛瑜懒懒的给人回了个嗯。   -程裴: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季盛瑜:你说。   -程裴:贺贺最近不对劲,你发现了吗?   贺森凉不对劲?季盛瑜皱眉,他并没有感觉到贺森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很正常,晨跑也不再需要他耳提面命,十分自觉的早起在客厅等他,这段时间大概是他过的比较顺心的日子了。   -季盛瑜:没有,都挺好的,比之前还好。   -程裴:他今天管我要GV。   -季盛瑜:……   抱歉,他一个直男,真的不想去问GV是什么意思。他粗略分析就能知晓那两个字母背后的深意,程裴是个gay,能提供的片只能是男男不可比拟的影片,贺森凉忽然找程裴要那种片子干什么?   -季盛瑜:他怎么忽然要那种东西?   -程裴:这就是我觉得他不对劲的地方。   -季盛瑜:他有说为什么要看吗?   -程裴:没说,我问了,他也没回答我。   -季盛瑜:你没给他吧?   -程裴:没给,但他肯定会自己找的。   -季盛瑜:……   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用手撑开自己的眼皮,贺森凉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要看这种东西,是要闹哪样?他不能直接去问贺森凉,不然贺森凉就会知道程裴背地里把这件事捅给他了,到时候这小霸王一个恼羞成怒,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季盛瑜:先静观其变。这边他没带电脑,没事的。   -程裴:太天真,手机也可以。   -季盛瑜:……   咱们就不能自欺欺人一回,让自己心里好过点吗?他十足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贺森凉只是脑子忽然抽了下说了这件事。   次日早饭餐桌上,季盛瑜总是时不时把目光落在贺森凉的身上,被季盛瑜时不时看了几眼的贺森凉受不了了,他放下筷子,咕咚咕咚喝完了牛奶,眯着眼睛看季盛瑜,“你今天怎么回事?”   季盛瑜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无辜的说,“没什么。”   贺森凉不信这话,“没什么,你一会看我一眼,一会又看我一眼?”   季盛瑜因为程裴说的那件事,一整夜没怎么睡好,此时事件中心的主角坐在对面,十分不解又傲娇的询问,导致季盛瑜想全盘托出,你为什么要找程裴要那种片子看?考虑到贺森凉的自尊心,季盛瑜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有什么困惑,可以和我说说。”季盛瑜说,“不要自己一个人瞎想。”   贺森凉听不懂季盛瑜在说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看了季盛瑜一眼,“不用了,最近很好。”   不仅很好,还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吃嘛嘛香,上课也不想睡觉了,考试也不再压着了。就是他想看季盛瑜的那本深藏的画册很久了。   “你每次的那本画册……?”贺森凉似不经意的问道,季盛瑜眉头轻皱了下,“哪本?”   贺森凉好心的继续提醒道,“就是每次在家画的那本。”   季盛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想看?”   贺森凉冷哼一声,“我才不想看。”   季盛瑜收起笑容,“想看也不给你看。”   贺森凉:“……”   混蛋!   下午放学,季盛瑜和贺森凉提着菜回家,在家里看见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两家父母,自两人住一起,两家父母第一次同时在这里,期间也只有高媛来过一次,贺先生夫妇则是一次没出现过。   贺森凉看见姜女士仅仅是一撇,对贺先生更直接的是一眼都没看。夫妻两看见贺森凉既没瘦也没神色憔悴,神色间隐隐充满了青春活力,深知这是季盛瑜的功劳,两人对当初让贺森凉来和季盛瑜学习的决定表示很正确。   “儿子,在这住的习惯吧?”姜奕拉过一个多月没见的儿子问,贺森凉任姜奕拉着,听到这话,   目光在坐在沙发对面的季盛瑜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习惯你不也不会让我回家的嘛?不习惯也都习惯了。”   姜奕神色不变,转脸对季盛瑜说,“凉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季盛瑜脸上一直挂着笑,“没有,他也会帮忙。”   知儿莫若母,贺森凉什么样,姜奕心里一清二楚,万万不会相信贺森凉会帮季盛瑜忙的。看季盛瑜和贺森凉之间没有硝烟纷争,拔剑相对的气氛,对两人的相处情况大致有了个底。   “媛媛,还是你教的好。”   高媛依旧一张冰山脸,“我倒是觉得凉凉稍微活泼点的性格好,盛瑜一直都太懂事了,从来没依赖过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的苦只有各家人才知道。姜奕觉得季盛瑜沉稳懂事的好,高媛却觉得贺森凉的活泼好动的好,到底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今晚跟妈妈回去睡?”姜奕低头问贺森凉,贺森凉抬头对上季盛瑜探过来的目光,转眸朝姜女士轻笑了下,“不用了,明天还要来回跑,我在这住挺好的。”   姜奕神色僵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别开了目光。贺先生对贺森凉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一如既往的扮演着好好先生。即使贺森凉是他的儿子,一个多月没见,贺先生也没多大的想念。   “今天妈妈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菜。”姜奕说。   贺森凉淡淡的说,“随便,我已经不挑食了。”   高媛接过话,“今天让凉凉也尝尝我的手艺。”   贺森凉眉开眼笑的说,“好,高阿姨的手艺一定比季盛瑜要好。”   “盛瑜的手艺不好吗?”高媛问,“他一直吹捧自己手艺超级棒。”   贺森凉扫了眼在旁边神色间满是无奈想要开口说话的季盛瑜,“挺好的,但肯定没有阿姨的好。”   高媛脸上露出个极淡的笑,像隔世而立,伫立在雪山顶峰的雪莲,淡雅高贵不可侵犯,又好看。   贺森凉恍然想,季盛瑜的长相没能和高阿姨一样真是遗憾。   等高媛和姜奕进了厨房,贺先生才提着裤脚如王者般端坐在了贺森凉身旁,对贺森凉沉声说,“你和你妈说话的口气,是对我们有怨气?”   贺森凉:“有没有怨气,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贺先生沉吟了片刻,没顾旁边还有个没走的季盛瑜,“你一直那么混着,是混给谁看?是混给我看,还是混给你妈看?还是混给以后的你自己看?”贺先生的声音低沉富有压迫力,“森凉,我没要求过你一定要成绩出类拔萃,也不要求你成才,只想你能成人。”   季盛瑜首次见到父子两这么谈话,一直没问过贺森凉关于他家的情况,之前在贺家的匆匆一瞥,不过是海面上的暂时平静,现在平静由内向外打破了。贺森凉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需要长年累积。听贺先生的意思,他们疏于对贺森凉的管教,才导致了贺森凉现在的性子。无声的长舒了口气,他倒不疏于管教,只是被管教的过头了。   “成人是我做为你成为贺氏掌舵人唯一的要求。”贺先生说,“你在盛瑜这一个多月了,感觉到他和你的区别了吗?”   前面不管贺先生说了什么,贺森凉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现在听见贺先生说到了季盛瑜,他终于有了反应。先是眯了下眼睛,随后很慎重的看着贺先生,季盛瑜听见他极低极低的说,“爸,我对你们有怨气,也知道你们对我的期望,更知道季盛瑜和我差别,所以,我现在慢慢改,贺氏到不到我手上,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才释然放开说,“因为,我会凭着我自己的能力走出属于我的路。”   贺先生的目光里包含着欣慰、叹息与对十几年没能好好陪着儿子的愧疚,“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儿子,你目前紧要的还是把学习弄好,有一个好的知识基础,你将来会少走很多弯路。”   贺森凉明白贺先生的意思,他点点头。   季盛瑜坐在一旁对这一幕打从心底的感叹,之前贺森凉的神色表现以及对姜奕说话的态度,导致季盛瑜以为贺先生说出那些话,铁定会碰到一腔的钉子户,结果贺森凉陡然转了态度,十分良好认真的认同了贺先生的话,还大方猖狂的言语。   季盛瑜承认,贺森凉变了。和刚开始接触的不一样了,变得沉稳了,现在的贺森凉也会学着炒两个简单的小菜,在季盛瑜的指导下,能做出有点味道的汤,从平时的对话也可以感觉出这位小霸王的变化,变化的并不明显,却着实有变化。   饭桌上,贺先生力排众议的给贺森凉倒了一杯白酒,季盛瑜看着那杯白酒,不知怎么觉得那是杯带来恶魔之力的源泉,有心想阻止贺森凉喝那杯酒,哪想本来不让贺森凉喝酒的两位女士临阵倒戈。   贺森凉接收到季盛瑜不想让他喝酒的眼神,放在一边置之不理,今天他爸的几句话让他心里生出了人来世间走一朝,如果不能按照自己想走的路去走,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从没有喝过白酒,今天是做了个大胆的尝试。   “来,儿子,碰一杯。”贺先生丝毫不担心自家儿子一杯倒的酒量,推波助澜的和贺森凉碰了杯,贺森凉起先是伸出舌尖轻轻添了点,被扑鼻而来的酒气兜了正脸,一时间有点微醺,舌尖上的微辣告诉他,白酒似乎不足为惧。   就像纸糊的老虎般可以战胜。他一口喝掉了半杯,贺先生赞了声好,季盛瑜坐在他旁边,给他夹了块菜,无奈又好笑的对他说,“一杯倒的人还喝那么猛,多吃点菜。”   贺森凉双眼清明,脑海里翻江倒海,眼前的世界像是多了几道重叠的影子,朦朦胧胧非常好看,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藏在了纱帐里,拿起筷子夹菜,夹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菜夹到嘴里,他奇怪的举起筷子,眯着眼睛看了良久,久到一双筷子变成了四双,甩了甩脑袋,的确是一双筷子,那怎么还夹不到菜呢?   他再接再厉的和那盘菜杠上了。   季盛瑜和贺先生喝了杯酒,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一转头,看见贺森凉把一盘虾祸害的全部都掉在了桌子上,他笑了下,对贺先生说,“叔叔,他醉了。”   贺森凉偏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看他还在和掉在桌子上的虾较劲,不由的笑了,“我以为酒量有所长进,结果还是沾酒就醉。”   季盛瑜眼见贺森凉要把盘子祸害到地上,慌忙拉住他,对贺先生和那边聊得十分开心的高媛姜奕说,“我先把他送房间里,叔叔阿姨,妈,你们继续吃。”   姜奕笑着摆手应答,好像醉酒的人不是她儿子一样。贺先生问,“要我帮忙吗?”   季盛瑜看坐在那十分乖巧不说话的贺森凉,“不用。”   贺先生落的自在的自斟自喝,季盛瑜拉起贺森凉。贺森凉已然后悔喝了那么大口白酒,脑里像放进了千万只小蜜蜂,嗡嗡嗡的不能消停,他抬起软绵绵的手按在了太阳穴上,下次说什么也不喝酒了,旁边有个人在拉着自己,他迷瞪着眼睛努力的去看拉着自己的人。   看了好半天才看出拉着自己的人是季盛瑜,他当即傻笑了起来。季盛瑜被他的傻笑笑的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他哪里闹错了,只能由着他笑。贺森凉笑够了,顺着季盛瑜的力道倒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身下软软的,像陷在漩涡里了,眼看季盛瑜的背影就要消失在眼前,他慌了,踉踉跄跄的跌下了床。   季盛瑜只听身后有重物落地,转头吃惊的看见刚才安生躺在床上的人现在双膝跪地,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季盛瑜立刻回到贺森凉身边,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放到床上,揉着他的膝盖,着急的问,“怎么样?摔疼了吗?”   贺森凉瞪着眼睛看着季盛瑜,桃花眼里似盛满了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搅浑,把这清泉污染,堕入浑浊不堪的境地。季盛瑜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长睫毛横扫过手掌心,仿佛刷过了季盛瑜的内心,在那始终坚定的心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第18章 第十七章   季盛瑜再次回到客厅里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贺先生看见季盛瑜,问了声,“他睡了?”   季盛瑜:“嗯,睡了。”   贺先生再无顾虑的指了指面前酒杯,“过来陪叔叔喝两杯?”   季盛瑜坐到贺先生旁边,姜奕见状,给了贺先生一巴掌,娇嗔道:“盛瑜也就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子,你不要抓着人就要别人陪你喝两杯好吧?搞得你像个酒鬼一样。”   贺先生笑了笑,对季盛瑜说,“不要管你姜阿姨,她就是爱叨叨。”   高媛坐在一旁没发表任何言语,淡淡的给了季盛瑜一个眼神,季盛瑜看见高媛的眼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接着对贺先生说,“姜阿姨的话固然是要适当的听从的,酒,适当的喝是种情调,喝多了就不好了。”   贺先生笑着叹了口气,“到底是大了两岁的人,对了。”贺先生忽然抬头看着季盛瑜,“我听你妈妈说,你早就拿到国外大学的通知书了,怎么还去市四中?”   季盛瑜没想到高媛会把这件事也告诉贺先生夫妇,贺先生这话问出来,连旁边和高媛聊天的姜奕也对他频频侧目,“是这样的,国外大学需要我拿出一个优秀成绩单,市四中那边说可以提供,校长和我谈了,拿到这个成绩单的前提就是……”   季盛瑜话未说完,眼神看向了贺森凉所在的房间,贺先生点点头,表示了解。校长打电话联系他们夫妻,希望能征得他们夫妻的同意,在可行的条件下,让贺森凉不再压着成绩,表现的像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心态。   贺森凉现在的情况,贺先生心里清清楚楚,和他们夫妻两对贺森凉的管教方法脱不开关系,这些年来 ,他们也想过法子补救,往往事与愿违。真正得到的结果和他们预料的效果相差甚远,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放弃了补救的念头。   校长这次电话打的时机刚好,贺森凉刚上高中,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陌生人,好好相处相处,说不定能改变他现在的情况。令贺先生夫妇没想到的是,校长这回找的人居然是季盛瑜。   “那你这……”贺先生问,“还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季盛瑜淡笑,“最多两个月,那边学校的开学日期已经定下了。我需要在开学前三天把我的高中成绩单发过去。”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贺森凉的变化日益渐增,在班里和他说话的人也多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愿意和他说话的人到底是冲着他人来的,还是冲他的身家背景来的。   “叔叔,您当初该让校长给他保密入校,做个普通学生的。”   贺先生不明白这样的所作所为意义何在,他们念大学那个时代,人人都想和有钱人的小孩子做朋友,难道现在这个社会变了?   “普通的孩子比有钱人的孩子更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季盛瑜说,“现在他在自己尝试,他很勇敢。”   贺先生叹了口气,当初的确是做错了,姜奕这时插过来问,“盛瑜,你有告诉森凉,你还有两个月就要走了吗?”   季盛瑜微怔,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季盛瑜还没想好怎么和贺森凉说。他不能保证和贺森凉说了后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无所谓,也许会很在意,平时贺森凉总会把情绪挂在脸上,那只针对算计别人时候。关于真正心事,贺森凉从不在别人面前展露一分一毫。   “你,你最好提前和他说。”姜奕说,“让他心理有个准备。”   “嗯,一定会说的,阿姨你放心,我走了也会时不时监督他的。”季盛瑜说。他并不能想到在不久后,这件事会闹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僵。假如他能提前知道,断然不会告诉贺森凉,他宁愿不辞而别。   送走贺先生夫妇,高媛收拾了餐桌上的冷饭残羹,又把盘子放进水池里,刚取过围裙,就被季盛瑜拉住了,“妈,你也回去吧,我会洗的。”   高媛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妈。”季盛瑜无奈了,“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吗?”   “当然可以,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高媛把围裙挂了回去,“所以,儿子,你想告诉我,你的小心思吗?”   季盛瑜看着水池里泡着的碗筷,“现在,还不能。”   高媛没有逼迫季盛瑜,更没有继续追问,她仅仅是上前给了已经比她高了不少的儿子一个拥抱,“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季盛瑜笑着没接话,高媛一看时间十点多了,没再多说什么。季盛瑜送她到楼下,看着她坐进车内,等车开走了,才慢慢的上了楼。回到厨房里,套上围裙,洗着一大池的碗碟,正打算清洗的时候,季盛瑜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   贺森凉被饿醒了,晚上只喝了点酒,外加吃了两口菜。闭着眼翻来覆去也没能再次入睡,他从床上坐起,有点晕的看着床套上的花纹,看了一会觉得更晕了。他闭上眼,静了片刻,摸索着穿上了鞋,一路拖着鞋进了客厅,客厅里没有人,窗户开着,十一月的夜里更冷了,冷风吹进来,将一脑子的浆糊吹降了温。   他瞪着眼,空无一物的餐桌表明晚饭已经结束了。厨房里传来水龙头哗啦啦的出水声,顺着水声他摸进了厨房,果不其然看见季盛瑜正在洗碗。季盛瑜看见他,有点意外。   “你怎么起来了?”季盛瑜问。   “被饿醒了。”他听见自己说。   “哦。”季盛瑜想起贺森凉晚上醉倒前就吃了几口菜,“那你等会,我给你煮碗面。”   “能换个吗?”贺森凉问,“总是吃面,要腻了。”   “算你幸运。”季盛瑜瞟了他一眼,他的双眼似乎并不清醒,存在一定的迷茫成分,“摊个蛋饼给你吃,先说好,你必须吃完才能睡觉。”   贺森凉睁大眼睛,“我像那种忽悠你做饭,做完我不吃的人吗?”   季盛瑜并不想给他这记实锤,只是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给他做蛋饼。   贺森凉靠着门框,尽管大脑在催促他入睡,胃却在极力促成等着那一锅闻着十分美味的蛋饼,不论两者谁胜谁负,他的精神全然放在了摊蛋饼的人身上,蛋饼先生依旧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动作一如既往的娴熟,仿佛不会被任何菜肴打倒。   他醉酒的次数并不多,入睡前神智不清醒却足够他记住一些事情,比如他从床上摔下去,被人搀扶躺下,被人用温暖的手掌心盖住眼睛,声音极尽温柔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他甚至记得自己在那人的掌心里眨了几次眼睛。   贺森凉压根不知道自己正在远离宽阔平坦的大道,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想不到,只把目光牢牢的落在了站在灶台前为他摊蛋饼的人的身上。为他摊蛋饼,浅薄又轻巧的五个字,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温暖,仿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忽然想上前抱一抱这个人,这个让他心生异样的人。   他刚走到这人身后,这个摊蛋饼的人就转过了身,一脸少见的流氓样,以一种少见的流氓口气对他说,“这蛋饼我是第一次摊,好不好吃你都要吃完,不然,晚上别睡觉了。我看着你吃一夜。”   贺森凉才不会相信季盛瑜说的这句话,就算他不吃完,季盛瑜也不对他怎么样,他就是有这种自信,这种自信是他从季盛瑜身上汲取到的。就像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处的动物,忽然见到了太阳,即便被耗尽所有的生命,也要拼着一口气勇敢尝试。贺森凉悄然的伸出手,架在了季盛瑜的身侧。   被架住,背对着贺森凉的季盛瑜余光瞥见了出现在身侧的双手,敛去了所有的笑容,冷若冰霜的瞧着锅里渐渐成熟的蛋饼,忽然低声说,“你怎么了?”   贺森凉像是被惊醒,倏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泰然自若的说,“我没有怎么啊,蛋饼好了吗?我好饿啊。”   季盛瑜口气带笑,脸上不见任何笑意,依旧背对着他说,“急什么?现在里面的鸡蛋还没熟呢,还是你想吃像牛排一样六分熟的蛋?”   贺森凉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不出来僵着唇角硬声着说,“洋人的口味我吃不惯,等等就是,多饿一会吃到嘴的东西更美味。”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想抱住季盛瑜的腰,如果季盛瑜不出声,现在的场景怕是另外一番样子了,想捂脸但怕被季盛瑜看出点猫腻。他不知道刚才的动作有没有被季盛瑜看见。   当真鬼迷心窍了,对着一个同性,他居然产生了想拥抱的冲动。人这一辈子产生的冲动千千万,比如你忽然有了想结婚的冲动、在大夏天想吃火锅的冲动、在冬天想吃冰激凌的冲动……往往冲动的后果都让人大为后悔。   贺森凉不敢再看季盛瑜,他抬脚走出厨房,还一边嚷着,“口渴,我倒杯水喝。”其背影和那天晚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堪出一辙。季盛瑜盯着锅里已经好了的蛋饼,心里百转千回的关上了煤气,   将蛋饼铺进盘子里,端着盘子回到了客厅。   方才说自己口渴的人站在开着的窗户前,冷风突起吹乱他一头短发,起起落落间季盛瑜感触到了一丝伤感,即使刚才的事情让季盛瑜心生不悦,现在也不能和一个刚清醒了的酒鬼过分计较。   “过来吃吧,吃过去刷牙睡觉。”   贺森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转身朝季盛瑜笑了下,应了声,“好。”   “你吃吧,我去把碗洗完。”   不等贺森凉说话,季盛瑜转身又进了厨房,贺森凉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盘热气腾腾,伴随着蛋香以及葱香的蛋饼,一时间忘了动作。愣愣的对着一盘蛋饼发呆,季盛瑜洗完碗出来发现他没动蛋饼。   “怎么?不想吃了?”季盛瑜问。   贺森凉回神的看着季盛瑜,慌乱的说,“不是,你没给我拿筷子,总不能用手抓吧?”   季盛瑜知道他在找借口,依旧顺着他的话说了,“我不给你拿筷子,你不能自己拿啊?现在你还能使唤我,等以后看你使唤谁。”   “难道不能一直都使唤你吗?”贺森凉轻声说,声音极轻,轻到羽毛落地声都能盖过他的这句更像是在心底默念的话。   季盛瑜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深邃的眼睛,依照惯例的把筷子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贺森凉对他的心态不对,应该说对他的态度不对,隐隐约约更想靠近他,甚至想贴着他,话语间露着点点暧昧,拿捏着不多不少的度,刚好他能感受到却不会反感。   把筷子擦干净,他心里似海啸狂卷,山马奔腾,贺森凉磕错药了?形势不明朗,感情表现不突出,他不能确定贺森凉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酒醉初醒的人,理智格外的薄弱,会带着酒后吐真言的后遗症,表现出的任何神色、动作或说出的每句话,都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贺森凉那瞬间给他的感觉——喜欢他。   他拿着筷子走出了厨房,凭借一瞬间的感觉就说贺森凉弯了似乎过于独断专行。   贺森凉接过筷子,夹开一部分挑起吃了,“很好吃,你要不要吃点?”   季盛瑜:“我晚上吃的很多了。”   贺森凉低头吃了几口,“我爸没让你喝太多酒吧?”说着又吃了几口,“你不想喝就说,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嗯,你趁热吃。”季盛瑜说。   贺森凉不再说话,专心的吃盘子里的蛋饼,直到贺森凉把盘子洗干净,各自回到房间里,两人都   没有再说过话。   跟着季盛瑜来到画室的贺森凉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最近一个星期的季盛瑜很奇怪,对他很冷淡,甚至处处在和他保持距离。明面上他们和之前一样,每天一起晨跑,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也还是一起吃饭做作业,但他就是感觉到季盛瑜对他的疏离感。   晨跑的时候不会再和他像之前一样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更不会帮他按摩;中午吃饭也不会和他聊八卦,晚上也一样,做作业的时候,季盛瑜甚至不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而是独自在餐厅的课桌上写着画着……   他想和季盛瑜谈谈,却找不到谈话的契机,也找不到一个好的话题。这件事困扰他好几天了,甚至晚上睡觉还会梦见季盛瑜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出了国。贺森凉烦躁的拿着手里的碎粉笔砸着窗外的树叶,长青的树叶上留下斑驳的白点,被风一吹白点更淡了。   季盛瑜专注的画画,没去注意窗户边贺森凉的动作。   “这位同学,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从下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贺森凉回过神看见站在楼下抬头看他的人赫然是教导主任兼他们班语文老师的温禾,他收起手里的粉笔,冲温禾厚着脸皮一笑。   “温老师好。”   “你好,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温禾站在楼下看着趴在二楼窗户边的贺森凉,这个漂亮的男孩子温禾有印象,第一次见面是在广场边,“你那么趴在窗户边很危险。”   “老师,上次你还说过骑车打闹很危险。”贺森凉笑着说。   温禾抿唇一笑,“对,都危险,你看,地上被你扔的都是粉笔头,这对学校的环境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啊?”   “我下次不会了。”贺森凉说,“老师,你不要罚我。”   “没有下次了,这次就先放过你。”温禾说。   季盛瑜皱眉,听见贺森凉说话的声音,丢下画笔走到贺森凉身后,从他的头顶看见了站在楼下的温禾,脸上的不悦堆积成山,一把拉回说的开心的贺森凉,对温禾冷冷的说,“你很闲?学校里那么多的正事你都不用管?偏偏来管这点小事?”   温禾对季盛瑜的敌意毫不在意,“小事积累多了,就成了大事。”   季盛瑜:“这种话你留着对别人说吧。”   把贺森凉往旁边轻轻一推,季盛瑜关上了窗户。温禾看着已经关上了的窗户,无声的苦笑了下,每次季盛瑜对她的态度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改变。   “你和温老师……”贺森凉问。   “没什么。”季盛瑜说,“回去吧,明天早上我要出去一趟,你不想晨跑就不跑了。”   贺森凉没吭声,他背起书包默默的走在季盛瑜身边,当初让他起床晨跑的人是季盛瑜,现在让他不想晨跑就可以不晨跑的人也是季盛瑜,他越来越不懂季盛瑜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懂过。   晚上贺森凉和程裴说这件事,程裴的反而取笑他大惊小怪,季盛瑜自己有事要办,晨跑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看他自己了,难不成出门前季盛瑜还要特意交代他必须晨跑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吗? 第19章 第十八章   程裴并不觉得季盛瑜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贺森凉的反应偏激了些,自从贺森凉搬到季盛瑜那里住之后,这位小霸王一改常态,不再和人对着干,也不再恶作剧,每天晨跑上课下课放学做作业,比三好学生还值得夸奖。程裴从没见过贺森凉像个好学生,程裴觉得这种改变不是一种好现象。   “你是不是对季盛瑜产生依赖心理了?”程裴说,“我都看不懂你现在在干嘛了。”   “我现在的改变难道不好吗?”贺森凉躺在床上,翘高了他的二郎腿,“当回好孩子的感觉还不错。”   “你不会是当做在体验吧?”程裴很难理解一个常年不爱学习的人,为了一个新奇的体验去做令自己难以忍受的事情。   “你觉得呢?”贺森凉反问。   程裴当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改变到底是真的改变,还是只为了一次体验,“你月考成绩跨越太大,你们班主任就没找你谈谈人生?”   提起杨舟,贺森凉一阵恶寒,遇上杨舟这种班主任,不知道是他流年不利还是杨舟运气太好。前几天的月考他考了个跌垮众人眼球的成绩,排名出来的那天,把多日不曾出现的杨舟都惊动了。   这位班主任当下二话不说把他请进了办公室,言语间满是对他月考成绩的试探,毕竟年级第一就坐在他们前面,外人私下嘀咕这成绩里有没有水分,水分有多少还真的不好说,杨舟作为班主任自然是要过问的。尤其这成绩的跨越度过分大了。   贺森凉也没和杨舟多说,直接让杨舟临时出了几个题目,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成绩真材实料。   杨舟当时那个眼神复杂,一句话根本说不清,自此杨舟没质疑过他成绩,对于其他质疑的声音,杨舟一概力压。   “老实说,我们班主任那种人我吃不消。”贺森凉说。   “怎么?杨舟每届带的班都是最受欢迎的,有一个受欢迎的班主任,好处还是有的。”程裴说,“比如马上就要到秋冬运动会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好处了。”   贺森凉对此嗤之以鼻,“你这么清楚?依你不同的审美目光来看,这位杨班主任,是个什么来头?”   这话说的程裴十万个氢气球起飞,“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尤其是那天在办公室里看他的眼神,像是用刷毛的刷子在他身上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刮了遍,提起杨舟他就浑身发痒。   “凡是多看了你几眼的男人,你都觉得不太好吧?”程裴说,“他吧,也就表面看起来花花公子了,背地里的那些传闻 ,你没事可以多听听,别往心里去,杨舟这个人本事有的,不然依照他的背景,一辈子都爬不进市四中。”   “哦?”贺森凉想起刚入校听见的传闻,“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因为我在学校两年多了,就快要毕业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程裴反问,“你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他人还是挺靠谱的。”   程裴多日不见的好好先生属性再次上线,对程裴属性深知的贺森凉机智的选择了转移话题,“你说季盛瑜明天早上去干什么?”   “他没和你说?”程裴果然顺着他说的话题问,“要不,你跟着去看看?”   “这不大合适吧?”贺森凉迟疑着问。   “别逗了,你心里刷满了满屏的想去看了吧?”程裴了解贺森凉的程度已经上升到了不用见人,光凭语气就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了,甚至他想怎么做都能想象的相差无几,“我说,你语气里透着快说出我想听的那句话,你说了,我就顺坡下驴了。我说出来,你还装着架子的问我合适么?”   程裴在电话那端笑个不停,“贺贺,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这都多久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一幕了。”   贺森凉对了解自己的程裴无话可说,他听人在电话那端笑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才森意盎然的开口道,“再笑我就用你的名义去约高以。”   “去啊,你去啊,我正愁约不到他,那小子太滑头了。”程裴一副求之不得的语气,“贺贺,高以那小子太滑不溜秋了,我就纳闷了,怎么我遇见的人都这么狡猾。”   “那是因为你自己也是个狡猾的人啊,老狐狸。”贺森凉说。   “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多宅心仁厚的一个人啊。”程裴由衷的感叹,“可惜了,和高以那小子终究弄成了朋友。”   “你这么惋惜,不如我帮你?”贺森凉正想找个机会去对面的房间,他仿佛一个喝酒上瘾的人,不由自主的向着他让他上瘾的源头靠近,“我去找季盛瑜要高以的联系方式,先挂了。”   程裴在电话那端喂喂喂了好几声,电话已经被无情无义的贺森凉挂断,程裴按住自己的额头,大约是最近看多了灵异故事,导致想起贺森凉挂电话前春意盎然的语气程裴打心眼里毛毛的。搓了搓手臂,也有可能是穿少了。   贺森凉敲了敲季盛瑜的门,没等屋里的人出声,他已经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季盛瑜坐在电脑前,看他进来不慌不忙的缩小了游戏窗口,贺森凉眼尖的看见了游戏名字,微微吃惊,季盛瑜居然和他玩的是同款游戏。   “你也玩这个游戏?”贺森凉指着已经缩小化的游戏说。   季盛瑜神色淡淡,闻言瞟了眼自己的电脑屏幕,“啊,陪高以随便玩玩。”   “这么巧?高以也玩,你在哪个区啊?让我看看和我是不是在一个区。”贺森凉伸手想摸鼠标把缩小的游戏窗口放大,被季盛瑜端在了半道上,只听这神色未变的人用极其不自然的语气说,“别看了,说重要事情,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季盛瑜教过贺森凉某件事后,小霸王说什么都不愿意进这间房,季盛瑜想如果不是事态急切的话,他应该不会愿意进来这间房的,毕竟这里留下了他的痕迹。   人生在世,难免要留下点痕迹,比如,写下的书,留下的话,有些痕迹对于人来说是荣焉与共,有些痕迹对人来说是难以启齿。   贺森凉缩回自己的手,不难看出季盛瑜并不想告诉他在哪个区玩,在玩哪个职业。他眸光一黯,自己到底还是讨人厌了吗?是他最近表现的不够好,所以季盛瑜打算放弃答应校长的那个条件,不再对他过多的管教?为什么不让他走,是因为这三个月的生活同行是季盛瑜提出的,季盛瑜不愿意打脸,想通过疏离他,让他自己感到难堪自己走吗?   “我,我来找你要高以的微信。”贺森凉脸色有点苍白,勉强的冲季盛瑜露出一个说不上好看的笑,季盛瑜心中微动,他忽然要高以的微信干什么?   “好。”心中有疑问的季盛瑜还是把高以的名片分享给了他,季盛瑜并没有忘记程裴说过的他要看GV的事情,等贺森凉走了,有必要对高以交代一通。   “那我,走了。”贺森凉不敢再看季盛瑜,低着头走了,季盛瑜眯着眼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身影,不让他看游戏的真正原因是玩的女号,被贺森凉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嘲笑。   “我不常玩这个游戏,大多数都是高以在玩,区名叫连理枝,名字的话,等你下个月月考进年级前十,我就告诉你。”季盛瑜在他身后冷不丁的说,看着贺森凉带着失落和难过走,季盛瑜到底还是心里不忍。   贺森凉没有回应,丢兵弃甲连带卷起一阵风关上了门。   对贺森凉这个人,季盛瑜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触。   再可怜可悲可恨的人,季盛瑜也见过,一颗心在季家大宅里早已锻造的刀枪不入,偏偏有个叫贺森凉的人,五次三番让他心生不忍疼惜。   他见不得贺森凉出现任何不快乐的情绪,就像那人扎在了他的心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呼吸,也让他忍不住深深感叹这个世界有他真好。季盛瑜不是毛头小子,更不是懵懂少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感同身受是怎么回事。   病入膏肓尚不得医治。   这种名为贺森凉的绝症,大概只有名叫贺森凉的药能治了。   而他,季盛瑜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很久,现在犹豫了,因为没有拿准主意,所以和贺森凉保持了比之前更远的距离。贺森凉在厨房里,架在他身侧的双手,不仅仅是简单的一个动作,那个动作更像是解除了他封在心里很久的异兽。   他不能这样,还有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他就该离开了。   贺森凉关上房门,倚着房门渐渐滑落坐到了地板上,他双手抱头,把额头埋在了双膝上,刚才他很想朝着季盛瑜吼一句:如果我拿了年级第一,你是不是愿意答应我任何事?   更想问,季盛瑜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知道季盛瑜和他在一个区的暗喜小情绪被后面的半句话打落的一缕不剩,他的开心像从阴间借来的,遇见阳光就会飞灰湮灭。贺森凉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从未有过的无助感在此刻如潮水般淹没了他,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和季盛瑜像普通人一样相处?   不,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季盛瑜像普通人一样相处,至少,不能像普通人一样。   高以的验证消息姗姗来迟,半个小时后,验证通过。贺森凉木讷的从地板上站起来,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浑浑噩噩入睡间还想着明天早上要起早跟着季盛瑜,看看季盛瑜到底要做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贺森凉没能起早,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昨晚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哪哪都冷,这种感觉持续到凌晨四点多,他把自己整个卷进了被子里才酣然入睡。早上理所当然的睡过了头,连一向准时的生物钟都没能喊醒他。懊恼不已的贺森凉埋在枕头上蹭了好几个来回。   翻开手机看见高以发来的消息。   -高以:小美男,加我什么事啊~   贺森凉哼笑着回了两个字,丢开了手机。   -贺森凉:泡你。   贺森凉正叼着季盛瑜做好的蛋饼吃的不亦乐乎,电话铃声跟个催命符似的炸开了在他手边震动个不停,他一瞟屏幕,程裴来电。   大清早的程裴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电话刚接通,程裴在那边跟个暴走中的弹药库,说话都冒着火星子,“贺森凉,你是不是太平生活过够了啊,想换个刺激的日子走一波啊?”   “你在说什么?”贺森凉被程裴吼的一脸懵逼,最近老实本分什么魂淡事也没干的贺森凉十分委屈。   “我在说什么?你早上和人高以说了什么?”程裴的怒火隔着电话顺着无线波都到达了贺森凉耳边,贺森凉把电话放在桌上,开了免提,让程裴一个人在电话那端蹦跶,“你在想什么呢?少爷。你对一个gay说,泡你。你是不是O泡果奶喝多了,让泡泡攻占了你的脑子啊?”   程裴似乎说的口渴了,贺森凉听见喝水的声音,数秒后,程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平时玩植物大战僵尸,怎么没让向日葵种满你那还处在中二时期的脑子啊?或者直接让僵尸饱餐一顿,我看你留着那脑子也没多大用。”   贺森凉成功的干掉了一整盘的蛋饼后,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牛奶,“这么愤怒?气我对高以说了你不敢说的话吗?”   程裴顿时没了声音,片刻后传出比刚才还要震人心脾的怒吼,“我在为你考虑,你自己都说过了高以不简单,还对人说那种话?还我不敢说,你丫是不是想挑事啊?”   贺森凉非常淡定,“我要是对你说泡你,你会怎么想?”   “我?”程裴依旧处在暴走中心,“我会打爆你的小弟弟。”   贺森凉:“……”   说好的兄弟情谊硬生生的在此刻掰断。   “裴裴,我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嘛。”贺森凉好声好气说,奈何这话对程裴而言就是火上浇油,只听这直接狂暴了的人怒火中烧说,“玩笑?我艹你二大爷了,这种玩笑能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开吗?”   贺森凉无声的摸了摸鼻子,程裴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也不能成为程裴大早上就像吃了弹药库的原因吧?   “裴裴,你大早上冲我发火,不光因为这句话吧?”   “我就是因为这句话冲你发火的。”程裴理直气壮,“你一个喜欢妹子的人,好端端的撩什么汉子?高以那是你能撩的吗?能不能长点心?”   这口气俨然当初他交代程裴,高以不是个省油的灯毫无二致,贺森凉无语了片刻,才缓慢而沉稳的说,“裴裴,小鸡肚肠的男人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程裴:“……”   隔着电话贺森凉都感受到了程裴漫天遍野的无语,他装作无意的说,“高以不会把我那句话当真的,他知道我不是乱来的人。”   程裴:“……”   大哥,少爷,祖宗,你指望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了解你不是个乱来的人,你怎么不指望自己一夜醒来就成了全球首富?   “贺贺,我给你提个醒,高以,真的不是普通小孩,他和你一样年纪没错,人家的脑子真的叫脑子,你的那脑子,就不一定了。”程裴十分糟心,对贺森凉这种时不时作下幺蛾子的货,心累又   疲惫,“你的脑子有时候是核桃仁,有时候是碧根果。”   贺森凉:“裴裴,你这样就挺没意思了。”   程裴:“我和你说过了啊,你自己长点心,别被人卖了,还傻乐着喊人爸爸呢。”   贺森凉:“……”   贺森凉把碗杯洗干净,写了几页作业,对着窗外发呆,季盛瑜去哪里了,干什么了呢?已经十点多了,还没回来。中午还回来吃饭吗?贺森凉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问,手指在季盛瑜的电话号码上停顿了许久,也没按下去。   他烦心的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双臂抱胸,没了季盛瑜,他连做作业都没兴趣。正处在胡思乱想境界的贺森凉没想好怎么问季盛瑜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季盛瑜的微信先发了过来。   -季盛瑜:中午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喊外卖或者回家吃。   贺森凉一阵气闷,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不喊外卖也不回去吃。他要等到季盛瑜回来,季盛瑜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吃饭。像是给自己下了个定心咒,他十分安然淡定的坐等着季盛瑜回来。   下午饿的饥肠辘辘的贺森凉,翻箱倒柜找到了没放进冰箱里的牛奶。五点多季盛瑜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看见睡在沙发上的贺森凉,季盛瑜走向厨房的脚步顿了顿,先把东西放在了柜台上,又走进贺森凉的房间,抱了床薄毯给他盖上,这才走进厨房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っ ̯ -。) 厚脸皮的求收藏。 第20章 第十九章   等季盛瑜走进厨房,贺森凉眼皮悄悄掀起一条缝,看见季盛瑜背对着他整理冰箱,又闭上了眼,季盛瑜弯腰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水味。像某种女士香水味的尾调,甜腻又缠绵。他坚信这不是季盛瑜自己会喷的香水。   他翻了个身,想到季盛瑜背着他出去和女人见面,他的心里有点发酸还有点拥堵。普通人行走过的宽阔大道在季盛瑜走来就成了羊肠小道,不准这个人看任何的街边风景。   贺森凉又翻了个身,季盛瑜这个人真是令人烦恼啊。   令人烦恼的人收拾完冰箱,出来见他翻来覆去,明显已经醒了的状态,冷漠的冲他说了句,“晚上不做饭了,叫外卖吧。”   原来躺在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季盛瑜,他冷着一张脸问,“你刚才说什么?”   “晚上不做饭了,叫外卖吧。”季盛瑜冷声再次说。   贺森凉冷笑道,“怎么?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装不下去了?你自己答应我,每天给我做饭的。现在你的意思是想反悔吗?”   季盛瑜僵着脸,不欲多说的神色惹的贺森凉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和季盛瑜面对面对立,他看了季盛瑜半晌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季盛瑜挪开目光,不看面前的贺森凉,不解释也不应答贺森凉的问题,仿佛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今天唯一一句想说的话。   贺森凉光脚站在地板上看着季盛瑜,季盛瑜不看他,也不理他,他忽然就累了,“你要叫外卖,你自己吃吧,不用叫我的份了,我不吃了。”说着弯腰捡起拖鞋,套在脚上进了自己的房间,把   门砸的震天响。   门的响声唤起季盛瑜的神智,看了眼门又看了眼家里的垃圾桶。没发现任何外卖残留物,只看见一个被捏扁了的牛奶盒,那箱牛奶是他前几天刚买回来的。   他想,贺森凉中午没吃饭吗?   贺森凉这位少爷级别的人从来不会主动倒垃圾,厨房里没有任何外卖袋子,客厅里也没有,这说明贺森凉中午没叫外卖;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生的,贺森凉不会做的;   平时贺森凉不会主动拆牛奶,在什么情况下贺森凉会拆开新买的牛奶?对方饿的时候,所以,贺森凉中午没吃饭。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中午没回来做饭,还是因为他中午不在家,所以贺森凉没有胃口吃饭?可他呢,回来不到半小时,就把人弄的生气砸门回了卧室。   季盛瑜叹了口气,他不想这样,平白无故的让人生气,更不想莫名其妙的欠下不知情的债。但是,贺森凉总归是不一样的。他重新折回厨房,捯饬起来。   贺森凉回到房间里,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没能平复下刚才在客厅里和季盛瑜说话倏然突起的怒火,把窗户打开,站在窗前吹了半天的冷风,持续升温的脑子才开始慢慢的降温直至到达平时的恒温度,他才啪的关上了窗户。   门被敲响,贺森凉看了门一眼,不予理会。门外的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他怕开门见了人,刚降完温的脑子能瞬间飙升一百八,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他打算暂时不见外面的某人。   某人没能接受他的脑电波,锲而不舍的敲着门,断断续续敲了两分钟,门外传来了季盛瑜软化了的声音,“出来吃饭吧,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贺森凉心想,我才不是那么轻易被糖衣炮弹打倒的人。他想着又打开了窗户,这回是怕自己得意过头,导致脑子升温一时不妨会做出令人难堪的事情。   “我不在家,你中午就不好好吃饭了?”季盛瑜说,“难道我出门前,真的要叮嘱你好好吃早饭,好好吃午饭,好好吃晚饭再好好做作业,你才能按照这些一条一条的做?”   季盛瑜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依旧清晰动听的传进了贺森凉的耳朵里,他面上对季盛瑜说的话绝不苟同,心里却有个小人悄无声息的点着头,季盛瑜每说一句,小人就点头表示符合一句。   “养你比养儿子都难,养过你了,以后我连儿子都不想养了。”季盛瑜自嘲道。对贺森凉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今天不哄,从明天往后数的一个月里,怕是都没好脸色看,最后低头的人依旧会是自己。   季盛瑜坐在贺森凉的门外,背靠着墙,一条长腿支起,另一条长腿伸直了放,手无力的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玩着手机,屋内没有动静,光凭耳朵听,压根不能知道屋内的具体情况,季盛瑜再次叹了口气,真生气了吧?   “不想养儿子,那就不要生啊。”门打开,贺森凉的声音随之而出,“或者你干脆不要结婚好了。”省得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嫉妒的发狂发疯,想要去大闹婚礼现场。   “说的容易,难道你不结婚不生子?”季盛瑜语气缓慢的说。   “对,我就是不结婚不生子。”贺森凉蹲下,和季盛瑜平视着说。   季盛瑜看他,把握不准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只听眼前人轻声说,“因为我想结婚的人,国内不承认。”   季盛瑜心里一沉,“你才多大,就想着结婚了?”   贺森凉深深看了季盛瑜一眼,不去纠正转移了的话题,“想结婚和年龄无关。为什么国家结婚年龄一调再调?因为结婚的人年龄总是越来越年轻,当然这也增加了一定的离婚率。如果是我结婚,我一定会在领了结婚证当天,拍个照留作纪念,然后把结婚证给毁了。”   “哦?”季盛瑜笑,“是因为没有结婚证就离不了婚吗?”   “嗯。”贺森凉轻轻应道,“不过,大概我是用不到国内的婚姻系统了。”   旧事重提,季盛瑜偏偏不去接这个茬,轻笑着转开了目光,“吃饭吧,一会饭菜要凉了。”   “时间这么短,饭能蒸熟吗?”贺森凉怀疑的看着季盛瑜。   季盛瑜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谁说我做的米饭?面条。”   贺森凉无语,“我都怀疑你是北方人了,总吃面条。”   季盛瑜:“面条方便。”   贺森凉:“……”   餐桌上放着的果然是面条,两碗面条加了不少料,季盛瑜直接舍弃了平时吃饭用的小碗,采用了装汤的汤碗,贺森凉一脸无语凝噎,“你把我当猪养?”   “不是,吃吧。”季盛瑜说,贺森凉也不会想让自己知道他中午没吃饭吧?   贺森凉没再说话,坐在了餐桌那边,和往常一样,拿起筷子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中午没吃饭留下的后遗症渐渐显露,他吃掉了放在往常吃不掉的一大碗面,倒是中午在外吃饭的季盛瑜,同样吃完了一大碗面。   今天的季盛瑜没让贺森凉洗碗,站起身收两人的碗,身体前倾靠近贺森凉面前,倏地贺森凉凑近在他耳旁轻声说,“我说国内婚姻法不适合,是因为我看上了一个男人。”气息喷洒到季盛瑜的耳廓上,导致他端碗的手猛的一抖。季盛瑜极力稳住心神,微微偏头和贺森凉无比认真的眼神对上,然后只听季盛瑜轻声说。   “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你还小,别因为这种不贴合实际的事情而走错了路。”   贺森凉大大的露出了个笑容,“你怎么知道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不是日久生情?”   季盛瑜不答话,把餐桌收拾干净后,端着两人的碗进了厨房,“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贺森凉冷哼:胆小鬼。   预备铃后贺森凉季盛瑜和坐在前面的刘修李疏在练英语对话,忽然班级里的通报喇叭响了,温禾独特而轻柔的声音传了出来,“请高一五班季盛瑜同学五分钟内到教导主任办公室。”连续播报了三遍,在贺森凉瞅着季盛瑜沉静不动的侧脸里结束。   “好端端的,找你干什么?”李疏问。刘修在旁边推着眼镜,猜测着说,“是不是找你谈成绩?”   季盛瑜头也不抬的说,“不是,你们三个先练着,三缺一的话就找后面的铁山补上。”铁山就是一直坐在贺森凉后面,整天都在睡觉的壮汉,壮汉对这种鸟语练习没什么好感,上英语课是他睡得最欢的课。   “不用,你去吧。”贺森凉说。   季盛瑜合上书,起身朝外走去,贺森凉直到看不见季盛瑜的身影才收回目光,温禾忽然找季盛瑜有什么事?温禾到市四中任教有段时间了,大张旗鼓的找学生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还是头一次。贺森凉坐立难安,他掏出手机找程裴。   程裴:“你是担心教导主任还是担心季盛瑜?”   贺森凉不用掂量都知道自己担心的是季盛瑜,但这话不能直白的和程裴说,程裴那个人精绝对能听出他话语间的意思,“都有,你说教导主任没事找学生干嘛。”   “没事就不能找学生了?人家是教导主任,想找谁就找谁。”程裴大大咧咧的说。   贺森凉懒得听程裴扯淡,挂了电话他趴在桌子上,回想昨晚和季盛瑜在餐桌上的对话,季盛瑜那张微微被震惊却极力保持平静的脸,让他很想放声大笑。发现自己内心变化不对的地方,第一时间就在网上展开了搜查,虽然百度有时候坑爹了点,但是有些时候的解答还是可取的。   弄明白他最近情绪变化以及心态变化后,他就想试探试探季盛瑜,所以才有了昨晚上的那场看起来毫不头绪暗地里处处是头绪的对话。以季盛瑜前段时间忽然和他保持距离来看,季盛瑜肯定是猜到了某些事情。贺森凉唇角的笑容放大,季同学,我可要对你发起别样的进攻了,你准备好了吗?   被召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季盛瑜对贺森凉的宣战丝毫不知情,他正不耐烦的应付着温禾,温禾叫季盛瑜来没有其他事情,针对季盛瑜出国留学所需要的高中成绩单进行商讨。   “你看看,你需要在成绩单上填写什么样的成绩。”温禾指着那几页成绩单说。   季盛瑜皱着眉头,“怎么是你和我沟通这件事?”   温禾神色不变,“校长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是那位的意思?”季盛瑜问,“那位说话了,校长怕是也不敢反驳吧?”   温禾把档案收起来,“真的是校长的意思。”   季盛瑜不语,他在白纸上写下了需要的成绩,写下最后一个A+,他抬头看向温禾,声音是温禾从未听过的柔和,“你其实不是他的人吧?”   温禾脸上起了一层柔和的笑,得体又清楚的说,“我不知道季同学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肯定不是他的人,他派来跟着我的人,没你这个段位的。”季盛瑜丢下笔,“让我猜猜是谁派来的。”   温禾伸手欲拿过那张写好了成绩的白纸,刚捻起白纸一角,季盛瑜便压住了白纸,“是我妈。”   温禾拿着纸的手指微微用力,到底是道行深厚,眼睛都没眨一下,“季同学,你可以走了。”   季盛瑜把那张纸递给温禾,轻声说,“回去和我妈说,混淆他的视线没用。”   温禾缓缓的把纸收好,藏了这么久居然在这时候被季盛瑜猜到了。恐怕她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   季盛瑜发现教室里一片混乱,班里的同学成团的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回到座位上,对在给书上作者画像加料的贺森凉说,“班里这是怎么了?”   贺森凉画完作者脸上的小胡子,“哦,秋冬运动会报名了。”他左右看了下,十分满意,“你要报点什么项目吗?我觉得你应该什么都会吧?”   季盛瑜看着他把作者的画像加的惨不忍睹,而他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实在不能理解贺森凉的审美,“不了,我要是参加的话,别的班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贺森凉笔下一顿,抬头看季盛瑜,“差不多行了啊,脸太大家里洗手池都不够用吧?得换浴缸上了都。”   季盛瑜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要不,你去报个,让我开开眼?”贺森凉说。   “还是不了,我怕你开眼后,整天跟在我身后崇拜我,那种崇拜我担待不起。”   “现在没开眼,我就已经十分崇拜你了。”贺森凉带着不明的笑意说。   季盛瑜挑起他的下巴,冲他极其暧昧一笑,“怎么说,你对我怎么个崇拜法?”   意料中的暴跳如雷没有出现,贺森凉灿烂一笑,其光芒足以在隐天蔽日里照亮整片大地,季盛瑜被这笑容一时间照花了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勾住下巴的人略微靠近了点,冲敏感异常的耳朵吹了口气,似情人呢喃般的低语道,“你勾走了我的心,所以我崇拜你啊。”   季盛瑜打了个冷颤,猛然收回了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坐好,仿佛前面和贺森凉调笑的人是个幻象。贺森凉收起笑,一碰就缩回去了,一被撩就跑。这人怎么这个德行?   “大家安静,我有件事要宣布。”趁着早读结束休息时间,班主任杨舟拎着文件夹进来了,目光照旧在班里扫了一圈,看见季盛瑜和贺森凉都在,微微点头,“是这样的,你们应该听说了,秋冬运动会开始报名了,我这拿来了报名表,我们班啊,这么多的健将对不对?每个项目至少要有一个同学报名。”   杨舟走下讲台,把报名表递给刘修,刘修作为成绩优异,八卦技能突出的同学,光荣的被杨舟选为了班长,“我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当然了,到时候哪个项目没人报名,我会酌情帮你们填上的。”   班里一阵叫嚷,杨舟压根不听这些唉声怨载,“你们别忘了,我手里有你们的底细,在哪所学校里毕业,学习成绩什么样,体育表现如何,想瞒我啊?回去修炼几个等级再来吧。”   杨舟几步走回讲台上,“报名表我已经给班长了,同学们要加油哦。季盛瑜啊,你跟我出来一下。”季盛瑜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旁边的贺森凉反而一脸惊诧,接二连三的老师找季盛瑜,季盛瑜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事?”季盛瑜开门见山的问。   杨舟一脸便秘样,“难怪你能在贺森凉身边坐得住,你两这性子一条龙筋上抽下来做的吧?连这对待老师不尊重的态度都一样。”   “有话快说,有事快谈。”季盛瑜冷冷的说。   “行行行。”杨舟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是这样的,你还有一个月要离校了,我是要问问你的学籍还保不保留。”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季盛瑜盯着杨舟,“谁告诉你的?”   “同学,紧张了啊,你是我班里的学生,你什么时候离校,我肯定会知道。”杨舟有些好笑的说,“我要是连我班里的学生莫名其妙不来上课的原因都不知道,我还是个称职的班主任吗?”   “你本来就不是个称职的班主任。”季盛瑜狠狠给了杨舟一记暴击。   杨舟:“……”   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么的,不!讨!喜! 第21章 第二十章   杨舟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把季盛瑜撕了好几遍才露出温和的笑意说,“好了,你的意思是这边学籍帮你保留着,对吧?”看着季盛瑜点了点头,杨舟说,“每学期记得让你父母来学校给你交学费。”   “可以。”季盛瑜一口应下。   “正经事说完了,我们来说点别的事情。”杨舟一本正经的说。   季盛瑜:“?”他和这位班主任应该没有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可以说的吧?只见这位先前正经的班主任一秒钟更换完自己为人师表该有的态度,带着一点点特有的笑意以及他人少有的猥/琐问,“你用了什么手段,能在贺森凉身边坐这么久?”   季盛瑜扬着眉毛看这位神色间颇为八卦的班主任,内心对市四中招收教师的标准深感怀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走了后,这边万一又来个转校生,人家没那本事靠自己的能力坐在那儿,我从你这里先取点经,到时候好教别人。”杨舟说,“总不能看贺森凉一直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座位吧?”   季盛瑜嗤笑,“班主任,杨舟老师,你是在开玩笑吧?”   杨舟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我这怎么能是开玩笑呢?”   “我怎么记得,在我坐在他旁边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座位呢?”季盛瑜盯着杨舟问,杨舟面不改色的撒着弥天大谎。   “那不是等着你来坐吗?”   “哦。”季盛瑜点头,“那就留着这位置吧,万一哪天我从国外回来了呢?”   丢下这句话,季盛瑜不理杨舟满脸的错愕,自顾自的进了教室。杨舟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已经坐下了的季盛瑜,忍不住嘶了一声,这都什么小孩啊?还没出国呢,就想着回国了。   看见杨舟大步流星走了,李疏才悄摸摸的回过头,冲着季盛瑜打眼色,季盛瑜一直低着头,没看见李疏都要打飞了的眼睛,刘修制止了李疏的自我糟蹋,对着季盛瑜说,“班主任找你什么事啊?”   季盛瑜在书上圈圈画画,“没什么事,主要看我长得帅,运动细胞发达。”   “哦,是想让你多报点运动会的项目吧?”刘修了然的说,“你想报哪几个项目?”   季盛瑜把刘修手里的那张报名表拿了过来,看了遍项目,“长跑应该没什么人报名吧?我报个。”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季盛瑜偏头看了眼神色间无趣的贺森凉,又唰唰唰写上了贺森凉的名字,“我也给他报了长跑,其他项目就不报了,也别让他报了。”   刘修的目光顺着季盛瑜的视线看见了贺森凉,愣了愣,刘修一把扯过了报名表,看见长跑的报名区龙飞凤舞的写着季盛瑜贺森凉六个字,忍不住呆了呆,季盛瑜自己报名就算了,还自作主张的帮贺森凉也报了。   刘修只感觉滚滚长雷随着天边慢悠悠荡漾着过来的云彩一起来临。控制不住的刘修朝贺森凉问,“季盛瑜帮你报了长跑,你……”   贺森凉:“嗯?”啥?长跑?   刘修:“你报了长跑。”   贺森凉:“???”   “开什么玩笑,我又没写。”贺森凉一脸不信,发生在他咫尺内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刘修给他跪了,把手里的报名表双手展开给他看,眼见着贺森凉的眼睛随着看清报名表上的内容而逐渐瞪大,刘修在他伸手前端抢先收回了报名表。   没抢到报名表的贺森凉质问刘修,“怎么回事?我自己没报名这要命的长跑啊。”   刘修攥紧了报名表,头也不回的说,“你同桌帮你报名的。”   “不是。”贺森凉拉着刘修的帽子,“不是自己报名的也可以?”   “不论是谁,只要在项目上写了名字,那就是即时生效的。”   “那你把报名表给我。”贺森凉说,“季盛瑜只报了一个长跑太大材小用了,我帮他把所有的项目都报上。”   “不能给你,报名要合理的。”刘修抵死不肯把藏着的报名表给贺森凉。   贺森凉扯了半天的帽子也没抢到报名表,“那你回头看看我报长跑合理吗?”   “合理啊。”刘修的口气里满是肯定,“你肯定能跑的。”   “不行,你把报名表给我。”贺森凉还是不肯放弃拿到报名表的念头。   刘修在前面拼命摇头,打死都不能给。   贺森凉正准备动手上去抢,授课老师进来了。他只能放弃,随后扭头剜了一眼替他做主的季盛瑜,季盛瑜冲他十分好脾气的笑了笑。贺森凉扭头装作没看见,谁要这种安抚性的笑容啊。   “谁让你帮我报名的?”回到家里,在厨房里忙活的季盛瑜没地方躲开贺森凉的逼问。季盛瑜停下手上动作,“报个长跑,能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锻炼的效果。”   “那也不用给我报长跑啊。”贺森凉站在季盛瑜身后,季盛瑜往前走,他就跟着上前一步,季盛瑜后退,他眼疾脚快的往后退,两个人来回交锋,表面上来看极像在跳某种传奇舞蹈。   “我报了长跑,顺手就给你报了。”季盛瑜说。   贺森凉沉默,随后又说,“你是希望我追随你的脚步啊?”   季盛瑜扭头看了距离自己很近的贺森凉一眼,“如果我说是的,你就答应参加长跑了?”   “没有如果。”贺森凉拒绝这个假设。   “是的。”季盛瑜说。   “哦,那我就去啊。”贺森凉还是应承了他拒绝的那个假设。   季盛瑜没说话,转头脸上带着笑,生平头一次不问缘由不图回报的跟随,没来由的让季盛瑜心里暖暖的,一种被需要的感觉清晰的呈现。一时间的词穷让季盛瑜没法形容此时的感受,只知道很开心,很愉悦。心里和脸上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开心因子。   当天晚上的菜全是贺森凉喜欢的,作为季盛瑜给他的奖励。   中午找程裴吃饭回来的贺森凉没看见季盛瑜,他去厕所逛了圈,也没见着人,出了厕所,趴在栏杆上给季盛瑜打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挂断了。他看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心里层层叠叠涌起了不安,这种不安和他在某些地方失重感极为相似。   “贺贺。”楼梯上奔来一个人,冲着他急匆匆的说,“你跟我来。”   贺森凉还没看清说话的人就被拉着手腕狂奔下了楼,他边跑着楼梯边说,“慢点慢点,怎么了?裴裴。”   程裴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他左拐右拐的穿过教学楼,“到地方再说。”   贺森凉被程裴拉着越过了花丛,跳过了台阶,穿过了人群,一直跑到操场,程裴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贺森凉掐着腰看着程裴。   “你,你最好,给我个,好的,解释。”贺森凉断断续续的说。   程裴喘够了,站直了腰,双手握着贺森凉的双肩 ,目光直视他的双眼,神色颇为严肃的说,“我问你一件事。”   贺森凉想挥开程裴放在他双肩的手,被程裴拒绝了,他只好点了点头。   “你同桌,季盛瑜,是不是要走了?”   贺森凉感到自己的呼吸一窒,“什么?”   程裴看着他,“我问,季盛瑜是不是要走了,要出国读书了?”   “从哪听见的消息?”贺森凉问。   程裴捏住他的肩膀,“甭管消息哪来的,你先回答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会知道?”贺森凉终于挥开了程裴的手,“你怎么不去问他本人?”   程裴看贺森凉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这娃怕是还不知道这消息,一得到这个消息,程裴下意识的找他核实,压根没想过季盛瑜会瞒着他。   “贺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贺森凉反问,“是不是全校人都知道他要出国了,就只有我不知道?”   “不是。”程裴一口否认,“这是真正的内部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贺森凉看程裴,程裴讪讪的说,“你也知道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就别问了。他没和你说,你就当不知道。”   贺森凉抿了抿唇,“嗯,把我当个傻子哄。”   程裴:“……”   讲真,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解啊。   “行了,我回去了。”狂奔一路得到的是一句让他心魂具失的话,听见的是一个让他震惊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装作很淡定的消息。   看着贺森凉表面上还是很正常的神色,双眼却已经是失去了灵魂的样子,程裴觉得自己嘴里都要急出一圈燎泡了,只好掏出手机求助于另一位当事人。   -程裴:季盛瑜,救命啊,十万火急的事情。   数分钟后,季盛瑜的消息回了过来。   -季盛瑜:?   -程裴:是这样的,你要出国的事情我因为得到消息太想确认真伪,就找了贺贺求证,结果,贺贺好像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你要出国的事情,好像很伤心,怎么办?   -季盛瑜:……   季盛瑜头疼的看着程裴发过来的那段话,叹了口气,校长坐在对面,看季盛瑜叹气,揶揄着说,“是不是哪个小姑娘给你发了,让你难舍难分的情话啊?”   季盛瑜苦哈哈的想,如果真的是小姑娘发的情书就好了。   “程爷爷啊,你这的消息泄露的挺快啊,我刚和你聊过出国的问题,马上消息就传出去了。”   校长把茶放在他面前,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你这墙透风透的也太快了,是渔网做的墙吗?”   校长笑着摇头,“还有心情和我说笑,看来事情并不是很严重。”   季盛瑜一口干掉面前的茶,立刻被苦的五官全皱了,“这什么茶?”   “苦丁茶啊。”校长答,“看你最近过的挺好的,让你吃吃苦,别光记得好日子。”   “至于吗?”季盛瑜说,“不想给我好茶喝直说,弄这东西给我喝。”   “小子不识货。”校长点着他。   季盛瑜撇嘴,“还有三个星期我就走了,我走了之后,你再调个人去给贺森凉当同桌吧。他人不错,也聪明。”   校长看着他,“就算我肯调,人家也不一定要。”   季盛瑜垂眸,“我话尽如此,您随意。”   校长笑着又给他倒了杯茶,“我心里有数。”   回到班里的季盛瑜观察了下坐在旁边的贺森凉,没有多大变化。心中稍安,当下决定晚上多做点他喜欢吃的菜,顺便坦白了不多时候就要出国的事情。季盛瑜心中暗暗计划,却永远赶不上变化。   季盛瑜看着已经收拾好东西,如来时只带了一个行李箱一样,右肩单背书包的贺森凉,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   贺森凉冷漠的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眼站在面前手指上仍沾着水的季盛瑜,“谢谢你的照顾,现在,我打算回家了。”   季盛瑜动了动嘴唇,入冬的天气寒冷的可怕,即使有着暖气,热水的温度还是流失的迅速,沾手的水温变冷,季盛瑜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交握在了一起。   贺森凉看着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无论做了多少次的饭,依旧不损那双手的皮肤。   “关于出国,我打算最近两天和你说的。”   终于,贺森凉想,他说出来了。   “哦,最近两天是什么时候?”贺森凉问。   季盛瑜指尖发白,距离出国的时间越近,心中的不舍越多。麻木自己说今天不告诉贺森凉,明天再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欺欺人的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贺森凉。   “回答不上来了?”贺森凉勾着书包肩带,“是不是想等你走了,让我自己傻兮兮的找你找的要发疯,才能发现真相?”   他以季盛瑜心惊胆战的语气说,“季盛瑜,我不是傻子。”   目光落在了季盛瑜的脸上,“瞧瞧,干嘛这么紧张?”贺森凉放开拉着行李箱的那只手,走到季盛瑜的面前,“手那么用力做什么?”   听见他的问话,季盛瑜握在一起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要把双手中其中一只手绞的骨裂才甘心,贺森凉的目光顿留在季盛瑜的双手上。   “我对你有了什么心思,你也知道。”贺森凉轻声说,“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不会疏离我,也不会想着忽然出国。”   “不是。”季盛瑜打断他,“我出国不是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贺森凉问。   季盛瑜低头就是不肯和贺森凉对视,贺森凉嘲讽着笑了,“哦,我还以为季氏的继承人有多大胆呢?怎么?这点事情就让你难以启齿了?到底是难以启齿还是觉得我恶心啊?”   “不是。”季盛瑜低低的反驳。   “也对。”贺森凉点头,不知不觉双眼中涌上了泪水,嗓音里添上了哽咽,“我都忘了,你表弟高以也是的。”话音刚落泪水顺着脸颊哗啦啦的下来了,贺森凉胡乱的抹了两下,“也不对,你表弟喜欢的其他人,而我,喜欢的是你。你恶心我是对的。换做我是一个直男,想到和我同性的人惦记我,我也恶心的不行。”   “不是。”季盛瑜硬声说,抬头映入双眼是贺森凉微红的双眼,略显狼狈的一张脸,“我不恶心你。”   “那你喜欢我吗?”贺森凉直勾勾的看着季盛瑜。   季盛瑜在他的注视下缓慢而又沉重的挪开了目光,这种无声而又明确的答案让贺森凉惨笑出声,“我懂了,给你添麻烦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我两个多月,我该感恩戴德。”   贺森凉流过两行泪后,泪腺像是被人为堵住了,虽然他很难过,很想大哭大喊一场,然而脑海的理智与内心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他仅仅是用红着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那种眼神比梨花带雨的美人还要让人心疼。   季盛瑜转开目光后盯着墙壁上的装饰画,对贺森凉的话不应一句,生怕自己看一眼贺森凉就会将心底所有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而目前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本和他爸做争斗,更别提拿到自己婚姻自主权。   “我不仅不感恩戴德,我现在这举动应该是恩将仇报了吧?”贺森凉哑着嗓子说,“你放心,为了报答这两个多月的照顾,我会好好学习,让你答应校长的事情漂漂亮亮的完成。”   贺森凉闭了闭眼,“我有最后一个条件。”见季盛瑜不答,他说,“你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他猛地上前,对着那张抿的很紧,一晚上只会说不是的嘴唇亲了上去。贺森凉的感情世界犹如白雪堆砌的纯白世界,对这种可以说是很亲密的事情还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回。   他不得要领,与季盛瑜的唇贴合了下,骤然离开,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全文他俩就只有这么一次亲亲,会咋样?……OWO???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季盛瑜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直到手机在兜里疯狂的叫嚷着,他才回过神来,只觉脸上一片湿润。伸手一摸,竟满是泪水。他一愣,心里的苦味吃多少糖都压不下去,掏出手机,他看见来电人,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接通电话,能说什么呢?   拿着手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餐桌旁。   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都是贺森凉喜欢吃的菜发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想不明白,更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贺森凉的离去对他而言猝不及防,宛如夏季里的一场暴雪,冬季里的一场暴风雨。   他放松了身体,顺着椅背滑下了半个身体,伸手搭在了自己的唇瓣上,这里,似乎被贺森凉离去前亲吻过,但是,贺森凉用劲太猛,他现在感觉到自己的唇瓣微微刺痛,大概是被贺森凉冲上来的牙齿碰破了吧?   一碰就炸的小霸王,在他面前哭了,盛情款款的说了那么虐心的话。想到那些话,季盛瑜百感交集。   出了小区的贺森凉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报了自家的地址,便一声不吭。任由司机在驾驶座上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司机边说边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座上的贺森凉,心想,这年头的小娃娃长得真好看,就是性子太冷了,说了这么久,人小娃娃还是一句话都不搭理。   到了自己家门口,贺森凉下车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说了自他上车后说的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下次拉客人,少说话多注意安全。”   也不要司机找给他的零钱,拉着箱子进了院门,司机举着零钱的手顿在了车窗内,半晌司机才十分来火的嘟囔了句,“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管闲事,长大还不得去做城管啊?”   家里和贺森凉预想中的空无一人不同,贺先生和姜奕双双在家,他妈姜女士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厨房里忙活,贺先生翘着二郎腿,一手端茶一手执报,清闲的比晚年退休的老大爷还要自在,看见他回来,仅仅是撩开了眼皮子,端详了他片刻,低头饮了一口茶,听不出情绪的说,“回来啦?把行李放好,下来洗手吃饭。”   贺森凉神色莫测,原本还想着对策的脑瓜子对暗号似的听见这句话,立马立竿见影的提着行李二话不说的上了楼,没留意到他踩上楼梯后,贺先生看他背影的眼神。   等贺森凉上了二楼,贺先生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和姜奕咬着耳朵说,“没看出哪里不对劲,盛瑜说是他照顾不周,惹的森凉不高兴回来了,我怎么觉得这话里的水分挺大的。”   姜奕刚炒完一盘菜,端起另一盘要下锅的菜,“你觉得盛瑜能放什么水分?无非是凉凉脾气太大,他留不住,就放回来了。没事,儿子是我生的,吃过晚饭我找他谈谈。”   贺先生连连点头,“如果你问不出什么,就让我来。”   姜奕炒菜的手一停,睨了他一眼,“我都问不出来,你还想凭着你一张话都不会说的嘴问出点什么?”   贺先生对此不做评论,双手背在身后出了厨房,心中暗想:女人就是愚昧,男人之间才更有话题。   一家三口的餐桌上比拟往日更添沉默,贺先生和姜奕两人眉来眼去多次都没能劝动双方开口询问儿子究竟因为什么回家,距离季盛瑜出国还有三个星期,按理说,贺森凉应该会在那逗留至季盛瑜出国前一晚。忽然就跑回来,不合常理。   贺森凉低头吃饭,并不知道夫妻两当着他的面,明面上和心理的同步纠结。他放下碗,对贺先生姜奕说,“爸妈,我吃好了,先上去写作业了。”   当下姜奕不顾着没和贺先生决策出谁开口的说,“儿子啊,妈一会煮杯牛奶给你。”   贺森凉微微一愣,姜女士极少做这种贴心事情,“好。”   姜奕目送自家儿子上了楼,回头给了贺先生一肘子,“你看看,凉凉懂事了不少啊。”   “哪里懂事了?”贺先生没从这短短两句话里提炼出贺森凉懂事的实证,姜女士懒得和这种神经粗如大象腿的人说话,吃完饭把碗一丢,对着贺先生说,“你洗碗。”   贺先生瞠目结舌,“我一个公司堂堂董事长,你让我洗碗?”   姜女士翻了个白眼,“董事长也要吃饭,既然吃饭就要洗碗。”   “那怎么不让儿子洗碗?”贺先生对此充满了抗议。   “谁最后吃完谁洗碗。”姜女士说,“别和我贫了,我要给儿子送牛奶,顺便刺探下他为什么回来。”   鉴于这件事也是贺先生想知道的,他吞下关于洗碗这个问题的剩余言论,眼睁睁看着姜奕动作迅   速的热了牛奶,端着杯子脚下如生风似的刮上了楼。   姜奕在贺森凉的卧室门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敲响了门,“儿子,妈妈能进来吗?”   贺森凉笔尖都没停,“能。”   姜奕端着牛奶走到贺森凉的书桌前,将杯子轻轻放下,也不说话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贺森凉像是连思考都不用的写着作业,这一幕和贺森凉还是小学时的一幕重合,那时候的贺森凉写作业也是这样,如行云流水。多少年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写作业了?姜奕心中欣慰,让他和季盛瑜住段时间果然是有用的。   贺森凉写完一整页的试卷,翻找其他试卷的时候,发现姜女士还站在旁边,他心中清明,姜女士送牛奶是借口,真正想问他为什么忽然从季盛瑜那回来了吧?   “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贺森凉找出另一张卷子,在上面填写了自己的名字。   “妈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姜奕后退一步,坐在了另一张闲置的椅子上。   贺森凉放下笔,转头看向姜奕,“至少是你想问的,我都会说。”   “你是不是和盛瑜吵架啦?”姜奕斟酌着措辞问。   “没有。”贺森凉说,是他单方面的质问季盛瑜。   “那是盛瑜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   “没有。”贺森凉否认,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包括季盛瑜出国这件事,当初来市四中就读,   恐怕就是季盛瑜为了出国做的一个跳板,而他,则是季盛瑜的一个任务,即便不想承认,但最符合推测的就是如此。   姜奕看着贺森凉,见他神色平静,眼神也没有大起大落,放了放心,“那为什么你忽然回来啦?”   贺森凉沉默了会,才说,“他要出国了,我继续留在那也不合适,就回来了。”   姜奕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姜奕没有继续问,为什么距离季盛瑜出国还有三个星期,你就提前回来了。毫无意义的问题问出来只会让贺森凉觉得她管的太宽,问的太多,她十分精确的停下了踏入他内心的脚步。   “那你继续做题吧,别太晚,记得把牛奶喝了。”   贺森凉忽然说,“妈,我能休学一段时间吗?”   姜奕的脚步顿在了门口,她扭头看向灯光下显得很好看却无端有些脆弱的儿子,“能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啊。”贺森凉喃喃说,“我想让爸爸找些家教,把我之前错过的知识补回来。”   凭着姜奕有生以来的所见所闻,绝对不会被这种浅薄而又无根基的理由所打动。但说这句话的人是她的儿子,所以,她由着自己内心那束名为母爱的情感驱使,带着深厚的慈爱说,“好,我现在就和你爸爸说,他一定很高兴。”   “谢谢妈。”贺森凉露出回家后第一个笑容。   姜奕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楼下,带着些许不确定进了厨房。贺先生还在水池前同碗碟奋斗,看见姜奕进来,松了一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差点把碗打碎了。”   见姜奕欲言又止,贺先生擦了擦手上的水,“怎么了?儿子怎么说?”   “他说他想休学一段时间,请家教补回之前丢掉的知识。”   贺先生抬眉,显然对贺森凉这句话深感意外,“他真的这么说?”   姜奕点头,脸上带上了愁容,和贺森凉谈了两句,没让她感到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好小子,真懂事了。”贺先生满意的点头,的确有改变。   “我总觉得凉凉有些不对劲。”姜奕说,“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乖过。”   “跟着盛瑜,能学坏吗?”贺先生把剩下的碗碟洗干净,“明天就去给他办休学吧,他难得这么上路,得趁热打铁。”   看贺先生十分赞同贺森凉的说法,姜奕只得把心里的忧愁压下。   季盛瑜收拾完饭菜,无所事事又拖了地,清扫玄关的鞋柜时,他发现了当初给贺森凉的钥匙,拿着钥匙的季盛瑜僵在了原地。连钥匙都还给他了,看来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有个钥匙在贺森凉那儿,他好歹还有个念想,总想着贺森凉还会回来。   现在,钥匙被放在了鞋柜上,可见贺森凉是不会回来了。   季盛瑜叹了口气,真的这么坚决不回头吗?算了,他抛了抛手里的钥匙,明天去学校带给贺森凉好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服软,他并不想两个人带着误会就此别过。   第二天季盛瑜没在座位上看见贺森凉,接着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没有见到贺森凉,季盛瑜难得一见的急了,他一言不发的进了程裴的教室,拉住正在和同学讨论热切的程裴,也不看程裴班里女生对他投来各色各样的眼神。   “哎哎哎,季盛瑜,你撒手。”程裴试图掰开季盛瑜攥着的手,悲剧的发现季盛瑜意外的用力,程裴的大脑已经接到了手腕告痛的警告。   “你轻点啊,你握的是我的手,不是池塘里挖出来的藕节啊。”   季盛瑜依旧沉默拉着程裴走到了厕所里 ,才放开手。程裴揉着已经发红的手腕,忍不住哀怨说,“你发什么疯?”   “贺森凉呢?”季盛瑜问。   程裴揉着手腕的手一顿,双眼一阵闪烁,踌躇了半天,“你,你最近没看见他?”   “他没来上课。”季盛瑜说,“四天了,都没来上课。”   程裴都要愁死了,贺森凉去哪,他的确知道,但是贺森凉也说了,谁问都不要说。   “你知道他去哪了,告诉我。”季盛瑜十分肯定程裴知道贺森凉去哪儿了,两人十多年的交情,贺森凉防着谁也不会防着程裴。   “是啊,我是知道,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啊。”程裴苦着脸说,没有贺森凉的首肯,打死他也不能把贺森凉去哪告诉季盛瑜,“其实,你们两吵架主要怨我,怪我头脑发热一时说秃噜了嘴,但是,关于贺贺去哪,我真不能告诉你,再说了,他也不希望你知道。”   季盛瑜面无表情了数分钟,“哦,那就这样吧,你把这个带给他。”   程裴疑惑的看着季盛瑜,季盛瑜松开紧握的手,里面躺着的赫然是贺森凉之前用的钥匙,“无论如何都要给他。”   程裴接过钥匙,狂点头。   “让他不用费尽心思躲我,这个星期我就走了。”季盛瑜沉声说,既然贺森凉不来学校了,他留在市四中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贺家他去过了,贺先生和姜奕对他表示歉意,毕竟贺森凉走之前有交代。   程裴瞅着季盛瑜出了厕所,拐着弯下了楼,他收起那串钥匙,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贺森凉发了消息,作为一个弯男,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季盛瑜和贺森凉之间肯定有了什么,他摸着下巴,也许就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什么呢。   当晚季盛瑜坐飞机出了国。   另一边贺森凉并没有去哪,仅仅是去了S市另一端的大型私人家教的地方,收到程裴消息,他思来想去,还是想和季盛瑜再说两句话。等他到程裴家,拿到钥匙时,已经十一点了,一路催着出租车司机,赶在十一点半到了季盛瑜家的小区。   下了车,每走一步,越靠近曾经住了两个月的地方,他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终于,在他心跳跳的几乎脱口而出之际,季盛瑜家门口出现在他眼前。   贺森凉深呼吸了几口气,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凌乱的发型,伸手在门上慎重而又小心的敲了两下,屋内没有任何的声音,他皱着眉头,又敲了几下,这次的敲门声带了丝丝的急切。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他抿紧了唇,难道季盛瑜出去了?   将近十二点了,季盛瑜还出去?他住在这两个多月,可从未见季盛瑜夜不归宿过。他等待不及,   用沾染了自己掌心汗液的钥匙颤巍巍的开了门。   门开了,他愣了愣,借着照进来的灯光,他看见房间很干净,没有一点人气。   贺森凉进了屋,关上门,按开了客厅的灯,鞋柜上依旧放着几双拖鞋,他弯腰换好鞋,走进了客厅。一眼望去客厅所有的东西都和他离开前一样,但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同了。   他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也很干净,一层不染,甚至连平底锅都滴水不沾。贺森凉拉开了冰箱,冰箱里的东西依旧很全,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只有少部分是他不吃,但营养价值极高的食材。   关上了冰箱,他又走回了客厅,整个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季盛瑜去哪儿?   贺森凉打开了季盛瑜的房门,房间里的床铺叠的整齐,电脑的主机还在嗡嗡作响,屏幕上弹着气泡,桌上还有杯喝了一半的水,似乎在述说着主人离去时的匆忙,他走到电脑前,轻晃鼠标,屏幕显露出来。   看见屏幕上熟悉的游戏界面,以及熟悉的人物,还有更为熟悉的角色名,贺森凉傻站在了原地,怎么会?季盛瑜说是被高以拉过玩的,区名为连理枝,但他从没想过季盛瑜居然会是深渊,那个坑了他两次的奶娘,让他喊奶奶的奶娘,他忽然想起那天进来,季盛瑜关掉游戏窗口不让他放大,是因为季盛瑜玩的是女号,所以不想让他知道吗?   贺森凉要笑不笑,丢开鼠标,他站直了,如果当时他知道季盛瑜玩的是女号,肯定会大肆嘲笑。   那就等季盛瑜回来好了,他想。   等着等着,贺森凉等的困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算了,今天先放过你,他的房间季盛瑜应该还没   有收拾。他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进了对面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书桌上放着一个本子。   所有的瞌睡在瞥见本子的刹那魂飞魄散,如阳光下的鬼魅,雨幕下的泡沫。   这不是,贺森凉拿过本子,他一直好奇想看的那个画本吗?季盛瑜一直不让他看,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迫不及待的贺森凉翻开了画本,出乎意料,画本上的每页都是他,吃饭,睡觉,打瞌睡,跑步,耍赖……翻着翻着,他看见了离开那晚哭的惨不忍睹的自己。   贺森凉心里埋怨,季盛瑜怎么连这个都画?   一个60页的画本里,全部都是他,贺森凉失神的看着最后一张,那是他从没想过的画面,从上而下俯视的角度,他微睁着双目,三分轻佻三分勾引三分不屑一分失神,微张的双唇,一手轻抚着唇,一手放在脐下三寸的地方,□□在外的肩膀以及精致勾画的锁骨,自胸膛以下,膝盖以上被一块深色毯子覆盖,整个画面透着狎昵的□□感,却又因不露骨的引诱显得更具穿透力。   前面的人像多为水笔勾画,唯有这张,上了颜色。   贺森凉感觉自己脸上顿烧,比四十度的高烧来的还要猛烈,他强装淡定翻页,最终看见了留在这幅画背面的一句话:我走了,Wait。   精小短悍的一句话让贺森凉脸上血色尽失,走了?不是说星期天才走吗?他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肯定是骗他的。季盛瑜一定是躲在了房间的某些地方了,他的瞌睡十分知趣的躲了起来,没在此时烦恼他。   他又进了季盛瑜的房间,猛地打开季盛瑜的衣柜,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不见了,贺森凉慌了,他又踮脚去看季盛瑜放箱子的地方,果然,没有了。看见箱子没了的瞬间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贺森凉落坐在了床上。   真的,走了?   他还是不信,摸出手机,不管不顾到底几点拨通了贺先生的电话。   贺先生觉得自己的儿子大概魔障了,大半夜打电话来只问了一句,季盛瑜是不是今晚飞出国了?得到了回答,啪的一声就被挂了电话,贺先生瞌睡当前,丢下手机,又重返梦乡。   贺森凉躺在季盛瑜的床上,侧目看着电脑屏幕上发着荧荧亮光的奶娘,走了,真的走了。他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勾起了唇,到底是走了,连一声道别的机会都不给他。也许那天说不恶心的话是安慰他的,不然怎么他走了这么多天,季盛瑜连微信都不发?   走了也好,贺森凉闭上了眼睛,免得见了尴尬。   以后,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了吧?   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   对,不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   所以,再见就是陌生人,也没多大的关系。   嗯,就是这样,陌生人最好,避免了尴尬,也避免了不该有的麻烦。   好,那就是陌生人了。   再见,你听不见,我还是要说的。   贺森凉闭着眼睛,大喊:“再见!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再见!”   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两个字,贺森凉闭着眼睛喘着气。   就这样吧,他想。仿佛闹够了闹累了的小孩,最终声嘶力竭的不去管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而来?他拉扯开叠的整齐的被子,把自己卷了进去,被子上还有阳光暴晒过螨虫的味道,他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便酣然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结束,下卷接楔子写的~   下卷 校外篇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贺森凉从隔壁庄园回来的下午就打包行李卷着铺盖的滚回了公司,效率比助理九九八十一次电话催过还迅速。助理周宓瘫了一张棺材脸,手里拿着买下隔壁庄园海归的尽可能收集到的资料文件夹,二话不说的拍在了贺森凉的桌子上。   贺森凉冷着一张脸,看着跳蚤在沙发上同抱枕奋斗的你死我活,对周宓甩过来的文件夹一副不待见的模样,周宓的声音却和她的脸反差甚远,一开口让人如沐春风。   “贺总,这都是我一上午的心血,你确定不看?”   贺森凉赏赐似的看了周宓一眼,“怎么?你收集个资料还能呕心沥血?”   “何止呕心沥血,我都要牺牲色相了。”周密一脸的惨痛。   贺森凉诧异的看着她,“不是吧?什么人连你都下得去手?这得多大的心啊。”   周宓咬咬牙,分分钟想把眼前的贺森凉撕成八瓣,如果他不是老板的话。   对周宓活跃的内心活动,贺森凉一概不知,他翘着腿懒懒的把面前的文件夹撩开,扫了几眼又翻了翻后面的资料,发现写的很多东西都是纯扯/淡,他嫌弃的皱着眉挑着感觉像是真事的看了看。   看到季盛瑜的高中生涯介绍时,他顿住了要翻页的手,读着读着他甩开了那张纸,抖着手上的文件夹呵斥,“这就是出卖色相弄回来的资料?”   周宓的棺材脸为她转移了很大部分的仇恨值,贺森凉胃疼似的抽了两口气,懒得再看这乱扯的东西,“什么叫他曾经为了拯救一个失足少年,自我牺牲的到高一就读?”   如果他是个旁观者看见这句十足赞美的话语,估计忍不住去想让季盛瑜拯救的少年得多智障啊?没法说在别人看来也许十分智障的人就是他,提供给周宓资料的人肯定是季盛瑜派来的吧?不然谁会看上他这个面部神经坏死的助理?   “还有这里,为了让失足少年回归正常生活,他不惜做牛做马做保姆的伺候着少年,哈,你是给我抄了本故事会送来吗?”贺森凉对资料上说的事情反应过激,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周宓正神色诡秘的看着他。   贺森凉一瞪眼,“怎么?我说过什么了吗?”   周宓有板有眼的说,“贺总,你对这两件事有什么不同见解吗?”   “我?”贺森凉指着自己,“我能有什么见解?”   “可是贺总你全身心都在咆哮,说自己有着特别的见解。”   “你想多了,你真的是我助理?”贺森凉说,“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像老板。”   “没有。”周宓立刻否认,“但是贺总,我就多问一句。”   “半句多问都没有,你出去。”   周宓虽然面瘫常年没有表情,然而她眼神里的戏足以媲美甄嬛传,贺森凉无视她充满控诉的目光,目光随之一转,忽然转回停在了周宓的胸部上。   “能注意下影响吗?”贺森凉对周宓哪哪都满意,刨除周宓有时八卦了点,有时……“你今天怎么又不穿内衣?”   “老板是个gay,我穿不穿内衣都没有多大影响吧?”身为贺森凉的首席助理,周宓知道的事情远比外界人想到的要多的多。比如,贺森凉在性向上不走寻常路的偏好。当然了,这位娱乐八卦新闻最爱盯梢的贺总,在杂志上展现给外人的性向永远让人难以确认。   毕竟谁也没法确定上一家新闻刚报告和女明星关系匪浅,下一家新闻报告就推翻了上一家的传闻,变成和男明星把酒言欢的人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总而言之,贺森凉在外人眼中关于他性向的神秘程度和他的长相神秘程度难得一致。从乍然横空出世的公司到上市,再到被冠上青年出色创业家,不过短短两年。   他从不允许八卦杂志或者网上媒体乱拍甚至乱传他的照片,极尽可能的低调着。然而八卦头条就是喜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随着季盛瑜的回国,坚定不移的八卦头条隐隐有了转移视线的趋势。   “虽然我不介意,但是来我公司访问的人呢?”贺森凉对周宓的奔放一时无法站到同样的高度去看待,“即便当初我就是因为你与外面那帮妖艳jian货在这方面的不同而选中了你,作为我的助理,你不能这么肆无忌惮,我只是喜欢男人,不是性/无/能。”   周宓:“……”   真该把刚才老板说话的样子录下来!   “我不穿内衣的感受就像老板你平时在家不穿内裤一样的自在。”   “抱歉。”贺森凉说,“除了洗澡,和跟别人上床外,其他时候我都穿着内裤,我是如此的保守,坚贞。”   周宓:“……”   大概是今天老板的打开方式不对。   所以周宓转身出了办公室,隔了五分钟,再次推门而入。   贺森凉:“?”   该说的都说完了,周宓还有什么要和他细细商讨的事情吗?   “老板,你再不去领跳蚤,恐怕明天就要重新修缮前台了。”再次进来的周宓已经自动过滤了之前和贺森凉说过的话题。贺森凉自然而然不会再去揪着周宓为什么不穿内衣的问题。   “行了,我今天到公司显摆一圈就是为了告诉公司人,我回来了。”贺森凉对成天在公司坐镇没有兴趣,工作狂的状态他做不到。“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庄园的鸡鸭鹅弄回来了吗?”   周密对贺森凉选择宠物的口味没法如同接受他性向一样来的直接又直观,想到那凑在一起堪比破铜锣碰上破锅破杯子齐响的三种叫声,贺森凉养着那三只不同种类的水生禽类已经两年了,立刻肃然起敬。   “嗯,已经送回别墅了。”   这年头不单单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和鸡鸭鹅比,也会被气死。鸡鸭鹅住别墅,他们这群累死累活的人住出租房。   “那就好,我这就去领跳蚤,凡是来公司找我的,都说我去国外出差了,至于归期,未定。”贺森凉料定季盛瑜会再来找他,对周宓尽可能的交代到位。   周宓显然对这句话的最终用途不得要领,瞪着一双大眼睛,完美的展示了眼大无神,贺森凉故弄玄虚的留下了个眼神,飘然离去。   下午周宓接到来自予两公司董事长秘书的来电,倏然想起贺森凉离开时留下的那抹具有得道高人才有的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笑容,心里暗自敲起了小锣鼓,原来贺总留下的那句话用在这里。   于是,周宓十分公式化的回答:“贺总去国外出差了,归期未定,您可以留下您的姓名,等贺总回来,我会第一时间报告给他。”   电话那端的秘书似乎在和人沟通,隐约听见,那就不用了。周密心下了然,又是个有求于贺总的人吧?常年约贺总吃饭的电话络绎不绝,今天下午这个借口怕是贺总专门用来对付这个电话的吧?能把电话打到她这里的都是道行高深的老司机。   “打扰了,等贺总回来,我们会亲自去拜见,再见。”秘书的语气比周宓的语气还要公事公办,   周宓把电话放回去,等你来求贺总的那天,我看你还会不会公事公办。   跳蚤是条中华田园犬,按理说性子应当是极其温和听话的,无奈跳蚤小时候经历过别样的生长岁月,披着中华田园犬的外表,装着哈士奇的灵魂,向往自由和二货世界的性子比哈士奇还要高上那么一个阶段。   贺森凉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把狗项圈套在了跳蚤的脖子上,夏季闷热的傍晚依旧不觉凉爽,贺森凉拉着跳蚤走出公司,看跳蚤左蹦右条的想要挣脱项圈,他改变了直接取车的决定,跟着跳蚤穿过人山人海,一路顺着大道走。   他不知道跳蚤根据什么来前进的,也许是无聊。   跳蚤带着他越走人越多,车相对来说反而少了不少。贺森凉抬头环顾四周,这地方大概是某个公司竞标地皮拆掉了老厂区建造起来的购物街。各类名牌比比皆是,购物街往上划分是高大尚区域,但你说这不适合老百姓消费,那你就错了。   在各大名牌的两条街后有一条无论是从店面还是从路面都丝毫不逊色于名牌街的小吃街,价格亲民,味道喜人。自开业到如今,因人人口授相传,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品尝被抬高了不少逼格的小吃。   小吃街距离贺森凉公司所在的大厦并不远,开业到如今已有半年光阴,然而贺森凉还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区域,这几年忙于学业,埋没在公司的各种合约、策划书里,他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小吃这类,大部分时间都靠外卖打发了。   他面上喜怒不显,眼睛里对这些看似很美味的小吃充满了兴趣,想吃但是架不住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和整条小吃街格格不入的行头,小吃店的老板看见他,都好奇的看着他,没有一个吆喝他进去吃吃看。   贺森凉站在一家有冰激凌的鸡排店前,他看着老板像吃饭喝水般轻易的扭出了他觉得异常有难度的奶油花,手速比传闻中的女人翻脸还快。跃跃欲试的他张口说,“老板,可以给我来个冰激凌吗?”   收银台的大妈看见他,顿时眼前一亮。即便是贺森凉长的很让大妈心旷神怡,也不能让大妈轻易的单卖个冰激凌给他,“冰激凌是买鸡排送的。”   贺森凉没想到冰激凌居然是附赠品,“冰激凌和鸡排一起吃不好吧?”   “你把冰激凌吃了,再吃鸡排。没让你一口冰激凌一口鸡排。”大妈笑呵呵的说,“你单卖一个冰激凌,我们不好卖的。”   一个做大生意的老板的确不知道这一个小小的冰激凌会导致一家鸡排店哪里难卖,自发愤图强后,贺森凉更懂得人与人之间互相体谅的商量比单方面的暴怒行为来的更为有效,他并没有一定要吃到冰激凌,一时冲动使然,被大妈一腔话说的冲动消散无影,对大妈歉意的笑了笑。贺森凉转身离开了鸡排店。   他拉着跳蚤继续顺着小吃街溜达,跳蚤从不走寻常路,眼见贺森凉离开了鸡排店,立马撒欢的扯着他狂奔,贺森凉不肯随着它的大步走丢了自己的风范。   于是小吃街上的人就看见,一条中华田园犬被项圈勒的时不时露出本就占据眼眶多数的眼白,随着主人的往前跨步,不时的往前一拱一拱,像极了在菜地里拱白菜的小肥猪。顺着狗绳往后看,看见一位让人觉得四周都透亮的青年,青年的皮囊极好,虽五官精致似女生,但无论是周身的气质还是通身的气派,都有着十分强势的感觉。   青年对着急的狗显而易见的习以为常了,他迈着悠哒哒的步子,丝毫不受狗用了吃骨头得劲的影响,反而因为狗一拱一拱的动作笑了起来。   这一笑,冰雪消融,春光明媚。   为防跳蚤狗急咬绳,贺森凉终于加快了步伐,对他这一举止最为有利的赞赏是跳蚤更为有力的跳跃奔跑,无论如何贺森凉不再加快脚步,跳蚤并不气馁,它压根不知疲倦为何物,依旧蹦跶着四条小短腿,一个劲的往前冲着。   贺森凉面色铁青的拉住了跳蚤,跳蚤的目的地很明确,小吃街旁边五十米处的临时垃圾站,他从来没想过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的跳蚤,依旧狗改不了劣性的对垃圾堆这种地方念念不忘,尤其跳蚤刚断奶就被他抱回去养了。   跳蚤依旧精力充沛的往垃圾堆的方向拽,如果它能看人眼色行事,此时应该乖巧而懂事的掉头往小吃街里走去,那里的小吃无论它想吃什么,贺森凉都会满足它。可惜,跳蚤是只从小和哈士奇长大的中华田园犬。   贺森凉不去看跳蚤猴急的模样,拽着狗绳巍然不动,跳蚤来回蹦跶了上百次后,终于发现自家主人的不对劲了。它迈着小短腿溜达回贺森凉身边,歪着头看着他。   别以为卖萌我就会放你过去。贺森凉心想,盯着跳蚤的眼神凶狠中透露着一丝丝的残酷,你要是敢往垃圾堆去,晚上回去就把你送到天桥下去。   跳蚤呜了一声,汪汪汪叫了几声,狗腿的跑到贺森凉的腿边,围着他跑了几圈,跑的期间时不时的用自己的狗头谄媚意味浓厚的蹭着贺森凉的腿。   贺森凉根本不会被跳蚤这种经年长久用的招数所捕获,他依旧淡着一张脸,不喜不悲的看着跳蚤。身为一只狗,并不能从人类脸上分析出他快乐与否,也许是解读错误,跳蚤故技重施,把方   才围着转蹭腿的动作又来了一遍。   “没用,跟我回家。”贺森凉说。   跳蚤汪了一声,不甘不愿的拖拉着四条短腿跟在贺森凉身后,焉头耷耳的模样表述着未达目的的失落,贺森凉才不去管跳蚤的失落,对他而言,去垃圾堆就是不行,如同不准别墅里的鸡鸭鹅在泥水里淘来淘去,染上一身污垢一样。   来时跳蚤活蹦乱跳的拖着他走,去时他必须连哄带骗的拖着跳蚤走,免得这货狗脾气上来,直接就地而坐,不肯和他回家。那时,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抱着跳蚤走,一个就是顺着地拖跳蚤回去。   他从来不会用妥协来换取一时的安稳,毕竟一次妥协的背后将是无声无息的百来次妥协。贺森凉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跳蚤对小吃街上的流浪狗似乎充满了好感与羡慕,每每跑过一只流浪狗,它总用自己不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那只流浪狗瞧,直到看不见,方才抱以遗憾的转回狗头,如此反复。贺森凉不时的扭头打量跳蚤的状态,所以轻松的发现了跳蚤的意向。   他顿时啼笑皆非。   别人总说中华田园犬养起来不如金毛聪明,萨摩漂亮,哈士奇二货,但他显然遇见了一个稀有的变异物种。   贺森凉什么话也没说,静静的拖着身心同不情愿的跳蚤往大道上走,一般的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载带有宠物的乘客,尤其他带着跳蚤出来,既没有笼子也没有包,赤果果的人狗标配。   “还得回公司停车场取车,好麻烦啊。”贺森凉喃喃说,不知道这种时间点能不能拼到车,他默默的从口袋拿出手机,在出行软件上输入要求和留言,静候着愿意接单的人来带着他和跳蚤回家。   散漫的坐在咖啡馆停放在外的椅子上,跳蚤一张狗脸上铺满了距离垃圾堆还有五米被主人强行带走的忧伤,时不时呼吸急促,从张着的狗嘴里发出哼哼唧唧不满的声音,引得贺森凉时不时低头看它,生怕它一个二货劲头上脑,咬断绳子狂奔去垃圾堆。   在贺森凉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狗绳结着花样,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冰激凌,这个冰激凌和方才他想吃却因为大妈说不好卖放弃的冰激凌一模一样。   他顺着冰激凌看见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微微眯了眯眼,他嗤笑出声:“你在我身上装了GPS?”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没有。”季盛瑜说,把手里的冰激凌朝他的方向递了递,贺森凉没有抵触心理的接了过来,对着扭得很好看的奶油花型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   季盛瑜笑,“喜欢就好。”   “说吧,费尽心思的和我偶遇,有求于我吗?”贺森凉边吃边点头,做以对自己看上的冰激凌口感的肯定,他的表情自然落在了季盛瑜的眼里,季盛瑜咳了咳。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为了求你?”多年不见,贺森凉的其他长处暂未看出来,倒是这自信翻了好几倍的成长,季盛瑜想知道在这几年里,谁给了贺森凉膨胀自信的资本。   “难不成是来找我重述旧情?”贺森凉已经吃完了奶油,正嘎吱嘎吱的啃着甜筒,神色间颇为寻常,好似这句话如同我今天中午吃了一碗饭一样,“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旧情可叙。”   “哦?”季盛瑜微挑眉,“小时候到高中时候的情义,你都忘了?”   贺森凉将手里卷着冰激凌的外包纸放在桌子上,双手灵活的按着那张小小的纸叠了起来,“别说我不给你脸,就算我给你这个脸,你要的起吗?”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季盛瑜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仅仅是沉默了片刻,又带着点笑说,“做事别这么绝,找你为了什么事,我都还没说,你就这么果断的拒绝我?”   贺森凉抬头看了季盛瑜一眼,已经长开了的五官比之当初年少时更具有诱惑力,一双眼睛足以将他心里所有的想法表达透彻,当然,这眼神在季盛瑜看来,带了些不可与外人说道的丝丝缠绵的情意。   “有些人的话我不需要听完。”他说。   季盛瑜的双手本来放在桌面上,听见这句话,季盛瑜把手放在了桌下,同时掩饰似的将身体朝前倾了倾,“真的不听我说完?你刚收了我的定金。”   贺森凉叠纸的手一顿,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盛瑜,“你不会说,一个冰激凌就是你的定金?季盛瑜,几年不见,你身上可以用来做笑料的闪光点多了起来嘛。”   “有何不可?”面对贺森凉的问话,季盛瑜双眉齐抬,眼睛里似盛满了整个夏季的日光,“你都吃了,还想抵赖?做生意最讲究守信。”   贺森凉点头,“的确,诚信为做生意的第一守则,所以。”他将手里叠好的纸扬了扬,“这个给你,算是我吃冰激凌的谢礼,至于你想求我的事情,我的答案还是拒绝。”   丢下纸,贺森凉起身拉着早就元气复活的跳蚤,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季盛瑜看了贺森凉丢在桌子中心的那张纸一会,抬眸追上贺森凉显得清俊挺拔的身影,这才把一直放在桌下的双手架在了桌子上,和贺森凉说话期间,季盛瑜一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对贺森凉上手了。   微微伸长了胳膊,拿到了那张被贺森凉反复捏在手里的纸,双手展开那张纸,才发现短短几分钟,贺森凉用这张卷着冰激凌的纸叠了青蛙,把青蛙展开,季盛瑜用手指轻轻一按,纸叠的青蛙真的跳了起来。   连续按了好几次,青蛙连续跳了几次。   季盛瑜微微一笑,其实贺森凉想叠的不是青蛙,而是癞□□吧?没关系,来日方长,在国外那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人就在眼皮底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森凉几乎是憋着气的给周宓打完电话,站在自己车面前,等着周宓送车钥匙。一想到季盛瑜那张英俊的脸,和他说话那种自信过度的表情,贺森凉就一阵阵跟个加了速的传送带似的上火。   又想到贪嘴吃下的冰激凌,贺森凉冷笑一声,弯腰对着跳蚤发着没对季盛瑜狂吐的冷嘲热讽,“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冰激凌也想让我帮你办事?还说什么旧情,谁和你有旧情啊?说你是青蛙抬举你了,不是我不会叠王八,一定叠十个送你,帮你凑够万年龟的名头。”   周宓越靠近贺森凉,越想笑,从没想过贺总还有背地里骂人的一面。贺森凉从车玻璃里的倒影看见了周宓,他皱着眉头,停下了话语,“有人打电话约我吃饭吗?”   “贺总,你真是神了,你刚走没多久,就有个电话来约你,但具体是哪家公司,人家不愿意说。”周宓说,“只说等你回来后,亲自拜访。”   贺森凉再次冷笑,等他回来,亲自拜访?刚刚就亲自拜访了,还口出狂言,一点求人的样子都没有。在国外留学那么几年,所有的礼仪都随着渡过的大洋大海沉积海底了估计。   “行了,你回去吧。”贺森凉从周密的手里接过车钥匙,“如果再有电话说有紧急事件找我,你就说我去热带雨林探险了,联系不上我。”   周宓暗暗咂舌,到底是什么人?逼得贺总连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   “公司任何要我亲自审批的文件,你直接同城快递,懂了吗?”贺森凉打开车,跳蚤对着后车座的车门直流哈喇子,那副痴汉的狗脸贺森凉压根没眼看,他眼睛看着周宓,手却自主的帮跳蚤把车门打开了。   “知道了。”周宓神色严肃,目光透着审视的看着跳蚤如何平地一跃而起的跳进了地盘高约二十厘米的越野车内,甚至四条腿并用的攀上了后座,周宓的眼神里诡秘难测,这辆车的车座刚换过,跳蚤这么作,真的不会被贺总吼?   事实证明周宓对贺森凉在某些事情对宠物的宽容性了解不足,贺森凉对跳蚤的动作仅仅是一瞥,随后对周宓说,“新开的食材类的店铺怎么样了?”   近几年网络销售渐渐成为一种商业上的潮流。贺森凉不免于俗的跟着开了一家,至于开什么还得感谢高以的提醒,他开了家食材类的网店。   “运行很不错。”周宓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想得起这件事,“赶在双11之前还能再上一层次。”   贺森凉对上不上双11不感兴趣,他就是单纯的想知道网店的运行状态,“嗯,你多督促督促,运行团队缺什么,就补什么。”   周宓表示明白,贺森凉上了车,从车载后视镜看见跳蚤已经放开狗身的趴在后座上,这才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刚带着跳蚤进了屋,弯腰给跳蚤解开项圈,他的手机就响了。贺森凉忙于接电话,没时间叮嘱跳蚤不要跑进后花园祸害搬回来的鸡鸭鹅。   “喂?裴裴。”贺森凉拿着手机慢跳蚤一大截的进了后花园,回到平时上班住的别墅里,跳蚤比在郊区的别墅里还要放得开,他刚踏进花园,跳蚤的身影在花丛里左扭右扭的就不见了。   “你忙什么呢?”程裴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还能忙什么?天天忙着审文件,签文件,赚钱。”   程裴对他每天和金钱打交道的生活不感兴趣,“季盛瑜回来了,你知道吗?”   贺森凉找跳蚤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花丛里,他看着开的甚好的三色堇,语气由起初的浓烈转为被稀释后的冷淡,“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以说的。”程裴说,“他当初走的时候,你还意志消沉了段时间,现在她回来了,你是不是高兴的难以言表?”   “嗯,是啊,难!以!言!表!”贺森凉说。   程裴的声音顿了一会,随后弱弱的说,“我怎么感觉你不是高兴的难以言表?”   “裴裴,你对他的消息很留意啊,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啊?”这句话像是婉转的暗示出了贺森凉此时自己的心理,程裴阴森森的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对他不感兴趣,你也知道我在大学遇见个很符合我心意的人。”   “嗯,我知道,你把那个人藏的那么深,连个名字不泄露,我哪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个人,还是你为了避免我找季盛瑜算账,故布迷障?”   程裴自去了B市上大学,觉得贺森凉黑化的程度越来越深,“别闹了,我不能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把人名字泄露给你了,以你的本事,凭一个人名,可以查的人家内裤有什么颜色都知道。”   “好了,你打电话就为了说季盛瑜回来了?”贺森凉说,站在花丛里的他随手捻起一朵蔷薇,在手里转来转去,花朵经不住这等摧残,几个转圈下来,花瓣就和花心分了家。   “还能有什么事?”程裴反问。   “放心,我好的很。”贺森凉说,“不和你说了,我今天带着鸡鸭鹅和跳蚤回公司这边,现在跳蚤跑没了,估计去涮鸡鸭鹅,我得过去看看。”   “你带着鸡鸭鹅回来 ,还敢松开跳蚤?行了,你赶紧去,不然鸡鸭鹅要脱层皮。”   贺森凉利落的挂了电话,顺着花丛被踩踏的踪迹一路追着到了水池边,水池里只有鹅鸭,鸡不见踪影。贺森凉养的这只鸡是只脾气极其傲娇,挠起狗来能把跳蚤挠的体无完肤的乌鸡,战斗力在鸡的世界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强悍。   更别提这只鸡似乎在某道观里被知名真人开过灵智。   开过灵智的鸡和普通的鸡必然不能混为一谈,比如此时那只乌鸡追的跳蚤在矮戳戳的茶花树里缩头缩脑试图躲开来自乌鸡的必杀技——捉虫大法。   无奈乌鸡从小养成山野之中,对这等低俗粗鄙的障眼法根本看不上眼,依旧百发百中的啄中了跳蚤那颗看起来已经有点向秃顶发展的脑袋上,贺森凉简直没脸看被乌鸡欺负的五体投地的跳蚤,但要他坐视不管,恐怕跳蚤得在茶花树里钻上几天几夜。   他不急不慢的走向正斗的兴致高昂的乌鸡和跳蚤,一条狗被一只鸡欺负的压根没有反手之地,“嘘~”贺森凉吹了个百转千回的口哨,那乌鸡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歪头用黑漆漆的豆大的眼珠子瞅着他。   贺森凉咳了咳,那只乌鸡甩甩头,继续歪头用纯粹到极致的眼睛瞅着他,跳蚤趁着乌鸡停战的空隙,哧溜一声钻出了茶花树丛,跟身后有千万只乌鸡在追似的撒腿跑出了水池和茶花树的范围,一个转弯没来得及更换方向的跳蚤被斜摔在地,好半天跳蚤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往贺森凉和乌鸡这边看。   即便贺森凉不能准确的解读出乌鸡那张面目全部覆盖在雪白羽毛下的表情,但他依旧从那黑漆漆的眼神里看见了嘲笑,他想跳蚤的内心大约是崩溃的吧?收到来自乌鸡嘲笑的勋章一枚。   他没去管摔在地上,装作重伤的跳蚤,提着裤子蹲在了茶花树丛边的小道上,和那只雄气赳赳的乌鸡平视着,乌鸡对这个人类的感觉并不陌生。歪着不大的脑子看了贺森凉好半天,见这个人类没有任何动作,略有些不解的用沾满了泥土的爪子挠了挠脑袋上的鸡冠。   本来酝酿了半天对乌鸡赞美词语的贺森凉,看见那泥泞不堪的鸡爪,顿时没了对乌鸡抒情的兴致,瞪着漂亮的桃花眼和鸡冠上挂着新鲜刚出炉的泥浆的乌鸡相觑了片刻,像是对乌鸡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算了,一只鸡,我能指望它听懂以后不要再下泥巴地的话?”   贺森凉站起来,抖了抖挂在膝盖上的裤子,对乌鸡略一展眉,开了神智的鸡依旧爱和泥土为伍,就和从小娇生惯养的好孩子总受不住来自坏孩子的诱惑一样,对于乌鸡热爱泥土的癖好略有些松懈,连带着对跳蚤不能改变对垃圾堆的热爱也有了些松动。   他走到装作尸体的跳蚤身边,踢了踢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时不时蹬下腿,用爪子勾勾鼻子的跳蚤,跳蚤平底一跃而起,朝着他吐着舌头,哈哧哈哧的望着他,贺森凉扫了眼还在水池里游得很畅快的鹅鸭,扬了扬下巴对跳蚤说,“你怎么没去祸害那两呢?”   跳蚤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对于他基本动作的意思了解很到位,看贺森凉下巴指着水池,扭着身子踏着步子跑到了水池边,冲在水里顺毛的鹅鸭一通乱吠,贺森凉皱着眉堵住了耳朵。   跳蚤的乱吠得到了回应,只听鹅鸭停下了顺毛的嘴,扬起了修长的脖颈,用黑豆眼瞅着站在水池边的跳蚤,顿时鹅的轧轧声同鸭子的嘎嘎声同时响应,叫了一会发现站在水池边的跳蚤不出声了,一只鹅和一只鸭停下了叫喊,继续顺毛。   贺森凉对这一互动的表情就是不忍直视,他转身朝屋里走,走过婉转曲折的小道,来到了客厅,跳蚤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偶尔越过他跳到了前方和夏季临近黑夜出来晃悠的蜻蜓打照面。   等他走到客厅里,在客厅里见到了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在下午小吃街,已和他有过交谈。令贺森凉万分意外的是,他下午的态度很明确,季盛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逗着跳蚤进了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客人不多给一个眼神,他算是明白了,这位从外留学回来的人,面皮厚到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演绎出一整部偶像剧。   他想装作没看见沙发上的人,偏偏有人不如他意。   看见他进来,季盛瑜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而是细细观摩了贺森凉的面部表情,没发现任何有利于自己的倾向,更没有看见预料外来人的惊讶之情,由此得出,也许贺森凉是真的不待见自己。   眼看着贺森凉走向楼梯,就要踩上台阶了。季盛瑜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站起身,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贺森凉一只脚在台阶上,另一只脚尚在客厅的地板上,闻声朝他的方向轻如鸿毛的一瞧。   “下午说的不够清楚吗?”贺森凉问。   季盛瑜:“白天肯定说公事,晚上应该说说私事。”   贺森凉似听见了创世以来最不能忍的笑话,他要笑不笑的提起了唇角,“我和你,有私事吗?”   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够绝,贺森凉又补上了句,“别说的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既然知道从哪进来,那就知道从哪出去,好走不送。”   季盛瑜当然不会被这两句话简之如走的打发了,坐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挪过一个坑的季盛瑜老神在在的继续坐着,甚至有些懒散的松着全身劲的瘫坐着。   “哎,有人怕是忘了六年前的一个夜晚,轻轻松松的亲了我。”季盛瑜说,“亲就算了,还非常残暴,把我娇弱的嘴唇咬破了。”   贺森凉放在台阶上的一只脚顿时有些尴尬了,他神色不变,心里像一滴水掉进了沸腾不止的油锅里,噼里啪啦引起一连串的反应,那股劲顺着血液的传送逐渐上了脸,让他原本镇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不知所措。   六年时间里感情世界依然一贫如洗的贺森凉,唯一称得上是亲密接触的也只有和季盛瑜那浅薄的一吻。他从没想过自己当初对季盛瑜做的那件事所产生的后遗症,现在听另一位当事人用幽怨但内容却算不上委婉的词句说出来,顿觉尴尬症都要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跳蚤:身为一条狗的基本尊严都没有。连一只鸡,都打不过!!!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人总是会在过去一段时间后,回忆之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妙笔生花还是愚不可及。得出结论后,不外乎是对自己当时的反应津津称赞,亦或是对自己当时的反应痛不疾首。   尤其针对感情这块,有着别样回忆的趣味。   贺森凉在季盛瑜面前永远不会刻意的保留神情,是以季盛瑜明明白白的看见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尴尬和对这件事得到回馈后的措手不及。这种反应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季盛瑜,冲淡了被杂志上灌输了一脑门子贺森凉私生活不检点的愤怒。   季盛瑜声音低沉着说,“害得我那几天茶饭不思,夜里难眠,亲了我的人倒是安然自在的紧,一声不吭的就跑人了。”   贺森凉继续保持着尴尬又措手不及,连踩上了一层台阶的脚也那么随着神色的僵住而忘记放下,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季盛瑜实在是够可恶,当初究竟是谁不联系谁?   “既然你这么放不下,为什么那么着急就离开了?”贺森凉轻声问。   季盛瑜收起了一身的懒散,从沙发上站起来,松了松熨帖工整的西装袖口,叹气似的说,“我要是再多留几天,你家也许就破产了,你也就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变成了流浪街头的中二少年。”   贺森凉并非毛头小子,已经懂了季盛瑜话语后的意思,他着实该庆幸自己及时的转了话题,于是刚才被状告的人现在反过来状告了,“哦,所以你连微信都不敢给我发?”   这回轮到季盛瑜无话可说,话锋一转,“我给你留的那本画看见了吗?”   话题转移的僵硬程度让贺森凉一度的不想搭理,索性季盛瑜没指望贺森凉能在这短短几句话后就改变态度,他极自然的说,“画本最后那张本来我想撕走的,可惜没来得及。”   猝不及防被提到了那张堪称羞耻的画稿,贺森凉涨红了脸,他扭头看着季盛瑜,抿紧了唇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季盛瑜,看他这样,更是往找死的路上撩拨。   “想知道那张画我是怎么画出来的吗?”季盛瑜说。   贺森凉沉默的看着神色正经的季盛瑜,不发表任何言论,季盛瑜像说单口相声似的接下话茬,“我不告诉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撕走那张画么?”   季盛瑜撩起眼皮子看他,见他还是僵着背一脚放在台阶上一脚放在客厅的地板,踩着步子朝他靠近,皮鞋和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不知是季盛瑜无意还是有意,每一步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脚步声渐渐从清晰到响亮,季盛瑜的声音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缓缓而出,“因为啊,我啊……”未完的话还没出口,季盛瑜整个人已经贴近贺森凉,微微倾身,靠近他的耳边,耳语呢喃的说完剩下的话,“我想用那张画自我/慰/藉,那是当年我倾尽全力才能画出的你最好看的样子。”   贺森凉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他身形一晃,从季盛瑜的身前转开,另一只脚随着重心转移的跟着上了一层台阶,转身看着和他此时等高的季盛瑜,“说完了吗?”   季盛瑜不掩饰自己的失望,这句话都没能让贺森凉变脸色,从他进客厅到现在,说尽千言万语,打足旧情重提的牌,只看见贺森凉红了脸,其余时候,贺森凉像一尊入了佛道的老和尚,不食人间七情六欲,不看人间红颜白骨,更不帮人间情丝缠绕。   “说完了就听我说。”贺森凉说,“我少你一句谢谢。无论是你当时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这句谢谢你都担当得起。”   “我不是……”季盛瑜的话被贺森凉打断,只听贺森凉声音略冷的说,“谢谢。对你说完这句话,前尘往事皆为回忆,你以后也不要打着和我叙旧或者和我重修旧情的旗号来找我,更不要打着想约我的旗号。”   “就不能是日久生情?”贺森凉和六年前对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惶惶不得其中的少年判若两人,连长相都更显得精致好看了,更别提性格。季盛瑜微微叹了口气,高以说的没错,对贺森凉不能采取怀柔政策。   “你听着,我那时候没有资本和老头子斗,也就拿不到自己的婚姻自主权,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我看上你了,肯定想方设法的把你从我身边弄走,哪怕把你卖到非洲为奴,他也干得出来,你家的资产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有这样的资本。”季盛瑜说,首次对着贺森凉坦白当年的想法,“这几年我从他的眼皮底下偷着罅隙的创业,偷鸡摸狗的干着不为人知的收购和注入资金等等,事情初露端倪,他并不把我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季盛瑜再次叹了口气,“我慢慢收购公司董事会的散股,一边装模作样的伏小放低姿态,让他觉得我的生意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渐渐生意做大了,他发现了不对劲,那时候他已经对我无可奈何。”   贺森凉直挺挺的站在台阶上听季盛瑜说这些,心里微微动容,原来这些年他也过的不容易,贺森凉自己也是从创业走过来的,本身创业就是件极为困难又要讲究运气和际遇的事。季盛瑜不仅要注意这些,还要注意他那个随时会给他釜底抽薪的爸。   “我拿到了自己的婚姻自主权,立刻就来见你。我和他说,我喜欢男人。”季盛瑜说,“虽然他没答应我能容忍我和男人在一起,甚至还摔掉了我高价拍回来的唐三彩。”   最后一句话隐隐有些委屈的味道,贺森凉脸色阴晴不定,“所以,你现在是怎么?”   “我现在是在告诉你,我要追你啊。”季盛瑜理直气壮的说。   贺森凉冷笑,“你追我?”   季盛瑜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觉得自己配得上一表人才这个词后,方才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点头之际脸上的神色颇为慎重,深邃的眼睛更是盯着贺森凉不放,大有狗见了肉骨头的□□。   “就凭你?”贺森凉再次冷笑,“我看你是老寿星踩高跷上吊。”   季盛瑜微微一笑,眼尾勾出锋利且具有攻击性的意味,“那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季盛瑜,这么多年不见,你在国外学的MBA是冒牌的吧?专业主攻流氓系,选课修的是不要脸吧?”贺森凉毫不客气的说。   季盛瑜对这点言语攻击不痒不痛的全部笑纳了,甚至朝他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意,柔声问,“还有呢?还想对我说什么?”   “对你说什么?”贺森凉的眉毛立了起来,“想对你说,没事快滚,看见你就闹心。”   “因为我住在你心里,所以看见我,心就受不住的紧张了?”季盛瑜故意曲解,下一秒贺森凉的冷笑接踵而至。   “住我心里?那你得在我面前死一死了。”   季盛瑜脸上的笑消失了,“真的要我死一死,你才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贺森凉:“你真的想试试?”   季盛瑜:“假设以上结果成立,我愿意试一试。”   “有胆就去试一试。”贺森凉转身不再和季盛瑜多费一句口舌的上了楼,季盛瑜站在原地,展望的目送着贺森凉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试试就试试。   季盛瑜出了贺森凉的别墅,就着手安排死一死的尝试计划。   第二天贺森凉没去公司,尽管没有躲着季盛瑜的必要,他更喜欢在家办公,早上没什么事情,他转身进了后花园,看见在水池里四个爪子其扑腾的跳蚤,以及远远躲在池边作壁上观的鹅鸭,包括昨天发了嘲笑勋章的乌鸡,三只扁毛动物对不擅长水中作业却偏偏要尝试的跳蚤不理解。   也不阻止跳蚤的自我突破。   贺森凉绕到鸡鸭鹅地处的位置,和三小只蹲在一起,看着跳蚤费劲的在水池里瞎扑腾,甚至在没扑腾及时的时候,还会偶然的喝到水池里的水,大约是水池里的水对了这只不走寻常路的狗的胃口,跳蚤甚至自愿的降低了姿态,咕咚咕咚的喝起了池子里的水。   蹲在岸边的贺森凉:“……”   这都他妈什么的狗逼玩意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谁家狗在水里游着游着就喝起了水?是不是觉得喝多了,就能在水里浮起来?   没等贺森凉内心无数小人疯狂吐槽结束,那边的跳蚤已经喝的张开狗嘴就往外冒水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再这下去就要被撑死在池子里,跳蚤开始义无反顾的游了起来,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在危机情况下总能突破极限,达到平常状态下所不能到达的高度。   跳蚤的小火山爆发,狗刨的水花四溅,四个狗爪子齐飞,分分钟从池子中心游到了岸边,扒着岸边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上岸,遂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恳求的看着和三小只蹲在一起看热闹的贺森凉。   贺森凉真有对跳蚤不管不问的想法,然而当跳蚤用湿漉漉的眼睛深情的看着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朝跳蚤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全身,弯腰伸手把浑身湿哒哒的跳蚤捞了上来。   四条腿一着地,不管三七二十八的甩落了一身的水,完全忘记刚才将自己救上来的主人还在旁边,贺森凉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早上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西装裤,只想把罪魁祸首再次踹进水里,并让它自力更生的爬上来。   “遛狗呢?”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贺森凉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从他面前急促奔过,似脚底装上了轮滑轮的跳蚤,看它带着谄媚意味的眼神朝来人流着黏糊糊的哈喇子。   “不是,看它出丑。”贺森凉说。   高以低头看着急不可耐抱腿的跳蚤,视线触及跳蚤身上沾满水的狗毛,清楚的显露出了身形,顺着跳蚤的前爪看见了自己报废在跳蚤手里的裤子,禁不住的额角青筋爆现。   “怎么回事?大早上就弄的浑身是水。”   贺森凉的心里舒服了,慢慢悠悠的说,“大概想试试自己是不是游泳健将。”   “别搞笑了。”高以刻薄的说,“就这身形,还游泳健将,凑合做个吃货健将吧。反正你钱多到它拼了十八辈子吃,也吃不完。”   “你今天来如果是为了看跳蚤就直接说,我给你快递过去,省得你跑来。”跳蚤对高以这么热情,完全是因为跳蚤就是高以送给贺森凉的,而高以送掉跳蚤的原因是想养只猫。   那只猫贺森凉见过,傲娇的不成样子,如果是个人,贺森凉预想怕是没人能要的起那种货色。   “不是,我来是有件事和你说。”高以对跳蚤指了指水池,跳蚤二话不说转身直奔水池而去,到了水池边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鸡鸭鹅看跳蚤的眼神宛如再看一个患有精神执着症的病患。   “什么事?”贺森凉问,“如果是关于季盛瑜的就不用说了。”   “真是巧了,还就是关于他的。”高以说,“他昨天晚上让秘书给他准备了一套野外求生的装备,说是要去深山老林里过一个月。”高以才不管贺森凉到底要不要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将这些话秃噜出来。   “他一个大少爷,就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识人皮懂人心,在没有任何野外冒险的经历前提下,自己一个人跑去深山里,简直是找死。”高以边说边察言观色的看着贺森凉,眼瞅着话要说完了,贺森凉依旧皮厚不怕苍蝇多的站在那。   “贺森凉,你不能眼睁睁看他去送死。”高以说。   “送死?”贺森凉掸了掸裤腿上的水,“我可没让他去深山老林冒险。”   高以对季盛瑜的行程了如指掌,从季盛瑜在小吃街拐弯抹角的给贺森凉送冰激凌,到季盛瑜晚上到贺森凉家里。季盛瑜之所以能成功在他爸眼皮底下把生意做成,有高以的成分在内,可以说高以占了很大比例。   “只有他活着,你才能想看他就能看他,如果他死了,这世界上就没有这么个能让你牵肠挂肚的人了,我话已至此,你自己想明白。”高以说完这句话,冲着还在水池里扑腾的跳蚤吹了声口哨,跳蚤扑腾上了岸,带着一身池水再次奔到了高以腿边。   “跳蚤我带回去玩两天,两天后给你送回来。”不说高以带着浑身是水的跳蚤怎么回去,被那句牵肠挂肚的人钉在原地的贺森凉愣神了许久,才被一阵热风吹回了神。   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想要说服自己的说,“季盛瑜那种人会为了一句玩笑话,就豁出去的去深山老林里?我不信,好不容易才有了光明正大接近我的机会,他会因为这件事就涉身冒险?”   忽然贺森凉沉默了,他倏然想起那句“住我心里?那你得在我面前死一死了。”,这句话像咒语般的沉淀在了贺森凉的心里,季盛瑜风驰电掣的去深山老林,是想试着死一死?他不确定了。   如果世界上自此没了季盛瑜这个人,还会有再让他牵肠挂肚难以忘怀的人吗?   贺森凉不确定,六年的想见见不到,想忘忘不了。   足以说明,季盛瑜死了,只会加深他心里对其的感情。   即便是认识到这点,贺森凉也不急着阻止季盛瑜,他已经有了对策。   出了贺森凉别墅的高以雷厉风行的给季盛瑜转告了贺森凉的反应,说到最后,高以对季盛瑜抱以深深地同情,“我当初让你说清楚再走,你非跟有导弹在屁股后面追的跑了,留下一句wait给人家,wait一个英文单词,还有好几重意思呢。”   季盛瑜在电话那段沉默以对,高以在电话这边喋喋不休,“依我看,你就去深山老林里多过些日子吧,万一贺森凉亲自去找你了呢?”   “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季盛瑜问。   “那你觉得你昨天先是焦急的和人搭上话,后又是直接跑到人家表白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高以反问,“你要是成功了,倒不至于落个要去原始森林死一死的下场了。”   季盛瑜心想,本打算多给贺森凉点时间消化他已经回来的既定事实,接着慢慢的从公司合作业务这块套近乎,借着公司合作名头多和贺森凉相处,恰似润物细无声的让他俘获贺森凉的心。   始料未及的是通过一只狗和贺森凉见了一面的他,根本压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他对贺森凉的急切就像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看见了满汉全席;输了几十把的赌徒看见了赢的曙光;走在沉闷黑暗的甬道里看见了温暖的光。   情之所以,而不由自已。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人们对待情感的划分界线大不相同,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自然就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含糊不清麻痹不仁的,自然就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贺森凉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在翻来覆去一晚上,脑海里跟放了个复读机似的重复播放着季盛瑜那句我要追你啊。他的心里不能安静,脑子不能停止思考。大脑头皮表层的活跃程度比他谈生意时高了几倍。   再次翻了个身,还是不能入睡的贺森凉,从床上坐起来,默默沉静了很久,弯腰拉开了床头柜,里面躺着一本包着精美外壳,看不出是书还是其他东西的书籍样的东西。   在空调静静的释放着冷气的房间里,贺森凉翻开了许久不曾看过的画本。画本赫然是昨天晚上季盛瑜提到的那本,贺森凉没多看的直接翻到了最后季盛瑜扬言要撕走的那张画。   他看着画中的自己愣神,这本画册被他多次翻阅,除了第一次翻的时候看见了最后一张以及背面季盛瑜留下的字,他再也没看过,今天是第二次再次看这张画。   看见画册他更是不能入睡,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时间为凌晨两点,他试着骚扰程裴,万分庆幸程裴因为一个实验,正在实验室通宵等着结果,没让他等太久,程裴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程裴:你怎么还不睡?凌晨两点了,贺总。   -贺森凉:失眠了。   -程裴:怎么?因为季盛瑜?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程裴说中了事实。   -贺森凉:嗯,他晚上又来找我。   -程裴:晚上找你?这话莫名觉得很暧昧呢,他和你说了什么?   -贺森凉:你怎么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   -程裴:我还能不了解你?如果他什么都没说,单单是生意场的事,你晚上铁定倒头就睡。那必然是他说了某种让你夜不能寐的感人肺腑的情话。   -贺森凉:……   -贺森凉:请你尊重下单身的我好吗?   -程裴:好的,说说吧,他对你说了怎样缠绵悱恻的情话?导致凌晨两点,你还在烙馍馍。   -贺森凉:说了当初为什么走,给我留画本的用意,以及,他现在回来想做的事。   -程裴:前面两个我没兴趣知道,第三个我猜他是想追你,嗯,应该没差。   -贺森凉:高以告诉你的吧?   -程裴:你真没必要怎么贬低我的智商,高以没时间告诉我这些事情,他现在头痛怎么阻止季盛瑜的自杀行为。   -贺森凉:呵,那等他死了再告诉我,我睡了。   -程裴:哎哎哎,贺贺,贺贺,你对他念念不忘这么些年,现在人回来了,你非要把自己自挂东南枝,故作高高在上对他毫无情意的表象干什么呢啊?   -程裴:六年啊,六年的时间里,你一个男朋友,不,连一个女朋友也没交,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在心里等着他回来?   -程裴:别否认啊,嘴上说着让他死了告诉你,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阻挠他呢,贺贺啊,咱认识这么多年了,有用到哥的地方,吱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贺森凉看完程裴给他发的消息,丢下手机栽倒在床上,一天里两个人对他好言相劝,难道他把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这种想法立刻被他否认了,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公司早倒闭了。   他想和季盛瑜在一起的种子早在六年前埋下,这颗种子饱受风雨摧残,日光暴晒,漫长的六年时光足以将所有发芽的希望销蚀殆尽。然而,就在油尽灯枯的末端,再生液顺着纹路层层叠叠的送到了种子中心的发芽处。   现在,他要把这颗即将破壳而出的嫩芽掐断吗?   不是,他想做的是,让这颗嫩芽茁壮成长,而不是被揠苗助长。   想开了的贺森凉,卷着小薄被舒舒服服的睡觉了。而另一方被贺森凉扬言去死一死的季盛瑜正恶补着野外求生的知识,高以难得没有睡觉的带着跳蚤在他的书房里进行干扰计划。   “你看那么多的知识有什么用?”高以说,“以前的大将军为什么看不起书生?因为他们只会纸上谈兵啊,你现在这样,和以前的书生有什么分别?”   “有。”季盛瑜划着鼠标说,“区别在于我更聪明,懂的灵活运用。”   “你这脸,下面挂个供养,能当热气球环绕地球一圈了。”高以对他迷之自信深感无语,“背地里偷偷看过人好几回,次次跟做贼一样,好不容易光明正大站到人面前了,却被人家打出了感情这块田,想回去还因为人家一句儿戏的话,真的要去死一死。”   “哎。”高以叹气,“你要对我这么好,我早就以生相许了。”   季盛瑜拿着鼠标的手一顿,抬头看高以,“我帮你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还瞒着舅舅和你创业,这还对你不够好?”   高以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的确,你这对我尽的是兄弟情,对他,那是爱情。不一样。”   “你知道不一样,还在这比什么?”季盛瑜说,“快带着你的死狗出去。”   高以惆怅的看着咬羊毛地毯咬的真巴适的跳蚤,继续叹气,“这还没追到人呢,就先嫌弃起人家的狗了。”   季盛瑜单手支颚,冲着跳蚤扬眉,“我真怀疑你把这条狗送给他是别有用意,这么蠢这么二,长得还这么丑。”   “你懂什么?”高以怼他,“这狗和送给你的那只哈士奇一起长大的,为了你,我可是费尽心机,你不感谢就算了,还狗身攻击。”   季盛瑜想起放在H市托人照顾的那条哈士奇,再看看面前这条已经把地毯啃出了一个豁口的中华田园犬,渐渐陷入了沉思。   “你当初怎么不选择同一个品种?”季盛瑜问。   “我这是在暗喻你们两。”高以踢了踢咬的很带感,一嘴哈喇子的跳蚤,“同一个品种就像是都喜欢男人,不同品种却能一起长大,说明你两还有可能。”   高以一本正经的胡扯,季盛瑜从小被坑了不知道多少次,是以听见这话的前半段就知道高以要满嘴跑火车,甚至是说不出好话。高以这句话如果放到贺森凉的面前,足以讨到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怒骂。   然而季盛瑜毕竟身经百战,对高以时不时的口出惊人已然能镇定自若的接受。   “我对他有的就是耐心,高以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单身,像话吗?”季盛瑜对高以装起了恋爱成功人士,仿佛他已经和贺森凉和和美美的生活成了幸福美满的一家两口,“就算咱们的性取向取众面小了点,争取争取还是可以脱离单身的嘛。”   高以对季盛瑜的话左耳听右耳出,逗弄了片刻跳蚤,才对季盛瑜说,“你先解决好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你再不把这狗带走,我就要生气了。”季盛瑜说,“它已经毁了我一块地毯,你还想让它毁了我的沙发?”   高以看见跳蚤放弃了被啃得脏不拉几的毯子,转而攻向他坐着的沙发,在跳蚤下嘴之前,高以伸手薅住了狗脖子,“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哎,我怕是睡不着了。”季盛瑜摇头,“你快点去睡吧。”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已经走到门口的高以半转身的看着季盛瑜,微微扬起的唇角   勾画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X宝开发公司发了封邮件来,说是要进行一项大计划,需要我们的参与和支持,那封邮件我已经转发给你了,你记得看。”   轻轻带上门,甚至还留了条缝,几秒后高以轻快的声音顺着门缝滑进了季盛瑜的耳朵里,“早点看啊,看完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季盛瑜嘀咕,“惊喜?我看惊吓差不多。”   说着点开了邮箱,几分钟后,从书房里爆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声,“高以,你是不是故意的?现在才告诉我有这封邮件,我看你是存心想看我苦恼不得所终。”   已经关上门甚至顺带着锁上了门的高以眨了眨眼,对着跳蚤轻声说,“幸福只有久经磨难和考验后,才会滞留的更长久,对吧?”   听不懂人话的中华田园犬仰头吐着舌头看他,哈哈哈的吐着气,仿佛说:你是饲养员,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睡到自然醒的贺森凉,拿出手机首先看见的是时间,其次看见了早上九点半周宓发给他的邮件,他半靠在床头划开了手机,脸色因看的那封邮件,越看越难看,看到最后甚至有丢开手机的冲动。   压下心里的冲动,他又把邮件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仔细的琢磨了片刻,给周宓打了个电话。   “什么意思?销量第一的从销量排名垫底的一百名里挑出一个满意的拖后腿搭档,进行为期两年的一带一上计划?”贺森凉盖住自己的眼睛,“X宝的创始人是脑子被钱砸歪了吗?这种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贺总,这个还要您亲自去一趟。”周宓小心翼翼的说。   贺森凉死气沉沉的问,“咱们店在网上排名多少?”   周宓唯唯诺诺的没说个准信,贺森凉像开了挂似的想到了,“你别说了,一百名里就有咱家,行吧,这计划的研讨会我去。”   周宓赔笑了两声,惹得贺森凉鸡皮疙瘩横扫了一地,“没事别对电话笑的这么谄媚,我知道你长什么样,一想到你的样子,再想想你现在的笑声,简直万念俱灰好吗?”   “贺总,我是个有脾气的人。”   “嗯,我知道,所以你别和我打电话的时候笑,让人毛骨悚然,周宓,这个研讨会开完,估计公司需要腾出地方,给合作公司的人用,你看看哪里有地方。”   周宓迅速的想了一下,“没有了,真的需要腾地方的话,只能把楼上租了,正巧楼上的公司月底打算搬走。”   “行,那就租下。”贺森凉说,“到时候直接让电商部搬到楼上去。”   “好。”周宓应了,“贺总,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挂了。”贺森凉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研讨会的地址,打开地图搜索看看距离他这里有多远,看完后,他打开X宝,到常购买的试一男装店铺看看,这家店这两天正准备上新。   他正挑衣服挑的兴致勃勃,后花园里的鸡鸭鹅发出了受到惊吓,不似三种动物发出的惨叫声,贺森凉丢下手机从床上翻起来,先走到阳台上,伸头一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怒火中烧的问:   “你在干什么?”   让后花园里三小只尖叫的人正是季盛瑜,这厮今天没有穿西装,换上了一身显得很年轻的运动装,他的手里带着从宠物店买回来的,鸡鸭鹅普遍爱吃的东西。本来他是想趁着贺森凉还没起床,对这些宠物献殷勤,谁曾想弄巧成拙。   鸡鸭鹅一看见他,就尖叫出声,一边叫一边扑着翅膀的乱飞,最为机灵的显然是那只通身雪白,唯头尾都是青黑色的鸡,只在最初和鹅鸭叫了两声,后沉静的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间似十分不怕人的在打量着他。   季盛瑜被各色各样的人打量过,就是没有被一只鸡盯着看过。   贺森凉到后花园水池边时,鸡鸭鹅同往日一样安静,只不过他们远离了有陌生人的地方。   看见季盛瑜手里提着袋子站在水池边,贺森凉几乎要被气笑了,这叫什么事?连续两天见到这人三面,一面在外面,两面在家里,三面除了地方不同,其他都相同,都是季盛瑜不请自来。贺森凉的心里有了沟壑,也不一定现在展露出来给季盛瑜看。   “你怎么回事?谁给你我家的钥匙的?”这片别墅区的进入口没有保安,距离别墅区五十米的地方就是警局,平时出入别墅区,靠的就是磁卡和钥匙。   “我没有你家钥匙。”季盛瑜放下手里的袋子,蹲在池边洗手。   贺森凉看着季盛瑜的背,“没有钥匙你是怎么进来的?”   季盛瑜指着东边的蔷薇花墙,“我从那块翻进来的。”   语气极其自然,口吻非常坦诚,贺森凉连连点头,“好好好,几年不见,翻墙本事倒是日益高超了,花怎么没刺你?”   “我带了很厚的手套。”   贺森凉:“……”   相当可以,对于这种人,他没话说。   “你需要清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季盛瑜身后的贺森凉,带着怒气直接一脚把还蹲在水池边洗手的季盛瑜踹进了水里。   猛然落水的季盛瑜在水池扑腾了好几下,才得心应手的把游泳架势放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冲贺森凉说,“凉凉,这样不好吧?”   贺森凉立竿见影的再次怒了,“大早上翻墙进来,带足了作案工具,我不过是惩戒一个小小的翻墙贼,哪里不好?”   “我翻墙,没偷东西。”季盛瑜在水里浮着,没有贺森凉的首肯,不能就这么上岸了,否则还是再次被踹进水里,只是不知到时是几个人一起落水了。   “一般小偷都是这么说的。”贺森凉说,“你说警察是相信一个翻墙进来的人,还是信住户的话?”   “都会信,关键在于怎么说。”季盛瑜到了岸边,看向居高临下的贺森凉,瞅着他眼里也没有剧烈反对的味道,才双手一撑的上了岸。   贺森凉没搭理季盛瑜的话,“你出去吧,今天再放过你一次,没有下次。”   季盛瑜抖着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贺森凉,“好歹给我身衣服换,我穿这一身回去会感冒的。”   “尺码不同,你穿不上,我相信你的车还停在外面,早点回去,减少感冒的几率。”丢下这句话,贺森凉走了。   鸡鸭鹅三小只同方向的歪着脑袋看着还站在原地,从头湿到脚的季盛瑜,你们看,那边有个傻大个,刚才被主人踢下水了,喝的那可是我们的洗澡水啊。   等在别墅外面的司机看见季总干干净净的进去,狼狈不已的出来,惊得眼珠子都要脱框了,好在   司机常年给各种老总开车,见多了丑态百出,但像季总这种长相,进到这种小区里求爱,还弄的这等模样出来,住在这里的那位姑娘得有多凶悍啊。   季盛瑜不知道司机根据他的狼狈情况联想了一出豪门间的虐世爱恋,只觉得司机看他的眼神颇为同情,他叹了口气,“六年没在他身边,想追回来,结果发现比翻过阿尔卑斯山还难。”   “嗨,季总,现在的女人不仅看重钱财,还看重男人对他们是否体贴,懂不懂浪漫,擅不擅长情话。”司机老生常谈的说,“季总你不缺钱,长得也好,人也体贴,从大早上就来给人喂宠物,肯定也懂的浪漫,情话嘛,您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多多少少都会点的了。”   季盛瑜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心里苦的跟倒了几升苦瓜汁似的。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X宝会议指定的在S市的总部,周围各种高层建筑物环绕,整个大厦都是X宝的工作人员,包括举行重大会议和大型的开课讲堂,都在这所大厦里,进出入大厦需要办理临时通行证,而临时通行证则需要提供发给你邮箱里的验证码。   登记通行证的工作人员会根据你提供的验证码和登记在后台的验证码和人名对号入座。两者有一项对不上,通行证就无法发放。   X宝肯定没有把后台所有做食材类目的店家全部通知到岗,掐头去尾的正要了这首尾的一百名,是以,参加研讨会的人只有两百人,这两百人都必须是店铺负责人,也就是店铺后台登记在案的主负责人,真正的老板。   不可以冒名顶替,更不可以托词说不来,否则取消你在X宝平台上出售产品的资格。   贺森凉到的时间刚刚好,他特意穿了身休闲装,还戴了顶鸭舌帽,一身的打扮显得青春时尚又透着低调,办理通行证的地方需要排队,贺森凉压了压帽檐,站在了队伍的后排,开始排队。   工作人员的效率很高,贺森凉并没有等多久,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眼睛没离电脑的问,“验证码。”   贺森凉一愣,什么验证码?   工作人员显然经过特别的训练,没有听见回答,特意扬起脸,带了个温和的笑容再次询问,“您好,先生,请说您办理临时通行证的验证码。”   “这个验证码,在哪里领?”贺森凉并没有看见验证码,也不知道验证码在哪里领,不耻下问加上他微微抬高了帽檐,露出脸,略带迷茫的看着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显然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长得居然如此迷人,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似他愿意将整个世界全然托付你一样,引的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工作人员忍不住对他轻声的说,“发给您的邮件下方留有验证码的呢。”   声音之轻,像是语气重点,声音大点,会将眼前漂亮好看的人吓消失了。   “哦,那麻烦您等我下,一分钟。”贺森凉划开邮件,把周宓发给他的邮件拉到底,果然看见了底部的验证码,他抬头,脸上不由带了点笑意,“有,5HSZ”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依照贺森凉提供的验证码查到了登记在册的店铺以及名册,依旧不放过任何流程的对着电脑上负责人的照片看了几眼,转眼去瞧贺森凉,非常客气的说,“先生,您可以摘下帽子吗?”   贺森凉知道现在有些大厦的安检麻烦程度,十分配合的摘下了帽子,工作人员看了看他,又看了两眼电脑,本人和后台登录的照片一致,才对贺森凉说,“可以了,先生,请您拿好您的通行证。”   贺森凉从窗口接过临时通行证,对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笑容目送贺森凉转进了电梯间,心里不住的感叹,这世界上还是有天然的美男子的。可惜刚才没能找机会拍照,不然可是个炫耀的资本。   到了等电梯的地方,贺森凉把研讨会的开会楼层忘记了,拿出手机正翻看着邮件,打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巧的拿走了他的手机,他翻了个白眼,在这种地方敢拿他手机的,除了他认识的人,大概只有小偷了。   然而前面的登记拿通行证的流程太严谨,一般小偷进不来的。唯有是他认识的人,还是和他相熟度很高的人,才敢这么做。   扭头一看,果然是熟人。   高以正捏着他的手机转动着玩,见他看过来,冲他微微一笑,露出左脸上的酒窝,显得调皮又好看,贺森凉朝高以空荡荡的身后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对高以说,“抢我手机干嘛,还给我。”   “还给你。”高以把手机递给贺森凉,和他一起等电梯。“别看了,开会地方我知道,你跟着我走吧。”   “你怎么来这儿了?”贺森凉莫名其妙的看着高以。   “你不知道?”高以故作惊讶的看着他,“你不知道这个研讨会是做什么的?”   “知道。”贺森凉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问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和你说过,我也是做食材类目的,来开会啊。”高以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其实高以会来到这里,完全是季盛瑜做的局。贺森凉一旦知道季盛瑜是要扶持他店铺的合作伙伴,估计第一时间就能当着X宝管理者的面,开始撂摊子。   季盛瑜让高以来,是为了稳住贺森凉,让他以为合作的人是高以,就算到时候贺森凉想毁约也不行了,今天这个研讨会明面上说好听点是研讨会,实质就是走个过场,当场定合作对象,当场签合同,谁毁约谁从X宝退出。   高以对季盛瑜打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但高以不能不帮季盛瑜,从血缘上来说,季盛瑜是他表哥,在他困难的时候,季盛瑜也不顾后果的帮他,更帮着他瞒着他爸,在S市偷偷摸摸的过着和从前相差无几的生活。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能憋在心里不告诉我。”贺森凉更莫名其妙了,“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啊。”   高以心里腹诽,的确,但为了请君入瓮,小小的装个逼,应该不犯法。   “这不是想憋着生意做成功做大,才好意思显摆?堪堪起步,吹牛都不够资本。”高以故意说的让人心生吐槽,贺森凉怀疑的看着高以。   “你不会是和季盛瑜合伙骗我吧?”生意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那么点小不对,高以是个什么人,他也许不了解,但程裴他了解,如果高以做成了大生意,一定会和程裴说,而程裴为了激励他,肯定会告诉他。   程裴既没有提过高以在X宝上做成了大生意,更没提高以在X宝开店了,难道高以一改旧习,从炸开的像喇叭似的猛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贺森凉并不相信自己的这一猜测,他点点头,也许高以和他一样,是作为新开店铺的最后一百名里的人来的,这么想事情就说得通了,贺森凉自以为找对了高以来这里的原因,也就不嘲讽高以上一句装逼过头的话。   他理解事业刚起步的人的心情,稍有打击,就会像嫩芽芽的小菜苗,经过秋霜就全死了。这样不好,应该给予点鼓励。   “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贺森凉拍拍高以的肩膀,高以则冲着他笑的莫名深意,贺森凉一阵毛骨悚然,高以的笑容让他陡然起了危机感,危机感来的蹊跷,去的迅速。   “走吧,电梯来了。”高以说,贺森凉跟着高以的脚步进了电梯,将忽然的危机感抛在了脑后。   X宝的管理者是个四十开外,一米七八,身材略有些发福,长相奇异的男人,传闻此人只手遮天,□□专政。   踩着邮件上定好的开会时间,管理者进了会议室,为了研讨会,X宝公司将最大的投影室打扫了出来,足以容纳三百人。   “大家好,自我介绍下,我叫潘绍,不准叫我潘骚啊,也不可以背地里叫我潘骚,我会知道的,我是个很记仇的人,谁得罪我,谁的生意就不好做。”潘绍的声音带着点H市人的软糯,话说的很狠,语气上总缺了点狠劲,让人无法将他的话当真。   “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现在进入正题。”   潘绍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各种话都会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妖魔鬼怪恐怕都能搭上那么几句,能把妖魔鬼怪应付过去的人,一张嘴舌苔生花,妙语连珠。   将一屋子,两百来号人说的对于尚未实施的计划充满了信心,说完了计划,他开始逐一介绍这次请来的两百号人,介绍一位会请讲到的负责人站起来,台上旁边站着两个人,还会对站着的负责人进行拍照。   俨然慈善晚会捐赠的既视感。   贺森凉耐不住的压紧了帽子,带着帽子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想大庭广众之下露脸。看见他的动作,高以低着声音说,“怎么?你这张脸还怕别人看你?”   “面目丑陋,不堪入目。”贺森凉没好气的说。   高以撇了眼台上正口若悬河的和站着的负责人你来我往交战似的潘绍,“你要这么说你自己,那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看吗?”   贺森凉:“……”   好得很,拐弯骂人还不忘把自己摘出来。小伙子,真会自夸。   “我不想露脸。”贺森凉说,“谁能保证在这里见过我的人,出去后不乱说?”   高以不明白贺森凉为什么会在意别人讨论他的脸。在高以看来,贺森凉的长相除却比寻常男人好看精致了点,也没有其他的不寻常地方了,该有的地方一个不少,该多的地方一个没多。   “你怕别人乱说你的脸?”高以简直要笑,“为什么?”   “因为不像一张男人该有的脸。”贺森凉说。   高以笑了,甚至可以说笑的有点夸张,以至于眉目弯弯,左脸颊上的酒窝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其笑容的灿烂程度让贺森凉打从心里发闷。   “你笑什么?”他问高以。   高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收回了脸上所有足以表示其喜悦的痕迹,“我是笑你对自己脸的定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张脸好得很,说你不好的人大多数出于嫉妒,嫉妒使人口不择言,不要放在心上。”   大概这是贺森凉头一次听除了程裴外的人谈论到自己的长相,奇异的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名为愤怒或者不爽的情绪,反而有点茅塞顿开,他从来不允许外人在他面前讨论关于他的长相。   也许是小时候留给他的那句小妹妹让他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厌恶情感,导致别人一讨论他的脸,他就想到那句小妹妹。   在贺森凉的心里,一名男性被称为小妹妹,是一件羞辱性的事。   “也许吧。”贺森凉长吁了一口气,还没等这口气吁完,就收到了来自旁边高以的手肘一记,他抬头看向站在讲台上,口中侃侃而述的潘绍。   只听潘绍说,“这位贺先生大约是坐的时间太久,亦或者是公司准备的凳子太舒服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内站起来。那我就不胜荣幸的再请一次,有请CIHI旗舰店的负责人,贺森凉贺先生。”   贺森凉大大小小谈过几百次生意了,对这种研讨会形式的点名介绍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他听完潘绍那几句耍宝的话,在潘绍的话音还未落地的时候站了起来,施施然针对潘绍刚才调侃的话说道,“贵公司的椅子很舒服,您的开会方式很独特,引人入胜,让我一时被迷住了,忘记了被点明的人正是我自己。”   潘绍脸上的笑意浓了,介绍了那么多的人,总算遇上一个有趣的。   这个世界,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灵魂寥寥无几。   潘绍看不太清站在后面的贺森凉,只好看着电脑上的资料,看了一眼怔了怔,没曾想这位贺森凉的灵魂不仅有趣,人也长得极为好看。今天这会开的恰到好处。他的唇角挂上了趣味盎然的笑容。研讨会结束,可以和这位贺先生接触接触。   回答了几个问题后,贺森凉坐下了,刚坐下,高以就凑了过来,一边看着台上的潘绍一边说,“研讨会结束你就跟着我走,晚走的话,我怕你会出事。”   贺森凉看着手机,对高以忽如其来的话大惑不解,他眨眨眼,“怎么?”   高以玩着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消息,“别问,跟着我走就行。”   出于对程裴的信任以及六年来,高以除了故意想整人外都十分靠谱的份上,贺森凉没多问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介绍人员贺森凉没有多大的兴趣,越说到最后就剩目前在X宝平台上做食材类目销量最好的前三了,迄今为止,高以还没有站起身,贺森凉意识到他在楼下等电梯时对高以做的评估怕是错了。   潘绍介绍到类目第一的时候,高以站起身了,贺森凉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第二第三接连揭晓高以稳如磐石的坐着,也就剩个第一了,再猜不到高以是哪个店的负责人,他还不如回去继承贺先生的衣钵算了。   高以坐下后,贺森凉凑过去,压着声音小声说,“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类目的第一,那你当初   让我做食材类的,是不是因为自己做这个,所以有感而发?”   “啊,是。”高以眨眨眼,遮掉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张,在贺森凉面前,一秒钟的分神都极有可能被他猜出点什么,高以必须打足精神应对。   “人呢,已经介绍完了,现在请前一百名来进行抽签,抽到哪个店,就和哪个店合作,没有反驳的余地,咱们十个十个的来。”潘绍等的已经不耐烦了,口气没有进门时的轻松,虽然一如进门时的软糯。   “一组十个,抽到的人自发站到合作伙伴身边,五五签合同啊。”潘绍让人给前一百名的人发合同,贺森凉和高以赫然发现,座位的排列方法别有心计,分明是一个垫底的,一个销量前百的,这样一来,发放合同的时候给第一排的人发一叠,往后传就可以了。   跟上学时候考试传试卷似的,又像是以前传花鼓的玩法。   潘绍每念到十个人,就有十个人上去抽签,抽到了签,解签,被抽中的人上台,双方签订合同,拿着合同依次下台,再重新上台十个人,抽签,解签,签合同,下台,如此反复。   贺森凉忍不住啧了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开了眼,惨不忍睹的表情让高以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我看潘绍越看越像古代的媒婆,这上台领了合同签合同的就像古时候任劳任怨任人分配的男女,任由着潘绍拉郎配了。”   高以笑了,“你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别有抵触心理,这是为了你们店铺好。”   “我要知道平台会来这么一出,肯定不会开网店,打死都不会开。”贺森凉说。   “千金难买早知道。”高以安慰着说,“好了,到我了,我先上去了。”   贺森凉无奈的点头,眼瞅着高以上去了,跟着众人抽了签,解了签的高以表情有点儿无法形容,似有点惊讶又似有点疑惑更多的是神奇,等潘绍喊到了他的名字,他才明白高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很想问高以,抽到我,你开心吗?   可是他问不出口。   签了合同,他和高以前后走下台,跟在高以身后,“你真的没使小伎俩?”   高以也蛮想把这句话转问季盛瑜的,哪来的那么巧的事情,他刚好抽到了贺森凉。   虽然高以知道,即使没抽到贺森凉,季盛瑜也有办法让贺森凉的合作伙伴变成他们。   但,高以还是很想问,季盛瑜能把手伸进X宝公司里,也是分食一杯的征兆。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所有的店铺合同签发完了,潘绍做了全面性总体性的发言总结,最后补充的说了句,“如果有不明白的,散会后可以私下问我。”   潘绍一说散会,高以见针插缝的带着贺森凉突破了种种的人工障碍,成功的趁着很多人请教潘绍的空挡拉着贺森凉出了X宝的大厦,出了大厦还不算完,高以推搡着贺森凉,边推搡边问,“你的车停在哪里?”   贺森凉从口袋掏出钥匙,“就在这大厦的停车场啊,来这里开会我能把车子停哪里?”   高以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贺森凉琢磨着高以为什么一散会就带他开溜,像火烧屁股样的急切。   “你对合同就没有什么疑问吗?”贺森凉问,研讨会结束,很多人都有各式各样的疑问,一眨眼的时间,潘绍就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只有高以和他,还有少数的人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高以哪里还管的上合同的事情,这种东西还是让季盛瑜去头疼吧,目前主要任务是把他弄走,潘绍看贺森凉的眼神不对劲,当贺森凉上台签合同,潘绍的眼睛都快变成探照灯了。   “回去在研究,他们不可能一锤子买卖,再说了,公司已经开始研究自己的出售平台,如果真的在X宝上做不下去,那就用自家做的平台试试了。”高以半真半假的说,方向感极好的根据贺森凉的描述找到了他的车。   “你方向感真好。”贺森凉真心实意的赞叹,“是我自己都要绕上半天时间,才能找到我自己停的车。”   高以看他系好了安全带,才开车往外走,等车上了正道,才极慢又像是为了让贺森凉听懂似的说,“回去后,凡是打着X宝潘绍名头约你去私人会谈的电话,都不要去。”   “为什么?”贺森凉翻着手里的合同问。   高以难得可贵的沉默了好一会。   “因为,我说出来你就信?”高以问。   贺森凉停住翻合同的手,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神色颇为严肃和不喜的高以,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你说说看。”   “我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你不要轻易上当。”高以说,“潘绍对你兴趣挺大的。”   “哦?”贺森凉挑眉,“哪方面的兴趣?”   高以没说话,只是趁着红灯的档口,用眼神解释了是怎样的兴趣。贺森凉被高以用以贪婪又恨不得吞下肚子的眼神看了一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贺森凉不敢相信,“我,没有察觉到。”   “嗯,你要察觉到了,估计当场就把人给揍了吧?”   贺森凉:“……”   别说的我很粗鲁好不好,虽然这是我会做的事情。   “他敢约我,我就让他试试高音怎么飙出来比较好听。”   高以给贺森凉打着预防针,“他的手段不高明,却狠辣,你要多小心,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和他硬碰硬,那是个狠角色。”   贺森凉弹了弹帽檐,朝高以飞去一个嚣张跋扈的眼神,“他是狠角色,我也不是善茬啊。”   带着合同急急忙忙回到公司的高以,水都来不及喝的就冲进了季盛瑜的办公室。可正巧碰上季盛瑜正在网上选购宠物,高以也没去注意季盛瑜选了什么,反倒是季盛瑜看见高以进来,立刻关掉了网页。   “进来也不敲门?”季盛瑜装的深沉的问。   高以揽过季盛瑜放在办公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完了水,抽出纸擦干净嘴,把纸投进垃圾桶里,才对季盛瑜说,“我要告诉你件事。”   “是微信上说的那件事?”   高以摇头,“贺森凉估计是打算和潘绍杠上了。”   季盛瑜意外,六年时间过去了,当年的小霸王和现如今他看见的贺森凉由内而外的不同,他以为,贺森凉把以前的小霸王弄丢了,现在来看,还是没丢,只是被贺森凉藏起来了。   “哦?”季盛瑜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潘绍也不是X宝的创建人,创建人是他爸爸,他爸爸前几年引退把位置传给了他,如果凉凉和他起了事端,还是有解救办法的。”   “你认识他爸爸?”高以问。   季盛瑜摇头。   “那?”高以有点着急,既然不认识,还谈什么解救办法?   “凉凉的爸爸,贺先生认识,而且两人是忘年交。”季盛瑜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他找过贺先生帮忙,贺先生自然帮他引见了这位手腕铁血,脑袋精明的潘老爷子。   “哦。”高以着急的劲过去了,一屁股坐在季盛瑜的对面,“你不去劝劝贺森凉?”   “我为什么要去劝他?”季盛瑜问,“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一点胆量都没有,怎么做成大事,怎么成为我的男朋友?”   听到最后一句话,高以受不了的站起来,转身出去了,懒得再看这时不时找机会戳人一刀子的狗玩意。   贺森凉把高以说的关于潘绍对他另有所图的事情和程裴说了,程裴听完哈哈大笑,直呼世界太小,总能转弯就遇见一个弯成螺丝纹的人,直笑的贺森凉想跑到B市去挖出程裴一直保护的那个人。   “我堂堂S市的小霸王还能被一个外地物种欺负了?”贺森凉气哼哼的把腿架在沙发扶手上,“他敢约我,我就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贺贺,这件事你要想好了。”程裴比贺森凉想的多的多,“你给他一场教训,他可能给你带来的是无尽麻烦。”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贺森凉问。   “高以的法子也不能用,你总装不知道,万一人家亲自打电话约你,你怎么说?所以啊,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贺森凉放下架在沙发扶手上的腿,坐正了。“我倒是想要个一劳永逸,对生意也不会产生影响的办法,关键是有吗?”   “有。”程裴说,“见人的时候,你带着季盛瑜一起去。”   贺森凉忽然没了声音,程裴听着电话那端悠远的呼吸声,半天贺森凉幽幽的说,“带他干什么?”   “别问,你带着他去,就知道了,一切就会迎刃而解。”程裴信誓旦旦的说。   贺森凉对程裴的胸有成竹深表怀疑,然而他并不十分想采用暴力对付那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如果有选择,他还是愿意采用体面点的法子。   现在,体面点的法子被程裴奉送来了,他却犹豫了。   他撑着自己的额头,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张开手试着抓从打开着窗户跑进来的一束阳光,抓了几次,那束阳光依旧不屈不挠的存在着,延续着之前的照射路线。贺森凉张开手截断了那束阳光,他低声询问自己,“贺森凉,你在怕什么呢?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送到眼前,还矫情的往外推,作不作啊?现成的机会,此时不行动,等待何时?”   他笑了,许久没有过的开怀大笑,张开手抓着阳光,抓不到又张开手遮住阳光,他想,我连阳光都能阻断,还有什么能阻止我得到一直等着的人呢?更何况,那个人现在心甘情愿的投我怀抱。   程裴和高以都对潘绍预估过高。此人连半下午都没捱过去就亲自给贺森凉来了电话。贺森凉任由电话嗷嗷叫到自我挂断,一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和刚才一个号码,可见打电话的人坚持不懈。   贺森凉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喂?哪位?”   “你好,我是X宝的潘绍,早上研讨会的潘绍,记得吗?”   “记得。”贺森凉没说什么是记得研讨会还是记得潘绍,这话听在潘绍耳里,自然而然的觉得贺森凉记得的是他潘绍,而不是什么研讨会。   电话那端的潘绍遮不住喜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关于合同的有些部分我想给你解释解释,散会后你走的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给你细说,要不,咱们约个地方,边吃边谈?”   然后边在床上边谈?贺森凉在心里把这句话补全。   面上冷淡,声音像携带着拂人脸面的春风似的说,“那,时间地点您定?我配合您的行程。”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的更高兴了,声音的高兴压都压不住的要冲出来似的让潘绍激动地说,“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证明潘绍的兴奋,“时间地点马上发到你的手机上,到时候见面细细说?”   贺森凉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意,“好啊,静候佳音。”   潘绍的短信来的很快,准备十分充分,贺森凉明白潘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他说话答应了,挖好了坑等着傻子跳。贺森凉抵着下颚,手在手机旁边点了点,到底谁是傻子还不能随意定论呢,就看晚上这顿饭怎么吃了。   贺森凉到底是听了程裴支出来的建议,给季盛瑜打了个电话,号码是从高以那儿拿到的。大概不用他说什么,高以都已经把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季盛瑜了吧?偏偏电话接通,接电话的人装的一手狼外婆。   “凉凉?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想我了吗?还是有什么项目和我合作的?”季盛瑜的声音如同往常,贺森凉不想和季盛瑜兜圈子说事情。   “潘绍约我晚上吃饭,时间地点已经发给我了,我就问一句,你陪不陪我去?”贺森凉的直接让季盛瑜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贺森凉眼瞅着立在客厅里的大摆钟,咯咯哒哒的走了三十秒,他再次出声。   “你要不愿意去,也说声,我找别人一起去。”   季盛瑜没有急着应下,“你知道他约你出去的真正目的吧?”   当然知道,贺森凉淡淡的应着,“嗯。”   “那你知道带我去是做什么的吗?”季盛瑜再问。   贺森凉只是听程裴的建议,程裴说季盛瑜有办法,他就信了,现在季盛瑜反过来问他知不知道一起去是做什么的,贺森凉还真的答不上来,他一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便是时隔了六年,打心里对一个人信任,无论别人给了个什么样的理由,还是会下意识的相信着那一个人。   类似于条件反射和惯性使然的存在,让人措手不及外加惊慌失措。   贺森凉在这个时候思考起高中和季盛瑜生活的那两个多月,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取得他的信任,又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对对方的信任延续了六年之久。   “不知道,一起去,你做什么事,我都给你兜底。”贺森凉说。   “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过去找你再一起去。”季盛瑜说。   贺森凉没别的想说的,就要挂断电话之际,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季盛瑜压低的,飘忽的声音,“陪着你,是我这辈子该做的最大的事业。”   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可以说,遂装作没听见的把电话挂断了。   潘绍时间点卡在了八点,地点在S市出名的昂贵酒店,位置偏僻。这家酒店集楼顶吃饭观景,楼下五星级酒店于一体。潘绍其用意不用明言,稍动脑子皆可明白,贺森凉嗤笑的看着那个地址,这年头以为自己有点钱有点项目就能威胁别人的狗,穿上西装,挂上领结就觉得自己是个绅士了。   是个百里挑一能随意挑选别人玩弄别人的牲口了。   在等季盛瑜的空闲,他让周宓查了份潘绍的资料。看了两页就没兴趣了,全篇都是在介绍潘绍的风流史,至于他如何发家到现在的地位,只字不提。   季盛瑜来的比预定的时间要早,贺森凉眼瞅着季盛瑜像进自己家的自然进了他家,请人帮忙低下头颅,他懂,所以对于季盛瑜的自由出入他没有出声。   “走。”季盛瑜站在玄关,连鞋都没脱。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原本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也松开了,贺森凉没动,扭头问。   “去哪?”   季盛瑜忽然正经了起来,“你如果想一次性解决麻烦,就听我的,什么都别问。”   贺森凉是真的想解决掉那个麻烦,他站起来走到玄关处,在季盛瑜的注视下换上了鞋,转身听见季盛瑜小声的嘟囔,“换什么鞋,反正待会还要换的。”   贺森凉没问为什么待会还要换,扮演着听话不说的花瓶。   季盛瑜先带贺森凉去了造型店,这家造型店齐全,共有五层,鞋子,袖扣,领夹,领带,西装样样齐全,连发型师都同样的配有。   造型师在季盛瑜的述说下,精准的给两人搭了一身一百米开外看不清男女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一对儿的服装,又给两人挑了一套的领带袖扣鞋子等等。   贺森凉抱着一堆的东西,呆站着试衣间门口。   季盛瑜走过来,看他还是傻愣愣惊呆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贺森凉在笑声里回过神,坦然且真诚的说,“笑什么笑?没见过第一次穿情侣装的人?”   季盛瑜:“嗯,第一次见,怪稀奇的。”   贺森凉:“……”   别以为你笑着说,我就不会记仇了。   “要不要发型也来个情侣的啊?季总?”贺森凉斜着眼看季盛瑜,季盛瑜扭头看造型师,造型师疯狂点头,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登对还长得标志的一对儿了。   贺森凉当然看见了造型师捣蒜的点头,看季盛瑜大有真想来一下的样子,他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锁上了门,开什么玩笑?情侣发型做出来能看吗?能看吗?   贺森凉的换衣速度比较快,他出来的时候,造型师都呆在了远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贺森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揽镜自照,觉得自己帅炸了,太帅了。等季盛瑜出来后,他又觉得自己不帅了,因为,季盛瑜穿那一身看起来才更像个男子汉。   因为他这张脸不够阳刚之气。   季盛瑜没第一时间看自己,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向了贺森凉,果然和想象中的样子差不了多少,没告诉贺森凉的是:这身衣服是他差点把设计师逼崩溃了才改出来的,世界上仅此两套。   “看不出来,身材还不错啊。”贺森凉走到季盛瑜身边,围着季盛瑜走了两圈,这背是背,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腿是腿的。哪都没少长,也没多长,恰到好处的比例,让贺森凉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想摸吗?”季盛瑜低声说。   贺森凉一抬眼,对上季盛瑜的眼神,随后他轻轻的一挑眼,抹出一弯最勾的笑,“想啊,给吗?”   “你想摸哪,都给摸。”   贺森凉勾出笑的眼睛仿佛瞬间带上了刀子,“信不信我让你哪都不能让人摸?”   季盛瑜笑了,不再出言,只冲旁边的造型师一点头,造型师立马小跑着带贺森凉下去做发型。   其实男人哪来那么多的发型要做?两人的皮囊都极好,造型师对两人的发型没什么可动的,稍稍将两人额前的头发用发胶打起定型,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外加被虐的高喊不准虐狗,加上想剁手的节日,晚上七点半还有一更~   PS:昨晚临时给客服加了篇番外~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季盛瑜有心拖拖拉拉,对付潘绍那种色利熏心的人,需在打脸前给段时间,这段时间潘绍会经历无数种百爪挠心的感受,一分钟六十秒可以掰成一秒换两种理由的给贺森凉的迟到找借口。   时间早早过了八点,贺森凉还跟着季盛瑜在发型店里,看着季盛瑜不慌不忙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来今晚有约,单纯的只是出来试套造型的模样,贺森凉按耐不住的说,“注意时间,早去早解决。”   季盛瑜将手里的表递给造型师,一身形象和进来时已经迥然不同的贺森凉透着别样的味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季盛瑜当真不愿意带着贺森凉出去给别人看。然而,季盛瑜还记得当下的情况,不动声色的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走。”   转头对造型师说,“乔治,这块表送一对去我公司。”   乔治朝季盛瑜比了个OK手势。   出了造型店,季盛瑜亲自帮贺森凉打开车门,绅士气息扑人一脸,贺森凉挑眉看季盛瑜,没多做停顿,面不改色的上了副驾驶座。季盛瑜弯弯唇角,关上了车门。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次的事情,不费一毛一分。”路程不短,两人虽有六年未见,初次见面便大有拔刃张弩的趋势,后几次见面更是一次比一次惨烈,但终归现在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贺森凉问清楚季盛瑜的计划,也好做配合。   岂料求爹爹告奶奶才被程裴塞到贺森凉面前,以帮忙妥善解决潘绍的季盛瑜面目表情短暂空白,故作高深的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就像看电影,我剧透后这戏还能好看吗?”   贺森凉看了季盛瑜一眼,犀利的问,“你不会是还没想好怎么办吧?”   凭着多年的开车经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让车子得以继续前进,甚至没让旁边的人看出一点破绽,季盛瑜用极短暂的时间稳住了自己的表情,“怎么会?到时候你只管坐着,一切事情都有我呢。”   贺森凉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低垂着眼睛,看着手出神。   楼顶餐厅里的潘绍,时不时的掀开袖口,已经八点十五了,人怎么还没到?半路上出事了?不能啊,潘绍拨开手机,调到本市实时新闻台,没有说哪个路段出车祸了。   那是忘记了?潘绍丢开手里聂边新的餐巾,摸到屏幕刚暗下去的手机,伸手点亮看着贺森凉回过来的好字,也不能够,人亲自答应了。做生意的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贺森凉既然答应了,那么,他肯定会来。   潘绍恶狠狠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鼓作气的喝完,低声咒骂道,“行,居然敢在我面前摆大牌,呵。”潘绍冷笑了声,“等你到床上,这笔账咱们好好算。”   咬牙又倒了杯酒,这回潘绍慢慢的摇着杯子,没急着一口喝下,看着杯里见风使舵的红酒,潘绍微微一笑,红酒就像美人,只要有权有势你想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想到马上就能任人采撷的美人,潘绍低头嗅着红酒——没有什么比这还要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到约定地方的时候,时间已经八点半了,贺森凉只一眼就认出这种地方的方便,集吃饭,玩乐和住房于一体,潘绍倒真的会挑地方,这地方偏僻,一路开来都没看见几辆车,如果他不同意潘绍的要求,弄不好还回不去呢。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周环境优美,各色假山小树林间挂上了彩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如果是小情侣在这地方玩乐,倒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看不出来潘绍那种一眼就像是直奔主题的人,会喜欢这种带有情调的地方。   季盛瑜停好车,看他兴致不错的看着那带着彩灯的小花园,打趣着说,“是不是觉得这种地方还挺漂亮的?”   贺森凉赞同的点头,“的确不错,就是地处位置偏僻了点,不利于交通,这种地方干脆是为了有钱人准备的吧?”   “那你还真说对了,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有钱人准备的,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贺森凉轻描淡写的看了季盛瑜一眼,口气颇为诡异,“你带人来过这里?”   季盛瑜心中一惊,干巴巴的说:“怎么会?”   “那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他藏在语气里的危险太过于明目,季盛瑜面容整肃,口气颇为正经,“听他们说的,这些年我在国内的时间远没有在国外的充裕,哪来的时间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哦?”贺森凉要笑不笑的看季盛瑜,“你还有时间在国内?”   他不想显得自己对季盛瑜太在乎,咽下了到嘴的问题,既然你有时间在国内,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联系我?   季盛瑜像个常年察言观色到只要对方勾起的唇角角度不到位就知道对方要干嘛的人,对贺森凉没说出口的剩余问题,在心里默默的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遂轻声的说,“想找你,怕给你惹麻烦,更怕看了你,就离不开了,我的手机常年被人监视,和你联系还是怕给你带去麻烦,就连我和高以联系,说话都是半真半假的混着说。”   贺森凉并不是大功率的榨汁机,非要把季盛瑜这颗大苹果炸到尸骨无存,季盛瑜说的话过了他的耳,没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被留在了心里,他收了收心态,在这种荒郊野外的酒店前,他居然还有心思和季盛瑜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潘绍究竟被丢在了哪个尘埃旮旯里?   贺森凉刚走出电梯就被季盛瑜拉住了,他扭头带着询问眼神的看着季盛瑜,季盛瑜对他说,“你先去洗手间走一趟,我先进去,十分钟后,你再进来。”   “嗯。”贺森凉说,“别动粗。”   “放心,我是斯文人。”季盛瑜轻轻一笑,难得找了个借口和贺森凉穿情侣装,别人不会破坏这件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自己难道还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等贺森凉走远了,季盛瑜才走进餐厅里,这家酒店果然对得起有钱人才能来的名头,本来荒郊外的路灯强度就照不到这里,偏偏这楼顶的灯还照着萤火之光的亮度装的,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路,只隐隐看见吃饭双方的脸,桌子底下一片漆黑,这种灯光最适合干点儿人不知鬼不觉的小摸小闹了。如果没有侍者引路,季盛瑜怀疑自己会一路撞着桌子过去。   他对着侍者礼貌且小声的问,“您好,请问潘绍潘先生定的位置在哪里?”   侍者对潘绍很熟悉,因为潘绍总喜欢在这里约各色美男美女,在酒店里流传了非常多的关于潘绍的桃色绯闻,侍者借着灯光看清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只觉灯下看帅哥,越看越帅。   她心里有八卦之魂在燃烧,这次潘绍约的人和之前约的明显不是一个类型的。细数起来还是眼前这位最帅气,心里想的事情简称心事,脸上敷上一层笑意,引着季盛瑜往潘绍的位置走,时不时的对季盛瑜说小心。   季盛瑜目不斜视的跟着侍者走,越走心越冷,脸也跟着冷了下来。如果说先前程裴是为了给他找个机会帮贺森凉的话,现在他是由衷的想弄死潘绍,原本以为潘绍这次约贺森凉吃饭,只是试探性的一次饭,没想到这一开始潘绍就给贺森凉送的鸿门宴。   潘绍定的位置靠东,很隐蔽,最东边的高平台上只有两个吃饭的位置,相互隔开了,而潘绍正手晃着红酒,衣冠楚楚的背靠着凳子,侍者停住脚步,朝平台上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季盛瑜冲侍者笑了下,踏上了平台。   平台的位置比矮了一截的大厅位置要好,无需质疑,在这个位置吃饭,只需轻巧的抬头,便能感受到手可摘星辰的微妙美感。而此时已经在平台上的两人都没这份闲情雅致。   潘绍以为是贺森凉到了,有心给他个下马威,所以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红酒,余光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按下扑上去的冲动,将豺狼虎豹的眼神硬生生的压到了酒杯上。潘绍不说话,坐下了的季盛瑜也不说话。   季盛瑜甚至有意让潘绍认错,从一坐下他就有意的拉远了椅子和桌子的距离,萤火虫大小的光根   本不足以照到那么远,潘绍只能看见影影的轮廓,不能看清楚人。即便是这样,在竭尽全力的偷瞄了对面的‘贺森凉’几眼后,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比如,早上见过的贺森凉似乎没这么高。   早上见过的贺森凉,似乎也没有这么刚硬的气场。   早上见过的贺森凉,似乎没这么的耐得住性子。   ……种种不对劲汇集到一起,让潘绍从百种桃色里抽出了一缕理智,咽了咽口水,试探般的对对面的人说,“你是谁?”   对面的人没搭理他,只轻轻地翘起了一条长腿,放在了另一条长腿上,姿势一变化,气势显摆的更重了,潘绍倏然觉得空气似乎有点稀薄,似氧气被人陡然抽空。他放在酒杯,自以为动作不大的往前挪了凳子,试图靠近桌子来看清对面人。   “别动。”   他刚动了两步,对面人忽然开口了。   惊得他手里的凳子吧嗒砸在了地上,地上铺有地毯,声音不似清脆反而透着一股沉闷,犹如他此时心脏跳动的声音。   潘绍慌了,对面人的声音低沉又威严,还很陌生。   他在S市混了很多年,大大小小的富二代、公子哥见过的不计其数,从刚才那一抬一放的姿势来看,对面人的年纪应当不大,而年纪不大,他又没见过的公子哥鳞毛凤角。   他就不信他运气背倒想睡个美人,美人的后台正好是他没交际到的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公子哥。潘绍放开胆子的猜测,也许对面的人是贺森凉找来虎他的。   酒壮怂人胆,色壮怂人心。   潘绍冷笑着说,“你让我别动,我就别动?你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啊?”   对面的人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轻缓而磁性,“我的确不是天皇老子,那东西早入土了。不过……”对面人弹了弹裤脚,“让你听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空口说白话,谁都可以。”潘绍被两杯红酒灌的丢了大半理智,一心想睡到贺森凉,“给你的雇主贺森凉打电话,如果今天十二点前他到2601亲自给我道歉,晚上这出闹剧我就不计较了,否则……”潘绍把空酒杯放倒,用桌上的餐巾包好,冲对面脸部影在黑暗里的人一笑,“就像这个杯子。”   他握起那瓶除了醒酒器里还剩下大半的红酒瓶,对着包着餐巾的酒杯淬了下去。   “支离破碎。”   季盛瑜勾起了唇角,眼神里分毫笑意不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潘先生这样自以为心比天高,命比龟厚的人,倒是让我在见证奇葩的本子上又添了一笔。”   潘绍丢开和杯子同样破裂的酒瓶,任由红酒顷刻顺着桌子滑落到了地毯上,“我说了,让你雇主来……”话还没说完,就卡了壳。   对面一直影在黑暗里的人忽然搬着凳子,坐到了灯光照射到的位置上,潘绍没见过的赫赫有名的   公子哥,每一个都特意让秘书收集了资料照片,放在了办公室里的书架上,每天无事的时候,都会翻上一次。   季盛瑜的脸在所没见过的公子哥里让潘绍记忆犹新。   现在,这张脸,活生生的放在了潘绍的面前,潘绍却忽然失去了言语功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如果说前面潘绍还有心思对贺森凉暗戳戳的动手脚的话,现在潘绍一心只想着怎么解释比较好。   季盛瑜不是潘绍能惹起的,潘绍心知肚明。   “季季季……”潘绍的舌头忽然上了锈,一腔唇枪舌战,舌头被牙齿磕到,疼的潘绍一张脸全变了色。   “这是餐厅,不是鸡店,你鸡的星星都听见,也找不到一只鸡。”季盛瑜好整无暇的看着对面的潘绍想捂舌头不能捂,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   “他去不了你订的那间房了,你看我去怎么样?”季盛瑜露出一抹算得上柔媚的笑,潘绍连连摆手。   “不不不,你们二位都不用来了,我,我开玩笑的。”潘绍还想好好的赚钱睡美人,并不想就此断送了自己的好生活。   季盛瑜一脸可惜的看着潘绍,“你约森凉是有什么不外传的商业手段教给他吗?”   潘绍接着摇头,“不不不,不是的。”   有季氏在,X宝那点小手段,人根本看不上,潘绍只想请季盛瑜高抬贵手。   “那你半夜约他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万万没想到季盛瑜变脸之快,潘绍有苦说不出。   “我,我短信发错了。”   “哦?”季盛瑜点头,“那你为什么说我的雇主贺森凉?”   季盛瑜满脸笑容的往潘绍的方向倾身,“潘总,说这个谎圆那个谎,谎圆错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潘绍咬紧了自己的舌头,不能管好嘴,只好让嘴半张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能把所有的谎话圆的煞有其事,潘绍的额头上起了层层叠叠的汗,眼见着就倾盆大雨了。   “老实和你说,森凉是我看上的人,你这次约他的短信被我看见了,我偷偷跟着他来的。现在他被我支开了,等会回来,你知道怎么说吧?”季盛瑜坐正了,潘绍巴不得季盛瑜不算这本子烂账,忙不慌的点头。   贺森凉跟在侍者身后到了平台,一眼看过去,红酒倒了一桌子,杯子碎了一个,季盛瑜脸上挂着笑,而潘绍则是笑都笑不出来的僵着。他站在桌子前,对潘绍说,“潘总,来迟了,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就是一顿饭。”潘绍僵硬着说,“今天这吃饭地方是我秘书定的,这地方实在是……下回我再请贺总,呃,还有季……”在季盛瑜的眼神里,潘绍磕磕绊绊的说,“季总,一起吃顿敞亮的。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二位在这里吃吧,吃过了算在我账上,不必跟我客气。”   说完不等贺森凉开口就哧溜一声跑出了平台,看潘绍准确无误的在路都看不清的餐厅里一路跑到了门口,贺森凉收回目光,这等熟练程度没来过百来次,也有七八十次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   季盛瑜按了下服务铃,闻言只轻轻冲贺森凉一笑,并未开口。贺森凉也没生气,略过季盛瑜,看到了不远处星光璀璨的漫天星辰。这地方谈情说爱的感觉当真浓烈。   侍者给桌子换了块桌布,又喊人换了块地毯,才请两人点餐。   季盛瑜把菜单给了贺森凉,惹得贺森凉连连看了季盛瑜好几眼,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让侍者挑了这里热卖的菜式做几道上来就成。   “真的不说?”贺森凉问。   季盛瑜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好的氛围,这么好的吃饭地方,你就不能少提点煞风景的事情吗?”   贺森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季盛瑜,“这种地方不适合我和你。”   太过于柔情蜜意,他们顶多是逢场作戏。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两人最后还是把这顿饭吃完了,买单的时候,季盛瑜自然不会按照潘绍走之前客气的话语将帐算在潘绍的名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季盛瑜一点都不喜欢让人留住自己的把柄。   “送我回去吧。”贺森凉说。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在这里留住一晚。”   “你什么意思?”贺森凉转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脸色不善的季盛瑜。   “没什么。”季盛瑜选择了不解释,这并不能让贺森凉就此打住话头,灯光昏暗的车内弥漫着沉寂,季盛瑜心中暗恼,都到这地步了,忍一下会怎样?怎么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你说的对,我也可以选择在这里住一晚。”贺森凉沉声说,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季盛瑜努力想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却因为这地方想营造一种别有滋味的氛围采用的灯光不足看不清,隐隐约约间只看见贺森凉垂着的眼睛。   季盛瑜慌了。   不顾自己坐在驾驶座上,距离拉住副驾驶座的车门相隔有点远而猛虎出山的恒跃过换挡杆,上半身都压在了贺森凉的腿上,至此季盛瑜如愿以偿的拉住了车门。   “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贺森凉当然没应答,他此时正神色莫辨的低头看着压在腿上,从飞天而来的半个身子。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感觉。   “送你回家,送你回家,这种地方都是那种不正经的人来的,你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住这种地方,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季盛瑜语无伦次,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贺森凉哭笑不得,他伸手推了推还压在他腿上的季盛瑜的上半身。   “起开,真重,你需要减肥了。”   季盛瑜顺着这股劲从他腿上挪开,听见这话,先是一愣,后神色间颇为紧张的追问道,“真的?我每天都运动,保证一定的运动量,怎么会重?不然你看看我这身材?”话语间已经把手伸到了衬衫的扣子上,只等贺森凉一声令下,就可以善解人衣了。   对于季盛瑜脸皮的厚度,贺森凉是彻彻底底的服气了,从没见过这么会顺杠爬的人,他指着季盛瑜,十分克制的说,“别让我发脾气。”   和贺森凉曾相处的那两个多月的经验告诉季盛瑜,贺森凉的话一般都是真的。所以,对于贺森凉的警告,季盛瑜认真看待,规矩的坐在了驾驶座上。   “那现在,回家?”   贺森凉看了眼五光十色的酒店门牌,又看了眼楼上时有流光划过,只觉得这个地方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楼顶下面还有层KTV,开这家酒店的人真是绝了。   “你自己想留在这里,我就把你车开回去,没关系,男人嘛,我懂。”   季盛瑜扭头看他,“真的懂?”   “不然呢?”贺森凉反问。   季盛瑜没说话,只用平淡无波的眼神从贺森凉的脸上扫到了脖子,顺着脖子到被衬衫遮住了的锁骨,接着直接跳过了胸腰,直达重点,瞧够了后,又扫了两眼贺森凉的长腿,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   “现在懂了吗?”   贺森凉用了生平所有能调动起来的自制力,才防止自己刚才没一鼓作气的突起给这流氓一顿揍,他深深的呼吸了几个来回,略带沙哑的嗓音回到:“你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   “学的可多了,你要我现在一一给你展示吗?”   边开车,嘴更不怂的接着话,贺森凉从车载空调的目光直接放到了季盛瑜的脸上,看的时间久了,季盛瑜竟产生了淡淡的羞赧,约摸也能称之为生理上的条件反射,遇见贺森凉盯着自己看,怎么样也得做出点反应。   “好啊,要不你就随便来项你在国外的绝学?”虽然遇上季盛瑜这种大师级别的流氓,十层十的   不是对手,但贺森凉总不想让季盛瑜的胜利来的太简单,偶尔挑战一次,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季盛瑜没想到贺森凉会这么要求,一瞬间有点呆愣,流氓的反应速度往往超乎人的想象。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扭个脸的时间,季盛瑜立马满血复活。   “你别中途喊停。”   既然说出了让季盛瑜展示的话,贺森凉就不会中途打断,“行。”   爽快!季盛瑜在心里为贺森凉的爽快吹了个口哨。   把车停在路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只剩下路灯孜孜不倦的执行着使命,散发着柔和的光,为夜出的人照亮。季盛瑜没有第一时间采取行动,他放下了车窗,手肘架在了车窗上,手指捏着下颚,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悠闲且颇有些不明所以的画着不着调的东西。   贺森凉先是看着他捏着下颚的那只手,慢慢的,不再只满足于看那只手了,顺着那只手看见被他撸到手肘的衬衫,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贺森凉笑了笑,没说话,调开目光又落在了他另一只在画着东西的手。   这只手的位置颇有点难言之隐的味道,往上爬四五厘米就是比较隐秘的部位,偏右错放一点点,就能……就能怎么样?贺森凉眯了眯眼,就能让人浮想联翩呢。   贺森凉放过那只忽然安静了的手,又把目光放到了刚才捏着季盛瑜下颚的那只手。这一看,让贺森凉的呼吸一窒,原本抵着下颚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季盛瑜放在了自己的唇瓣上,看贺森凉朝自己看过来,季盛瑜立刻冲他风轻云淡的一笑,放在唇上的手陡然发力,大拇指和食指尽情暴力的□□着淡色的唇瓣。   在粗暴的力量揉搓下,原本淡色的唇瓣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贺森凉刮了下自己的脸颊,对季盛瑜这个动作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心如止水,像个八十岁的老   太太看待自己四岁小重孙的顽皮,季盛瑜挑眉,像是发现了他的内心活动。   季盛瑜放下唇上的手,双手并拢的放在了裆部,神色跟着手的走势居然严肃了,贺森凉一直看着   季盛瑜的动作,自然没落下季盛瑜跟着变换的脸色。他心想,这回又想整个什么样的幺蛾子?   能被贺森凉猜到的幺蛾子,都不是好蛾子。   只见季盛瑜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裆部,依在车门上,双眉起跳,双眼饱含挑衅的对着贺森凉,轻翘唇角,露了个实打实的坏笑。   在贺森凉看来,此时的季盛瑜已经不复六年前在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也不像六年后第一次相见的那个人。季盛瑜身上还穿着和他原汁原味的情侣装,外套的纽扣尚且完好,里面的衬衫从下往上解开了三颗纽扣,足以露出形状姣好的腹肌,裤子被季盛瑜刻意的拉低了,露出一小截腰。   遮遮掩掩间最显风情。   贺森凉对这句话,此时此刻,大彻大悟。   对季盛瑜挑衅般的表情视而不见,他缓缓的朝依旧依在车门上看他反应的季盛瑜靠了过去。在两人相距十厘米处停下,他注视着季盛瑜,轻而缓的问,“这就是你在国外学到的?”   季盛瑜:“不满意?”   “你觉得我应该满意?”贺森凉轻轻的问,朝季盛瑜的方向更靠近了点,如果季盛瑜稍有不注意的往前倾身,正脸杠上,百分百会亲上。贺森凉显然也深谙此道。   “难道贺总身边有十八般武艺的人?”季盛瑜对贺森凉身边的人洞若观火,出于资料了解程度的自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压根不会惧怕有超出意料之外的答复。   “好歹我也大大小小是个老板,没吃过猪肉多尴尬。”贺森凉慢条斯理的说,“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坐回到了副驾驶坐上。   季盛瑜愣在了车门上,贺森凉身边的高以可是资深的小间谍,根据高以的交代,贺森凉这六年来,洁身自好的程度堪比极度洁癖患者的晚期,压根不和人有肌肤接触,难道是消息出错?   “人是会变得,你真当我不知道高以在我身边的原因?”眼见季盛瑜傻眼,贺森凉依旧愉快的补着小刀,“他是你表弟,在我身边盘旋着六年不离开,是你,你不觉得奇怪?”   “也许,他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呢?”好半天,季盛瑜声息渐弱的狡辩了句。   “哦,姑且当他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那你说,X宝,他举牌认领的那家店到底是谁的?”贺森凉知道的一切都是有凭有据,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更别提这个人是他早就认识了的,从国外渡了身滑不溜秋的鲶鱼保护膜。一言不合就开溜。   “让我来说说你从回来到现在做的所有事情以及后续的安排吧?”随着贺森凉有条不紊的述说,季盛瑜继续保持着该有的沉默,似乎沉默是最有力又最安全的保护手法。   “小吃街的相遇,不在你计划内,那天你是去那边看看小吃街的发展吧?没想到会撞上我,原本你想躲开我,但架不住还是想看我,结果呢,就发展成了你偶遇我。”贺森凉弄到纸巾,随手擦掉了额上的汗。随着车内空调停下来,凉气随着车窗溜之大吉,外面白天暴晒残留下的热气慢慢的进了车内,偏偏不远处蛙声连片,似有淡淡的莲香随着热风拂上了脸面。   “那天晚上,是你白天遇见我的后遗症,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这句话他说的相当的自信,仿佛天经地义,打雷下雨那样的必然。“至于后面嘛,有出自你真心想见我,也有你故意想试探我,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谁都不好分辨。”   季盛瑜动了动,把身上扣得整齐的外套扒开了,手腕微动,外套就被丢在了后车座上。扯开的下摆依旧迎风飘扬,看季盛瑜的样子没有要管的意思,贺森凉顿住了话头,季盛瑜的举动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自在。   “继续说。”季盛瑜冲他一笑,稳操胜算的模样倒像是贺森凉现在说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X宝的研讨会你之所以不亲自出面,是怕我看见合作的人是你,会反悔,其实,你完全不用多做担心,即使合作的是只猪,只要有钱赚,我都会合作下去。”贺森凉说,“所以你让高以来了,等两家公司正式合作的时候,你再露面,挂在合作负责人的名头下,和我朝夕相处,接近我,达成日久生情。”   季盛瑜:“……”   对于那一句,即使合作的是只猪,无言以对。   “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贺森凉问。   季盛瑜明白实话实说在此时是最好的。   “意义在于能和你一起。我兜了这么大的圈子 ,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声音铿锵有力,语气诚恳肯定,是贺森凉从未见过的坚定面孔。   “想和我在一起?”贺森凉像是遇上了世纪难题,他的手缓慢却目的地很明确的着落在了季盛瑜   的肩上,“你说,你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   “当然。”季盛瑜说,“不然我是为了逗你玩吗?我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么无聊的人?”   “那你想过,和我在一起引起的后果吗?”贺森凉脸上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   季盛瑜双手垂放在腿上,神色自然的看着他,“后果?”   季盛瑜笑了,“如果,我连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喜欢?如果我因为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后果而畏首畏尾,错过了他,那才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后果。”   贺森凉依旧笑着,没说话。   “你觉得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钱?不,钱永远都赚不完,而且你不一定有别人赚的快赚的多,吃喝玩乐?不,这些只要你有时间都可以做,最重要的是情,亲情友情,还有爱情。”季盛瑜伸手握住了贺森凉按在肩上的手,“生在季家,永远体会不了双全的亲情,无论是父母给予的长辈亲情,还是兄弟姐妹带来的手足亲情。”   “所以。”季盛瑜注视着眼前贺森凉的脸庞,“唯有我心上的那一点特殊的爱情,最重要。”   贺森凉也在注视着季盛瑜,他的神色从开始听这些话就很平静,季盛瑜的话说完了,他唯一的情绪波动便是眨了几次眼睛,季盛瑜把自己的内心剖析开来,清清楚楚的展现出来,推心置腹的冲击让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心如磐石,我自巍然。   季盛瑜叹了口气,扣好衬衫扣子,把衣服塞进裤子里,“回去吧。”   “嗯。”贺森凉轻声应了。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贺森凉家外,等贺森凉下车后,季盛瑜就把车开走了。按照之前季盛瑜的脾性来看,这位爷今晚上不应该这么轻松的就让他回家了才对。贺森凉脱下外套,甩在了肩头上。   晚上季盛瑜说的那些话在他耳边盘绕,贺森凉洗过澡坐在床上,他很清楚自己对季盛瑜的感情,   事实胜于雄辩。他往前推六年,往后推六年,都未能找出一个像季盛瑜能让他心动的人。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晚上面对季盛瑜真挚的告白时,他却完全开不了口,说不出赞同的话?   感情空白的人压根没法自己解答自己的问题,医者不能自医,他只好求助感情经历丰富的程裴。程裴对贺森凉感情白痴程度已有了深刻的了解,不用贺森凉多做说明,程裴就从他吞吞吐吐的描述里,读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两六年前只相处了两个多月,算上个八分熟,啪叽分开六年,相熟的热度又掉回了不熟,六年时间你两不可能一层不变对不对?光看你们的脸都不能说对,两人相视一眼,发现对方似曾相识,又掺和了点陌生感。”程裴分析的头头是道,电话这端的贺森凉感觉很有道理。   “他对你的喜欢是打心眼里的,你对他的喜欢吧,也没作假,只不过他比你更直白勇敢,直视自己的内心,碰见你,就出手了,你呢,就像个龟,伸头看看没有危险就手脚并用的跑,一碰到危险或者来自外界的试探就缩回了龟壳里。”   “你才是龟。”贺森凉忍无可忍的反驳。   “是是是,我是龟,现在龟爷爷帮你分析,还要不要听了?”程裴对贺森凉一戳就炸的点把握很准确。   “说。”   “你喜欢他,又因为他让你感觉有点陌生而却步,那很简单,你两公司不是合作了吗?你多和他接触接触,加深下了解,十分熟就可以在一起了。”   “如果接触后发现我不喜欢他了?”贺森凉放下手机,开了免提。   程裴:“……”   这也是个问题。   “那就把他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   贺森凉:“……”   “那就不是我喜欢的季盛瑜了。”   程裴:“我喊你爷爷好不好?你到底想咋样?”   贺森凉:“行了,我知道了,跪安吧。”   程裴说得对,他对季盛瑜无法说出口的话,大概因为他对季盛瑜还抱有陌生感,以前的季盛瑜不会翻墙进别人家喂别人家的宠物,不会轻易搭讪,更不会没下限的说些流氓的话。   他想,他的确需要点时间,而现在,合适的机会早已经送上门。 第31章 第三十章   知道合作店铺的最终负责人是季盛瑜后,贺森凉一改常态的插手周宓对楼上办公室的布置,让周宓对即将到来的合作公司充满好奇。能让贺森凉放下手头工作亲自到公司来弄这些絮絮叨叨的东西的人。   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贺总的旧情人,贺总对旧情人惦记多年,旧情不忘,现见到人死灰复燃,期望着破镜重圆。   另外一种自然就是贺总敬佩的人,对于这类人,周宓表示尚未见到过。   公司前台把电话打到了周宓这里,周宓看着在那边指挥家装人员搬来倒去的贺森凉,压低声音问,“你说什么?”   “那你就让人上来啊,我不在,还有其他的助理在,难道我不在你就拦着客人不让上啊?”周宓说,不知道前台又说了什么,周宓皱着眉头说,“我当然知道肯定没有预约。”因为贺森凉从不弄预约这东西,无论别人什么时候来约,都是从头排到年尾的满约,比国际大明星的通告排的还满似的。   “嗯,我请示贺总,你让人在会客室等一下。”周宓挂了电话,疾步走到贺森凉身边,说,“贺总,楼下有位自称是你合作伙伴的高先生,想约你吃个午饭。”   贺森凉:“嗯?谁?”   周宓:“高先生。”   合作伙伴高先生?贺森凉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他对周宓说,“剩下的你看着摆吧,下午我不来公司,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周宓默默的瞅着她家贺总像一只倦鸟还巢似的奔跑了出去,对等在楼下的高先生,尚未见面先有了丝丝的崇拜感,能让贺总丢弃了身为大老板的威严,这是何等的大人物啊。她暗下决心,等这位合作的高先生来,一定要对他好!   高以第一次来到贺森凉的公司,本该来的人是季盛瑜,但当初季盛瑜用来迷惑他爸的小公司出了点致命事情,逼不得已接下来的事情由高以接手,对于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他和贺森凉合作,高以表示世事难料。   贺森凉不出意外在楼下的会客室见到了高以,他开门见山的说,“怎么是你来?季盛瑜呢?”   高以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水,又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会客室,对贺森凉的问话权当耳边风,贺森凉难得的有了点耐心,被高以一晾,堆积起来的耐心如沙雕遇水,瞬间倾覆。   “你不说算了,我还有事,午饭你自己吃吧。”   高以看贺森凉真有说走就走的迹象,立刻伸手扒拉住他,边嚷着,“他有事去国外了,这边的事情我先接手,等他回来,就把他换过来。”   贺森凉位居高位的扭头,拧着眉看高以,神色说不上来哪里变扭,总不是平常时候说炸就炸的感觉,高以立刻松开了手。   “你喜欢他就直说,想见他就更要直说了,只要你和他说,哪怕他国外的公司破产了,他都会义无反顾的飞回来。”   贺森凉抖抖被高以拉皱的袖子,“你是不是把你我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高以捏着一次性水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你说这话的时候,气喘匀了吗?脸怎么没红?”贺森凉到前台要了两杯茶,亲自端着茶送到高以的面前。   高以坐在沙发上,嘴上说着,“让贺总给我端茶,真是受宠若惊了。”   “真受宠若惊就起来从我手上接过去。”贺森凉说着把茶放到了高以的面前,“说说吧,帮季盛瑜在我身边做了那么久的无间道,有什么感触没?”   “感触啊?”高以端起茶杯,喝了口,匝巴匝巴的品了品茶叶的余味,“我也告诉你不少关于他的事情,真要说起来,我算个双面间谍了。”   “你自己也好意思说?”贺森凉没好气,“你刚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不仅仅是你说过的话吧?你是把那些话当做和我的协议。”季盛瑜这个人一旦有了惦记的人,恨不得把惦记的人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任何人都伤不到他,季盛瑜从小惦记贺家的‘小妹妹’,长大见到贺森凉,被迫离开,从此惦记贺家的‘小霸王’。   无论是小时候的‘小妹妹’,还是年少时的‘小霸王’,都是贺森凉,在国外的季盛瑜和高以签订了种种的不平等条约后,说服了高以帮他在贺森凉身边待到他回来,充当季盛瑜的眼睛,更帮着他看着贺森凉,别被人捷足先登、近水楼台。   值得庆幸的是,贺森凉是个长情的人。   “算你有点心。”贺森凉说,“这件事你没告诉季盛瑜吧?”   “他来回试探了我好几回,都被我打发了。”高以想起季盛瑜当时的脸色,当真一言难尽,“你知道我是他表弟,也知道我跟着你的理由,还把我放在身边当朋友,我只能说,你对他是真爱。”   “是不是真爱,你说了不算。”贺森凉坦然的说。   高以对这句话的回应是嗤之以鼻,大多数时候他俩是不对盘的,对盘的时候都是在怼季盛瑜上。   “你两这样真没劲,喜欢就是喜欢,那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直接说明,你这边喜欢他,又不说明,吊着他,把他吊的没那个心跑了,我看你怎么办。”高以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推牌九,换做是他,喜欢就要说出来,敢想敢说,才是真男人。   旁观者永远不懂深处局里的人的心态。世上的换位思考以及设身处地根本是如同虚设,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经历过的人在某一时刻极为深刻的感触,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高以的话对贺森凉来说,就跟跳蚤在耳边嚷着叫了两声差不多。   “跳蚤呢?”   “送你家了。”提起狗,高以忍不住吐槽,“你给跳蚤吃了什么,它最近总爱咬东西。”   “没喂什么,就按照你给的东西养的。”贺森凉不确定的说,“难道狗也有换牙期?”   高以放下茶杯,“跳蚤几岁了?还换牙,你怎么不说它长智齿?”   贺森凉忽然沉默了,智齿,他和季盛瑜的孽缘起始地就在他去拔智齿的那天,如果他不去拔智齿,或许现在的情况会大不相同。并不是说贺森凉后悔和季盛瑜认识,如果能换种方式和季盛瑜重新认识,或许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   “你没事吧?”高以问,从高以认识贺森凉到如今,极少见到这位爷忽然走神。   “没事。”贺森凉说,“走,接个人一起吃饭。”   “谁?”高以找贺森凉吃饭只是个噱头,谁知贺森凉一点都不见外,不仅拉着接人,还一起吃饭。   “程裴。”   “这,我就不去了吧?”高以似有些尴尬,贺森凉回神的脑瓜子比任何时候都好用,见状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两是……”   “你想多了。”高以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其实是,上次我去B市和程裴吃了顿饭,大概被某个人误会了。你懂了。”   贺森凉点头,他和程裴在B市吃过很多顿饭,怎么没有遇上某个人?这种事情果然要看人,他生来就被幸运女神捧在手心里了估计。   “你见到某个人了?”程裴一直将人藏的密不透风,连是扁是圆,是胖是瘦他都不知道,无论他缠着程裴问上多久,程裴的嘴一如一体成型的密封盒子,分毫不落。   “没有。”高以说,“谁吃饭的时候还去注意身边经过的陌生人?”   “程裴不会介意的,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一起吃顿饭没多大事,总不至于某个人也跟着来了S市?”贺森凉说。   高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机立断的跟着贺森凉去接从B市回来的程裴。   程裴也有段时间没见到高以,考出B市就是五年多没常驻S市,年年有时间回S市,都会因为有突发状况赶回学校,趁着这次十一,程裴手上也没有实验要做,左思右想的选择回了S市。   “高以?贺贺通知你的吗?好久没见了。”程裴看见后座上的高以,似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见到朋友的高兴。   “我去他公司谈事情,他说你回来,就一起吃个饭。”高以内心深处十足的人精,看程裴脸上并无任何沮丧,就明白上次吃饭的风波已经雨过天晴。   “我听说,某个人好像挺厉害的。”开车的贺森凉猛然丢了个核弹,炸的后座的高以里嫩外焦,挺厉害?哪里厉害?高以默默的在心里问。   程裴的反应很平淡,只轻偏脸颊,蜻蜓点水般的给了贺森凉一个眼神。   “贺贺,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啊。”   贺森凉唇角带笑,“别闹啊,你和季盛瑜之间的事情,我不过问不代表我不知道。裴裴,咱好歹这么多年的竹马了,你这么做,厚道吗?”   程裴目视前方,对来自贺森凉深厚的幽怨充耳不闻,“喜欢还要瞎折腾,我不帮你,你光棍一辈子。”   “喔,还赶上人参公鸡了?”   “这就人身攻击了?”程裴冷哼,“我还没开始放招呢?”   “哎哟哟,没看出来,你在B市大大的长知识了。”贺森凉狂按冷嘲热讽技能标,“是某个人教你的吧?裴裴,我单身一辈子那就是笑话了,花钱买个国外媳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是是,你有钱,你流弊,你能买到你喜欢的媳妇吗?”   “你怎么知道我买不到我喜欢的媳妇?”贺森凉不堪示弱的反问。   程裴勾起右边的唇角,在贺森凉看不见的角度露了个笑,“因为你只适合被他买回去做媳妇啊。”   贺森凉:“……”   坐在后座看完了整个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和十八只母鸭子嘎嘎叫似的吵架的高以:“……”   这大概是正确开启贺森凉的方式。   “裴裴,你别欺人太甚!”贺森凉猛踩油门,本来坐的笔直的程裴因为惯性,被安全带吧唧拉回了座位上,捂着胸口的程裴动作缓慢的转向了开车的贺森凉。   “说不过我,就要动武?”   “从现在起,你别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就对你还是只动嘴上功夫。”   程裴勾起安全带,指甲在安全带上扣扣蹭蹭,“可以,本来就是你两的事情,我这外人插手的确不像话。”   “反省的挺彻底,之前怎么就没这等思想觉悟呢?”贺森凉懒得拆穿程裴为什么会帮季盛瑜的真正原因,看贺森凉又用熟悉的嬉笑方式说话,程裴知道贺森凉是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贺森凉和程裴心照不宣,潘绍的事情,程裴建议他找季盛瑜,他选择了找季盛瑜,自然是考虑到了季盛瑜极大可能从某种地方让程裴欠了人情,而程裴为了还人情,又考虑到他是真的喜欢季盛瑜,才勉强答应帮忙。   贺森凉自己顺着程裴给的理由,顺势而下。   这一场季盛瑜算计程裴,程裴见缝插针的把季盛瑜作为解决方法送给贺森凉,贺森凉出于不违背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和季盛瑜一起解决掉潘绍,结果季盛瑜一个人就把潘绍吓得屁滚尿流。   并不能确切的说到底是谁赢了这场。   “之前没有一个好的领导人。”程裴十分献媚的说,情况允许,只怕程裴此时已经在给贺森凉捏肩捶背了。   高以:“……”   好大好能见风使舵又能言善辩的马屁精。   “以后你知道怎么做了?”贺森凉这句话并不单单说给程裴听,后座上的高以汗毛根根立了起来,抬头看向车载后视镜,和驾驶座贺森凉的眼睛对上了,渐渐地在贺森凉的注视下,高以缓缓的点头。   贺森凉这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开车往定好的酒店走。   “你回来先到我那住两天?”贺森凉说,“跳蚤和鸡鸭鹅很想你。”   程裴:“……我又不是牲口,他们怎么会想我?”   “你这人真无情。”贺森凉喷程裴,“小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对吧,高以?”   原本隔岸观火的高以,只好点头,“跳蚤是条重感情的狗。”   程裴:“……哦。”   三个大老爷们吃饭,席间偶尔说句话,气氛不尴不尬,也并不热络,吃过午饭,高以找借口先撤了。贺森凉载着程裴往家走。   “你和高以怎么回事?”   程裴垂头丧气的长长叹了口气,“和他吃顿饭,结果引发了醋坛子呗。”   “你们,貌似,只是单纯的前室友关系。”贺森凉吐槽。   “别说这个了,你和季盛瑜?”程裴问。   “人人都有本难渡的爱情史。”贺森凉说,“烂绳牵猪——慢慢来。”   程裴:“……”   “行吧,你两的事情你两自行解决吧,别作过头,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建议。”程裴语重心长的说。   “作为前辈赠送给后辈的良心忠告?”贺森凉斜了程裴一眼。   程裴:“呵呵。那你努力啊。”   “会的,争取把前辈拍死在山崖上,我不是你,季盛瑜也不是那谁,我要是你,两人处了四五年,早把人拐到手了。”贺森凉心满意足的怼完被戳中痛点的程裴,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家。   高以把跳蚤照顾的很好,秋老虎常让人汗流不止,遂高以把跳蚤的毛剃了。剃就剃了,还东留一戳,西留一撮,十分不伦不类。贺森凉的嫌弃透过空气都已经传达给了跳蚤,跳蚤在他进门后,没像往常一样,往他身上贴。   跳蚤难得乖巧的坐在玄关,眼泪汪汪的看着贺森凉,时不时的呜咽一声,听的人心生不忍。程裴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被跳蚤呜咽了半小时,呜咽的心焦不耐烦,皱着脸踢了一脚坐在旁边玩游戏的贺森凉。   贺森凉扭头看程裴,“你一脚把僵尸踢进了我的房子里。”   程裴怒火直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植物大战僵尸。多少年了,小情侣都没你能挺,人家好歹还有个七年之痒,你连痒都没有。你看看你家狗。”   “它怎么了?”贺森凉对跳蚤的声音自动屏蔽,“你当听不见。”   “开什么玩笑?”程裴瞪眼,“叫那么多声,叫的声音那么大。不能因为它剃毛了,你就嫌弃它。”   “我不是因为它剃毛嫌弃它。”   程裴莫名其妙了,疑惑不解了。“那因为什么?”   “因为剃了毛,还是那么丑。”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跳蚤大概是要成为史上第一个羞愤要跳进泳池里自杀的中华田园犬了,如果它听得懂贺森凉的话,作为一条把自尊和下限踩在肉垫下的狗,跳蚤充楞装傻的跳到了程裴腿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凝视着低头的程裴,仿佛此人是它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程裴自一脚踏入植物界,对所有的小动物都充满了疼爱,平日没少在实验室里对那些不长大的植物碎碎念,深谙和动物打交道,旁边的贺森凉失明般的对这一幕看不见,程裴摸着跳蚤坑坑洼洼的脑瓜子,不禁脱口而出。   “这脑瓜子剃的的确不怎么好,摸起来的手感都差了不少。”   贺森凉:“这下好了,又添了个理由,手感没有以前好,明天我要让高以把它领回去,什么时候毛长齐了,什么时候再领回来。”   程裴狂摸狗头,被这坑坑洼洼的手感迷的停不下来,“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把跳蚤弄成这样?”   “秋老虎太凶残,高以体贴的给它脱了件外套,换上马甲。”   “碰上你这样的主人,也是跳蚤被乌鸦叫了十八年积累的倒霉。”程裴万分怜惜的轻抚跳蚤的狗头,“瞧瞧你主人那对你嫌弃的眼神,再看看他那连打个电话问为什么给你剃毛的表情,你跟了他,那就是走上不归路。”   贺森凉成功的打下一关,俯身捏着跳蚤的耳朵,上下提溜看了半晌,皱着眉头发言,“耳朵为什么不剃?”   “你问我?又不是我剃的。”程裴站起身,“我带它去后花园转转,你的三只宝贝也在?”   “在,晚饭想吃什么?”贺森凉问,“你说,说好了我好让保姆去买。”   “就你一个人,还请保姆?”程裴惊讶的问,“没看出,现在的你奢侈又败坏,仗着钱多瞎乱来。”   贺森凉:“……”   一个人请保姆怎么了?!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好噶!   “你当我天天吃风喝雨?我修仙成功都能辟谷了是吗?”贺森凉觉得自己很冤枉,“要不回家吃?我爸妈好久没见你,念叨了好几次了。”   “算了吧,你当我不知道,去你家吃饭,肯定要问我,凉凉到现在不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啊?”程裴把姜女士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性取向区取众面偏小,那还是有的嘛,他不谈恋爱,是不是还是喜欢女孩子啊?”   话音一转,又模仿起了贺先生,“要不,你和我家森凉在一起吧?两家知根知底,无论把你当我们贺家人,还是把森凉当你们程家人,两家都是很乐意的。”   贺森凉:“……”   什么时候他爸还说过这种话?   “你不能污蔑长辈,这种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贺森凉言辞凿凿,可那副正气凛然又实打实护爸爸的面孔让程裴忍不住朝他丢了个鄙视乘以百倍的眼神。   “你不知道是因为当时你和姜阿姨端菜去了,这话是你爸去年和我说的,当时我那个尴尬啊,大概你爸想的是,我喜欢男人,你也喜欢男人,两家又是世家,凑在一起,总比你出去浪荡的好。”程裴提起这件事依旧内心无比奔腾,“你当初出柜就不该拿我打比方,惹得你爸动不动就劝我和你在一起。”   贺森凉瞅程裴,“我两不合适?”   程裴:“别说不合适,就是合适,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毕竟我是个心里有主的人,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棵草在我窝边长了二十多年,从翠□□滴的小嫩芽变成现在逐渐老态龙钟的枯草,我都没眼瞎想勾搭你。”   贺森凉:“我想今天还是回家吃饭吧,我想起保姆阿姨昨天和我说今天家里有事,哦,是家里未来半个月都有事,所以,这半个月,只能去家里吃,或者吃外面了。”   程裴:“……”   贺小霸王,你敢摸着你的心说,这不是报复吗?   “因为你之前的教育很有道理,一个人不应该奢侈到请保姆,同理可得,放着家里现成的饭不吃,吃外面花钱的饭菜,也是奢侈,所以,晚上回家吃。”   程裴木着脸,面对赤果果的报复,以及贺森凉道貌岸然的微笑面孔,一时间无言以对,唯有摸着跳蚤坑洼的脑瓜子聊以慰藉。跳蚤只当这位许久不见的小哥哥真心喜欢自己,吭唧唧的冲着程裴讨好的蹭手掌,恨不得将自己硕大的身躯缩小化,整只狗团进程裴的手心里。   当晚贺森凉履行话语,和程裴回了家。自从贺森凉要求休学后,姜奕就不再和贺先生四处奔走,常年留在家中,等候儿子的随时回归。   姜奕看见贺森凉回来,脸上见了笑,看见跟着下车的程裴,笑容更浓了,对程裴,姜奕是真的喜欢,知根知底,和贺森凉也登对,程裴是她看着长大的,如果两家真的能成为亲家,倒真是好事一桩。   “裴裴回来了?你妈妈昨天还念叨你上个大学上成了野孩子。”姜奕没管要揽她肩膀的贺森凉,热情罩满全身的拉住了刚绕到这边的程裴,程裴对贺森凉投去一个救命的眼神,贺森凉只看着完全将他丢弃的老妈,懵在了一边。   “偷偷提前回来两天,想和贺贺还有几个朋友疯狂的玩几天再回家,阿姨你别告诉我妈啊,不然她又要亲自抓我回家了,我都多大了,这个脸我可丢不起。”程裴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带上了委屈,表情跟的很到位,引得姜奕笑声连连。   “阿姨是那么多事的人吗?你和凉凉玩你们的,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做主,只要不玩的太过火。”姜奕快走到家门口才察觉少了个人,她转头看向还站在车旁的贺森凉,呵斥道,“凉凉,还不进来?在那等着我八抬大轿的请你啊?”   贺森凉抬脚跟上,嘴里耍宝的说,“你要八抬大轿我爸得把海天的醋全喝了,这么大的仇恨值我扛不起。”   姜奕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和程裴说话,“裴裴,你还有多久毕业啊?”   “还有一年。”程裴说,“阿姨,小心台阶。”   “哎哟,裴裴心真细,毕业后想好做什么了吗?”姜奕笑语晏晏间给了贺森凉一个眼神,贺森凉莫名其妙的看着姜女士,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顿在门口,总觉得今天这顿饭要出点事。   “想做和专业有关的事情,不排除留校做老师的可能性。”程裴坐落在姜奕旁边的沙发上,姜奕长吁短叹,“凉凉一个人办公司,老是不能按时吃饭睡觉,我想找个人帮他。”   程裴内心震惊,这是什么发展节奏?   站在门口的贺森凉面部表情失灵,接着他从门口一路疾步进了客厅,不顾姜女士挤出了皱纹的眼色,直接坐在了程裴左手边的沙发上,他要看看姜女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贺森凉的不听劝阻没让姜女士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她面不改色的对程裴继续说,“裴裴,你答应阿姨,毕业后去帮凉凉好不好?”   程裴抽出被姜奕一直握着的手,“阿姨,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贺贺公司的专攻方向和我的专业不对口,我去了,那就等于是胡萝卜掉进了白萝卜的坑,两两都不合适。”   姜奕看了眼面色严峻的程裴,又看了眼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贺森凉紧跟着垂下了眼帘,片刻后,她脸上初现多年没出现过的□□果断,“实话和你两说,昨天我和程太太聊过了,打算两家人一起吃顿饭,默认你两是夫夫的事情,情况允许的话,会让你两去国外结婚,也算是给你们两一纸婚书做保障。”   先不说坐在姜奕手边一脸空白的程裴,对面的贺森凉先作出了反应,他唰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口气很冷的说,“妈,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包办婚姻?再说,我和普通的男人也不一样,你不问问我的意见,也该问问裴裴的意见,就私自定下这件事,是不是太过分?”   姜奕面色平静,语气也像早就料到贺森凉反应似的柔和,“我这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你连个床伴都没找,因为什么?和你关系最亲近的人除了裴裴,还有个叫高以的,那孩子长得也不错,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个孩子只是朋友关系。”   “那你是怎么看出我和裴裴就是恋人关系?”贺森凉咄咄逼问,“还是说,你觉得我和他被迫定下后,会日久生情?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要生情还用得着等你们逼?”   姜奕有了短暂的沉默,然而这并不能成为真正让她放弃贺森凉和程裴成为一对的想法,“总而言之,这件事两家人已经定下,现在只是通知你们。”   “抱歉阿姨,我不答应,您说两家人定下,我也是程家人,我不同意,这件事没法成。”程裴或许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理智和逻辑双在线,“您并不能因为我和贺贺都是偏小众的人,就把我们牵在一起。我和他各自有喜欢的人,您这么做,等于拆散了两对人,都说不愿意棒打鸳鸯,阿姨,您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您和我妈做的这个决定,是在不知道我和贺贺的感情现状的情况下做出的。”   姜奕看向一气呵成的程裴,“如果我说,这是在知道你们两的感情现状下做出的决定呢?”   客厅里的气氛彻底凝固,如果说程裴之前还对把和贺森凉凑成一对的事情抱以理想的想法的话,现在的程裴怕是如坠冰窟。   “妈,你怕得罪季氏?”贺森凉问。   姜奕起身进了厨房,用小盘端出三杯水,递给贺森凉和程裴,自己手里握着一杯,她低头喝了几口水,“倒不是说得不得罪,就是怕你高阿姨会对你心生埋怨。”   “那你也不能用把我和裴裴凑一对的办法来解决事情。”贺森凉无奈的说,“感情的事情,谁能说的准?你怎么不对季盛瑜心生埋怨?我可是喜欢了他好久。”   姜奕对他的耿直倒是意料之外,听见这话未语先笑,“哈哈,你喜欢他,正说明他优秀,优秀到男人都被他掰弯了。”   贺森凉:“……”   坐在一旁的程裴:“……”   这心歪的程裴都看不下去了,年幼时姜奕说贺森凉是买粮票送,程裴开始信了。   “我也不是非要你和裴裴在一起,只不过这件事是程太太先提出来的,我还以为是裴裴不好意思和我说,才让程太太说的。”姜奕笑着说,“裴裴,有什么事要积极和你妈妈沟通,免得她乱想。”   程裴没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妈,“阿姨说的是。”   “这件事我会找时间和你妈妈说,你自己也要和你妈妈多说说话,既然你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告诉她。”姜奕理解程太太的心情,只不过,她看向贺森凉,自己这个儿子也没让人省心到哪里去。   “你喜欢盛瑜,那人家喜欢你吗?”姜奕问。   “当然,你儿子这么优秀,他会放着我这么优秀的人去看上外面的胭脂俗粉?”贺森凉得意洋洋的说,仿佛他和季盛瑜早就是一对,姜奕毫不客气的拆穿自家儿子。   “怎么和我得到的资料不一样?外人说你和季盛瑜还处在吃过一顿饭,见过三次面的基础交情上?”   贺森凉在心里恨恨的想,等回了公司好好的查查,到底谁是姜女士的小间谍,他谄媚着一张脸,极其殷切的挤开程裴,坐到姜女士的身边,对姜女士大献殷勤,又是揉肩又是捶腿。   “妈,只要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把他带回来喊你妈,怎么样?”   姜奕吊高了眼睛看着贺森凉,“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贺森凉接过姜女士手里的水,亲自喂到她的嘴边,“如果我拿不下他,随你处置。”   坐在他旁边的程裴戳了戳他的腰,贺森凉趁姜女士低头喝水的功夫,回头迅速瞪了程裴一眼:别添乱。   “但有一点,咱能不祸害裴裴吗?妈,裴裴人真的有个特别好的男朋友,你拆人CP会被咒的。”   姜女士推开他送上来的水杯,“我都绝孙了,还怕什么咒啊?”   贺森凉嘿嘿笑了几声,略过这段令人尴尬的话,“放心好了,你儿子肯定拿下他,也不看我是谁生的。”   这一通的花枪耍的姜女士心花怒放,面上分毫不露,依旧装的威严果断,“今天你说的话,别转头就和我耍赖,否则,我就让你娶个女人,还让你和她生孩子。”   贺森凉一哽,对这种踩到七寸的毒计无计可施,“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姜奕从他手里夺回水杯,“你和裴裴聊吧,我去做饭。”   等姜奕进了厨房,程裴瘫在沙发上,连水杯的水洒在身上都懒得管,“今天这通下马威给的,我都差点跪地求饶了。”   贺森凉挑了个苹果削,“心理素质真差,这就跪地求饶,那她们真的摆好了酒席,按着我两的头,直接礼成,你还不得一头撞死?”   “别和我说你没怕。”程裴起身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姜阿姨是真的急了。”   “她知道,就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对姜奕的小把戏,贺森凉心中有数,“至于程伯母,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程裴看他切好苹果块,用牙签插了个吃,嚼了几口,语气惆怅的说,“大概知道。”   “对症下药,病才好得快。”   “这药,恐怕是难以根治病了。”程裴面有忧伤的再次吃了个苹果,“你说,我对人暗示了那么多次,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明白了故意装不明白?”   “你从和人一个宿舍就开始暗示,暗示到人家从国外回来了,还没成功。我看,你是白瞎了这张脸,等人家结婚了,你就哭吧。”   到手的苹果被程裴放回了盘子里,默默的坐回了沙发上。贺森凉立刻感觉到程裴的情绪不对,他放开拆葡萄的手,两手的手肘架在膝盖上,冲着程裴说,“怎么了?”   程裴懒懒的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被你说中了,他要结婚了。”   贺森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又继续拆肢体不全的葡萄,开了头的程裴继续秃噜,“你说都要结婚了,还来招惹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的聊骚吗?性取向正常聊骚也应该找女人啊,找我一个大老爷们聊什么?”   “也许,人家当你是好盆友?”贺森凉猜测道。   程裴想了很久,从某人回国后到现在的所有行为举止,种种显示,对方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好朋友。程裴的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只不过作为暗恋者来说,这种无知的亲近最致命。   明明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透露真实的想法。   只能用生平最好的演技去应付,生怕稍有不慎,便万念俱灰。   “你有想过把你的感情告诉他吗?”贺森凉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程裴摇头,“不能说,他是个直男,说了朋友都没得做。”   “你平时的机灵劲去哪了?”贺森凉恨不得把手里的葡萄塞到此时混沌的程裴的脑子里,“我不能这么怂恿你,万一你说的是对的,我就害了你。”   “别提他了,回到家还不能消停,那真是我前世玩弄他的报应。”程裴又有了吃苹果的兴致,捏起牙签挑着块吃,贺森凉对程裴的恢复能力抱以佩服。   饭后程裴依旧跟贺森凉回了他的家,贺森凉对此的唯一言语就是,“只要你不让程伯母去我那抓人,一切好说。”   跳蚤俨然忘记下午被贺森凉嫌弃的事情,看见他开门进来,立刻翘着只剩尾巴尖一撮毛的光杆尾巴,蹦跶蹦跶的跑过来,对着贺森凉又跳又叫。   “停,都几点了,滚回去睡觉。”   跳蚤对贺森凉的话充耳不闻,热烈欢迎他之后,又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程裴 ,跳蚤忘记了下午贺森凉对它的嫌弃,却没忘记程裴对它带着浓浓爱意的安慰抚摸,可见这狗是记好不记坏,俗称傻白甜。   “哟,对我这么热情?看来半下午的顺毛没白做。”程裴摸着跳蚤的狗头,“不过你主人说得对,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睡晚了会有黑眼圈的。”   贺森凉一脸黑线的看着程裴一本正经的对这一条狗进行说教,“别逗了,它黑眼圈垂出脸颊八百米你都看不见。”   “你别不信,我学长做动物研究的,他说动物也会有皱纹和黑眼圈。”不管程裴说的话是真是假,贺森凉都不会对此有任何不同的见解,他给了半眯着眼不时前后耸动耳朵的跳蚤一脚,直把迷瞪中的跳蚤踹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滚去睡觉。”贺森凉指着狗窝的方向。   这个动作充满了熟悉以及挨打的味道,跳蚤一声没吭的夹着光秃秃唯有一撮毛但仍遮掩不了它露屁股事实的尾巴四腿狂奔的进了狗窝。其速度打破短跑新纪录绰绰有余。   “喝一杯?”程裴扬眉看向贺森凉的放在电视墙边的酒柜。   贺森凉用行动同意了这一提议,两人都等不及醒酒,直接撬开就碰杯连喝三杯,喝完后程裴后知后觉的说,“应该让你喝汽水的。”   “我的酒量不至于三杯红酒就倒了。”贺森凉又给自己倒了杯,“三杯红酒是我十七岁的量,现在我都二十二岁了,再被三杯红酒放倒,有点不像话。”   “那你十六岁被季盛瑜放倒,二十二岁还是被他放倒,这就像话了?”程裴极具有取笑意味的说,哪曾想贺森凉仅仅是无声的给了一个眼神,又干了杯酒。   “你好意思说我?几年前就被人迷得神魂颠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被人家迷得七荤八素的,还没胆子告诉人家,哈哈哈哈,你可比我怂多了。”   “说的你好像和季盛瑜说了一样。”程裴喝了几口,不似贺森凉的牛饮,程裴的喝酒方式文雅许多,“要论这点,咱两老大别笑老二,都一样怂。”   “谁和你一样怂?”贺森凉拿出手机在程裴面前晃了晃,“看好了。”   程裴眼睁睁看着他把电话拨了出去,转瞬间电话就被接通,贺森凉一口气干掉了杯里的酒,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为了让程裴听见他打电话的人到底是不是季盛瑜,他还开了免提。   “季盛瑜。”贺森凉语气郑重,“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电话那端半天没个声音,贺森凉不耐烦的说,“我说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这回有了声音,季盛瑜的声音很平稳,“听见了。”   “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贺森凉追问道,“这种话还要我问出来,身为花花公子的你,不应该自我膨胀的说出来哄骗我?”   程裴已看出贺森凉初具醉态,但出于想看戏的心态,程裴并没有阻止贺森凉的举止,反而兴致勃勃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很期待明天清醒了的贺森凉,听见这些对话的表情。   “喝酒了?”季盛瑜声音柔柔的问。   旁边的程裴只觉得被灌了把狗粮,贺森凉不顾程裴伸过来要抢酒瓶的手,固执己见的又倒满了一杯,“喝了一点点。”   “你等着我回去和你说,到时候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现在,乖乖的去睡觉。”   贺森凉坐在沙发和茶几间的地毯上,他伸开一直盘着的双腿,“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等着我回去惩罚你。”季盛瑜的声音透着凿凿的意有所指。   贺森凉对着手机傻笑了两声,“还不知道谁惩罚谁,你连说都不说就自己跑到国外去了,还想回来对我动刑,你身高八尺,脸有太阳那么大吧?”   程裴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这通电话大概就要成为虐狗的花式榜样了。轻轻的咳了声,季盛瑜立刻问道,“你身边还有谁?”   “程裴。”贺森凉似乎清醒了,“他今天回来,我让他过来和我一起睡。”   “一个房间?一张床?”季盛瑜问。   “你和人一起睡,会两个房间两张床?”贺森凉反问。   “不可以,必须两个房间两张床,或者,你睡床他打地铺。”季盛瑜霸道的说。   “喂,好歹我帮过你,你用得着这么过河拆桥吗?”程裴再也听不下去,任两人说下去,今晚得在后花园搭帐篷,和鸡鸭鹅一起睡。   “人情和你要和我男朋友睡在一起的情况不能混为一谈,程裴,做人要厚道。”季盛瑜此人,吃醋能力3S级别,跳蚤的狗毛并不是高以剃掉的,而是季盛瑜出于对一条狗能和贺森凉形影不离相处的嫉妒,请人剃掉了。   对于出去两小时,回来看见完全不一样造型的狗的高以,内心无语感爆棚,连狗的醋都吃,估计贺森凉让季盛瑜上天,给一根杆子,季盛瑜也会毫不犹豫的顺杆而上。   “这句话应该我说你,做人要厚道。”程裴说,“我和凉凉认识那么多年,要是真有点事,现在他就是我男朋友了。还有,他还不是你男朋友。”   “这件事情是必然的,我只是提前行使男朋友的名头,你不准和凉凉睡一张床。”   程裴喝了口酒,偏头看倚着沙发昏昏入睡的贺森凉,“你说的不算,有本事你现在过来和他睡一床啊。”   “程裴,不听劝告的下场并不好。”季盛瑜只能在电话那边干着急,程裴听够了狠言狠语,对季盛瑜说,“放心,我和他从不在一间房睡觉,这里有我的房间,挂了,我先送他回去睡觉。”   “注意保暖。”   “国内这天气,我不给他开空调反而给他盖被子是要找死的节奏吧?行了,再见。”程裴在季盛瑜挂电话前挂断,看着已经睡着了的贺森凉,认命的将人从地毯上拖起来,半抱半拖的将人丢进了房间。   贺森凉满脸呆滞的坐在床中央,酒后失言的画面他记得甚至清楚,程裴的录音显得毫无用武之地,他不敢相信自己昨晚上喝醉后居然干出了打越洋电话告白的事情,不用翻开手里的通话记录,都知道这事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恼火的将盖在膝盖上的薄被揉搓打了一通,四肢伸开平铺在床上,仰天长吼了声,既说之则安之,昨天那几句话也是真情流露,只不过见到季盛瑜的时候,多少会有点难为情。   贺森凉愁,季盛瑜还有两三个月才从国外回来,他现在都已经能感受到那时满屏溢出的尴尬了,喜欢一个人,倒真没什么难为情和尴尬的。   只不过,他先前这样那样假意拒绝季盛瑜,内心对人却狂爱如痴汉。   季盛瑜不觉得有什么,身为当事人的他难免有些不自在。   门开了,程裴站在门口,看见他挺尸般的僵硬着脖子呆板着一张脸望过来,语气清奇的说,“哟,你醒了啊?我还以为等到下午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贺森凉豪迈的说。   站在门口的程裴赶紧说,“得得得,贺爷英勇神武,万杯不醉。”   “裴裴,我昨晚干的那件事是不是挺蠢啊?”两人安静了几分钟后,贺森凉特小声的问,如果不是程裴一直注意着他,恐怕都会把这句话给当窗外的鸟叫声略过了。   “我给你说真话啊。”程裴靠在门上,一脸的惨不忍睹,“我要是季盛瑜,就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前面我追你,你装的高高在上,对我不屑一顾,这刚到另一半地球,你电话追过来说喜欢我,怎么着?是觉得我在国外够不着,好调整我神经的嘛?”   程裴气不喘话语不急的说了一大堆,听的贺森凉一愣一愣的。他傻愣愣的看着口若悬河的程裴,不知何时程裴把口才练得这么好,“还好你不是他。”   “我要是他,早让你滚得远远的了。”程裴说,“说到底还是恶人该有恶人磨,你两天命注定互相折磨到白首~”   贺森凉朝程裴丢了个白眼,“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拿个词来凑话。”   “怪只怪歌词写的太好,把我想说的都表达的淋漓尽致。”程裴赞不绝口,“你昨天对他说了那么大通荡气回肠的真挚告白,原定三个月的工作日程,我想他一个月后就回来了。”   “你今天打算回家吗?”贺森凉问。   “你觉得,我今天应该回家吗?”程裴说。   “我无所谓,主要是怕我妈话没说好,把你露了出去,等你回去,程伯母对你实行酷刑逼供。”贺森凉幸灾乐祸,对藏的滴水不漏的某位先生,攒够了好奇。   “不用我妈严刑逼供,我现在就和盘托出,怎么样?要看看吗?”程裴扬了扬手机,贺森凉的目光顿时全落在了被程裴捏在指间的手机上。   一直声厉词严的程裴为什么一反常态的自动把裹得严实的秘密说出来?贺森凉的好奇感胀满了心脏,却没能同样占据他的大脑,理智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吧,你想干什么?”   程裴像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慢条斯理的说,“我告诉你之后,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贺森凉说,“我和你的交情,还不用你用这个来换。”   “不。”程裴拒绝道,“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太久,对我的心理健康有害。”   “所以,你拿这件事做交换,又舒缓了自己的心理?”贺森凉好笑的看着程裴,“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你。程裴,几年大学上的你都学会伪装了啊。”   程裴走进房间,站在床边,笑得自然,“怎么会?我在别人面前演的十全十美,在你面前肯定用最自然的自己。”   “这就是那个人?”贺森凉意外于程裴喜欢的人长相,人长得倒是很英俊,不知是照片拍的时机是面无表情,还是这人天生是张冰山脸。浑身上下透着一阵的不近人情。   “性子很冷?”贺森凉说,“眼光不错,人挺帅的。”   程裴关了手机,“表面冷,你也知道我当初晚了几天去学校报道,结果就没了宿舍空位,学校合计来合计去,就把我塞到别的系里了。就是他的宿舍,他是学律师的,人不熟的时候,看着冷冰冰的,熟了之后,你会发现,这人啊,就是刮了层冰山脸,管的宽,弟控,还爱脑补。”   “等等等等。”贺森凉伸手示意程裴停下来,“听你这话,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   程裴无奈的说,“你听我慢慢说啊,他表面冷,内心挺热心肠,只要别人开口找他帮忙,他都会帮,我刚到学校,人生地不熟,又和同系同班的分开住,总有点不方便的地方,他知道这点,细心的给我画了好几张学校的地图,连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哪里的吃的好吃,都标出来了。”   贺森凉想,这种体贴的室友,我要是个弯的,也会想入非非。   “你也知道当律师的最擅长抓重点,以及能言善辩。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发现我时常盯着地图看,就是不见我怎么出去,就问我有什么不懂的吗?我当时没憋住,就把地图能看懂,但是方向感太差,找不到地方的事情告诉他了。”现在说起这件事,程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回忆里那人冷着脸,但眼睛里都是无语的画面依稀在眼前。   “他就带我去了,连续一个月,把学校附近好吃的都吃了个遍,不仅这样,他家就在B市,所以……”程裴耸肩,“你懂了,我和他把B市所有的美食攻略地方全部吃了遍。”   “他陪你吃遍B市所有美食让你感觉像是在恋爱?”贺森凉承上启下的自动测试出了程裴和这位不知名帅气男士的感情发展路线,程裴点头,的确如此。   喜欢一个人,往往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感情来得快,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笑容,戳中了心中的点,便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对方的俘虏,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他叫什么?”对这位弟控面瘫又是个深藏吃货属性的汉子,贺森凉饶有兴趣的发言询问起汉子的名字,似是想知道这人的名字是否和人匹配。   “韩之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裴裴,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人和你一样,是个吃货,才对人下手的?”贺森凉说,“毕竟他乡遇知己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再说你这知己长得也太帅了。”   “我说了这么多,不是让你调侃我的。”程裴打住贺森凉不着调的话头,贺森凉知道程裴要说需要他帮的忙了。   “你说你说。”贺森凉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看着程裴。   程裴早有打算,“他要结婚了,我需要个伴。”   贺森凉:“???”   什么伴?伴郎?伴娘?还是男友伴?抱歉,这三种都来不了。   “贺贺,身为好兄弟的你,连这么小的忙都不愿意帮吗?”程裴神色哀伤,语气凄惨,“他知道我喜欢男人,所以,我带个男伴去,他也不会吃惊,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过的很好而已,他一直把我当兄弟,好几次催我找男朋友,都被我找借口推了。”   “那你这次为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找人陪你去?”贺森凉问。   “因为想让他安心结婚。”程裴平静的说。   “哈哈。”贺森凉假笑了两声,“这真是年度最佳为爱牺牲大片了,裴裴,你怎么知道你一个人去,他就不会安心结婚?难道你还指望,你一个人,他就会丢下新娘,豪情万丈的说,你单身,我也不结婚吗?”   贺森凉心疼的看着程裴,“你到底在奢望什么?”   程裴扭开脸,默默的注视着门外,从贺森凉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程裴究竟在看着门外的什么位置,只听程裴声音清淡的说,“大概是奢望他心里有我。”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看不见程裴脸上的神情,却不能妨碍贺森凉根据他和程裴从小长到大的了解想到的画面,他手足无措了片刻,才学着前段时间从电视上看来的安慰的手法,将手放在程裴的肩膀上,试探性的拍了拍,顺着肩膀到了背部,在背部停留了几秒,又在程裴的腰间拍了两下。   程裴被他拍的一个咸鱼翻身,从床边溜之大吉到了一边,神色诡辩的看着贺森凉,警惕的问,“你这手法跟谁学的?”   贺森凉莫名其妙,颇为嫌弃的说,“前段时间在网上视频学的。”   “那视频用这手法干什么的?”程裴不放心的问。   “撸猫。”贺森凉简单易懂的说。   程裴:“……”   所以,刚才是被人用了撸猫的手法安慰了吗?关键,他真的有被安慰到。   “这个忙,我帮你。”贺森凉说,“谁让你是我从小大的竹马呢。谁让我这么宽容大方见不得人难受呢。”   程裴忍无可忍,没好气的说,“最后那句自夸的话留在心里,效果会更好。”   程裴当天没继续在贺森凉家里逗留,带着行李和人自发的回家了。贺森凉觉得无所事事,溜达着又去了公司。   到刚准备好的合作公司工作用的办公室,他发现了点不对劲,比如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季总监的办公室?他惦记着这突如其来,让人心悸的办公室名称,没注意到拐弯处可疑的阴影。   周宓看见他,还没说话,就被贺森凉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大堆,“楼上季总监的办公室怎么回事?今天高先生没来?他们公司的人呢?我们公司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周宓很有眼色的收回了自己的舌头,直到贺森凉噼里啪啦说完,才不紧不慢的针对贺森凉的问题逐一做出回答,“季总监的办公室是高先生要求留出的,高先生来了,他们公司的人也来了,我们公司的人也来了,他们被高先生带出去培养团队默契了。”   贺森凉双手按在周宓的桌前,低头想了好一会才说,“带哪去了?”   “这个高先生没说。”周宓对贺森凉抓狂的表情爱莫能助,她有心从高以嘴里套出地点,不设想   高以比她的段数高太多,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开了,让她想绕回来都嫌弃转移话题太僵硬。“贺总,那位高先生,很厉害。”   贺森凉眼瞅着他家热情豪放,在办公室时不时就不穿罩子的死鱼眼助理,双颊生花,目含春水,明明酷热难当,他却如身置冷库中,高以那个死基佬,连毫无长相优点,性格特长的助理都不放过!   他暗戳戳的在心里狂扎高以小人,皮笑肉不笑的对周宓笑着说,“我告诉你个关于高以的秘密,要不要听?”   许是贺森凉脸上的笑过于慎人,周宓摇着头靠在椅背上,滚着椅子朝后退了两步,贺总傲娇起来,连撒娇无敌的猫都要靠边,只听这让人心生惧意的人缓慢又似他很痛快的说,“他和我的喜好相同。”   报完了高以不分目标的勾搭之仇后,贺森凉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丢下脑筋一时没拐过弯的周宓,他不快不慢的走了。直到走出总裁办公室,才听见周宓压低声音狂暴气息爆表的咒骂,“怎么好看的人都是死基佬?死基佬还乱放电,祝你一辈子单身靠左右手恩恩爱爱。”   连着两天,贺森凉都没抓到行踪神秘的高以,而高以则像是打定了不和贺森凉面对面杠上的主意,每每都让贺森凉扑空,扑空了三次,贺森凉不再执着于高以到底对公司的人进行何等的摧残。   他似一朝被解放,公司没有他照常运行,该赚的钱不会少赚,不该做的事情不会去做。一切都十分安逸,贺森凉觉得在这等别人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里,是时候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该和他恋爱的人现在在国外,他惆怅的望天叹了口气。   傍晚贺森凉在自家厨房里看见了不请自来的程裴,“程伯母居然会放你出来?可真是我们这片的奇迹。”   程裴刚炒好两盘菜,朝两盘菜努嘴,“端出去,还有两个菜就开饭。”   贺森凉丢下已经拿到手的遥控器,配合的把两盘菜端到了餐桌上,“太阳打南边落下去了?”   “别贫了,今天给你吃顿好的,过两天好上战场。”程裴磨刀不误砍柴工,炒菜间还给贺森凉提了个响亮的醒,贺森凉看了看程裴,又看了看桌上他喜欢吃的菜,在吃和后两天的上战场间摇摆不定了瞬间,无需犹豫的选择了吃。   “我看他是三头六臂,还是神通广大,能让你这么下本的请我帮忙。”贺森凉并不觉得韩之酌此人有多难搞,“其实我觉得你请高以帮你忙效果会更好。”   “你是说,他见过高以和我吃饭,所以……”程裴关小了火,开始做汤,“那只会让场面更尴尬。”   贺森凉多年看人的本领用在韩之酌身上,粗略分析,韩之酌此人,心理活动活跃,表面冷漠无情,实则热情如火,分明表里不一。   “你有给我设定好台词吗?”贺森凉不用程裴再说,手脚麻利的把刚出锅的菜端上了桌,“还是任我自由发挥?”   程裴对此的回答是一个眼神,贺森凉心领神会,“自由发挥好,我又不是演员,拿着台本会卡。”   “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贺森凉扒着厨房门框,“婚礼是几号?”   “十月十号。”程裴关火把最后个菜盛盘,自己端菜上了餐桌,“明天走,我们提前去,帮他掌掌眼。”   “他结婚,你能去就不错了,还提前去帮他掌掌眼?”贺森凉惊奇的问,“让我摸摸你的脑瓜子,看是不是烧坏了。”   程裴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他又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从他的角度出发考虑,让我这个好兄弟帮他看看,实属正常。”   贺森凉并不赞同程裴的话,有多少人因为感情无法言喻就此错过?他不信韩之酌的情商低到分不清友情和爱情。他挑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只待明天和韩之酌打照面便知分晓,他对这位一直活在几人口里的醋坛子久仰大名很久了。   贺森凉刚在B市落脚,季盛瑜就从国外杀了回来,结果人去家空,回到家里,看见那条被他剃毛做造型惨不忍睹的狗,不禁悲从心中来,抱住那条不安分的狗,季盛瑜声泪俱下,“跳蚤,你主人也不要你了吗?他真是个人渣,玩弄了我的感情,无论对狗还是对人,都是这么渣。”   高以并不想打断季盛瑜对贺森凉的声伐,然而让季盛瑜继续说下去,只会让自己骑虎难下,不大不小的咳嗽了两声,季盛瑜从容的松开早就想从他怀里逃走的跳蚤,也不管看人角度奇特的毛病,逮着高以就说,“贺森凉去哪儿了?”   “B市。”高以对季盛瑜脸上失贞后被抛弃的表情看了第一眼,就没想过看第二眼,有这么个表哥,焉知是福是祸,“我听说是参加一个婚礼。”   “婚礼?”季盛瑜拧眉,“没听说他朋友有今年结婚的,怎么忽然冒出个婚礼。”   “不是他的朋友,程裴的室友要结婚了。”高以没有事无巨细的追问,贺森凉走前只大概说了两句,“他陪程裴去。”   “哦,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原以为季盛瑜会暴跳如雷,咒骂不要停的高以意外的看着他,根本不懂季盛瑜关于吃醋的原理构造,好在高以工作能力惊人,理解能力满分,对季盛瑜偶有的抽风状态轻松应对。   “再过一个星期,两家公司的合作就可以开始了,这段时间的磨合训练初见效果。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表现。”   季盛瑜:“你说,程裴参加婚礼,为什么他也要一起去?”   高以:“……”   高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季盛瑜毫不退缩的任由高以看,高以看的眼睛发酸也没能在季盛瑜的脸上看出一点的羞愧难当,自暴自弃的说,“你问我我问谁?”   “原来程裴没邀请你去。”高以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靠什么事情得出这个推论的。选择性的无视掉让人操碎了心的货色,高以朝跳蚤勾勾手指,跳蚤兴高采烈又蹦又跳的跟着高以走了。   季盛瑜惆怅的站在原地不知所谓,他是赶回来了,可他着急赶回来要见的人,却走了。   贺森凉见到韩之酌,脑海念头一闪而过:人比照片更帅。   韩之酌对他很客气,客气的像是恨不得把他挂在墙上一天三次的拜高香,尽管韩之酌从头到尾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冰山,他还是从韩之酌的眼神里读到了不喜,甚至带了敌意的味道。   贺森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介绍了两人认识,就去和室友混成一团的程裴,如果说前几天程裴的那个不切实际的奢望念头,他觉得真的是奢望的话,今天看见韩之酌时不时关注程裴在哪的眼神,他想,程裴的奢望从一定程度上定义,并不是奢望。   “听裴裴说,韩先生在大学时候很照顾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韩先生,这次陪裴裴来,一是想亲口和您说句谢谢,二是想陪裴裴一起祝福他比较看重的朋友的婚礼。”贺森凉表情无懈可击,说的话更是动人非凡。   韩之酌微勾唇角,算是给了个客气的笑容,冰冷冷的话语就没笑容来的客气了,“贺先生客气了,能和他住同一个宿舍,是我的荣幸,身为B市人,帮不了全校的异乡人,帮帮宿舍的室友,还是能尽到绵薄之力。”   贺森凉朝韩之酌举了举酒杯,酒杯压在唇上,恰巧压住了他想露出的笑,地主之谊?怎么没见你对宿舍其他的室友这么尽心尽职?明明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总督促他找男朋友,用脚趾头东西南北的晃一通也知道他天天和你混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他哪来的其他时间找男朋友?   他对韩之酌的评价需要大肆更改一番,这男人根本就是个心机婊啊!   心机婊绝对知道程裴真正的心思,所以,明天的婚礼让程裴带男伴出场的意义何在?贺森凉双眼露出笑意,唇角恰到好处的勾起,对面前在他眼里人模狗样的韩之酌说,“韩先生,不知你觉得裴裴怎么样?”   做律师的人,总要比寻常的人更注意别人字里行间的意思,韩之酌说话前轻而寡淡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程裴,“论起了解,应是贺先生更了解,听闻,您和他是从小到大竹马竹马,不敢在贺先生面前对他评头论足。”   “我也想听听裴裴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嘛。”贺森凉朝韩之酌不怀好意的挤挤眼,“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裴裴有某些不足的地方,在我眼里还是百分百完美的人。”   “既然贺先生对他这么喜欢,就没必要听我的回答了。”韩之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眼神里多了点不自然,如果不是贺森凉一直盯着看的话,恐怕是抓不住这不寻常的地方。   贺森凉状似很忧愁的叹了口气,站在他身边的韩之酌难免会把投在别处的目光转回到他身上,感受到韩之酌的目光,贺森凉喃喃又像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太久,难免会看不清他的变化,所以,想听听别人对他的评价,更能全方位的了解他。”   韩之酌心里翻江倒海,醋味横生,喊程裴带男伴来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三天光阴,程裴真的带回了个男人。韩之酌从看见贺森凉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大概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所致,贺森凉的哪哪他看着都不喜欢。   长得太女气,吃相太小气,动作太做作,穿衣风格太low,走路步伐太幼稚,说话方式太轻浮,举手投足太粗鲁……鸡蛋里挑骨头,鸭毛绒里挑鹅毛。   韩之酌知道这种心理不对,可他控制不住,亦或者不想控制,今天是他结婚前最后的自由,明天将昭告所有亲朋好友,办一个毫无意义的婚宴,宣告他成为一个有家室,有责任的男人。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丢弃家庭责任。况且,他并不想让程裴背上小三的名头。   骂名,一旦背负,必将万劫不复。   哪怕用生命洗礼不该背负的骂名,也不见得能在众口铄金下里洗掉不属于自己的屈辱。   三人成虎,一件事几句话,一个人说不见得会有人信,经过多人传阅多人表达方式不同的转变,添油加醋至面目全非,足以将所有扭曲,黑白颠倒,让人百口莫辩。   “你说的没错,他是百分百完美的人。”韩之酌低声说。   贺森凉似笑非笑的看着韩之酌,语气里带了丝揶揄,“韩先生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随波逐流?”   韩之酌没有火冒三丈更没有一跳三丈高,只给了贺森凉一个眼神,“贺先生心中有数即可。”   贺森凉笑不出来了,露馅了!   他没想到只和韩之酌多聊了几句话,就让人看出了他和程裴在做戏,他收起该笑的不该笑,淡淡的说,“别让他知道。”   聪明人间的谈话并不需要过于露骨,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双双端起酒杯碰在了一起,贺森凉真心真意的笑着说,“新婚愉快,将余生所有的不愉快放开,才能在既得的地方变成愉快。”   “借你吉言。”大概是解决了心理的小疙瘩,韩之酌此时看贺森凉顺眼了许多,由衷的承认贺森凉长得的确好,知道贺森凉就是程裴在他面前提过的那位小霸王。   韩之酌被新娘派来的人喊走后,程裴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贺森凉身边,出于人太多的顾虑,程裴没有立刻对贺森凉实施逼供,朝贺森凉递了个双方都懂的眼神,贺森凉对着程裴调皮的眨眨眼,程裴嗤笑一声,继续找室友聊天了。   韩之酌的婚礼办得很低调,晚上的酒宴完全是告别单身的party,请的都是玩得来的朋友,贺森凉没在单身趴里看见认识的人,也许这趴只请了玩的不错的人来。   第二天就是正式婚礼,程裴拒绝了出任伴郎,理由是,他有男朋友,不合适。尽管韩之酌知道程裴口中的男朋友是个名不副实的水货,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揭发。只好咽下这块难以言喻的糖,默默的扫视了站在程裴身后的贺森凉。   贺森凉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韩之酌转开目光,强扭的瓜不甜,程裴不愿意,韩之酌也不可能强人所难。   等到两人坐在下面,待新娘从教堂门口走到神父面前,贺森凉偷偷摸摸的问程裴,“你拒绝的时候,韩之酌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削成人彘了。”   程裴斜着眼看他,“我怎么没看见?”   “你能看见什么?”贺森凉反问,“你要是八只眼睛那看的还都是那个人。”   “八只眼的是什么?”程裴问。   “马王爷。”   程裴:“???”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婊韩之酌:呵呵。假男友什么的,最好拆穿了。   修个bug。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程裴对马王爷的无知让贺森凉结结实实的翻了个白眼,他更不会尽心的为程裴解释马王爷为什么不是三只眼,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像是在看从未看过又十分感兴趣的电影。   程裴压根不去管这人到底是真的认真在看还是装的,捅了贺森凉几下,“昨晚上韩之酌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今天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安呐。”   “他都结婚了,看你的眼神还能让你不安?到底是你脑补过头还是他真的放荡不羁?”贺森凉当然知道两人究竟是谁有问题,但他不能明说,旁敲侧击的让程裴明白韩之酌已经看穿了假扮男友这个梗。   二十多年的竹马默契没能在这时候拯救贺森凉,倘若程裴余生有机会和韩之酌共渡,怕是要被韩之酌轻易哄在手心里。这位碰见心仪之人就丢弃了脑子的高材生,完全没想过把戏被拆穿的可能。   只一个劲的猜三测四,“我和他在一起住了好几年,那个眼神,肯定不是我脑补过度。”   一旁的贺森凉只觉得天雷滚滚,那你怎么不想想和我的二十多年的交情,对我二十多年的了解?   程裴在教父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环节里回过神,新娘和韩之酌是在国外认识,听说新娘对韩之酌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终嫁的心上人。   如果他也肯对韩之酌表明心迹,穷追不舍,是不是现在和韩之酌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韩之酌给新娘戴戒指之前,朝程裴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似决绝的做了个哪怕后悔终生又早就注定的动作——给新娘戴上了戒指。   程裴的心随着韩之酌给新娘戴好戒指的那刻彻底毁灭,终究只能全力装作——心如止水。   所有的可能都被这个动作切断,他知道韩之酌是个责任心有多重的男人,既然韩之酌做了结婚的决定,就会对妻子负责到底,只要韩之酌的妻子不说离别,韩之酌肯定相陪到底。   此时此刻,程裴忽然生了歹心,他想,韩之酌的妻子会说离婚就好了。   他低头不让旁边的贺森凉看见他眼中的湿润,静默的闭着眼,即使韩之酌真的离婚,和他,也并无可能,与其坏心思的想着两人分散让韩之酌经历离婚的痛苦,还不如放开注定得不到回应的绮想,祝韩之酌幸福。   贺森凉给了程裴足够的恢复时间,将所有想过来打扰程裴的人挡在了一边,等程裴安顿好了自己的小心思后,教堂已经没有别人。   “吃饭,今天吃穷冤大头。”程裴说。   贺森凉不屑一顾的一笑,“我有的是钱,咱们这不是吃穷冤大头,是给冤大头点面子,咱们来参加婚礼多难得啊,他应该觉得蓬荜生辉。”   明知道贺森凉的话是为了逗自己开心,程裴捧场的给了个笑,让贺森凉稍稍放了点心,“如果你不想看见他的话,我们就回酒店。”   “份子钱都给了,酒宴不吃太吃亏,今天不见,以后还是会见,痛一次和痛一百次的区别就在于,痛一次念念不忘,痛一百次麻木不仁。”程裴说,“走吧,演戏演全套。”   拿倔强上头的程裴没办法,贺森凉只好继续顶着男友名头陪程裴去酒宴。   依照婚礼的正常程序,韩之酌需要和新娘给每桌前来道贺的人敬酒。程裴他们这桌是所有婚宴里的VIP,十二人的桌子只安放了八个椅子,可见这桌人对韩之酌意义着实重大。   新人首先敬酒的人就是VIP座,韩之酌压根不像大喜的人,脸上依旧冰山重重,新娘也不像今天是这辈子最美一天的人,脸上挂着淡笑,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程裴,敬你,谢谢你来参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生大事。”韩之酌字字句句没提到结婚,话说完不等程裴应答,仰头喝掉了杯里的酒,新娘更干脆只冲程裴略一点头,就豪情的同样干掉了酒。   程裴推开面前的红酒杯,换上了白酒,倒满整整一红酒杯的白酒,才住了手。端起酒杯,他看着韩之酌,露出从早上到此时依旧无懈可击的笑容。   “韩之酌,祝你幸福美满,儿孙满堂,四世同堂,从此不知忧愁为何物,不为烦恼而低落,只愿   你万寿无疆。”程裴把酒一口气喝完,在韩之酌阴沉的目光里施施然的坐下,贺森凉给程裴夹了菜,放下筷子对韩之酌略有敌意的一笑。   韩之酌眨了下眼睛,恢复冰山脸才带着新娘给同桌的其他人敬酒。   “你还好吧?”看见韩之酌带着新娘到别的桌去敬酒,贺森凉担忧的问。   程裴摆摆手,“大学这几年,我练的不仅仅是口才,还有酒量,这点酒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别只会放狠话,你要是醉了,我可扛不动你。”   “出租车啊。”   程裴的确没醉,他是个多有骨气的人,从不做虚头巴脑,令自己难堪的事情。从韩之酌和新娘交换戒指成为夫妻的既定事实开始,他就将自己推到了该在的位置上,从此不再对不该抱有幻想的人持有奢望,安心且本分的做韩之酌的好朋友。   “不然我们回酒店?”贺森凉说,“酒宴到后面也没什么事了吧?”   “没了。”程裴说,“你自己回酒店,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贺森凉对程裴要求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转表示不赞同,白天钟情的人才结婚,晚上还参加了钟情人的婚宴,双重刺激下,程裴极大可能是去某种寻求夜生活的地方,报复性质的进行发泄。   “你放心,我就是去他带我去过的地方逛逛。”程裴打包票地说,“我早就过了冲动的时期,你对我还不了解吗?”   身为过来人的贺森凉给予了极大的鼓励,哪怕程裴真的出去找人发泄,他也只会默默的给程裴收拾摊子,而不会对程裴进行教育,是以,他将胳膊架在程裴的肩膀上,“咱两怎么出去?”   “我去说声,咱两就走。”   贺森凉对程裴亲自去和韩之酌说这件事深表怀疑,看着程裴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的走到韩之酌身边,说了几句就朝他打了个手势,贺森凉立刻起身和程裴往大门口走。   两人在大门口汇合,贺森凉似松了口气说,“我真怕你刚才大闹酒宴。”   “我是那么没品的人?”程裴站在酒店门口拦出租车,“你先回酒店,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贺森凉让程裴先上了出租车,自己则沿着路走。   离开了打有冷气的酒店,贺森凉穿着的西装外套就显得多余了。他把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一边走,一边看着周边的夜景。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贺森凉只感觉到满腔的荒寂落寞,他的身边急需一名能带给他正能量的配偶。   他掏出手机,给某个他以为还在国外的人发消息。   贺森凉:长夜漫漫,无人相伴,甚是寂寥。   季盛瑜大概在忙,他等了十几分钟仍没有回信,贺森凉走的累了,想招个出租车回酒店,却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片荒芜郊区,廖无人烟,只有路灯在看着这个迷失了方向的人。   贺森凉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打开手机地图上面显示的位置也是一片空寂,他拿着手机转动了几下,没能成功的找到方向,放弃治疗般的站在原地,静静思考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倏的从贺森凉前方开来了一辆车,车灯打的非常亮,让人根本无法直视,贺森凉遮住了眼睛,心里想:这种车灯的强度在S市是要被罚的。只有B市狂妄自大的人才敢这么不要命的玩。   打着亮如白昼车灯的车从他面前一溜烟的跑过,似乎没看见站在路边活生生的人,贺森凉眯着眼看着远去的车,难道误入飞车党地盘了?他没能证实脚下踩得地究竟是不是飞车党的。   因为刚才打着超强车灯的车忽然掉头开了回来,车速十分快,依贺森凉目测,最低两百码,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生怕被这开车的二傻子给误伤了。   开车的二傻子当然不会误伤他,距离他还有一百米时,此人陡然降速,开启夜店闪光灯模式,愣是将不看车灯的贺森凉闪花了眼,他闭着眼揉着额角,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在这人烟甚少的地界,被一个二傻子给欺负了。   太憋屈。   开车的人像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一个劲的闪着灯。等贺森凉察觉到不对劲时,时机已晚。   他被人捆住了手,没等他睁开眼又被人蒙上了眼。贺森凉并非任人宰割的小羊,他飞起一脚,岂料绑他的人似乎足够了解他,竟然将他飞起的脚抱在了怀里,甚至极其轻薄的朝他耳朵吹了口气,语气轻佻的说。   “漂亮的小弟弟,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少受点皮肉之苦。”   被人捏住了脚踝的贺森凉挣了挣捆在手上的绳,发现绳结意外的结实,还有越挣扎越紧的趋势,他耐着性子说:“你想干什么?”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为了捆你特意买的登山绳学的绳结,怎么样?滋味挺不错吧?”   “要我给你颁发个奖杯吗?勤奋奖,届届得奖者都是你。”贺森凉说,“季盛瑜,你再不给我松绑,我就喊了。”   季盛瑜遗憾的掀开了他的眼罩,“我都变声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眯着眼睛适应光线的贺森凉,“你站在我身边的高度,各部位在我身体的哪个高度,我都记得。”   季盛瑜没想到贺森凉是靠把他这些认出来的,围着贺森凉转了两圈,季盛瑜猥/琐的笑了,“认出来更好。”   “松开。”贺森凉抖着被背在身后捆着的双手,对季盛瑜说。   “还不能松。”捆住贺森凉,季盛瑜自然有所打算,他一手放在贺森凉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放在了贺森凉的腿弯处,这个姿势让贺森凉立刻充满了危机感。   贺森凉忙喊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被你这么抱,像话吗?”   “在我这里,只要我说像话,那统统都是像话。”季盛瑜不顾贺森凉的阻挠,坚持己见的将人抱了起来,心满意足之际还不忘说,“早在六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贺森凉怒视,“第一天跑步回来,我坐在门外,那时候你就是想这么抱我?”   “对。”季盛瑜点头,“但被你当时小狼狗一样的眼神阻止了。”   “六年后的你勇气可嘉。”贺森凉冷冷的说,“我会让你尝尝比小狼狗更厉害的滋味。”   “好啊,拭目以待。”季盛瑜抱着人还不安分,还颠了颠怀里的人,“早知道感觉这么好,我就该在回来见到你的第一时间就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个够。”   贺森凉恼羞成怒,“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把人放进了车里,季盛瑜重新发动车子,贺森凉对这辆二傻子车没好感。他在副驾驶坐上扭来扭去,活像一条束手就擒的大蚕蛹,季盛瑜在旁看的乐不可支。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贺森凉发现怎么扭都挣不脱绳结,自暴自弃的瘫在车坐上喘着粗气的问。   “带你去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季盛瑜说。   “要多久?”贺森凉问。   “要一段时间。”   “那你就打算这么捆着我?你想让我废了吗?”   季盛瑜停下车,注视着贺森凉,“如果我给你松绑,你不会跑?”   “我往哪跑?”贺森凉和这头已经失去智商的二傻子没法沟通,暴脾气上来,怎么都挣不脱的狂躁让贺森凉显得很暴怒,“给我松绑,季盛瑜。”   大概是贺森凉的语气太过于苛刻,季盛瑜竟然真的给他松开了捆绑。   重获自由的贺森凉瞥了季盛瑜一眼,揉着自己被捆出了红痕的手腕,对傻愣在一旁看着他动作的季盛瑜说,“开车啊,不是要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吗?”   “哦哦。”季盛瑜如梦初醒,开车继续朝原定的地方行使。   原本以为在捆绑混乱中被弄丢的外套也在车座上发现,看来季盛瑜是有计划行事,连一件衣服都没落下。贺森凉揉完手腕,开始看路标,“你带我去哪?”   “回S市。”季盛瑜这回没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回答了被绑者的问题。   贺森凉哭笑不得,这人驴一样的把他捆回来就为了带回S市?白生了英俊的一张脸。   贺森凉:“是什么促使你绑架我?”   季盛瑜:“你给我发的那条消息。”   贺森凉:“我给你发的那条消息没教你绑架我。”   季盛瑜:“在我看来,那就是让我带你回家的意思。”   为了不使两人因这个问题而大打出手,贺森凉选择了转移话题,“你怎么忽然从国外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没有。”季盛瑜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让我惦记了很多年的人,忽然给我来了通真情告白,我还能在那边稳稳当当的坐着?谁做的住,谁就不是真汉子。”   贺森凉:“……”   当事人已经选择性遗忘关于醉酒后打电话告白的事情,另一当事人则用实际行动证明那件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凉凉,一份坚持了多年的爱情,得到了回应的感受,你懂吗?”季盛瑜柔声说。   贺森凉没吭声,他僵着身子板着脸坐在副驾驶坐上,像一尊精美绝伦的人型蜡像。   他对季盛瑜的告白并不出自心血来潮,也并不是蓄谋已久。归根结底亦和季盛瑜一样,坚持了多年,遂能脱口而出到像随即编好的谎话。然而当这份感情得到了当事人认真的回复时。   他却有了不真实感,原来季盛瑜真的喜欢他,就算两人有六年的相处空白,丢失了六年的相处时光,更凭添了六年两人成长不同带来的陌生感,但季盛瑜依旧喜欢他。   季盛瑜都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毫不做作的说出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他做不到?   他贺森凉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在感情方面,他也应当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懂。”轻描淡写却盛情并茂的一个字,让季盛瑜将多余的话全咽回了肚子。   多年夙梦,终成真,喜悦和无法言喻的满足让季盛瑜控制不住的唇角上扬,眼角溢出丝丝的激动,仿佛这辈子所有的追求在贺森凉说出懂这个字面前都不值一提。   季盛瑜的情绪感染了贺森凉。   他尚且年轻,却有了想要忽然和季盛瑜白首的念头,像是穷其一生只为寻得这一人,寻得这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无需多言的默契感,将所有的陌生和隔阂统统消失殆尽,他对想要拥有季盛瑜是从未有过的急切,目光从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寸寸的扫射到了全身,甚至看不到的脚踝,都被他一一想象了出来。   狭小的车内空间,倏的盛满了暧昧。   季盛瑜的喉间紧了紧,并不敢直视贺森凉的目光,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将车开进了高速边的芦苇荡里,自古美色误人。季盛瑜拿出了堪比当年红军长征坚持的精神,才勉强抵挡住从隔壁发散而至的无声邀请。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等季盛瑜开车到目的地,贺森凉早就在旁边悄无声息的睡着了。沉睡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车已经停下,季盛瑜的目光在他睡得安稳的面孔上徘徊了片刻,本来打算把人带过来,两人一起步行进去,现在看来只能开车到车开不进的地方。   车并没有开太久,短短半小时就到了需要人下车步行的地方,季盛瑜在现在喊醒贺森凉还是两人一起在车里睡到天亮再出发,果断选择了后者,季盛瑜从后车座取回贺森凉的外套,轻缓的盖在了睡着的人身上。   将车载空调温度调好,车窗留了缝,季盛瑜给贺森凉放下车座,又给自己放好了,在驾驶座上挪来挪去的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面朝着贺森凉的方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贺森凉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他揉着两条因夜晚睡觉空间不够而不舒适了整夜的腿,环顾四周发现赫然置身在一片绿野森林里,睡一觉的功夫,他就从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到了荒无人烟的热带森林。   如果季盛瑜不是昨天晚上和他敞开心扉的人,他肯定怀疑季盛瑜是不是趁机报复。他转头去看还在睡觉的季盛瑜,打算自己下车先看看地方,没想到睡觉的人警惕性挺高,早已把车门锁好。他一边向中控锁的位置匍匐前进一边观看着敌人的情况。   很好,成功的把车锁打开。敌人还陷在梦中不得而知。   他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眼前的风景让他神清气爽,秋季的早晨难免有丝冷意,贺森凉搓了搓手臂,车子所在的位置是在高树之下,而眺望的不远处便是层层叠叠、跌宕起伏的山林树丛,此时尚未见太阳,初显亮光,层层叠叠处腾空而起一重重的雾气。   雾气缭绕,乍眼一看,恍若仙境。   贺森凉很多年没到过看似从未被人涉足过的地方,未知丛林的冒险,对每一个有着探险心的男人来说,都是个富有吸引力的挑战。   他靠着车门看着远处彰显着新鲜而又似乎不危险的仙境,对早上醒来就到了陌生地方的紧张感舒缓了很多,季盛瑜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季盛瑜从天窗上冒了出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也不管车顶干不干净,就趴下了,顺着贺森凉的方向看去,季盛瑜的语气随着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放松了不少。“漂亮吧?”   “嗯,怎么发现的?”贺森凉对山景的美丽不可否认,但他想知道季盛瑜是在怎样的机缘巧合下发现这种地方。   “上次你不是让我找个地方试一试?”季盛瑜说,“我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现在你是带我一起试试?”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太阳踩着朝霞的衣摆跟着露出害羞的面孔,红彤彤的一点点的额角,贺森凉神色愉悦的欣赏着眼前似幻似梦的画卷。   “咔嚓。”从头顶传来拍照声,贺森凉仰头看向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端着相机的季盛瑜,“装备带的倒是齐全。”   “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在这里失踪,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季盛瑜端着相机对着初升的太阳和远处山峰丛林间的云雾拍了几张,“你放心,肯定让你完完整整的回去。”   “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走?”贺森凉眼尖的看见停车的前端路陡然变窄了,根本容不下季盛瑜开来的这辆体积喜人的车,“这片林子从未被开发过?”   “这片地方在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发方案前,都会是片让人心生畏惧的密林。”从季盛瑜的话语里贺森凉得到了重要的讯息。   “林子的开发者是你?”   季盛瑜:“你觉得这片林子将来的产值会如何?”   贺森凉缓缓的摇了摇头,“等我从这里出去再告诉你。”   季盛瑜完全不担心这片林子的价值如何,这片林子真正的意义就在于尚未开发,鲜有人涉足,他   想方设法的从政府弄到开发权,无非是意料之外的发现了点大自然馈赠的小礼物,现在,他打算将这份礼物分享给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人,会不会觉得这份礼物过于轻。   “我们两都不认识路,所以,随便走?”贺森凉从未进行过野外丛林探索,从高以那里得知,季盛瑜和他的情况一样,“既然你打算来这里,应该有所准备吧?”   “这林子虽没开发完全,但找个地方住几天还是有的。”季盛瑜从车里出来,两手空空,大大咧咧的锁上了车,对贺森凉招手,“走,我带你看看什么叫自由自在,心之圣地。”   贺森凉嗤笑,对季盛瑜口中的心之圣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觉得这人带他来这样的密林里就不可能毫无准备,随着季盛瑜往密林深处越走,贺森凉的心境愈发轻松舒适,连平日里见到的黑咕隆咚的毛毛虫,他都觉得有一丝可爱之处。   小路越走越偏,杂草却像是被人为的清扫出了一条路,顺着前方的路看去,并不能完全的看清前方,因为路弯弯曲曲,故意藏了点小心思。贺森凉跟着季盛瑜身后不免有点想笑。   他想,季盛瑜为了这天花了多少功夫?为了找这么个地方花了多久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季盛瑜就有了这个打算?   渐渐地,小路又逐渐宽阔了,两边的杂草越来越矮,从比人高的芦苇到齐膝的松蒿,被藏在参天碧树里的小房子也跟着现了原形,那是栋原木色的三层木屋,一楼是一目了然的根基木架,二楼和三楼是正儿八经的房子,在密林深处造房子,木房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看来你早有准备。”贺森凉瞅着前面高大的背影,“连房子都备好了。”   “总不能让你来和我睡帐篷?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有狗熊把你扛走了。”季盛瑜油嘴滑舌的说,“熊把你扛走了,我找谁哭去?”   “那真是奇怪,熊专扛我?”贺森凉说。   季盛瑜在前方带路,闻言低笑出声,“因为你长得好看。”   贺森凉给了猝不及防的季盛瑜一脚,“山里是不是藏了什么?”   季盛瑜故作惊讶的回头看他,“怎么忽然这么问?”话语里的惊讶装的轻浮虚假,贺森凉连揭穿的兴致都没有,丢下季盛瑜自己朝着已经可以清楚看见的木屋走去。   木屋建的比一般的屋子要高,靠近了,贺森凉甚至闻到了树木的清香,他踩着台阶上了二楼,伸手推开门,木屋里的场景和他想象的豪华不太一样,竟是十分朴素的家具。   木桌木凳子,甚至还有个木摇椅,他以为的豪华大沙发根本不存在,木屋配上木制家具倒也相得益彰,贺森凉满意的从木摇椅上操起抱枕,手感极佳,他放下抱枕,对厨房造诣不高的人识相地避开了这个雷。   木屋里还装了壁炉,甚至仿造沙发的构造做了个木头沙发,上面铺满了毛毯,他弯腰按了按,出乎意料的柔软,进门的右手边还造了排架子,上面放了些装饰品,书籍以及酒类。   贺森凉抬脚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张大床,床的四周铺满了地毯,正对门的位置留了扇超大的窗,此时窗开着,风轻轻地走过,扬起一层细致薄弱的窗帘内纱,阳光从室外照射进来,显得整个房间足够明亮。   “怎么样?”季盛瑜跟在身后,轻声问。   贺森凉转身越过季盛瑜看向了楼下的摆设,忽然问 :“这里,没电?”   季盛瑜也跟着朝楼下看,勾起坏笑,亮堂堂的心怀不轨摆了出来,“如果有电,我还大费周章的把你带来这里干什么?”   “哦?”贺森凉笑了,上下打量季盛瑜,语气铿然的说,“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这种调调。”   “错。”季盛瑜说,“是喜欢上你,我才喜欢这种调调。”   “这个锅我不背,我从没和你说过喜欢这种天黑没灯的玩法吧?”   季盛瑜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他有过多的口角,笑的堪称无耻至极,“你知道以前为什么家家有那么多的小孩吗?”   贺森凉偏头看向秒变老司机的某人,对这种一听就极其内涵的话他拒绝回答。然而老司机是不会给人有拒绝机会的。   “因为他们没电,没电干点什么好呢?那就干着玩吧。小孩儿就多了。”   贺森凉面无表情的看了季盛瑜一眼,“这个内涵一点都不好笑。”   “不急,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来。”不等贺森凉踏开一步,季盛瑜已经亲在了他耳朵尖上,预料之内的收获贺森凉恼羞回报的一肘。   贺森凉依旧面无表情,只留迅速走红的耳朵尖在季盛瑜的视线内,为了不让自己窘迫的一面暴露在季盛瑜面前,贺森凉快步的到了楼下,季盛瑜站在原地对着屋内那张大床笑的意味声长。   从未试过没有电的生活,贺森凉对一切事物都有着从所未有的新鲜感,他摸摸这,看看那,甚至连没有电的厨房都涉足颇深,研究完厨房,他又出了木屋,站在木屋外对着太阳下依旧显得郁郁葱葱的丛林发怔。   耳边是时不时从丛林里传出来的鸟叫声,细细听来还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他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巉山峭壁,木屋的选址也是颇为大胆,竟选在了峭崖下,匆忙间望去,木屋和山崖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贺森凉初到时并未仔细的看过木屋四周的情况,现在一一堪看开来,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他绕到木屋后,赫然发现了从木屋后经过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底的细沙清晰可见,偶有藏身在溪边水草里的小鱼自由自在的来回游动。   比他在郊外鱼池里养的鲤鱼好看数倍。   郊外鱼池里的鲤鱼输得冤枉,论外貌,山涧里的野生小鱼定不比鼎鼎大名的观赏鱼来的漂亮,无非是山涧里小鱼悠然自在的样子以及那副灵动的身躯让贺森凉觉得这里的小鱼更胜一筹。   顺着小溪的走向,他看见了隐在树丛里,往外蔓延的水汽,贺森凉恍然大悟,明白季盛瑜费尽心机弄下这片山林的初衷,如让他发现了这地方的美妙之处,让他多费点脑筋来得到这地方,他也甘之如饴。   季盛瑜正在厨房研究中午做什么,贺森凉走了进来,“这片山林的珍贵之处在于有天然温泉吧?”   “就知道瞒不过你。”季盛瑜放下手里的篮子,“的确,那是一大亮点,其实这片林子有很多地方都非常好,比如,没有城市里的喧嚣,清新的空气,绿色的食物,最重要的是,拥有大自然无声的回馈。待的时间久了,你会爱上这里。”   “首先,中午吃什么?”贺森凉比较现实,问了个现实的问题。   季盛瑜看着手里的篮子,转眼去看窗外的树林,“清炒蘑菇,吃吗?”   “我还有的选择吗?”贺森凉问,“后面小溪里,能抓到鱼吗?”   季盛瑜思忖几秒,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有鱼,应该好抓。”   “为什么这么说?”贺森凉并不因为溪水比较浅,就觉得鱼好抓,但季盛瑜给的理由完全和他所想的不在一个点上。只听这位想法异于常人的人说。   “因为它们从没有被套路过。”   贺森凉:“……”   总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办?   事实证明所有的鱼对危险来临时的机敏皆不约而同,季盛瑜湿透了全身,在贺森凉的指点下才抓到了一条鱼,这条鱼还是被吓懵了自己跃上了浅滩,结果被季盛瑜大鹏展翅的罩在了外套里,才在劫难逃。   否则中午他俩只能吃从林间采回来的蘑菇。   贺森凉看着季盛瑜换了身家居服,便开始处理那条自投罗网的鱼,“你的人知道放衣服在这里,就不知道放点食材?”   对这点,季盛瑜最有发言权,为了让贺森凉体验到最好的农家乐,是季盛瑜没让人放食材在这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满足感更强。   但此时显然不能揽下这摊子,季盛瑜顺水推舟的把这摊子推给了不知名的负责人,“也许他们想让我们自己寻找食材,体验更全面的自给自足生活。”   贺森凉默默的看了季盛瑜几分钟,在季盛瑜毛骨悚然到要坦白从宽的时候,才移开了目光,煞是无力反驳的说,“这点美好的想法需要贴合实际出发,生活靠别人才能自理的人,到这里还不得饿死。”   “瞎说。”季盛瑜一脸严肃的说,“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树,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吃树。”   “树得多冤枉。”贺森凉说,“你会用这个铁锅?”   贺森凉怀疑的眼神激起了季盛瑜的自尊心,自尊和贪婪是人类最薄弱的致命点。季盛瑜就差拍着胸膛佐以保证了,“会用,包管你中午吃上香喷喷的饭菜。”   中午果然吃上了香喷喷的饭菜,贺森凉对在深山老林里,还能吃上一荤一素两菜表现的十分满足,更别提还有散发着美味气息的白米饭,他吃了几口,赞不绝口。   “我总觉得,铁锅煮的饭比电饭煲煮的好吃,是我昨天到现在没吃饭饿出了幻觉?”   季盛瑜给他夹了鱼腹,指着厨房那口铁锅神神秘秘的说,“少吃点饭,留个肚子,一会给你吃点不一样的。”   贺森凉看着那口盖的严密的铁锅,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两个人的饭量并不弱,一荤一素被横扫干净,贺森凉还有点意犹未尽,季盛瑜在他的注视下起了身,走进了厨房,在铁锅下添火,贺森凉离得不算远,听见了锅内发出噼里啪啦东西炸开的声音。   他表情略惶恐,神色颇为疑虑,生怕季盛瑜技能掌控不全,把厨房点燃了。   “来,闻闻。”季盛瑜从灶台后露出半个脸,对他招着手。   贺森凉半信半疑的怀着拆弹的慎重表情走进厨房,一步一簇的靠近了灶台。离灶台还有四五步远,他闻到了米香混着肉香的香味,仿佛是凭借着多年对美食的直觉,他感觉今天会吃到一种打破味觉体验的食物。   季盛瑜依旧在灶台后,瞧见贺森凉满足又垂涎三尺的表情,顿时笑逐颜开,“对锅里的东西很好奇?别急,我现在就揭开谜底。”   贺森凉看着锅,季盛瑜也不吊他胃口的将锅盖掀开,贺森凉立刻看见了发出诱人香味的食物。他了然于胸的点点头,原来是锅巴。只见锅内铺着脸盆大小的一圈,白色的米粒形状千形百状的贴合在了一起,因季盛瑜在锅的四边滴了一圈用肉熬制的酱汁,整块锅巴立刻锦上添花,香气四溢。   “肉从哪来的?”贺森凉的重点永远超乎季盛瑜的预料。   季盛瑜哭笑不得的说:“有一小块,不多。根本不够一盘菜,我就用来做锅巴的酱料了。”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下午一点左右的太阳最为毒辣,尤其还处在夏季的末梢,秋老虎正为强悍的时节,山林里的微风也吹不走太阳带给皮肤的微微刺痛感。贺森凉在二楼外的摇椅上坐着没一会儿功夫,就扛不住的进了屋。   季盛瑜正在屋内收拾衣服,看他叠衣服的手法极其娴熟,贺森凉不免有些嘴欠,“瞧瞧这贤良淑德的样子,谁娶回家真是赚大发了。”   相对于贺森凉的嘴欠,季盛瑜的反应就冷淡的多,只见这被调侃之人不紧不慢的叠好衣物,慢悠悠的抬眼看了贺森凉一瞬,方才轻而缓慢的说,“没办法,家里有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内人,身为外人肯定要多劳累些。都说男人苦男人累,白天累了晚上累。俗话说得好,只有耕不坏的田,哪有累不死的牛?”   怎么说贺森凉也是个成年男人,对深层次的小黄话也许难以理解,但这种入门级别的内涵话他只不过粗粗掠过耳畔,便知其中意思,他明知这个话茬不能接,偏生没管好自己的嘴。   “谁是内人?谁是外人?”   此话深的季盛瑜心,这看似老谋深算的男人双眼微弯,唇角高高翘起露出个迷人的笑容来,嘴里吐出的话却让人恨不得将他乱棍打出去。   “自然你是内人,我是外人,凭能力定论。”   贺森凉嘴边带笑,眼里似也荡漾着笑意,“凭能力定论?咱们似乎没比划过,你定论的,不过是你自己一人所以为的。”   季盛瑜:“打一架?”   事关尊严一战,当然打,肯定打,抓到了还必须往脸上打。   贺森凉欣然应战,季盛瑜对他的武力战斗值尚停留在六年前,并不是说季盛瑜不愿意高抬贺森凉,只是根据间谍小能手的消息,此人依旧多年不爱运动,往往跑个两三圈就嚷着喊累,不愿意动。   而季盛瑜自己则一直保持着运动的习惯。   贺森凉甩开外套,活动了下筋骨,在季盛瑜看来他不过是有个假把式,总不能不战而败?贺森凉才不管季盛瑜心中所想,他心中微微一笑,这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对季盛瑜六年来的思念和怨怼,在这一刻糅杂成了一团想要冲出身体的怒气,即便是他和季盛瑜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但该放开的心结还是要放开,否则会成为两人之间吵架的爆发点。他想好好的和季盛瑜在一起,所以这个爆发点必须像恶性肿瘤般被摘除。   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而对面即将挨打的人似乎对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而不得知。   如此甚好。   贺森凉拂开额前的碎发,在季盛瑜没有发觉前解决掉这一麻烦,将来两人的路才能走的更顺畅。   季盛瑜朝贺森凉勾了勾手,勾回去的手在鼻尖上擦过,如此简单挑衅的动作在贺森凉眼里不堪一击,不过,总要做做样子才好真的大发雷霆胖揍季盛瑜。他心里打好了主意,对这一动作立刻做出了回应。   他快速的朝季盛瑜冲过去,在季盛瑜以为他要抬膝顶腹部之时,忽然双手抓住了季盛瑜的胳膊,在季盛瑜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抵在他的背上,就率先给了人一个过肩摔。   这一摔,季盛瑜两眼冒金光。   两人在二楼的空地上大打出手。   季盛瑜在贺森凉的膝盖即将压在腹部之际,一个平滚从他的膝盖下拯救回了腹部,贺森凉的反应十分灵敏,一击不成,以着地的膝盖为重心,另一条腿直接朝季盛瑜横扫了过去。   眼看来不及躲开这已经快到眼前的大长腿,季盛瑜匆忙并起双臂,贺森凉的横扫腿看似威力颇大,碰到季盛瑜的双臂时,季盛瑜才感觉到力量并不可怕。换做其他人,这双胳膊少说也要伤筋动骨一百天。   许是觉得碰见季盛瑜双臂的力量太轻,贺森凉将横扫腿抬起直挺挺的压在了季盛瑜的腹部上,身体跟着上前,双手抓住季盛瑜的双手,跪着的腿紧跟上前,一呼一吸间,两人胜负已定。   “谁是内人?”贺森凉气息微喘,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眼神颇为认真的问。   季盛瑜嘴不怂的坚持己见,对外人内人的地位定义不愿轻易改变,“照旧。”   “还照旧?”贺森凉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手腕,他本意是好教身下的人看清到底是谁赢了这场切磋,没想到身下人的关注点和他的关注点迥然不同。   “你喜欢骑乘式?”季盛瑜的话让贺森凉牙痒痒,这人总是有办法让他生气,贺森凉冷冷的说,“谁告诉你我喜欢骑乘式?怕是你要遭殃。”   季盛瑜不说话,只是眼神不掩饰的在两人目前的姿势来回扫视,在充斥对胜利渴望,并为其奋斗期间,贺森凉从没注意过姿势问题,现下胜负已定,而输的人巧舌如簧的转移着话题。   他不免胸中气闷,顺着这人的眼神一看,心里不得安宁,脸上却毫无羞愧之色。   “打架的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龌龊的事情,合该你输。”贺森凉松开季盛瑜的手,双手撑地,长腿一支从季盛瑜身上起来,解开让人想入非非的姿势。   季盛瑜双臂枕在脑后,看着贺森凉从身上站起来,一秒恢复贺总的无比霸道气息。   “打一架心里舒服了?”贺森凉的那点小心思想瞒过从小就修炼成人精的季盛瑜可谓难如登天,尤其季盛瑜很了解贺森凉。“打一架不够,晚上再来?”   “晚上?”贺森凉低头看着依然躺在木板上,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季盛瑜,“晚上黑灯瞎火,谁和你打架?”   “就是黑灯瞎火的打起架来才有趣,荒山野岭,只你和我,孤男寡男,又两情相悦的,不干柴烈火下,咱两这爱是挂嘴上说说的?”季盛瑜的话仿佛早已在舌尖上滚了百来次,此时说出来比照着本念台词来的还顺溜。   贺森凉直面接收到这么一大兜不要脸的话,不知以什么表情回答更无损形象,一时间只好僵着一张脸,木木的站在原地,不做任何表达。   季盛瑜嘴一松跑火车似的丢出了一长串的话,没得到贺森凉的回答,心中一惊,怕是把从十六岁纯洁至今的青年吓跑了,慌忙睁开眼发现人还傻愣愣的站在那,脸上挂着不知是笑还是怒的神情。   看他睁开眼,四目相对,贺森凉陡然涨红了脸,眼神也跟着闪烁了起来。   季盛瑜一个没把持住,噗嗤笑出了声。   贺森凉被戳中了囧点,轻轻踢了季盛瑜一脚,嘴上嚷着,“你笑什么?笑我,你是生活太无趣,想挨挨打改善下吗?”   季盛瑜在有限的食材内尽可能的做出让贺森凉回味无穷的饭菜,因为没有电,所以晚饭吃的很早。饭后季盛瑜从房间拎出下午打包好的衣服,贺森凉明白这是要去看那天然温泉了。   “虽然没有电,但好歹留了手电筒。”季盛瑜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睡前泡个舒舒服服的澡,更易入睡。”   贺森凉心想,今晚想易入睡怕是难了,他只要想到和季盛瑜躺在一张大床上,不免有些紧张,甚至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季盛瑜在前面带路,没发现贺森凉少有的紧张窘迫。   温泉旁只留了一颗歪脖子树,其他的树均在五米之外,地上还留有大树被伐的树根,这些树根高矮不一,看起来倒像是保护着温泉里的人不走光似的。正值秋季,树上的黄叶偶有随着晚风轻摆而脱离,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便落了地,有些落在了池边,有些则落了池里。   微风吹过,贺森凉几乎能感受到飘在池边的水雾潮湿感。   “喜欢吗?”季盛瑜的神色间没有任何的沾沾自喜,这一声问仿佛只是为了确定贺森凉对温泉周边的改造喜欢与否。   “你设计的?”贺森凉走近温泉边,弯腰鞠了一把水,水温正适当,他抬头朝夜幕渐渐落下的天边看去,傍晚出发的大雁顺着头鸟落进了这片密林,引起阵阵鸟鸣声,空气里飘荡着不知名花的香味。   还没开始泡温泉,贺森凉就觉得有些晕了。   “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迎合你,从而感动你,让我自己得到你。”季盛瑜将带来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树根上,走到歪脖子树边,弯腰在树根边摸索。   贺森凉被季盛瑜忽然间的告白弄的措手不及,他心思一转,总被这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   而每次季盛瑜说情话,他总是没办法正面杠上,原因无他,论情话级别,他远不及季盛瑜。   是以,他只好打算从行动上胜过这位嘴上花花公子的人。   原因无他,只要他不首肯,季盛瑜肯定不会动他。   对季盛瑜的自信,来源于季盛瑜给予他充足至快要溢出的感情。   天渐渐暗下来,四周的虫鸣鸟叫跟着减弱了,季盛瑜把手里的东西一一展开,贺森凉才看清那是一个个的折叠灯笼,他几不可闻的轻声说,“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就确定我会跟你来?”   季盛瑜没有顺风耳,自然听不见这话,将灯笼全部展开放在了温泉的四周,季盛瑜一一点亮灯笼里的蜡烛,等点完灯笼,天已经黑透了,似弯钩的月亮跑出来凑热闹,星星点点也跟着亮了起来。   “快脱衣服,去那边冲冲再进温泉里。”季盛瑜指着歪脖子树的东边说。   贺森凉顺着季盛瑜的指示到了地方,发现这边的小溪别有洞天,这俨然是温泉下引的一条分支,他扭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脱衣服的季盛瑜,大男人别别扭扭的像什么样子?他心一横,将衣服全部脱下。   站在两颗卵石上,用放在旁边的瓢往身上浇水。浇水的瓢他从未见过,样式很新鲜,他对着灯光处揣摩了片刻,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用葫芦劈开做的。他啼笑皆非的想,季盛瑜的人从哪弄来这么多贴近大自然的东西?   淋遍了全身后,贺森凉有点发愁,脱时一刻爽,脱后一身悔。傻愣愣的只顾着听季盛瑜的话往这边来冲冲,结果没拿浴巾,正在贺森凉犹豫是穿上衣服去拿还是就这么光杆子过去,腰间就被覆上了柔软的毛巾。   季盛瑜的手从他的腰间略过,将毛巾给他围好,双手依然按在他的腰间,六年前的身高相差,到如今亘古不变,季盛瑜仗着比贺森凉略高一点,低头在他脑后嗅着,不期然一个吻落在他的脑后,季盛瑜低沉着说,“真漂亮。”   贺森凉微微侧目,只看见季盛瑜的半张脸,对季盛瑜口中所说的漂亮置于一旁,他略转身,使自己半边朝着季盛瑜,半边依旧对着温泉分支,一只手轻浮的从季盛瑜的下唇瓣划过。   “你也很好看。”   季盛瑜对这赞美欣然笑纳,目光落在了贺森凉的唇瓣上,“你主动过,现在,该我了。”   贺森凉被季盛瑜说的一僵,被人工提醒的再次响起六年前笨拙不堪又具有弄伤人事实的那个吻,多年来他的吻技依旧不见长进,季盛瑜在这点上显得天赋异禀,同样是第一次亲人,技术高超以及无师自通的本领就让贺森凉嫉妒。   他生生怀疑季盛瑜在国外和人练过。   “快去泡吧,别招我了。”季盛瑜在他腰间拍了下,让贺森凉去下温泉。   贺森凉临走前还不忘平反此人为他安得莫须有的罪名,“谁招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坐进温泉里,贺森凉才真心的喟叹了一声,他仰头看着从歪脖子树枝树叶间观摩到的星辰,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昨日喧嚣不平今日宁静致远,难怪高人都喜欢隐于山林。   “我把这地方开发成度假村,怎么样?”季盛瑜问。   贺森凉收回看星辰的目光,“这么好的地方,做成度假村,糟蹋了。”   季盛瑜对此早有准备,看贺森凉的神色,不免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说给他听,“百分之八十的保留着地方的景色和绿植,百分之二十建造住宿,玩乐,以及最先进的保护措施,免得有人捣乱。”   “你早就计划好了?”   “你如果不喜欢我说的方案,可以推掉,我也愿意为你保留这一片密林的原貌。”   贺森凉又看向了星空,“等建造度假村的花费赚回来后,你可以实行会员制,具体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季盛瑜微微一笑,这建议和他心中的打算不谋而合,“好。”   贺森凉掬水往自己身上淋,坐在对面的季盛瑜视力极好的能看清水流走向,此情此景难免让人心里痒痒的。季盛瑜使坏的捧起水,“凉凉?”   贺森凉抬头朝季盛瑜看去,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水,匆忙间他只来得及闭上眼,等冲击感消失,他抹了把脸,咬牙切齿的说,“季盛瑜!你到底多大了?”   “不大不大,刚刚十八。”季盛瑜笑着说,贺森凉的反击跟着季盛瑜的话音同时到达,季盛瑜歪着头将那捧同样对着脸来的水避开来,贺森凉见一手落败,跟着又起了一手。   这回身手矫健的季盛瑜没能成功躲过,被泼了个满头满脸,季盛瑜拍落头上的水,对贺森凉放狠话道,“我可是泼水节的好手。”   “怎么?国外也过泼水节吗?”贺森凉假装诧异的问。   回答他的是来自季盛瑜更猛烈的泼水,贺森凉二话不说就转移了方位,没被泼中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朝季盛瑜嘚瑟的扬眉,五官上写满了挑衅。   季盛瑜轻笑,对这挑衅压根不放在眼里,不气馁的再次捧水朝贺森凉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在温泉池里泼来泼去,嬉笑间夜色已深,连弯月都升到了半空中,提醒着两人,此时已晚。   早上在车内的睡觉姿势不佳加上睡眠质量不高,贺森凉早有入睡的打算,现在刚从温泉池里出来,便瞌睡连连的跟在季盛瑜身后往木屋走,亦布亦随的仿若两人是连胎儿,贺森凉嘟囔着问,“还有多远?”   季盛瑜神明晴朗的回答,“还有一会会就到,到床上再睡。”   贺森凉将双手搭在季盛瑜的双肩上,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跟着走,他的神智已然被周公召走,肉体却还在去床的路上,可谓是人生一大磨难事。   这磨难事在约莫十几分钟后终于结束,贺森凉被季盛瑜脱的只余一块遮羞布,又被套上了不知名的睡衣,方才被人大发善心的塞进了被窝里。被子肯定是新晒过的。这是贺森凉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   贺森凉是睡着了,躺在他旁边的人却难以入眠,看着身边睡得甘甜的人,季盛瑜叹了口气,本来还打算泡完温泉后,如此这样百般那样,现在看来,只余好好睡一觉的选择。   对着一具早已安然入睡的肉体,季盛瑜脑海里的想入非非再多,也无心实施,在贺森凉的额头上轻吻,他低声温柔的说,“晚安,我的贺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大概,也许,可能,能完结。(;へ:)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追求,分为心理和精神,当两者在同一刻双双达成,内心所获得的满足感难以言表。   睁开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正酣睡在枕旁,阳光透过遗落的帘缝中时不时划过脸颊。平添闪光点,贺森凉静静的看着熟睡的人,时光一眨眼,六年已过,六年后重逢到如今,他从没有像现在心态平稳的好好看过季盛瑜。   这个人和印在他脑海里的少年相差无几,英俊到锋利的五官依稀可见年少时的柔和,但气质上却天翻地覆,他伸手轻轻的点在季盛瑜高挺的鼻梁上,顺着鼻梁轻触到季盛瑜的唇瓣。   好一张薄厚适中,恰适接吻的唇。   “如果有一天,这张嘴对着别人吐出了甜言蜜语,我该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   “那就堵上。”说话间的热气扑在贺森凉的指尖上,他不但没被惊到收回手指,反而将手指在季盛瑜的唇瓣上点了下。   “用马桶塞?”贺森凉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季盛瑜抓住他的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贺森凉抽回自己的手,“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季盛瑜眼睁睁的看着他掀开被子下床,转眼就出了房间,顶着炙热目光的下了楼。似乎一句多余的话也都没有,不知怎么一觉醒来,和他的感觉又远了,难道恋爱中男人也善变难理解?   “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贺森凉跟在季盛瑜往山崖下走,尽管平日他不在公司的日子占多数,但总见不到老板,很容易动摇军心,网店刚刚起步,他希望能多在公司坐镇,给电商部的人增添信心。   “待到你和我相爱到难舍难分。”早知道季盛瑜在他面前是个大言不惭的人,却没想到此人会大言不惭到这种境界,贺森凉闻言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眼,遇风就散的丢下一句话。   “那你自己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让我回去。”   季盛瑜郁闷的看着越过自己的贺森凉,如果说早上在床上那会儿的距离感是错觉,那现在的距离感是像夏季的瓢泼大雨。冲击激烈且意识清晰。一个坎不可能跌两次。季盛瑜几步上前拉住贺森凉。   “我怎么觉得你睡了一觉就和换了个人似的?”   贺森凉懒懒的看了满脸郁闷的季盛瑜一眼,早上初醒时发现自己衣衫完整,身体健全,心里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对某人没有趁机占便宜的惊怒,难道他对之前还各种暗示的某人失去了吸引力?   内心真正的活动他是不会告诉季盛瑜的,唯有对这位头顶大鼓的人充满鄙夷味道的冷哼一声。   这声哼让季盛瑜似乎从中解读到了某种不满的情绪,某人立刻坏笑了起来,跟在贺森凉不言不语,只拿极露骨的眼神去看贺森凉,看的贺森凉心惊胆战,生怕一步迈错,被这人打发了借口拖回木屋。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偏向这种做法多一点点。   “你是不是觉得我昨晚上太正人君子了?”季盛瑜不掩饰自己从贺森凉的动作里读到的信息,“还不是心疼你太累?给你换衣服都没反应,你还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哦,在床上也是这样,像条咸鱼。”贺森凉面无表情的说。   季盛瑜懵圈的了半晌,似无话但最好还是说一句的补话:“没事,有我在。”   贺森凉很平淡的将季盛瑜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通,突然想到此人天赋异禀的吻技,对季盛瑜说自己在床上也很天赋异禀的说辞不持有任何看法,谁知道到底谁在床上更天赋异禀呢?   还没到床上,谁说都是个表象。   “这是去哪?”他看不出来到山崖下能做什么。毕竟他是个野生的,不爱运动的,只爱在家薅狗的青年。   “崖下,带你攀岩。”季盛瑜并不指望贺森凉能真正的把山崖给爬了,毕竟带他攀岩的真正目的本就不在此,贺森凉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停住脚步,抬眼望着至少五十米的最低的山崖。   他怀疑季盛瑜是睡人不成反谋杀。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悄无声息的把我弄死,好继承我的资产?”贺森凉站住就不肯继续往前走,季盛瑜对他做出的猜测哭笑不得,有时候贺森凉的问题,季盛瑜真真没法用心回答。   “我喊你哥还不成吗?你放心,并不一定让你攀上顶。”   贺森凉瞪着季盛瑜,“既然上了,还有半途而废的一说?我的词典里可没有放弃这个说法。”   季盛瑜连连点头,如果有放弃,贺森凉早在感情这块改邪归正,走上迎娶白富美的道路,也不至于在他这个坑里一窝就是六年。   “凉凉,如果你不想玩这个,咱们就去玩漂流,下午去钓鱼。”   贺森凉抬眼望着那尊在他视线里已经成了催命山的山崖,一点都没有想逞强继续去攀岩的打算,他斟酌着措辞,下定决心道,“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在下面等你。”   季盛瑜心想,主要是想带你上去玩,你都不上去玩,我一个人在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季盛瑜拉着他往回走,动作举止间轻柔呵护,语气更是顺从自然。   “没事,你想玩什么,咱们就玩什么。”   漂流的路线是季盛瑜早就定好的,自己也亲自上阵试验过,保证百分百安全,才敢让贺森凉玩。   “穿好救生衣。”季盛瑜递给贺森凉一套救生衣,“漂到底回木屋换衣服,出门前我准备好了姜汤的材料。”   贺森凉抖开救生衣,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套上在水中的救命符,他从没有玩过漂流,还是在没有工作人员的情况下,第一次尝试被称为玩的就是心跳的运动。他的心里有点紧张,还有点对未知领域的新鲜感。   “我负责掌舵,你负责观景,做得到吗?”季盛瑜也给自己穿好了救生衣,将橡皮艇从被水流中拉过来,“上。”   贺森凉从没想过自己漂流的橡皮艇会如此的迷你,没吃过猪肉经常在电脑上看见猪跑的贺森凉彻彻底底的哽住了半天,才问道,“你这,橡皮艇似乎和别的地方漂流用的橡皮艇不太一样。”   季盛瑜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面不改色的胡诌乱扯道,“这是我专门为咱两定制的,就算我是个老手,带一个全新的新手,还是稍有吃力,如果你既能坐中间又能占据着尾端,那我就好带很多。”   贺森凉眼带怀疑,语气疑惑的说:“是吗?”   在忽悠路上坚持不肯回头的季某人,脸皮相当可以的点头肯定,“是,不然我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挤着的橡皮艇?”   “既然你有你的原因,那我们出发?”虽然贺森凉从没有玩过这项心跳运动,但他的运动基础在,不摇不晃的扎根在了尾端上,本来打算伸以援手的季盛瑜很失望的收回了刚有苗头的手。   季盛瑜踏上橡皮艇,背地里苦练了十几天橡皮艇掌握技能,所有的辛苦努力全在今天这一次的漂流上。他想给贺森凉最好,最开心的漂流体验。   刚开始很顺利,在季盛瑜的稳盘操作下,两人顺着急促的水流连转三个弯,都安然无恙,季盛瑜默算着还有多长的路段到底,贺森凉落个清闲,双手按在橡皮艇尾端的两边,偶尔瞟下天空,偶尔瞟下水流两边飘逸而过的树枝草木,偶尔瞟下坐在前方的季盛瑜。   “好看吗?”季盛瑜的声音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并不响亮,贺森凉能听见全凭他高超的专注力。   “你问的是风景还是你?”贺森凉漫不经心道,他不知道漂流的终点在哪里,但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条漂流暂时还没有终点,因为从季盛瑜身上蔓延出来的安全感给予了他极大程度上的依赖。   “都有。”季盛瑜沉稳着操控木浆改变方向,尽管水声极大,水面陡峭,季盛瑜还是分出了大部分的心绪来听贺森凉的回答。   等了半天,身后人像是失语,季盛瑜追加了话说,“这个问题很难吗?”   “当然。”贺森凉施施然道,仿佛他一直没说话就是在等季盛瑜的追问,“风景和你,难以抉择。”   “按照小情侣间的浓情蜜语,你不是该说我好看吗?”季盛瑜酸溜溜的说。   “我们,不是小情侣。”贺森凉说,随后又说,“我们是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小情侣的否定刺伤了季盛瑜,随后这斗大的蜜饯砸在了心口上,让季盛瑜整个人泛着蜜糖气息的甘甜,携手一生的人,的确比小情侣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也更加的心如定海。   “到底是我好看还是风景好看?”季盛瑜旧话重提,而上一轮小情侣的梗为贺森凉争取到了思考时间,只听这思考了几分钟的人,十分考究性质的说。   “风景是大自然的馈赠,而你,是命中注定的所属,真要说个好看,肯定是风景好看。”贺森凉说,“因为你和风景没必要比,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看的风景。”   季盛瑜一个没防备,被这段玛丽苏式的情话毫无防备的苏了一脸,“情话张口就来,我简直想跪服。”   “没有。”说出那么段话,贺森凉自己先被肉麻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变成情话成了顺口溜的人,当一个人面对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且两情已相悦在一起,恐怕是嘴不由脑子而由心的连心带肺的说出真话。   “抓紧了,大下滑来了。”季盛瑜没有时间得知贺森凉那段话的真伪,大瀑布的及时赶到让两人都集中了精神,一个集中精神掌舵,一个集中精神看前面人被水打湿,透过救生衣间隙露出的贴在衣服上显露出的肌肉。   顺着水流直冲而下,砸进水里的一瞬间,季盛瑜就知道不好,今天的水流比往日急了很多,冲击力大到落入水面的瞬间,便被紧跟而下的第二波水砸进了橡皮艇里,季盛瑜还没来记得掌握住方向,第三波第四波的水流顺势而下。   迷你的橡皮艇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倾覆瞬间被河水吞没。   贺森凉从失重到脱离橡皮艇,从刚开始的惊慌到镇定自若,他怕是用光了生平所有的自制力,才没能让自己在这一片黄莽的河水里大声呼喊季盛瑜的名字,他顾不得自己张口会不会被灌水,只叫喊了一句。   “季盛瑜,我没事,顺着水流走。”   人处在未知领域里,会产生恐慌、焦躁、无助等负面情绪。贺森凉深知此时的季盛瑜怕是害怕极了,在这片季盛瑜自以为已经掌握了的水域里,出了翻船事件,导致两人分散各个下落不明,水流偏急,又无法在水中寻找,只能寻求合适的机会上岸。   水流减缓,贺森凉尝试着在水中站立,当脚触碰到水底的软泥,他知道这段水域可以上岸。于是,他手脚并用的划到了岸边,拽住了峭壁边伸出的树杈,水中的运动比贺森凉想象中的要费体力的多。   他缓了会,感觉心跳力气都恢复些,才拽着那树杈,硬踩着软泥,垫着脚的从泥沙里攀到了山壁上,他朝水流往下的方向展望了片刻,没看见季盛瑜。   贺森凉心里有点慌张,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大喊,“季盛瑜!季盛瑜!季盛瑜,你在哪?听见了就回答我。”   空荡的山谷里只余有水流的潺潺声,以及他喊话的回音,除此没有任何的回应。贺森凉心头狂跳,他摒住呼吸,妄图从更远处获取到季盛瑜的声音,哪怕是一点点,可惜,终究一无所获。   攀在山壁上不是长久之法,不管怎么样要先上岸。有了主意贺森凉浑身的力气似乎又回到了身上,他抓着山崖上突出的石头,集中精力的一一翻越而上,半小时后,贺森凉终于回到了陆地上。   他还不能休息,因为季盛瑜还没有下落。   贺森凉没有脱掉救生衣,万一季盛瑜还在水里呢?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去,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走的筋疲力尽,腿脚酸疼,才到了此行漂流的目的地。   而季盛瑜正四肢大张的铺在目的地的浅滩上,还得感谢季盛瑜自己做的安排,这处的引水从前五十米处开始收缩,上窄下宽,最后形成上干下出水的浅滩。   贺森凉慢吞吞的走到浅滩上,咬牙克制了极大的麻木感才蹲下,他把季盛瑜的救生衣扒拉开,学着游泳时教练教的急救法。按了季盛瑜的腹部十几下,季盛瑜终于吐出了几口水。   “你再不醒,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贺森凉忍着腿脚的疼痛,继续按着季盛瑜的腹部。   “咳咳。”季盛瑜悠悠转醒,被按的神志不清,“你是不是想谋杀?教练没教过你人工呼吸吗?”   “你觉得我会让教练教我人工呼吸吗?”看季盛瑜醒来,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贺森凉心头的危机感消失了大半,“知道怎么回木屋吗?”   季盛瑜脱掉救生衣,揉着头看着附近,“知道。”   漂流的目的地距离木屋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脚程,季盛瑜扭头去看贺森凉,发现对方脸色不大好看,嘴唇嫣红,季盛瑜把手敷在他额头上,顿时就着急了。   “怎么发烧了也不说?”季盛瑜急急忙忙站起来,就要把贺森凉拉起来,刚拽着他的胳膊还没动作,就听着蹲着的人嚷开了。   “你轻点,疼疼疼。”   “哪里疼?”季盛瑜保持着拽他胳膊的姿势没敢动,贺森凉翻了个白眼,苍白无力的说,“腿疼,脚疼,浑身都疼。”   “怎么回事?伤在哪了?”季盛瑜着急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一味的在贺森凉身上摸索,发现这时候贺森凉还穿着救生衣,二话不说就把救生衣扯开丢了。“是不是落水的时候,伤到了?”   “不是。”贺森凉挥开季盛瑜要解开他衣服的爪子,“找你的时候,走太多路。”   季盛瑜低头看他,深邃的眼底似有淡红,沉默了半晌,轻声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了找我,走太多的路。来,我带你回木屋。”   季盛瑜转身蹲在贺森凉的面前,拉着贺森凉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上来。”   贺森凉没跟季盛瑜矫情,加上他本身还在发烧,体力和脑力都有点跟不上,他扑在季盛瑜的肩上,“我想吃粥。”   “什么粥?”季盛瑜将贺森凉背起来,步步坚定平稳的朝木屋走,“说出来,给你做。”   “唔,小白粥,外加一叠咸菜。”贺森凉滚烫的脸颊贴在季盛瑜的背上,简直要将季盛瑜的背烤熟,他甚至还不安分的蹭着,因高烧带来的急需缓解的热度,在略带凉意的外衣上,被找寻到。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贺森凉一直持续高烧,心急火燎的季盛瑜立刻打电话让人把最便捷,最迅速的交通工具送过来,无论使用什么样方法都在所不惜。   手下人十分明事理的从老板语气里听出了焦急,动用最快的速度给季盛瑜送来了山地车。季盛瑜不管送来的是什么车,只要能救贺森凉的命,就是好车,他并不是十项全能达人,对这种狂野型的车他只会看,好在送车来的人会开。   称得上是蜜月的时期就这么泡了汤。   贺森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大都市,雪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以及被人紧紧握着的打着点滴的左手,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被牵着手的另一个人立刻惊醒,看见他脸色苍白却灿烂的笑容,松了口气。   “总算醒了,差点就烧成肺炎了。”季盛瑜说,“吓死我了。”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玩浪漫需要资本。”贺森凉凉凉的说。   季盛瑜把床摇起来,给他喂了点水,“需要什么资本?”   让贺森凉高烧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季盛瑜没想到贺森凉的身体抵抗力会这么不堪一击,想到第一天晚上简易而匆忙的睡觉条件,确实是他考虑不当,加上第二天的漂流失算,导致贺森凉的意外落水,这才让人发了高烧。   “健康身体的资本。”贺森凉抬起左手,“如果我有个强壮的体魄,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贺森凉瞪大眼睛夸张的张大嘴看着季盛瑜,“下次怎么说也该让我来安排了,让你看看真正的二人浪漫世界。”   季盛瑜勉强的扯着脸皮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苦笑。   贺森凉看着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黑眼圈比卧蚕还大还深的季盛瑜,叹了口气,他发烧的这几天,季盛瑜肯定急坏了。瞧这一副憔悴又平添沧桑的模样,眼里又偶尔飘过内疚,可见是真心对这次他高烧的事情由衷的自责。   “等我身体好了,就一起锻炼,之前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就偷懒了。现在你回来了,不能让我偷懒啊。”贺森凉的话没让季盛瑜心里好受,反而更自责了。   考虑不得当的后果就是贺森凉在医院里受罪好几天,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的速度堪比抽脂,季盛瑜自责之余唯有通过下厨来弥补,不过是场高烧,退烧后人也清醒了,醒来第二天贺森凉随即让季盛瑜办了出院手续。   因贺森凉出院后到底住在哪里,两人起了争执。   贺森凉:“出院了,我肯定回我自己家。”   季盛瑜:“谁照顾你?”   贺森凉:“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十级毕业生,家里请的也有保姆。”   季盛瑜:“我不比保姆贴心?白天任劳任怨,晚上还可以给你暖心暖被窝。”   贺森凉:“……”   这等恬不知耻的话大概只有此人能说得出口。   他争据不过,只好退而求次。   贺森凉:“去郊外的庄园?咱两是邻居,方便。”   季盛瑜深深地无奈了,只能用扶额的姿势来暂缓自己快要崩溃的心。   “咱两都是情侣了,还在这矫情着到底怎么住,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啊?”   贺森凉斜了季盛瑜一眼,“懂不懂矜持啊?”   “我要那玩意有什么用?”季盛瑜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上车后座,贺森凉自发的上了车,季盛瑜瞥了他一眼,上了驾驶座,“和你还说矜持,那不是在给自己设路障?”   贺森凉的思想觉悟并没有提醒他此句话具有正经意义,所以,他安安稳稳的闭上了嘴,不搭理在那毛躁的快要抓狂的季盛瑜。   回的最终还是贺森凉在市区内的别墅,跳蚤早等的饥渴难耐,贺森凉在B市神鬼莫测的被劫持,跳蚤便被前主人高以带了回去。没想到养了没两天,贺森凉因为生病而归,索性高以将狗又养了几天,今天贺森凉出院,高以特意将狗送了回来。   聊表跳蚤对主人的忠心耿耿。   这位想表达忠心耿耿的玩意儿,没能演完高以设定好的路子,嘴上挂着偷吃后的证据,贺森凉眼尖的看见,立刻将贴上来的跳蚤推到了一边。   “我还以为我生病,你会茶不思饭不想,没想到吃喝欢乐的很啊。”跳蚤没料到一腔热情被迎面泼冷水,光秃的尾巴在几天光阴的蹉跎里,生就了一层层的小绒毛,迎风而动还伴随着点点小可爱,如果忽略跳蚤蠢丑的狗脸。   “明天就把你还给高以。”贺森凉恶狠狠的说。   “我可不要,团子会把它挠成秃子。”高以从厨房冒了出来,而没想到家里还有其他人在的贺森凉结结实实被这大变活人惊吓了一番,他捂着胸口,瞪大眼睛,以比拟精神和心脏双双受到重大的刺激。   “你怎么在我家里?”贺森凉问,“不对,你怎么在我家里还没走?”   高以抖了抖身上的围裙,十分委屈又暗藏报仇心理的说,“某人抓着我不让走,说你大病初愈,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贺森凉瞅着站在一边和跳蚤大眼瞪小眼的季盛瑜,期望这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他家里带人的人给点合理的解释,季盛瑜在跳蚤的狗眼里看见了敌意以及要报仇的决心。对付一只狗,季盛瑜自信自己能应付的过来。当务之急,是要应付这只狗的主人。   “难道不是吗?你今天刚出院,需要吃点好的,然后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贺森凉对此解释并不满意,他慢悠悠的说,“你也不能把高以抓过来做厨娘,我家是有保姆的,保姆最了解我的喜好。”   “让保姆回家之前,已经问过你的喜好,保证你晚上吃的满意。”季盛瑜对贺森凉大肆献媚,那副嘴脸让高以恨不得将身上的围裙扯下来,团吧团吧的砸过去。继而想到了和季盛瑜的约定,才勉勉强强的把那口气憋了回去。   “你会喜欢的。”高以似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眉目弯弯,酒窝初现,整个人显得暖意洋洋,“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哦。”贺森凉的目光在高以身上停留了会,才转回到跳蚤身上,“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要把它的毛剃成这样。”   高以抢在季盛瑜的前面开口,“这不是我剃得,我就出去取个快递的功夫,跳蚤就惨遭毒手。”在季盛瑜警告的目光下,高以勇气可嘉的将事情的整个来回叙述完,末了还添油加醋的补了句,“他说他看不得你和这条狗这么哥两好。”   贺森凉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简单而肯定的说,“哦。”   季盛瑜听得心惊肉跳,和一只狗争宠的故事大概只会发生在他身上,现在当面被人揭穿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堪,极大可能是他的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超过了一般的吃醋人。   “留下来一起吃?”贺森凉望着厨房,厨房的平台上只放了两副碗筷,可见高以不打算留下和他们一起吃饭,“还没听我当面夸奖你呢。”   “不用。”高以把围裙脱下随手放在了平台上,“我中午还有饭局,现在赶过去时间刚刚好,你们两用餐愉快。”   季盛瑜生生觉得高以走之前特意留给自己的眼神很不好,幸灾乐祸中还透着点小小的同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什么样的人间惨状导致高以这等心理围墙修建的比万里长城还要高的人马不停蹄的跑了?   在贺森凉这里,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你把我的狗剃成这样,就是因为它能常伴我左右?”不知什么时候贺森凉坐到了沙发上,神色灼灼的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抵着下颚,一只手在膝盖毫无节奏的敲着。“那你怎么不对后院那三个扁毛小分队下手?”   季盛瑜虽有防备,奈何敌人的攻击出其不意,踌躇了好半天,才给自己壮胆着说,“试过,没成功。近身都难。”   贺森凉没想到季盛瑜真的想对后院的小分队下过手,上诉问题想当然是他用来唬季盛瑜的,不曾想误打误撞间还问出了这么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你说吧,你想听我说点你什么好?”   “先不说这些,凉凉,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季盛瑜有心转移话题,贺森凉也无意抓着这些事情不放,他点头,季盛瑜大喜的奔进厨房端菜,取碗端饭,忙的不亦乐乎。   贺森凉吃过药丢下季盛瑜一人在厨房里收拾残局,高以的手艺的确高超,他很久没吃到这么合胃口的菜,从他大快朵颐的行为举止中,季盛瑜不难看出他很喜欢高以做的菜,这下子,季总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确定贺森凉在书房里处理堆积的公务而听不见楼下的声音后,季盛瑜暗戳戳的给找了借口避开的高以打电话,电话里传出的机械性女声告知季盛瑜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而正在楼上书房里,季盛瑜以为处理公务的贺森凉手持电话,神色难得庄严肃穆的和人小声说着什么。   “你确定你表哥在国外的那些年没被思想败坏的人教唆?”   高以正开车往所谓的酒局地方赶,对贺森凉质疑季盛瑜脑子的事情简直不能更赞同,“我觉得八成是在国外肖想人袋鼠,挨蹬了。蹬坏了脑子。”   “你说,他怎么能和一条狗吃醋呢?还醋到把狗的毛给剃的七零八落。”   高以笑了笑,“占有欲嘛,他对你的占有欲比我以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高,也许这是他一辈子占有欲的巅峰时刻了。你应该好好享受。”   “我刚才就想剖开他的脑瓜子好好看看,脑回路是不是真的和我不一样,想到我不是医生,放弃了这项高危的实验。”贺森凉觉得匪夷所思,“他还想到对后院的小分队下手,没成功的理由居然是小分队不让他靠近。”   如果说干出把跳蚤的毛剃的难以入目的人是季盛瑜这件事还能让高以接受的话,那原本想撸翻小分队,却因为那三位的难以接近,而以失败告终的人是季盛瑜,高以表示自己接受无能。约摸是和季盛瑜的接收速度并不在同一水平上,才不能成功读懂季盛瑜的内心想法。   “你就多辛苦辛苦,收了这磨人的货吧。”高以诚恳的请求,“他的电话打过来了,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你表哥真的是豪门出来的人?我怎么觉得他像个二傻子。”   高以叹了口气,“地主家的傻儿子嘛,都这样,你多担待啊,多担待。先挂了,我给他回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事。”   贺森凉百思不得其解,仿佛季盛瑜解开了束缚自己的枷锁,彻彻底底的放飞自我。冷不丁的想到了那天早上,季盛瑜翻墙进来试图用喂食收买扁毛小分队的事,贺森凉长长的叹口气,身边清一色的狗逼玩意儿,他一个正常人活在其中,真的心好累。   因贺森凉心里惦记着网店,从医院出来没在家多做调养就奔赴了公司,一个高烧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这可让跟在他身边的季盛瑜有了管三管四的理由。   “别碰凉的东西,你身体还没恢复。”说着端走了他手里的果汁,给他换上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贺森凉握着那杯牛奶,沉默了半晌,无言的将牛奶喝完。   “别晚睡,都十点了,快睡觉吧。”说着拿走了他手里的合同,给他盖好了被子,关上了大灯,甚为贴心的换了盏萤火般亮度的小灯,这招是从那座颇为偏僻的酒店里学来的。   你问为什么季盛瑜能在贺森凉睡觉的时候管着他几点还在看合同?哦,他们两人睡在一起了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睡在了一起,单纯的盖被子纯聊天睡觉嘛。   还不允许互生爱慕的两个人有推心置腹的夜晚?虽然两人从互表衷肠后,就一直在推心置腹的像个闺中密友般不曾越雷池半步。   “宝贝儿,公司的事情,你不需要大费心血,有高以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他擅长的领域就是电商。”季盛瑜搂着贺森凉,在他耳边轻声说。   贺森凉早已习惯这般亲昵的谈话方式,他不紧不慢的把最后一盏萤火灯关上。翻身搂住似要长篇大论的季盛瑜,近来睡前谈话由回忆高中两月生活变成了季盛瑜单方面的演讲,在季盛瑜即将发表演讲前,贺森凉利用夜色的掩护,撕开脸皮的自动堵住了这位大演说家的嘴。   “美人在怀而不乱,当今社会的柳下惠。”季盛瑜喃喃说,搂紧了怀里人。   贺森凉没吭声,在被子里摸索着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季盛瑜不明当下情况,疑惑的问:“你在做什么?”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被贺森凉略带凉意的手触摸到皮肤时,季盛瑜只觉得那一块的皮肤立竿见影的起了一大层的鸡皮疙瘩,不是被惊到,而是由内而发的兴奋所致。   “想要,就别问。”贺森凉脱去季盛瑜上衣前留下了从开始到入睡的唯一一句话。   清晨,阳光竭尽全力也没能透过层层阻隔窥探到卧室里的真容,季盛瑜轻手慢脚的从床上落到地上,凭着昨晚残留的直觉找到了被丢在床脚的衣服,蹑手蹑脚的将衣服穿好,季盛瑜走到头埋在被子里睡觉的贺森凉身旁。   将人从快要窒息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季盛瑜弯腰在贺森凉的额头上亲了亲。被他嫌弃的用手挥开。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好好好,你睡,我去做早饭。”季盛瑜给他拢好被子,才走了出去。   贺森凉的神志非常清醒,眼睛却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而抗议着不肯睁开,昨晚上两个尚未有驾照且车技烂到爆的人,想要安安全全的上路,甩出一尾漂亮的漂移,结果还是勉强了点,但好在两人默契足,没有造成流血事件。   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季盛瑜活剐了。   他把头又埋进了被子里,身体的疲惫感让他再次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只能想到,床也上了,这回可以把人带回去叫姜女士妈妈了。   季盛瑜在厨房犯了愁,在温泉里错失良机后,他以为至少需要段时间才能成功上垒,完全没料到此次的突发事件,还没有处理后续经验的他只好求助于另一位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睡前不过四点钟,眨眼被人吵醒的时间在六点钟,立刻炸的跟个战斗中的公鸡似的,对着电话一顿狂轰乱炸。   “谁啊谁啊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这几点啊?大清早打电话什么事?如果不是出人命的事情,请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只会看死人,活人医不了。”   “人命关天,你帮不帮?”季盛瑜说,“身为人民的公仆,你就这么为人民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书主配已出~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同道中人在电话那边安静了半天,极有可能是在寻找自己是谁,打电话的人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找自己……诸如此类的问题,终于理出了个头,盛绽清了清嗓子,“季哥,我昨晚上剖了一夜的尸体,睡下还没两小时,你能行行好,体谅体谅我吗?”   “不能。”季盛瑜残忍的拒绝道,“别喊季哥,喊舅舅。”   “能不能行?都弯到十八条河里的亲戚,你让我喊舅舅,你脸咋那么大?”   季盛瑜正处在生死危机,对盛绽的巧言善辩不予理会,“第一次,他不是很舒服,饮食上应该注意什么?”   电话那端忽然被消了音,呼哧呼哧了几分钟,催人泪下的声音陡然传来,“你背着我,偷偷的换乘还上车成功了?现在还来问我事后的各方面,季哥,我的心好痛。”   “别贫。”季盛瑜正检查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可用,对盛绽的苦情戏码根本不受其影响,“刑侦队的人是怎么容忍你这样的法医存在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不能因为我的不通融,就对我的专业精神有所攻击。”盛绽听完一波狠辣的话,才把该注意的事情娓娓道来,详细的程度比拟网上任何地方的攻略。“下次来B市,记得把   人一起带来啊。”   “到时候再说,挂了。”季盛瑜依照盛绽的科普开始制作第一次后的健康饮食。   公司的情况贺森凉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网店上,X宝推出的一带一计划,对店铺的销售略有助力,可终究还是店铺知名度以及说服力的问题,销量评价各方面差强人意。   贺森凉准备和高以好好谈谈关于网店的问题。   季盛瑜的小心之处前所未有的多,早餐甚至勒令贺森凉在床上吃。被贺森凉砸了一脑门子的枕头才得以放弃,人之心境,唯有临近才能体会。季盛瑜对贺森凉身体健康的把控连贺森凉的私人医生都为之感叹。   高以浏览着CIHI旗舰店的后台数据,面色阴沉如水,近半月来,数据变化小幅度上下波动,销量保持平稳,评价各方面的评分却跌得厉害,高以知道问题出自哪里,却解决不了。   大约是两店关联,客流量给予的也比单店的多,遂访问的人很多,成交率并不高,时间久了,只会让店铺做死,一撅不起。   “你这张脸没让周宓看见?”贺森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着高以沉着的脸就怼了一句,高以不痛不痒,甚至还神色颇为愉悦的看着他。   “后台数据看了?”高以问。   贺森凉甚为寂寥的点头,“访客数高的可怕,成交的单子寥寥无几,长久下去,恐怕不好。评价、服务以及物流各方面的指数都不好看。”   高以:“你公司的食材,包装设计,保鲜等等,我都亲自查看过,在网上称得上前十,但这数据说的话,和我看见的却迥然不同。”   贺森凉脚步缓慢的走到高以的桌前,皱着眉头思索,“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我?”   “起码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解释,在网店还没有起来前,给予太多的访客量反而不好,因为访问数越高,排名越靠前,但是你的销量却极低,低出平均水平线,消费者不会因为访客数高就购买你的东西,他们很现实,看各方面下单。”高以舔了舔唇,秋季的干燥让人感觉到身体各方面都在叫嚣着要补水。   “CIHI除了访客数高,其余各方面都不行,长久下去,店铺只有倒闭。”   贺森凉也察觉到这点问题,思来想去近年来唯一一个得罪的人恐怕只有潘绍,“这种做法很像捧杀啊……”他低声喃语。   高以骤然想到了潘绍,随即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还有人赶不及的找死。”   贺森凉没吭声,高以极轻极缓的扫视着他,“上次表哥没把事情解决?”   问的明显是上次潘绍请他晚上吃饭别有深意的那件事,贺森凉思索片刻,折中回答,“瞧着当时是完美解决了。”   “既然是完美解决了,那谁给他的胆子,天真的以为自己对你店做手脚做的天衣无缝?”高以关掉浏览器,打开X牛后台,望着稀稀拉拉的咨询人数,“不安分的合作伙伴要不得,这平台的合作要完咯。”   “他想搞垮我?”贺森凉站直了身,“我也不是靠着这店吃饭,他是不是太轻看我了?”   “你要知道,这世上以貌取人的人比比皆是,我猜他是没调查你的背景,应该是不屑于调查,先是觉得你长相俊秀,后看见表哥为你出头,私以为你是表哥手里的小情人,凭着多年的心高气傲猜测你是一贫如洗的穷人家无背景的人。”高以单凭和潘绍的一面之缘,就将人的心思猜的近乎于本人,“为了讨好他,收集好你资料的人恐怕也不会自找没趣的提醒他。”   年轻气盛的人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特长,贺森凉第一次见高以如此犀利的剖析他人,震惊当场的同时又想高以是否在季盛瑜的面前,如此精细而全面的分析过自己。   聪明如高以,看见贺森凉脸上的神色,对他心里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贺总,明人不说暗话,该为你守口如瓶的,我绝不多说一句。”高以说,“我这个人其他事情不能保证,但说出口的话,我能为其负责。”   贺森凉微微一笑,深觉自己刚才小人之心了,他落落大方的接受高以的说法,甚至不掩饰对高以这番话的认可,“我当然知道,我为我刚才心里的猜忌和你道歉,对不起。”   高以没想要这句正经的对不起,贺森凉的为人,高以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他不仅仅是一个合作人,更是季盛瑜想要牵手一辈子的人,高以知道权衡利弊。   先入为主的意识总会排斥后来居上又出自他人之口的建议,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不能听见他人有所诽谤心中的挚爱。   即便季盛瑜是高以的表哥,高以也从不在季盛瑜面前多说一句关于贺森凉的话,分寸是极难把握的一种东西,虚无缥缈又心存意念,增一分少一分都不尽人意。高以对把握分寸擅于研究,常常点到为止,是以很多人对他的印象都是这人好打交道。   “贺总,你明白我不是要这句对不起。”高以的神色并无不悦,说话口气也自然流畅,贺森凉还是听出高以话语间未尽的不快。   他心下一松,对自己方才的不当之举产生了笑意,“当然知道,高以,现在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这家店?”   得到贺森凉的回答,高以丢开所谓的自尊大作战,重新投入工作中,贺森凉问的问题,高以也想过多次,较为妥善的法子还是由贺森凉亲自出面和潘绍谈谈。   至少是心平气和,公平公正的谈谈。   “潘绍,摆平他,就不成问题。”高以说,“如果没有他的临时插足,CIHI少则最多一年半,就可以在食材类名列前三。”   贺森凉丝毫不怀疑高以的判断,昨晚季盛瑜对高以的肯定还犹如在耳,工作能力不足的人,就算是季盛瑜的亲兄弟,也不见得会拿到好话。   “这件事我来办,对了。”贺森凉想到某个祸害,“别告诉季盛瑜,他再搅局一次,我怕是就要另起炉灶了。”   高以笑了笑,“他公司自创的平台日益成熟,就算这边做不下去,可以尝试在那边做,近来已经在做平台的收尾测试,反响挺不错。”   贺森凉叹气,“再说吧。”   想要约潘绍并没有多难,贺森凉单刀直入的抬出了季盛瑜的名头,轻而易举的将明面上预约和他一样排到从头到尾绕地球一整圈的潘绍约到了正儿八经的餐厅里。   潘绍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冷冰冰的高挑美女,贺森凉看着那美女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多看的两眼不期然落在了潘绍的眼里,趁着女伴上卫生间的功夫,潘绍涎着一张脸,冲贺森凉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贺总,我带来的女伴是不是很漂亮?”   贺森凉颇感意外于潘绍在这空闲和他讨论起自己带来女伴的漂亮与否的问题,他回想了那位女伴的长相,越发觉得眼熟,极尽敷衍的点点头。   他的点头让潘绍脸上得意尽显,语气更是高傲不凡的说,“那可是季家的小姐,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如果贺总喜欢……”   贺森凉眼神一凌,季家小姐?他想起来了,那是季昕惠,高中时候和他同一个学校,为了季盛瑜还特意来找过他,用一个移动电源恐吓和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的试图揭开他的口罩。   他神色淡淡,语气像是只是无聊随口一问,“季家?真要是季家的小姐,你能攀得上?”   这话说得很不给潘绍面子,而潘绍确实脸色沉了一瞬,都是在生意场上混着的人,变脸和稳住心态是最基本的要求。潘绍转眼又嬉皮笑脸,对贺森凉不明季家事情有所疑惑,还是极尽科普意识的为贺森凉解答。   “真的是,只不过是那位的私生女,上不得台面,那位唯一承认过的子女只有季少。”潘绍晃着酒杯,“这位季小姐,挂着季家的名头,干着□□的勾当。”   贺森凉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这时去卫生间的季昕惠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换潘绍人有三急的去了卫生间,潘绍一走,贺森凉和季昕惠相对无言。季昕惠今天来担任的职责之一便是让贺森凉心情舒畅。   即便今天有求于人的人是贺森凉。   “贺先生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季昕惠双手交叠,举止神态透着常年浸在交际场合所特有的味道,贺森凉抿着唇喝着水,对这等像极了平日里和美女搭讪时所用借口如出一辙的话并不否认。   “一面之缘,季小姐变化很大。”   季昕惠笑了,一个人的气质变化是由内而外的,当年清冷漂亮的少女在交际场所里浮浮沉沉,经由身边人的日益熏陶,逐渐演变成一名合格的交际花。就连笑容里,都沾染着交际花专有的妩媚。   “你是当年给季盛瑜下绊子的那个人吧?我没记错的话。”   贺森凉浅笑,给季昕惠的杯子续上了水,“季小姐好记性。”   季昕惠交叠的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看似娇媚实则惆怅的眼神让贺森凉微微侧目,“带我来之前,潘绍说今天要见的人是一个小白脸,没什么实际本领,就有迷惑男人的手段。”   季昕惠的目光从贺森凉的脸上扫到他的胸膛,“他说话的语气里透着求而不得的嫉妒,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这么发狂,见到你,我就觉得他是命中注定得不到你。”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贺森凉对季昕惠的事情知道的少之又少,自季盛瑜回来根本没提过季昕惠,而他也压根没想过问,“他并不是一个好托付。”   季昕惠忽然笑了,笑容柔媚又漂亮,精致的妆容勾勒出动人心魄的美,眼神里透着一股凄凉,她摇着头说:“我从没想过他是一个好托付,我看中的就是他的钱和地位,你觉得,以我这种身份,能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贺森凉沉默了,六年的季昕惠早恋,与一个和她爸年纪相仿的男人早恋。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交际花。   “贺总,潘绍对你没安好心,你要办的那件事,还是让季盛瑜来。”季昕惠看见潘绍已经从卫生间出来,压低声音说,“他偷偷给你下套,不过是想羞辱你。”   潘绍坐下搂住季昕惠的肩,笑着对贺森凉说,“贺总,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吃?”   此时不过下午一点,换个地方接着吃只是一句暗示,贺森凉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让人小看了。他暗觉得可惜,潘绍太过于刚愎自用又好色过头,自古以来,好色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心里已为潘绍的未来添上了一笔浓重色彩。   “不了,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潘总,就此别过。有事再相约。”   潘绍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挂着虚伪的假象对贺森凉说,“好,一定再约,一定。”   贺森凉没有和潘绍握手再见,也没有对潘绍说些客套的话,转身出了餐厅。   人大概都有天生宠爱自己的特性,得不到的总会安慰自己有机会得到,得到的又总是不珍惜的想要抛弃。私以为心比天高的自我宠爱,会让周围的人围着自己转,殊不知只会平添别人的厌恶。   对一个人的厌恶从未到达过如此深的境界,贺森凉几乎要动用自己在S市所有的人脉意图整死潘绍。好在季盛瑜及时给他端来了水,浇灭了他脑海里的燎原之火。喝完一杯水还是不解气的贺森凉,将杯子狠狠的冠在桌上。   “给脸不要脸的人真是见多了。”   中午出门前贺森凉神神秘秘的不让人跟着,留下季盛瑜一人在家里胡思乱想,现在见完人回来就发火的贺森凉让季盛瑜没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对贺森凉细细盘问。   “见谁了?火气这么大?”   “你还记得季昕惠吗?”贺森凉问。   季盛瑜的脸色未曾变过,“记得,你见到她了?”   贺森凉点头,把中午约潘绍吃饭,和季昕惠的谈话种种一一讲明,他没想到潘绍的心大到吞下银河系,“潘绍这些年的风流史不少吧?”   “你想做什么?”季盛瑜歪在沙发里,懒洋洋的看着神色间添了抹狠厉的贺森凉,“你想把他的风流韵事捅到网上?”   “你以为?”潘绍的人生污点恐怕多不胜数。   “或许,你可以考虑从他的财务入手。”季盛瑜说,“虽然X宝公司查出财务问题会影响平台上的卖家出售,但你要真的想整他,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都提供好了切入点,我不从这里入手,岂不是对不起你已经铺设好的路线?”贺森凉斜睨着笑盈盈的季盛瑜,“你早就知道我今天去见的人是潘绍了吧?”   “这你就冤枉我了。”季盛瑜无辜的说,“你出门前的壮志,回来后的暴怒告诉我,你所见的人让你很看不惯,目前能让你看不惯又不得不见的人,只有潘绍,你见潘绍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   “你早就设好套等我钻?如果我不和你说,自己想法子整潘绍,搞不好你还会暗中给我使绊子,好让我哭唧唧的找你求助,你以我求你的名义,顺水推舟的去整潘绍,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季盛瑜赞赏的看着他,贺森凉继续说,“你整潘绍,肯定不是简单的为我出气,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季盛瑜会心一笑,“如你所想,我还想从潘绍手里分得X宝一杯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书的主配已出~   修个小bug。 第41章 第四十章   季盛瑜朝贺森凉的方向略倾身,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以后求的人是我。”   贺森凉止住季盛瑜得寸进尺的手,“如果你真的能拿到在X宝的说话权,我想我不会沦落到求你的地步。”甩开季盛瑜的手,贺森凉拿过笔记本,点开邮箱查收邮件,看见收件箱里躺着的来自季盛瑜的邮件,贺森凉贸的一笑。   “你还真是事无遗漏,没有把握的前提下都敢把邮件发给我。”贺森凉点开那封邮件,里面果然是季盛瑜说的X宝的财务账单,他对不计其数的天文数字毫无兴趣,又关上了邮件。   “当然,就算你不同意,这份账单让你看看也没事。”季盛瑜笑着说,“反正只是份账单,连哪年哪月,是哪家公司的都没标明,就算你看出有问题,也实属白搭。”   “我收回之前说你在国外什么都没学到的话。”贺森凉打开邮件,检查季盛瑜说的那几项,一封邮件里的的确确只有一张数字账单表,“至少还学到了狡猾。”   “不狡猾怎么偷得到你呢?”季盛瑜朝他抛了个媚眼,贺森凉嗤笑一声,对送上门的秋波拒之千里,“我在国外学到的不仅仅是这些哦,你可以拭目以待。”   “当然拭目以待,潘绍能坐稳X宝老总这么多年,相信不会是头一无是处的猪,你可要小心,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生意场的人,大家的黑手多多少少都有耳闻,潘绍继承的资产虽是其父亲手打下来的江山,但本身也是如程咬金般有三板斧,否则早就让人把X宝拆分吞入腹中。   哪里还等到季盛瑜来分一杯羹?   “他是老江湖,我也不是小毛头。”季盛瑜说,“就看鹿死谁手。”   “这不是鹿死谁手,是你硬要用自己的手段从人家饭碗里抢肉,到嘴的鸭子,人家还能让你分走?”贺森凉并没有打消季盛瑜积极性的意思,他只是从实际观念点出发,分析季盛瑜到底能否分到梦寐以求的羹,“是我,谁敢从我嘴里抢走,那必定是你死我亡。”   “哎。”季盛瑜并不赞同贺森凉的分析,“当他的胃口不能完全吞下这只鸭子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和他分食,如果他执意一人享用,最后的结果不是胃涨了,就是吃多撑吐了,两者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贺森凉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人家会吐?他不会宁愿撑着事后多吃两片健胃消食片?”   “因为我会用适当的手段给他催吐,就像憋着尿不愿意上,偏偏有人刻意在旁吹着催人尿意的口哨一样。”这个比喻贴切的恰到好处,季盛瑜的眼神随即落在了贺森凉的某个部位上,“换做是你,你忍得住吗?”   贺森凉忍了忍,发现还是忍不下这口被顺带着调戏惹出来的怒气,他操起鼠标垫砸在季盛瑜的身上,“不会正正经经的说事?”   季盛瑜准确无误的接住鼠标垫,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很正经的在说事,如果你说刚才的比方不恰当可就冤枉我了。真要我不正经的打比方,我肯定会说…”   “闭嘴。”领教过多次此人不要脸的嘴炮,贺森凉打住季盛瑜即将脱口而出的下流比喻,“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看见他充满警告的眼神,季盛瑜讪讪的将鼠标垫送回他手边,正色道,“我对这杯羹势在必得,哪怕他自己都吃不饱。”   “你很好看X宝未来的前景,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如果潘绍现在肯分一杯羹给你,日后的每一年每一次的赚钱,都必须给你。”贺森凉说,“真够他肉疼的。”   “既然他那么喜欢和季家的小姐来往,那我就给他一个和季家攀上关系的机会。”   贺森凉恰似想到中午在潘绍身边见到的季昕惠,“你不会是想和他联姻吧?”   季盛瑜目光怪异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我做生意需要牺牲女人的幸福才能成功了?”   “那你是……?”联姻这个想法在贺森凉的脑海里只一闪而过,尚未多做深究就被季盛瑜否定,“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季盛瑜笑的奸诈,“马上就是那位的大寿,能到场的都是各界的龙头,像潘绍这种   资本的生意人,是没有资格去的。如果我给他一张请柬,你猜,他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既然给了请柬,肯定得去。不然落个不敬的名头,以后的生意可就没那么好谈了。”每年那位的大寿总会上报,然而报纸只会吹嘘到场多少位重磅,但从来拿不出照片,“原来报纸上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嗯,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看出贺森凉有拒绝的意思,季盛瑜立刻补了句,“你忘了你是我的谁?还是你想看我再登娱乐杂志的版面?”   贺森凉冷笑,仔细的看了眼季盛瑜,“如果你以后还敢像之前张扬的左拥右抱,花边新闻缠身,我保证你每天都有不同的生活可以体验。”   似想起高中时期水生火热的日子,季盛瑜神色微微一变,煞为苦楚的说,“凉凉,你放心,那些是真是假你不知道吗?”   “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允许,明白吗?”贺森凉厉声说,“还是你觉得喜欢我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然不是,只是你喜欢大白于天下,被人盯着私生活不放吗?”季盛瑜不去触花边新闻的雷,转而攻起贺森凉比较在意的点,从贺森凉因年幼被人当作小妹妹,到长大不喜别人讨论他长相来看,贺森凉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否认季盛瑜说的话让贺森凉心生忧思,被不相干的人讨论,他并不在意,但,被人盯着私生活,他就很厌恶了,没有任何自己的自由生活的空间,足以让人感到枯燥气愤。   “谁会喜欢被人盯着私生活?”贺森凉问,“传花边新闻可以,不准左拥右抱。”   “这个你可以放心。”季盛瑜保证道,“我时时刻刻谨记你才是我最该拥抱的人。”   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被季盛瑜柔情蜜意的一说,贺森凉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无理取闹,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头看电脑。   “对付潘绍,你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季盛瑜眼瞅见人的不好意思,识趣的没跟着打趣他,免得弄巧成拙,“首先,你得做出和他谈崩的样子,就目前来看,你们已经谈崩了,谈崩之后就该你拿着这对他或许无伤大雅的财政威胁他。”   贺森凉看着那封邮件,“无伤大雅的账单?”   “这只是非常小数目的漏洞。”季盛瑜说,“真正的杀手锏在后面。”   “你还有事瞒着我啊?”贺森凉斜睨着季盛瑜,“不过,谨慎点总归没坏处,生意场上无情人。”   季盛瑜生生的叹了口气,“你要是答应陪我去那位的大寿,当天我从潘绍手里成功分得一杯羹的事就不用我告诉你了,你也不用疑心我瞒着你干了什么事。”   “谁疑心?”贺森凉炸了炸,“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我也是老板,分得清,你别把我想的小鸡肚肠行不行?”   “行行行。”季盛瑜连忙补过,“是我说错了,我希望你当时能在场,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由你牵头,你在场潘绍低头后,也不再敢给你捅刀子,从他的角度来看,我愿意纡尊降贵的插手X宝,肯定是被你煽动。”   “你就想说,在他眼里,我是一吃软饭的小白脸,你是我的大粗腿呗,我在抱大腿。”   季盛瑜十分佩服贺森凉的总结能力,频频对其竖起大拇指,贺森凉撇过脸,对季盛瑜的夸赞不接受。   “我堂堂贺氏太子爷,居然在S市不出名,还被一个外来物种欺压,冠上了小白脸称号。”贺森凉念念叨叨,“真是好生气人喔。”   季盛瑜安抚他,“你放心,我和潘绍谈生意肯定在寿宴开始前,寿宴时会为你正名,不会一直让你顶着小白脸的名号。”   “看来我下午还得讨人嫌的打电话约他,以解决店铺问题为由。”贺森凉简直要愁坏了,“那张鳖脸,我真的不想再看见。”   季盛瑜好笑的看着他皱巴巴着一张脸,在那来回滑动着手机,“你这次肯定约不到他。”   “你怎么这么笃定?”贺森凉放下手机,看季盛瑜。   季盛瑜从沙发上下来,坐到贺森凉的旁边,“因为你中午拒绝了他的另类邀请,等于跌了他一个面,你觉得,他会再接受你的邀请吗?”   “如果我把约定的地方订在某个酒店套房里,他应该会去。”贺森凉一本正经的说,“可以试试。”   “不可以。”季盛瑜神色严肃的按住他要打电话的手,“你是想看看我生气会怎样?”   “会怎样?”贺森凉和季盛瑜对视,“似乎从没有见过你生气的样子。”   季盛瑜心想,所有的火都是背着你发的,当着你的面,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想知道?”看着贺森凉眼中有着好奇,季盛瑜不免起了逗弄之心,“那,我发次火给你看?”   贺森凉迟疑,他的确很想知道季盛瑜发火是什么样子。但他隐隐约约觉得,季盛瑜的笑容里带着丝丝的心怀不轨,这种心怀不轨明显是针对他的。越是如此,他的好奇心越重。   斟酌犹豫了半天,贺森凉谨慎的点点头。   头还没点完,就被人拦腰抱起,他慌张之间只能揽住季盛瑜的脖颈,破口大骂:“季盛瑜,你搞什么鬼?”   季盛瑜阴沉着一张脸,口气可谓盛怒不已:“我在发火,你没看出来?”   贺森凉抬头看着那张阴沉着的俊脸,不仅没看出怒气,反而看见了下流,他挣扎着要从季盛瑜的怀里下来,“你放开我,你发火的时候会抱人?”   “这得看我在和谁生气。”季盛瑜狡辩道,“和你生气,肯定会抱着你,总不能,我生气就打你吧?那是家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那你抱着我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贺森凉简直要被季盛瑜的脑回路给气死,他像条泥鳅似的扭动了半天,还是没能从季盛瑜的怀里蹭出去,反而被人搂得更紧了。眼看就要进了二楼的卧室,他急忙伸出手抓住门框。   “你说你大白天的想干什么?”   “我?”季盛瑜看着半下午的太阳,显然觉得大白天的确十分碍眼,遂低头和贺森凉打着商量的说,“没关系,关上窗帘就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你要不要脸啊?”贺森凉怒气冲冲的质问,“放开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发火是什么样子的。”   “晚了,刚才你点头点的那么干脆,现在怎么耍赖了?”季盛瑜和贺森凉较上劲,一个非要抱着人往卧室里进,一个双手扒着门框打死也不愿意松手,上次的□□贺森凉记忆犹新,尚未平复心里的感受,这狂风暴雨般的求欢又杀到了眼前。   此人大为不要脸,借着模拟发火模样,干着令人羞耻的勾当。   “要早知道你对我发火是这样,我会点头?”贺森凉一边扒着门框,一边踢着双腿,全身上下能用上劲的地方全部出动,生怕休息片刻就被人连骨带筋的生吞了个干净。   “啧。”季盛瑜停住脚步,扭头对上贺森凉不服输的脸蛋,抱着人折腾了半天,还在门口停滞不前,这让季盛瑜不免有些气血上涌,睡媳妇之路如此坎坷也是出人意料。“那你别怪我心狠手辣啊。”   贺森凉嚷着,“什么心狠手辣?你能捡回一点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你,不能要脸。”季盛瑜说,然后将贺森凉放在了地上,一只手依旧拦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快速的朝他腰间袭去。   数分钟后,卧室的门被关的震天响,睡在窝里的跳蚤睁开打盹的眼睛,抖动着耳朵,只听二楼传来它主人暴怒又克制的声音。   “季盛瑜!你把我衬衫撕坏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   “没事,回头给你买几打。”   “你当买啤酒啊?这是定制款,定制款,嘶,你手往哪里摸?臭流氓…你…”   话未说完已被封了口。   跳蚤张着嘴打了个哈欠,耷松着耳朵又趴回了原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原定下午给潘绍打电话的事情也泡了汤,贺森凉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钟,始作俑者倒是冠冕堂皇的坐在楼下,逍遥自在的看着电脑打着电话。贺森凉醒来时,不知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自己又重生了一次。   慢吞吞的下了楼,发现家里不止季盛瑜一人在,厨房里赫然有位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站在楼梯口仔细瞧了半天,认出厨房里的人并不是他所猜想的被抓来当壮丁的高以,而是上次在B市,他被迫性不告而别的程裴。   贺森凉不顾自己身体还不算利索,疾步走进厨房,在季盛瑜看来,贺森凉那瞬间宛如一阵风刮过。   “裴裴?你什么时候到的?”   忽然出现的声音把正在切菜的程裴吓了个够呛,程裴手里的菜刀被惊得抖了抖,险些切到了手,“下次说话前能打声招呼吗?”   贺森凉靠在平台上,看着程裴处理菜,“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也不算忽然吧。”程裴的目光扫了眼客厅,“我打你电话,是他接的,听说我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来接我,□□的不错。”   贺森凉没反驳程裴的话,他还是执着于程裴为什么忽然回来了。   程裴见转移不开这个话题,只好老实交代 ,“我打算毕业后去H市,那边风景优美,人杰地灵,主要是我老师在那边设有实验室,去那边做主力研究员。”   “不是为了躲韩之酌?”贺森凉才不信程裴会有如此大的贡献精神,毕竟B市的实验设备和H市有一定的悬殊,“如果真为了他离开B市,舍弃你的前途,你觉得划算吗?”   “没什么划算不划算。”程裴道,“我到H市一样能活出自己的样子,放心,我是谁啊?当年我也曾是学校一霸好吗?战斗恢复力都不是一般渣渣可比拟。”   “是,希望你真的能如同你自己说的那样。”贺森凉挑不出程裴的毛病,只能顺着说,“你在那边,我会考虑把开个分公司在那边,相互有个照应。”   “别,我不照应你,就算对得起天地了。”程裴跟在贺森凉身后收拾了多年烂摊子,才刚自在的没过几年,贺森凉似有昨日重现的想法,程裴可没那些年的心态再来收拾。   “我都是个公司老总,还会让你收拾烂摊子,照应我?”贺森凉气哼哼的说,“现在收拾烂摊子的人也不会是你,客厅里还坐着一位乐得收拾的人。”   程裴:“他能为你收拾一辈子烂摊子,我知道,但是,咱能收敛点吗?你考虑过我这个单身人士的感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系列的三部曲,只剩下韩X程,他们的故事要等明年写,主要怕现在写崩了……初步估计大概是在后半年,也就是十二月的新故事完结后写,如果新故事的战线没我想象的那么长,上半年就会开韩X程的那本《他和他养的花》。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单身狗程裴在贺森凉家里逗留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急速撤离易受害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见有多不愿意被恩爱的气氛煞到。   贺森凉依季盛瑜的说法给潘绍打电话,所得结果和昨天下午季盛瑜曾说过的一模一样,礼貌的对接电话的人道谢后挂了电话,贺森凉说,“还真的约不到他,接下来这出戏倒是真的要按照你写的剧本走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当然愿意听你的意思行事。”季盛瑜递给他一杯鲜榨果汁,显然已经完全从保姆手里接过照顾贺森凉的重担,“潘绍这个人,□□熏心。”   “如果他不注重这两点,你又怎么有机会横插一脚?”贺森凉说,“即便你现在还没成功,但你俨然胸有成竹,仿佛已经将X宝捏在手心。”   “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喝完果汁,你再给他的助理打电话,狠话不用我教你,你自己会的。”季盛瑜把果汁朝他的方向推了推,贺森凉端起果汁慢腾腾的喝着。   “难道他想不到是你在给他下套?”   “就算他想得到,老爷子寿宴的那张请柬,他还是会接下。”季盛瑜信誓旦旦的说,季氏当家人寿宴的请柬,等于是展现在各界龙头老大面前的一张入场券,假如你有本事入了某个大佬的眼,以后的生意只怕愁着做不完。   “被你盯上也不知是喜是忧,潘绍得意能有季家小姐作陪,知道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哭出声。”贺森凉侃侃而述,“即便季昕惠是自行找上他的,恐怕他以后也不敢对季昕惠太过分。”   “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提到季昕惠,季盛瑜内心多少有点内疚,如果当年没有对季昕惠说那些话,现在的季昕惠大概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谁不愿意过无忧无虑,吃喝不愁的生活?而偏要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过着自己并不愿意过的生活呢?   “人生有多种生活方式,她只不过顺从生活,选择了对自己更为有利的一种。”贺森凉淡淡的说,“你和我或者其他人,都不能为她的选择负责。”   人生的路途像花样百出的迷宫,走到出口的路有很多种,因所选择的路不同,所经历过的风景和际遇也就和旁人不同,看过的风景和所得到的际遇都是靠个人的能力所得。   成败与否,不在别人口中,而在你的心中。   “我下午就该带着这张财务报表去亲自拜访潘绍。”贺森凉站在打印机旁,整理好从邮件上打印出来的报表,“这份新报表不存在你之前说的那些遗漏吧?”   “这份报表是用来坑看得懂的人,不是坑你这种门外汉的。”季盛瑜从他手里接过那份爆表,一边看一边点头,“漏洞虽小,危害却极大。”   “我要是潘绍,肯定恨不得你晚上走夜路的时候,被人套麻袋。”贺森凉收拾好电脑,“你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一直没见你去过公司。”   “如果天天需要我盯梢,那我还花重金聘请那些高层干什么?”季盛瑜将手里的报表放进文件夹里,“你啊,就是学不会放手。”   贺森凉接过文件夹,放进电脑包里,穿上西装,又套上大衣,“我就喜欢黏在公司里,怎么了?”   “我嫉妒啊,还能怎么了?”季盛瑜的回答速度永远像是早有防备,贺森凉像是没脾气了的回望着正凝视着他的季盛瑜,“那你得嫉妒一辈子,这个情敌你注定是干不过了。”   眼瞅着季盛瑜要造反的表情,他眼疾嘴快的补上一句,“你想说这个情敌你也弄得死?你是想把我公司弄垮吗?季盛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特牛掰,能上天入地啊?小猪吃糠咽菜都赶不上你吧?”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季盛瑜跟在穿戴整齐明显要出门的贺森凉身后,“这是你的心血,我怎么舍得毁掉你的心血呢?再说,我怎么会和一个没血没肉没灵魂的资产争宠?”   “你还愣着干嘛,去公司。”贺森凉看着依旧穿着家居服的季盛瑜,“今天我要和高以谈谈公司的具体走向,谈好这一切,等你搞定潘绍,所有的运作都可以有序不紊的进行,不用我每天跟着了。”   季盛瑜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穿到了身上,贺森凉默默的直勾勾的看着那一身家居服,眼瞅着季盛瑜就要这么和他去公司,按耐不住的阻止季盛瑜,“好歹是去公司,就算你不穿西装,也该穿的稍微正式点吧?你穿这一身家居服算怎么回事?”   “陪你去公司露个面,下午送你去潘绍的公司我不会露面,穿成什么样并不重要。”季盛瑜推搡着他出门,“快走,别让高以等太久。”   “虽然让他等一等也没关系。”话虽这样说,季盛瑜还是很积极的推着贺森凉出门,贺森凉临头还问季盛瑜,“跳蚤呢?门关好了?不然它肯定跳进水池里。”   “那么冷的天,还往水池里跳?这狗爱洗澡的毛病,能改掉吗?”季盛瑜问。   “它下水是想捞住在水里的那两只,不是喜欢洗澡。”贺森凉答,“以前还有保姆看着它,现在你把保姆辞了,它大概就无法无天了。”   “别想那么多,门窗我关好了,如果回来它真的在水池里,只能说明它从二楼阳台跳出去的。我想,它的智商应该没这么高吧?”   从未见过跳蚤从二楼跳过的贺森凉,也不太确定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出于了解跳蚤的智商水平,他坚信跳蚤不会从二楼一跃而下,再说,二楼的高度足以震慑住那只蠢呆又胆小的中华田园犬。   得知贺森凉不仅没能搞定潘绍,反而被季盛瑜知道了,高以面不改色的对着季盛瑜,一脸不知道实情的说,“你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用你的办法,潘绍这种人,吃硬不吃软。”   季盛瑜意味深长的看着高以,让高以略不自在的松了松领带,“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办法,而且已经开始做了。下个星期就是老爷子的大寿,你记得先去别墅陪我妈。”   高以生平最讨厌的事情非大型宴会莫属,形形□□,人来人往,衣香鬓影,总有人会注意到某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从而抒发一些根本没有证据的流言蜚语。引得人人相传,令人厌烦不已。   然而高以不能拒绝季盛瑜这一件事,贺森凉去见潘绍的事情被季盛瑜知道,季盛瑜只要稍作盘问,就能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说到底,这最后的根源还是会查到高以这里。高以为季盛瑜的小心思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权当在动物园里当回大猩猩吧。   “嗯,我也有阵子没见小姨了。”高以说,“只不过你家老爷子大概不待见我。”   “他不待见你,只要我妈待见你,他就没有理由赶你出门。”季盛瑜说,“这几年,他在我妈面前越来越没地位,说话的份量也越来越轻,大概是意识到这点,所以近来他对我妈十分献殷勤,你见了不要觉得奇怪。”   高以:“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没见过老公对老婆献殷勤的?”   季盛瑜听了后连连点头表示高以说的话很在理,他舅舅高司令对老婆献殷勤的程度是他家老爷子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高以从小到大看了这么多年,他家老爷子那点程度的殷勤,如同蜉蝣撼树,渺小至极。   贺森凉装作很专注的看着要批阅的文件,对周宓投来的打趣目光视而不见,周宓何曾见过她家贺总如此认真敬业的工作过?当下打开了话匣子,一马平川的贴近贺森凉,嘿嘿嘿直笑的贺森凉头皮发麻。   “你怎么了?”眼见他家助理就要把天花板给嘿下来,贺森凉就算是尊入定的和尚也给炸开了凡心,他定定的看着他家助理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整个灵魂似乎都被魇住了,“你想问什么?”   周宓神叨叨的指着楼上,颇不足为外人道的说,“贺总,你怎么认识那位的?”   “那位?”贺森凉拧着眉毛,在文件上签上名,丢开后继续看下一本,嘴里不停的问,“哪位?”   “就是花花公子季盛瑜啊。”周宓说,“贺总,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个季总可是娱乐圈出了名的花心,换女伴的速度所非常人。”   贺森凉忽然觉得这位平日里让他十分喜欢的助理不顺眼了起来,他嘶了一声,难得认真仔细的再次抬头定定的看着周宓的脸,依旧是那张脸,那双死鱼眼,那副让人不得安心的笑容,但他就是看着碍眼的紧。   大概是某位女助理方才说了让他十分不讨喜的内容。   “哦?没看出来你很关注这些事。”贺森凉说,“那你都看出些什么?关于那位季先生。”   周宓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和老总八卦的时候不会有人贸然进来,“我看的出来,这位季先生怕是真的和季氏有关系,还有他肯定不是杂志上说的花花公子。”   贺森凉忽然又觉得这位女助理瞬间可人了许多,他声音柔和,语气如初冬暖阳,“怎么说?”   “因为我发现他看身边的所谓女伴时,眼神里都缺着真挚的感情,展现的都是虚假。”周宓尚未猜到那位季先生和贺森凉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两人之间那么亲密,不是情人也快成为情人了。她之所以这么笃定,不过是因为季盛瑜看向贺森凉的目光里包含了爱情。   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真情流露。   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也极有可能泄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些细腻而渺小的踪迹,极需要擅于发现的双眼。   “也许他只是个追求肉体快乐的花花公子,并不相信人世间的所谓爱情。”贺森凉说,“你每天很闲?都有时间看杂志八卦,看来我对你太好了。”   “贺总贺总贺总,看杂志花的是我的业余时间,你总不能把我的业余时间也占了吧?”周宓瞪着一双死鱼眼看他,大有他敢点头,周宓就敢动手的意思,贺森凉胳膊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指着周宓。   “我告诉你啊,女人太八卦,嫁不出去的。”似乎还嫌这句话不够很,“就算勉强嫁出去,也会因为太过于八卦的特性导致离婚,造成婚姻的不幸。”   周宓哽住了,从未见过贺总如此尖酸刻薄的模样,着实让她大开了一番眼界,好在周宓并不相信   贺森凉这手到擒来的恐吓之语,她站得笔直像一根直指云霄的电线杆子,“贺总,你忘记我是个不婚族了吗?”   “是吗?”贺森凉扫了她一眼,“太八卦会导致单身,一旦单身上瘾,那就是光棍一辈子了,临终闭眼都无人送终。”   周宓:“……”   这时候还不知道贺总在针对她,她大概真的需要去医院挂下脑科了。   “贺总,您有什么事交于小的办?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对您的崇拜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打住。”贺森凉对这等奉承话听得过多,他指着门,做了个两根手指走路的手势,周宓了然于胸的点点头,顺便在自己的唇上拉了个链,轻手轻脚的走了出门。   等周宓离开办公室,贺森凉才窝进柔软舒适的椅子里,他闭着眼睛揉着额头,季盛瑜回国后声势造的磅礴宏大,经济杂志想要抓着访问,娱乐八卦都像毡子似的恨不得黏在季盛瑜身上,这位原本背景就宏伟的季氏太子爷,和他纠缠至今,难道就没被狗仔八卦盯上?   他叹了口气,现在才想到这点,似乎有点后知后觉,娱乐八卦到现在还是只爆季盛瑜和女伴的花边新闻,大概季盛瑜早就摆平那些事,对方或许也考虑到他这些年来的低调行为。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人的包容太少,所能给予的鼓励更是九牛一毛。   贺森凉快速的签完文件,刚站起来,季盛瑜和高以已经进来了,门后面的周宓,眼神如刀的盯着高以,贺森凉刚才的阴郁被周宓的表情冲淡了,他想,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多,坏人少,包容心这种东西不是别人给予你的,而是需要你真正拿努力去换来的。   真的到了需要他和季盛瑜将关系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他想,他会勇敢承认。   如果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勇敢的?   “我听过他的计划,觉得可行,但有些地方需要稍作改动。”高以对贺森凉说,贺森凉看旁边安静如鸡的季盛瑜,季盛瑜点点头,“我也觉得他改过的计划更好。”   “说说。”贺森凉让两人坐到那边的沙发上,对外面的周宓说,“送三杯水进来。”   “下午找潘绍谈事情,不要把账单带给他看,但你要随身携带着,谈论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不会成功的,到时候你假装生气,拎起东西就走,但恰恰把装文件的包遗落。”高以说,“账单不要用文件夹装,换个牛皮信封。这样潘绍会更有兴趣拆。”   贺森凉:“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会对牛皮信封感兴趣?”   高以轻轻一笑,“上次去X宝参加研讨会,我看见他全程都把手放在装合同的牛皮信封上,时不时捏两下,这大概是他对牛皮信封特有的喜好。”   贺森凉啧啧了两声,周宓端着三杯水进来,一一放到他们面前,放到高以面前时,还抬眼狠狠地瞪了眼高以,直把高以瞪得莫名其妙,等周宓出去后,高以才回过神的问,“我是不是得罪你的助理了?”   “怎么?”贺森凉问,他心里清楚周宓为什么会对高以态度恶劣,无非是上次他拆穿了高以的真面目,而一时芳心没把持住的女助理,悔恨自己的同时又怨上了这位能撩能进能退的基佬先生。   “她刚才瞪我的那一眼,凶狠到我以为她会对我动手。”高以连忙端起水杯喝水压压惊,“煞气这么重的女助理,也只有你敢用。”   “也许是你长得太漂亮,让她觉得有危机感。”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个人立刻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贺森凉一一看回去,“我哪里说的不对?”   “要说漂亮,应该是你比较漂亮吧?”高以从不管哪个区域是贺森凉的雷点,向来是哪里不能踩就偏要踩哪里。这位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俊秀青年,内心的顽劣程度比之贺森凉,恐怕也不遑上下。   贺森凉听见这话,难得的没一蹦三丈高,他安稳的坐在沙发上,对高以一笑了之,“我告诉你,你迟早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好啊,我等着。”高以放下杯子,好整无暇的看着贺森凉,两人谁也不让谁的旁若无人的互瞪起来。   “先说正事,说完我给你两找个地方,慢慢瞪。”季盛瑜好言相劝,没想到得到两人一致的白眼,季盛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条被殃及的池鱼居然是能调节两人关系的关键点。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潘绍对你一直抱有企图,对你留下的东西出于自尊心膨胀的心态,肯定会打开一探究竟,那份文件自然而然他就会看见。”高以说,“下套要全面,你一定要怒气冲冲的走出酒店,上车,在车里待上五分钟,然后急急忙忙的再返回酒店。”   “我还得劈头盖脸的从他手里抢回文件?”贺森凉问。高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当然不用。”   季盛瑜权当甩手掌柜的坐在一旁,不插嘴也不出声的听着。   “你就算想和他抢,他也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文件的篇幅不长,他只要扫几眼就能认出是不是自己公司的账单,你去的时候,他已经将其纳为己有。”   贺森凉:“他该想到,我既然能打印出来那份账单,就会有原件。”   高以:“这就由不得他想了,你先假装问他看见不属于包厢里的东西吗?他如果说没有,那你就可以走了。”   贺森凉眨眨眼,“就这样?”   “当然,如果你走之前能对他露出一个算是勉强的笑容,我相信接下来的事情会顺利很多。”高以说。   贺森凉:“当然没问题。”   高以看着旁边的季盛瑜,“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吧。哦,潘绍被他逼迫签订不平等条约,你可以在场。不过,我建议你不在场最好。”   贺森凉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只是个仪式,只要能让潘绍这个人倒霉,他是不是亲眼所见,都无可厚非。   “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高以站起来,拍拍屁股双袖清风的走人,丢下贺森凉和季盛瑜大眼瞪小眼。   初冬的阳光恰似情人的温声细语,让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就算正午的太阳有些热情奔放,灼灼逼人,也带着一阵贴心的暖意让人生不起任何的气来。贺森凉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自从秋后天气转凉,他就让人把沙发挪到了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   此时他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吃饱喝足后的愉悦加之阳光带来的舒适感,无一不让人感叹生活满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季盛瑜端着切好的水果坐在他旁边,体贴柔情的进行投喂。   “潘绍晚上约的人同意把机会让给我们了?”贺森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季盛瑜,他亲自出面肯定和上午电话预约的情况一样,妥妥的闭门羹。而现在他给潘绍照成的假象便是:私下里约他,季盛瑜并不知情,而他本身因出自两人关系的考虑,不方便告诉季盛瑜,只好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   “季家是一个很好用的活招牌,就算我不做季家的接班人,但这块招牌我仍旧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季盛瑜看着吃的心满意足的贺森凉,沉声说,“毕竟我所持有的股份不是靠继承来的,是我自己亲手拿到的。”   “我要生了你这么个糟心的儿子,早晚会雇人把你屠了。”贺森凉闭着眼说,“你爹除了你,选择还很多,私生子女遍地都是,优秀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人。”   “但,背后有军方撑腰的子女只有我一个。”季盛瑜并没有对自己的背影感到沾沾自喜,如果高媛是个普通的女人,也许会生活的更好。嫁给所谓的门当户对,有时候并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极可能同时牺牲的是两个人的幸福。   “你那个爹也是存心只想要你一个继承人,否则他大可以再找个政界背景的女人再生个孩子。”贺森凉对商界老狐狸的小心思算不准,他还年轻,人生阅历虽比其他同龄人丰富,却远远比不上拥有几十年头阅尽千帆,脑智慧皆上乘的季海。   “谁知道呢?”季盛瑜冷淡的说,“那就是个脚底板都会算计别人的人,等你见到他就会明白。”   潘绍很烦躁,时不时低头看表,越看心里越慌乱,今晚约他吃饭的是一个常年有合作,最近又有意向添加新投资的朋友,这朋友的生活习性和潘绍一丘之貉,所以两人勾搭成奸多年,见利眼开的德行犹如一个模子导出来的。   贺森凉进来时,潘绍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看表了。一低头看表,一抬头看门的空档,从门外走进来一位长相俊俏漂亮,气度不凡,双眼含笑的青年,这青年穿着一身得体的宝蓝色西装,外穿黑色大衣,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那进门看见自己,眼里多了点深意的样子告诉潘绍,此人来者不善。   为了确保事情进展的顺利,季盛瑜只把人送到了餐厅地址的前一个路口,路口距离餐厅只有五分钟的脚程,对贺森凉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下车后对季盛瑜叮嘱道,“你最好趁我进去演戏的功夫,去买个假发,装扮下自己,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季盛瑜只当听见,但并未出言答应。贺森凉也不管这位爷到底是否愿意这么做,就自行拎着包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模拟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表现才能将高以说的计划完美的展现。   进门看见低头坐在贵客方位的潘绍,贺森凉挂在脸上的笑意陡增,连带着心里也生出了丝丝即将发生在潘绍身上不幸事情的同情,他带着笑聪明的没往潘绍身边凑,只堪堪站在了临门旁的椅子后。   “潘总,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潘绍看见贺森凉心里一喜,又想到他多次拒绝自己,不免有些愤懑,可是贺森凉背后站着的是季盛瑜,色胆再大的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做点什么。   做生意的都想要赚钱,潘绍自己也是个生意人,很明白贺森凉店铺做不上去频频亏本的焦急心态,正是抓着这一点,潘绍才敢对他暗示,期望这位漂亮青年自荐枕席,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自己也能顺水推舟的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潘绍就不信季盛瑜会为了一个兔儿爷,大发雷霆的和自己过不去。   “怎么是你?约我的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趁人还没来,你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贺森凉笑意渐浓,连眼尾都迭起了层层笑意,直教人挪不开眼,事实也正是如此,对面的潘绍眼已经看直,心里跟被绒毛轻拂过的痒痒,脑海里有千万种立刻把人弄到手的方法,却碍于季盛瑜迟迟不敢动手。   “哦?潘总,不近人情的事情要少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帆船不用桨只靠浪总会有翻船,相信你公司做的大,小瑕疵也总免不了吧?”   潘绍总归是条行走江湖的老手,随随便便被这一句半遮半掩的话给炸出点什么来,那就坐不上这老总的位置,只看这人微微一笑,原本端正的面容硬生生扭成了丑陋刻薄,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脸色大变。   “不过是个被玩的货色,你真当爬上季盛瑜的床,这S市的商界就任你行?”   贺森凉冷冷的看着潘绍,他并没有想到来演出戏还能受到这种侮辱,向来只欺负人的小霸王心里跟被投放了无数□□的海,瞬间炸开了花,他想,不会有人套季盛瑜的麻袋,倒是有人忍不住要套这潘绍的麻袋了。   “给你脸不要脸,现在怎么?又想来求我?现在就算你求我睡你,我都看不上了。”潘绍咬牙放出狠话,假如贺森凉真的肯放下姿态来求,只怕自己一秒钟都站不稳,像个扶不起的阿斗。   “哦?”贺森凉连身上的大衣都没有脱去,脚步轻缓而又坚定的一步步朝着潘绍走去。   潘绍直勾勾的看着贺森凉,生怕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眼看着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忽然贺森凉一抬手,潘绍稳住自己想要往后靠的心态,定定的看着贺森凉抬起的那只手。   那只手里没有潘绍以为的作案工具,只是一个笔记本包和一个公文包。贺森凉将这两个包放在潘绍旁边的位置上,伸手从潘绍面前取过已经开了的红酒,给自己和潘绍各倒了一杯。   “潘总,如果你今天愿意喝掉这杯酒,生意场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不会再来拦着你,你也知道生意难做,我的小店还没起步,当不起你给的那些流量。”   潘绍定定的看着贺森凉握着酒瓶子的那只手,当然不是在看那只手有多适合被人揉在掌心,而是担心贺森凉会突起用酒瓶让人脑袋开花。   贺森凉的话随着面前酒杯逐渐被灌满而落音,潘绍看他把将酒瓶放下,才又把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不过三步远的人。这长相俊俏的人,一旦距离近了,面容神态略有温和,总会让人产生些遐想。   “贺总的意思是,就凭这杯酒,我放过你?”潘绍的目光令贺森凉微微皱眉,他十分不喜被人带有色目光的研究着看,为了后面的计划,他只能按下自己的不喜。   “潘总,你也知道我身后站的是谁,如果我枕边风吹一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贺森凉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微微俯身凝视着潘绍,“潘总是个聪明人。我说多了,就显得自己越界了。”   贺森凉身后站的是谁,潘绍比任何人都清楚,季盛瑜的气势潘绍亲自体会过,其中滋味不言而喻,但对贺森凉所说的,潘绍早已研究通透,对这威胁压根不放在眼里,“如果你真的能吹动枕边风,就不会隔三差五的来堵我了。”   言之凿凿的话语似乎正中贺森凉内心的靶心,潘绍清楚看见他脸色一僵,握着酒杯的手跟着一紧,手背青筋乍现,潘绍心中得意,为自己抓到了贺森凉的弱点而高兴,只怕不久后肖想许久的人就会乖乖的送上门。   贺森凉站直了身,手也离开了那杯酒,眯着眼睛神色严厉的看着潘绍,语气难得带上了丝急迫,“这么说,潘总是不愿意把事情抚平,当做一件小事处理了?”   他所求的事情本来就是潘绍挑起的,而潘绍挑起这件事的目的就是希望贺森凉能自己送货上门。目的尚未达到,潘绍怎会收手?   “你知道我要什么。”潘绍现在有心情端起那杯贺森凉亲手倒的酒,放在鼻端一嗅,果然比寻常人倒的酒悠久香远,“你考虑好了,再找我,记住,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贺森凉冷冷一笑,声如霜降般冷凝,从潘绍手里将那杯酒夺了过来,狠狠的和自己那杯酒砸在了一起,噼里哗啦,两杯酒同时支离破碎,酒喷溅的四处都是,难免落到潘绍的身上。   潘绍动作矫健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贺森凉,半天没说一句话。   贺森凉操起电脑包,对潘绍恶狠狠的说,“你真像厕所里的一条虫,恶心又肮脏。”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包厢,留下潘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对着满桌残杂失语。   走出餐厅的贺森凉走到路灯下,皱着眉看着自己沾上了红酒味道的大衣,刚才那两杯红酒不该那么砸,应该操起面前的那杯酒直接砸到潘绍的脸上,可惜他得忍,坏大事就不好了。   潘绍在人走了两分钟后才颓然的坐下,伸手一摸脸,居然在指尖看见血迹,他像是探索又像是寻思的在自己脸上摸了半天,才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摸到了黏腻感。大概是被贺森凉砸碎的酒杯迸裂的碎片划开了。   他没好气的抽了几张纸,按在了伤口处,目光在被红酒浸湿的餐布上停留了一瞬,漂亮的小兔子被养的不知天高地厚,在他面前居然敢砸酒杯发脾气,潘绍冷不丁一笑,不过这娇生惯养的脾气才更惹人喜欢。   丢开没用的纸,潘绍眯缝了下眼忽然在贺森凉放电脑包的椅子上发现了他的公文包。小小年纪学人来放狠话,结果还丢了自己的东西。潘绍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正确无误,这就是个幸运被季盛瑜看上的,毫无本事空有一张脸的小兔子。   他翻开公文包,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牛皮信封,出于对牛皮信封包的东西都有好奇心的特性,潘绍解开了文件袋,掏出里面的文件,只第一眼他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贺森凉从哪弄的X宝公司的财务账单?而且还是带有纰漏的没做过假账的账单,翻看了几页,潘绍把文件收起来,不由得思考起贺森凉今天来找他的目的,难道是想用账单威胁他?   看样子不太像,如果贺森凉真的想用账单威胁他,就不会被他逼到砸酒杯愤起而走;那贺森凉拿着这账单是想干什么?难道直接去揭发他?让X宝的股票跌破?   也不无可能,傻白甜的兔儿爷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吧?潘绍自以为猜到了贺森凉的想法,把文件收好放进公文包里,这份文件他就当是贺森凉上交的吧,依他所见,贺森凉拿到的也只是个复件,别人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贺森凉的。   刚让人把公文包带走,神色间匆忙的贺森凉去而复返,看见潘绍依旧在包厢里,贺森凉似有些尴尬,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扫过潘绍旁边的椅子上,潘绍因得到贺森凉那份账单,心情大好,连带着对贺森凉也不似之前那般令人作呕。   “怎么?想通了?想来和我道歉,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潘绍盯着贺森凉。   贺森凉站在门口,对潘绍的话不屑一顾,他趾高气昂的冲潘绍嚷着,“你看见我的公文包了吗?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如果看见了,就还给我。”   “里面的东西,你只有一份?”潘绍施施然的问。   贺森凉警惕的看着潘绍,“你别问那么多,如果你拿走了,就还给我。”   潘绍一看贺森凉的神色,就知道那份文件怕是只此一份,潘绍的心情仿佛别人收集起来的棉花糖,刹那甜腻轻浮,这回还不把人抓在掌心里?   “没有,没见到,我之前说的,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还算数,你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   贺森凉没吭声,只匆忙扫了眼神色满是得意的潘绍,便脚步繁重的走了。   贺森凉离去瞬间的身影在潘绍看来竟充满了落荒而逃的味道。他仿佛看见了不久的将来,贺森凉被季盛瑜弃之如履,公司破产,只能靠他才能勉强度日的未来。   贺森凉坐进车内,才大赦天下般的长长出了口气,“演员真不容易。”   只买了鸭舌帽带着的季盛瑜噗嗤一笑,“看来今晚的遭遇让你感受颇深。”   “显而易见,潘绍这人,真是个社会败类。”贺森凉喃喃低语,假如他真的是潘绍臆想中的身份,恐怕最后还是会被强迫着做自己极其厌恶的事情,潘绍做起这类事轻车熟路,可见不是第一次,那,潘绍曾经又这样糟蹋过多少人呢?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季氏当家人大寿的新闻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炒热,比一般的国际民生,花边新闻还要博人眼球,作为X宝现掌舵人的潘绍一直没有机会参与,着实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他们家最有资格去的人赫然是已经退居二线的潘老爷子。   当然,每年季氏当家人都不忘给潘老爷子送来请柬,今年依旧一如既往。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潘老爷子有心激励潘绍,便让潘绍有幸得请柬一览,那请柬外壳是白底暗金色花纹,一字未写,打开来是同款式的邀请卡,卡上只写寥寥几字,留有被邀请人,时间地点参加何事。   潘绍自第一年没从潘老爷子面前求得一同前往的机会,便再也没毛遂自荐过。潘老爷子等了半天潘绍的表态,只等来一场寒风,看着不开窍的潘绍,潘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的对挥手带脚踢的说,“滚滚滚。”   潘绍识相的放下手里的请柬,如潘老爷子所说,滚开了。   正盘算着是去这个小情人那待着,还是去那个情人那玩玩,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只说公司有份加急的快递等着他回去拆,潘绍将助理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问,是从哪发过来的?   助理支支吾吾的说,是从同城季宅发过来的。   S市能有几个季宅?潘绍一脑子的官司,懵圈似的在原地转了两个来回,才把脑子里的混乱整顿的差不多,撂下电话就往公司赶,这档口上,哪个小情人对他如胶似漆都不管用。   攀上季家,想要什么样的小情人没有?   到公司不用潘绍多问,助理就把快件送到他的手里,潘绍顾不得自己的老总风范,简单粗暴的拆开了快件,快件里不是潘绍所想的那份请柬,而是一张薄薄的A4纸,纸上写有一个地址,地址下附带一句话。   -明天中午12:00,蓝玫瑰餐厅A1包厢。   -如果你想要季老爷子寿宴请柬的话,请准时。   潘绍的手稳了稳,扭头去看一直噤声未语的助理,沉声问,“这份快件有其他人看见吗?”   季盛瑜正在打游戏,打的游戏依旧是当年他们共同玩过的那款,大概是选区眼光独特,多年来其他区被合并的连个名字都没剩下,连理枝一直屹立不倒,傲然于老区之中。   贺森凉歪在季盛瑜旁,眼瞅着季盛瑜面不改色的用奶娘娇滴滴的在帮会里秀恩爱,他不禁定睛去看和季盛瑜成亲的那位勇士,越看越觉得这刺客十分眼熟,再看名字,把他自己惊得坐不住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成的亲?”   季盛瑜切到刺客角色的游戏窗口,熟练的在游戏里精分,“早就结了。这么多年,你就没上过游戏?”   一般人的性格,如果在某个游戏里留有一个值得纪念的号,过段时间总会上游戏看看,贺森凉倒真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游戏被人结了婚都还处在浑然两茫茫。   “哪来的时间让我玩?”贺森凉说,“忙着学习,考试,建公司。”   “也是,只有我这种‘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才有时间玩这些所谓的情缘游戏。”   贺森凉揪住季盛瑜,“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我和你成了亲?”   “就在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季盛瑜神色暧昧,微微倾身亲了神色疑惑的贺森凉一口,贺森凉捂住额头抬腿给了季盛瑜一脚。   “说话就说话,还动手动嘴的。”贺森凉压根不记得自己上过游戏和这货成过亲,更别提这六年过去了,他左思右想也没想起有过这回事。   季盛瑜见他眉头紧锁,想了半天大概是真的没在记忆里找到这段往事,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好好想想,就在六年前公布摸底考的前一晚,你和我打赌谁赢谁有说话权的那个赌约考试,没想到高以在游戏里的死对头居然是你和程裴,后来为了表示两个帮化敌为友,就让我和你结了婚,当时还是程裴牵的线。”   被季盛瑜这么一说,贺森凉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的游戏账号全权托付给程裴照料。顿时一阵咬牙切齿,没想到转手就被程裴给卖了个精光,难怪揭开考试成绩的那天,程裴的表情如丧考妣,原来不是因为成绩对他感到愧疚,而是因为游戏……   他夺过季盛瑜的电脑,打开刺客的游戏窗口,好友列表里的人基本都成了灰色,少在的几个人都是帮会里的,程裴的名字也是灰色,可见这位当年卖了好友的人现如今并没有多少时间停留在游戏上。   “好好好,程裴你死定了。”贺森凉阴测测的说。   远在H市,正在做实验的程裴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寒,不自在的动了动,抬头看向悬挂在实验室里的温度计,降温了,难怪会感到冷,做完实验回去加件衣服吧。   “怎么?你现在想离婚啊?”季盛瑜拿回电脑,关上了游戏。“想离婚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不和你计较。”贺森凉说,“你说明天中午,潘绍真的会如约而至吗?”   “肯定会去。”季盛瑜说,“那张请柬的诱惑力一般人都抵不住。再说,后天就是寿宴,他明天拿不到请柬,就等于放弃这次搭上橄榄枝的好机会,X宝在他手里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都是靠潘老爷子也就是他爸留下来的老本,如果他想让他的子孙继续靠着这份老本生活,就必须寻找发展的机会。”   贺森凉也从没去过季老爷子的寿宴,但关于季老爷子寿宴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但他毕竟先盯上人家的儿子,所以对季老爷子的寿宴能避则避。   “我真怕你爸知道自己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弯了后怎么样。”贺森凉颇有些幸灾乐祸。   季氏明面上的继承人唯有季盛瑜,如果季盛瑜对外宣称自己终生不娶,等于断了季氏的命脉,季老爷子只怕会大发雷霆的清理门户。   “不怎么样。”季盛瑜站起身,“顶多骂骂咧咧一阵子,他心里清楚我不会同意他给我准备的那些联姻,所以……”   贺森凉心想,他知道你不同意那些联姻和他知道你喜欢男人是两码事,你不同意联姻至少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只要你喜欢女人,就可以为季家续香火;你不喜欢男人,那就是让他断了后,这两件事有本质上的区别。   “明天晚上我需要一个庆功会。”季盛瑜面带笑意的说,“宝贝儿,你要准备好哦。”   贺森凉莫名其妙的看着说话间神采飞扬的季盛瑜,庆功会和他准不准备好有什么关系?庆功会不都是吃吃喝喝吗?持有这种想法的贺森凉在当天晚上把季盛瑜欺负的尤为惨烈。   潘绍看见那张纸上内容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管纸上说的是真是假,去一趟也无关要紧。第二天中午,按照纸上的地址,潘绍先到了蓝玫瑰餐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顺利找到A1,别看这家餐厅名字一般,但内在逼格极高。   实行会员制,起价一万,寻常人家的家常菜在这里能卖上几千的价格,可谓是一根葱都是价值千金,宰的都是些爱装逼的富家公子小姐。潘绍从这家餐厅的装修看到服务员,想不出约自己见面的人会是谁。   A1包厢很大,内设有小型影院,真皮沙发,酒柜等等,潘绍刚踏入包厢,门已经被服务员关上。潘绍没有大惊小怪的转头去看,转而打量起包厢。   眼睛扫到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有一人时,潘绍的心里敲起了鼓。这一直背对着坐的人大概就是昨天寄快件的人。潘绍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的人开口了。   “潘总,听说你近来和凉凉闹的有点不愉快,是凉凉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如果真的有,那我在这边代他向你道个歉。”   潘绍骇然的看向沙发上的那个人,这个声音只怕潘绍一辈子都不会忘,上一次在郊外偏僻的酒店里,也是这个声音让他如丧家之犬逃窜而走,今天,再次听见这声音,竟隐隐让他有些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只不过是个还没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震慑力?   潘绍想不通,他傻傻的定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脏和头脑一起被这声音麻痹,不敢轻举妄动,说话的人没听见回话,很自然的回头看向了潘绍,露出那张英俊如雕刻版的面容。   季盛瑜这张放在哪里都称得上极其英俊的长相对潘绍来说,有如罗刹追魂。   他想甩手走人,偏偏被季盛瑜有意披露的上位者气势镇住,此时的潘绍已后悔来到这里,季盛瑜站起来,缓步走到桌子旁,轻飘飘的对着潘绍付之一笑,潘绍立刻觉得周边空气流畅了许多。   “哪,哪有的事,贺总肯在X宝做生意,是我的福气。”潘绍掏出手绢忙不迭的擦着额头上成片的冷汗,“季少这么说,真是冤枉我了。”   “哦?”季盛瑜轻轻的一挑眉,潘绍额头上的汗陡然增多,擦汗的手为之一顿,脸色微微偏红,却不再说反驳的话。季盛瑜继而一笑。“潘总不必紧张,今天我请潘总来,是为了谈一笔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买卖。”   买卖?潘绍心里七上八下,他自觉和季盛瑜没有什么生意好谈的,毕竟季盛瑜有偌大的季氏,季氏的财产够季盛瑜躺着花好几辈子,而他的这点资产季氏根本不放在眼里,一个阔家大少和一个小本买卖的老板能谈什么?   “这,季少,我就是个小本生意的人,能和您有什么买卖好做的?”狡猾的老狐狸装起天真烂漫的小松鼠倒也似模似样,只不过季盛瑜心中有神针。   季盛瑜笑容不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着精致外壳的信封,潘绍看见那个信封是白底暗金色花纹,和昨天在潘老爷子那看见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就是纸上说的,季氏当家人寿宴的请柬。   “这个,潘总想要吗?”季盛瑜双指夹着那份请柬,轻描淡写的似那个请柬不过是他看不起的垃圾货色。   潘绍咽了咽口水,额头上的冷汗少了许多。人的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总是停滞不前,难免会想点办法开拓自己的领域,想方设法的赚更多的钱。潘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对这一张堪称是金钱邀请券的请柬,潘绍可谓望穿秋水。   现在,这张请柬就在距离他不过十步远的位置。   到底是个生意人,并没有像毛头小子上前试图夺到请柬,潘绍整理好心思,板着脸对着季盛瑜,神色颇为严谨,“季少想要什么?”   “你我都知道这张请柬背后意味着什么,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你。”季盛瑜拉开椅子坐下,一手依旧两指夹着那封让潘绍望眼欲穿的请柬,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卖我X宝的股份。”   此话一出,潘绍看向请柬渴望的眼神立刻变了质,倏然将目光收了回来,凶狠的瞪向了季盛瑜,他能坐上X宝公司的第一把交椅,除了是潘老爷子的意思,还有就是他本身拥有的股份决定的。   现在,季盛瑜要买他的股份,这等于是把他从第一把交椅上扯下来。   “季少,恐怕我难以从命。”潘绍压下心头上的不快,勉强对季盛瑜一如既往的客气说话,“您也知道,我坐上这位置靠的是什么,如果把股份卖给您,那等于是自动退位。”   “是吗?”季盛瑜依旧笑盈盈,却忽然变了脸色,一张俊脸如暴风雨前的狂躁,“那就可惜了。”   话音一落,季盛瑜便把手里的请柬撕成了两半,潘绍脸色一变想上前阻止,却想到季盛瑜那份要求交换的筹码,硬生生将步子定在原处,只拿眼睛直直的看着已经被撕毁了的请柬。   “既然我得不到X宝的股份,那不如就让我毁了它,潘总,你意下如何?”季盛瑜丢开已经无用的请柬,脸上的暴风雨已经撤去,展现出风和日丽,声音柔和的说,“我之前给过凉凉一份报表,结果被他不慎弄丢了,唉,那份报表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就怕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用来勒索潘总,好得一两个闲钱花花。”   潘绍这会是真的心惊胆战了,他万万没想到在贺森凉那得到的报表居然是季盛瑜给的,综合他目前所有的状况来看,是他把一切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恐怕从贺森凉借店铺问题约他吃饭就有问题。   他捏紧已经被额头上冷汗擦湿的手绢,抖着唇颤声问,“贺,贺森凉究竟是,什么人?”   季盛瑜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显然惊讶于他此时居然询问起贺森凉来,不过片刻功夫,季盛瑜便把贺森凉的身价背影如数家珍的说了个底朝天。每多说一句潘绍捏着手绢的手更紧一分,季盛瑜说完潘绍几乎要把手绢磨出一个洞。   他努力了半天,勉勉强强露出个算是笑的苦容,“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的条件,是不是明天公司就要倒闭了?”   季盛瑜摇头,“我并不打算让X宝倒闭,只不过我会从其他股东手里高价收购股份,最后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人就会是我,现在我和你谈的这笔买卖嘛,是送你开拓生意的入场券,我只要在X宝的话语权,坐第一把交椅的人仍然是你。”   表面上看来季盛瑜开出的条件十分优渥,但,都是生意人,潘绍不信有这种馅饼都是肉的好事。   “我……”   “哎。”季盛瑜止住他的话头,“潘总,说明白点,我就是想在X宝的股东里拥有一席之地,占个便宜,方便时候开个后门,仅此而已,其他的,一切照旧。”   潘绍僵在原地,原本盯着季盛瑜看的目光放到了整洁漂亮的木地板上。如果他宁死不屈,不答应季盛瑜的条件,最后博个鱼死网破,只怕难堪的只有他潘绍。他没有季盛瑜那样鸿厚的家世,潘老爷子精明算计了一辈子 ,才堪堪建成了X宝。   退一步来算,他不仅能把X宝发扬光大,更能得到有力的资源,只不过要在X宝分给季盛瑜一杯羹,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这杯羹的稳定,季盛瑜只会动用季氏用得上的资源来巩固X宝的根基。   这等同于他得到一大靠山,古人云:背靠大树好乘凉。   潘绍低头露出苦笑,明明是件让他心思苦闷的事情,换了个角度想,却处处都得了好处。他叹了口气,抬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好整无暇始终看着他的季盛瑜。   “我答应。”   “那恭祝我们合作愉快。”季盛瑜脸上笑意不变,对依旧站着的潘绍做了个请的手势,潘绍再次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坐下不久,季盛瑜就把一样东西放在了转盘上。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东西转到潘绍的面前,潘绍才有心思一看究竟,这一看,不免有些惊讶,这不是方才被季盛瑜一怒之下撕掉的请柬吗?回过神他又为自己的大惊小怪内心连连发苦。季盛瑜是什么人?季盛瑜是季氏当家人唯一承认的儿子,想要弄到几个请柬还不易如反掌?   怪只怪他从进门开始就被季盛瑜气势所影响,一时乱了阵脚,接着一脚摊进了季盛瑜早就设好的行为圈套内,他的集中力全然放在了请柬上,而一时忽略了拿请柬的人到底是谁,那张请柬对渴望得到多种生机的人来说,具有滔天的魔力。   季盛瑜撕毁请柬,等于是把通往生机的路封死,这无疑是在他的心上下刀子。已经点头应许的人此时转过了弯,但为时已晚。趁着他答应的时间,季盛瑜早就把准备好的合同让他签了。   虽然季盛瑜给的购买价格极高,购买的股份在他手里所拥有的股份里占比不高,但他还是难免有阵阵被坑骗了的感觉。   “说完了生意的事情,该说说私生活了。”季盛瑜看潘绍把请柬收起来,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潘绍心中有鬼,对季盛瑜说的私生活根本不提,只等着季盛瑜开口。   季盛瑜并没有难为潘绍,兀自说:“你现在知道贺森凉的身家背景,应该不会对他再有不该有的念头了吧?”   潘绍尴尬的摆手加摇头,知道贺森凉是鼎鼎有名的贺家少爷,他根本不敢再去对人有过分之想。对贺森凉有这误会,无外乎因为贺森凉过于低调,名字和照片都是不外传的东西,即便是潘绍知道S市有位贺少,但一直没见过其人。导致他以为贺森凉本人一定是在国外。   “你和那位所谓的季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季盛瑜问,直接过问别人的私生活显然不是季盛瑜平时的作风,碍于季昕惠在季盛瑜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那,那就是男女朋友。”潘绍又想用手绢擦汗,无奈手绢在刚才的交锋中被惊觉的冷汗擦湿了个透彻,现在只好任由冷汗密密麻麻的铺在额头上。   “不好意思,是我问过了。”季盛瑜笑了笑,“潘总看看喜欢吃什么,这里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这一顿饭季盛瑜吃的如常,反观潘绍却有些食难下咽。丢了股份还被告诫私生活,他当真不知道这位季少在海军还有说话的权利,管的比住海边的还宽。吃着吃着不免悲从心中来,十分想奔到天台上痛哭一场。   人活到这地步,也不知道是他打开方式不对,还是逃不开他的人生太磨难。   吃完这顿饭,他就回去和那位季家的小姐一拍两散。   季盛瑜成功从虎口抢食的消息,贺森凉第一时间就已知晓。得到这个消息,他立马就和高以分享,高以正被他小姨高媛折腾的三魂七魄齐齐离体,趁着接电话的时间,高以对贺森凉大吐苦水。   “一个寿宴的时间,非要我穿五套西装,我要疯了。”   贺森凉对高媛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六年前,这六年来,他也没好意思主动联系高媛,高媛大概是从季盛瑜身上看出了点什么,虽一直在S市久居,却不常亲自拜门,总是约他妈姜女士出门,大概是不好见到他。   现在听高以提起这位高岭之花,贺森凉不免有些惭愧,兜了一圈他还是把人儿子拐到了手。这当妈的大概还尚在鼓里,毫不知情。   “贺总,你以后会领略到我小姨的厉害。”高以难得在电话里喋喋不休,被喋喋不休的人思绪出神,神游跑偏了几万里还没绕回来,高以继续振振有词,“将来你和我表哥,怕是会被小姨逼着穿各种情侣装,我都不知道从前高冷的不似凡人的小姨去哪了。”   贺森凉压根没听饱受折磨的人说话,等他回过神来,电话那端的高以则再次被塞进了试衣间,万般不由人的高以只好挂断电脑,免得因试衣服不专心而得了高媛一通教育。   贺森凉想起自己很多天没回家,他妈姜女士更是少见的对他问都不问。思及至此贺森凉在家里待不住了,穿上厚衣服收拾收拾就回了贺家。   趁天气好正在晒被子的姜女士忽然看见消失了一段时间,还以为被人口走私带走的儿子回来了。不由得连连称奇,打贺森凉站在她面前就不住的肆意嘲笑。   “裴裴说你在B市忽然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贺森凉一直没问程裴是怎么处理他在B市了无踪影的事情,陡然在姜女士面前被迎面痛击,他一时半会尚未找到合适的托词,只好一个劲的哄着姜女士转移注意力,“妈,我爸这些年参加过季氏那位的寿宴吗?”   姜奕用眼睛斜着他,贺森凉从不过问商场上你来我往的寿宴聚会,这还是他首次询问,“年年不落,毕竟你高阿姨每年都不忘给我们递请柬。”   贺森凉点点头,原来他爸每年都参加,只不过他不曾问过。“妈,今年我也去。”   “哦?”姜女士格外意外的看着他,贺森凉的性子她这个当妈的一清二楚,生来就讨厌应酬,更别提这种寿宴大多数是以相亲为目的,一来二去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后,两家自然而然就成为商界联姻,穷帮穷富帮富,商场上的人自然是想要生意更上一层。   “我喜欢谁你知道的,所以有人找你联姻,你也知道怎么解决咯。”贺森凉帮着姜女士掸着晾晒的被子,“妈,我相信你是非常人道主义的。”   “就算我不人道主义,你还不是不听我的?”姜女士拉着贺森凉的手走到一旁,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轻声细语的问,“你和盛瑜怎么样了?”   “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对姜女士,贺森凉没有隐瞒。   姜女士笑着说,“上次你发烧住院,还是盛瑜打电话给我,说是他的错,没照顾好你,他那个人啊,你心想事成,以后可不许闹脾气就把分开挂嘴上。”   贺森凉听出他妈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我有分寸,爸呢?”   “他啊,公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去参加寿宴和你爸一起去,还是去盛瑜一起?”姜女士有心为自家儿子捯饬捯饬,乍然想到季盛瑜,就把这念头搁浅,有季盛瑜那么心细的人在,根本不需要她这个当妈的太过于操心。   所以说,找对象,真的需要找一个会收拾的。   姜奕的问话让贺森凉犯了难,他也没想好到底是和谁一起去,不过那天季盛瑜强制命令他陪同,   他也不好刚在一起就拨了季盛瑜的脸,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一直是一方付出,他也想为对方做点事。   “和他一起。”   姜女士拍拍他的手,“晚上让盛瑜过来一起吃顿饭?”   得姜女士的提醒,贺森凉想起晚上还要准备一场庆功宴的事情,今天这时机并不合适贸然叫季盛瑜过来吃饭,一则他没和季盛瑜打招呼,忽然叫人来吃饭,太唐突,万一季盛瑜不愿意呢?当然,贺森凉觉得这点是他多想了。   二则是他爸一直都是心里明白面上装糊涂,他一声不吭的把季盛瑜招来家,在晚饭餐桌上直面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恐怕会被贺先生关在书房里胖揍。   “今天就算了,改天我和他说好再来吃饭。”   姜女士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是你害羞,还是他害羞?”   贺森凉脸一红,被他妈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断断续续的说,“这不是…没和他说…就忽然让他来吃饭…太突然了,得给人一点心理准备吧?”   蒋女士叹了口气,“你们回来吃饭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这算是答应他改天再让季盛瑜过来吃饭的事,贺森凉抱着姜女士,百年难得一见的撒了会娇,姜女士笑意连连的揽着已经比她高的儿子,心里不住的叹慰,孩子的事情她想管也不可能管一辈子,现在贺森凉一心想着季盛瑜,希望以后也能如此。   贺森凉只从超市买了点做好的花生米,又去菜市场买几样卤味,满打满算的回到家,坐等季盛瑜回来。季盛瑜能从潘绍手里圈的一亩三分地,贺森凉功苦劳高。   季盛瑜边往别墅走,边在心里嘀咕,难道是贺森凉没听见邀功的诉求?从合同签成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贺森凉的通知,也就是说这位爷大概是没想过要给他操办一个比较合适的庆功宴。   他啧了一声,将车子停好,裹紧大衣连走带跑的推开了门。   时间已过七点,季节越近年末,天黑的越早。这个点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别墅里却一个亮也没有,连平时电视显示电源的红点都没了,季盛瑜在墙壁上的开关上按了按,果然,别墅停电了。   他觉得很奇怪,贺森凉住的这别墅属于高档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停电。他心思一转,极有可能是某人人为的进行断电,至于为什么断电,还需要他好好的进行探索才能得知。   因为断电,屋里的空调也停止运行,季盛瑜怕冷所以没有脱掉大衣,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换好鞋后,小心翼翼的往楼梯处走,刚走到客厅沙发,就被人捂住了眼睛。   原本神经紧绷的季盛瑜被人碰到的第一反应是给对方一肘子,但这肘子接触到对方腹部时,骤然停下,抬手想扒拉下捂住眼睛的手,却招来一身喝令。   “别乱动啊,乖乖的跟着我走。”   能喝令季盛瑜的人只有贺森凉,季盛瑜闭着眼随着贺森凉的动作亦步亦随,浑然不知前方什么场景的季盛瑜笑着说,“这是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贺森凉把人引到客厅,单手遮住季盛瑜的眼睛,劈手夺过手机,关上亮度并不强烈的手电筒,“你不是要求我给你办个庆功宴?”   “可你这行为举止告诉我,这并不是庆功宴。”季盛瑜说。   “那你倒是说,这是什么?”   见小白兔上钩,狡猾的大灰狼勾起了唇,捞住盖在眼睛上的手,猛然发力,将贺森凉从身后拉出,另一只手顺势圈过贺森凉的腰,就那么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是一场典型的欢乐盛宴。”   贺森凉挑高了眉,眯着眼看季盛瑜,“什么是欢乐盛宴?”   “欢乐盛宴啊……”季盛瑜凑近他,下巴抵着他的胸口,“就是字面上意思,需要我为你解析解析吗?贺同学。”   贺森凉用一根手指抵住季盛瑜的额头,“不用了,季老师。”   从季盛瑜腿上站起来,他一走开,季盛瑜顿时看见餐桌上的东西,略有些傻眼,原以为的豪华套餐红酒牛排统统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叠花生米,几盘卤味,连最让人难以舍弃的猪蹄子都有,旁边放着两瓶撕掉标志的白酒。   妥妥的哥俩好来一杯的配置。   “这就是你准备的庆功宴?”   贺森凉坐到对面,拧开一瓶白酒,为两人倒满杯,指着面前的下酒菜说,“别瞧这下酒菜简单,吃起来配上白酒,比红酒牛排更有风味。”   季盛瑜疑信参半的喝了口酒,捡了几粒花生米,的确别有一番滋味,如果红酒牛排吃的是浪漫,那这吃的就是舒畅。季盛瑜又夹卤味,不知贺森凉从哪买的,味道竟出人意料的好,好吃到让人恨不得吞了舌头。   “不错,味道很好。”季盛瑜说。   贺森凉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季盛瑜,不动筷子也没喝酒,季盛瑜发现他的异样,停下筷子,瞧他神色夹杂忧愁的模样,不由自主的问,“怎么了?”   贺森凉吞吞吐吐了半天就是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季盛瑜擦擦嘴,坐到他旁边,柔声轻语的问,“今天去哪受委屈了?”   贺森凉摇摇头,还是不肯说话。从进门到他忽然沉默转变的太快,让季盛瑜一时也没能想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季盛瑜在旁急的挠耳抓腮,也没能让贺森凉蹦出一句话。   “出了什么事,你要和我说,我才能解决。”   “真的什么事,你都愿意帮我解决?”贺森凉抬头小声问。   季盛瑜在旁连点头带说话,“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天塌下来还有比你高的我扛着呢,说吧,什么事情?”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贺森凉面有难色,极其艰难的说,“就是,我妈让我带你回去吃顿饭。”   季盛瑜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不明白贺森凉在为难个什么劲,贺家还有季盛瑜不认识的人吗?   “如果你……”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季盛瑜好笑的看着他,“哪天去吃饭,你和姜阿姨说,咱两一起回去就是。”   贺森凉:“……”   “那这么说,是我自己思虑过多?”贺森凉说,“本来今晚我妈让你过去吃饭,因为我说有事给推了,这么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你巴不得去吃饭了吧?”   眼看着小霸王就要不高兴了,季盛瑜哪敢点头,立刻否认,“怎么会,你考虑周到,为我想了很多,我高兴都来不及,来来来,喝酒。”   季盛瑜欠身把自己的酒杯碗筷拿了过来,给贺森凉夹了个猪蹄,“多吃点猪蹄,富含胶原蛋白,美容养颜。”   贺森凉神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期期艾艾的人不是他,他淡定的喝下一杯酒,季盛瑜想起这位爷年少时一杯倒的酒量,顿时有点紧张,带着点急切的问,“你少喝点,醉了不好受。”   “今天不醉不归,毕竟你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贺森凉看起来压根不像一杯倒的人,稳稳当当的给两人倒满了酒,“喝。”   不等季盛瑜端起酒杯,贺森凉已经仰头把酒喝完,连喝两杯依旧神色不变,眼神清明似往日,季盛瑜心中稍安,看来的确是酒量渐长,两杯白酒都不倒,不错。   “你以后不要再走那么久了。”贺森凉忽然说,季盛瑜吃猪蹄的动作一顿,捧着猪蹄扭头看贺森凉,贺森凉把别墅的电断了,客厅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在蜡烛悠长昏黄的烛光中,季盛瑜清晰的看见贺森凉眼里积满了泪。   哐,猪蹄从手中坠落砸进了碗里。   季盛瑜慌忙擦手,就要去摸贺森凉,被贺森凉微微偏头避开。他端起酒杯再次豪情的干了个满杯,“你走那么久,就算最终会回到我身边,我还是很难过,万一我等不到你呢?”   “你瞎说什么?”季盛瑜厉声说,“我不会再走,你也会等到我。”   “那万一我不想等你了呢?”贺森凉扭头和季盛瑜对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回来后,我变了,   不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我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我在你身边放了高以。”季盛瑜说,“他有个外号,叫打鸳鸯棒。”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贺森凉:“哦。”   他勾住季盛瑜的脖子,成功把自己掉在季盛瑜的身上,还颇为舒适的蹭着,“醉鬼的话当笑话听听就算了,季盛瑜,要诚恳待人,诚实做事。”   季盛瑜:“……”   这是,醉了吧?   季盛瑜无奈的拍着他的背,没得到回应的酒鬼非常执着,“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就给我个回答。没吃饭吗?”   季盛瑜只好回答道:“听到了,会的,我一定诚恳待人,诚实做事。”   得到回答的酒鬼心满意足的嘟囔着说,“这就好,以后一定谨遵这八个字行走江湖。”   季盛瑜叹了口气,酒也没法喝了,猪蹄也食之无味,毕竟他的期待都给了同一个人。季盛瑜将人抱起来,送进卧室,开始日常扒衣服副本,这次的boss有点不听话,衣服扒到一半,居然反噬了。   Boss反噬刷副本的人,开始扒刷副本人的衣服,把刷副本的人刷的气息渐渐不稳,季盛瑜额头青筋乱跳,按住贺森凉已经摸进他毛衣里的手,想把这不老实的手拽出来,发现这boss的技能升级了。   被拽出手的人显然不乐意,手脚并用的扒住眼前的活人,嘴里酒气熏人,痴痴傻傻的笑着说,“你怎么不开灯啊?”   季盛瑜扶额,他倒是想开灯,这不是被人给绊住了吗?!   “你乖乖在这,我去开灯,听着,你要是离开床,我就会惩罚你。”季盛瑜威胁道,漆黑的夜里压根没看见贺森凉眼里闪过兴奋诡异的光。他拿着手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到别墅电闸处,手脚并用的拉上电闸,路过客厅,从开关处一扫而过,把客厅里的灯全部点亮。   进了卧室,发现几分钟前还躺着人的床现如今空空如也,贺森凉不知去向。   季盛瑜连开好几扇门,浴室,书房,厨房,狗窝,阳台……处处不见贺森凉的踪迹,季盛瑜简直要疯,不过拉个电闸的功夫,这醉鬼就不知所踪,几年前喝醉就乖巧如斯睡觉的贺森凉去哪了?!   他耐着性子一边在别墅里找,一边喊着贺森凉的名字,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卧室里,他坐在床上,思索一个酒鬼大半夜跑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嘿嘿,你真笨。”忽然卧室门后传来声音,季盛瑜刹那毛骨悚然,听出这是贺森凉的声音,季盛瑜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开卧室门,果然,让他一通好找的酒鬼正挂着得意的笑,贴着墙根站得笔直,一看见他,立刻冲他咧着嘴露着白牙的龇笑。   “我哪都没去啊,一直藏在门后,这么简单的捉迷藏,你都找不到。”   季盛瑜的脾气再暴躁点,恐怕就要当场翻脸揍人,可惜此人修养甚好,又专对贺森凉发不起任何脾气,只好满心无奈的把人从墙上撕下来,好话说尽的把人哄回床上,继续之前的扒衣服副本。   许是灯光太亮,照的贺森凉眯着眼,一张脸上攀满了红霞,似醉态尽显的大猫咪,季盛瑜动作轻柔的把贺森凉的衣服脱掉,拿过睡衣给人套上,刚打算弄条热毛巾给贺森凉擦擦脸,就被人抱住了腿。   季盛瑜低头看抱着他腿的贺森凉,他隐约记得贺森凉和程裴在一起喝醉过,怎么不听程裴说过贺森凉喝醉会有这令人窒息的操作?如果千金能买早知道,季盛瑜早就家财散尽的去买贺森凉喝醉后的反应。   “祖宗,又怎么了?”   “睡觉。”祖宗理直气壮的说,衣服都换好了,不睡觉还想干什么?   “不洗脸洗脚了?”季盛瑜问,洗澡这项艰难的工程他已然放弃,只盼望着能给这祖宗洗把脸,洗个脚。   “不洗,关灯睡觉,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把客厅的灯,还有卧室的灯关上睡觉。”   季盛瑜:“……”   自己选的对象,哭着跪着也要送完。   季盛瑜也没心情给自己洗洗刷刷,温顺的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绵羊,客厅卧室的灯都关上,换好睡衣的季盛瑜颤颤巍巍的爬上贺森凉的床,生怕这位祖宗又出幺蛾子,好在贺森凉说的睡觉,真的是睡觉。   贺森凉揉着额头看着季盛瑜拿过来的两身衣服,昨晚上的事情算是他半醒半醉间干出来的,其中滋味怕是只有贺森凉自己能体会到。他看不出两套衣服究竟哪里不同,选的不耐烦之际随手指了一套。   季氏当家人的寿宴晚上七点才开始,早上十点季盛瑜就开始给贺森凉选衣服,贺森凉心想我又不是女的,没必要那么打扮,但季盛瑜不这么想,他把处处细节都考虑周到,生怕贺森凉在这寿宴上被人瞧不起。   晚上七点,贺森凉跟着季盛瑜从大门进入季宅,这是他第一次来季宅,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古老又宏伟的建筑,完完全全古色古香的大宅,门口没有放镇宅大狮子,反而修着两座半人高的花坛,花坛里养的是什么花,贺森凉不认识。   中间是一道高两米,宽四米的大门,门旁边留有侧门,保存着油的蹭光发亮的木门,门顶上是雕刻着福禄寿的镂空门头,门头上挂着一块匾,扁上不知是谁提的季宅两个大字。门头两边挂有红艳艳的大红灯笼,两侧小门则挂着稍小点的灯笼。   现如今极少有人家还用这种门匾。贺森凉定定看着那块写着季宅的门匾很久,门匾上挂着红色绣球和丝带,如果不是门内身穿西装和晚礼服的人,贺森凉怀疑自己回到了古时候。   “好看吗?”季盛瑜站在旁边问。   贺森凉摇摇头,看多了也就感觉不稀奇了。   “进去吧。”季盛瑜说,收请柬的人都站在了门内,这是季家的规矩。   门内收请柬的人看见季盛瑜,顿时喜上眉梢,笑盈盈的冲季盛瑜一弯腰张口就说,“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你。”   季盛瑜神色淡漠的点点头,指着贺森凉说,“这是我带回来的客人,你们派个人跟着他,别让外人欺负他。”   这话说的格外护短,惹的收请柬的人频频对贺森凉侧目,心里不禁嘀咕,少爷带回来这人,长得也太漂亮了,虽然举止看着并不女气,但难免因为这张脸惹得人对他轻视。好在这收请柬的人,很了解季盛瑜,连连找了个很尽职的小伙子跟着贺森凉。   “你到处逛逛,这宅子有些年头,可看的风景有不少,你想找高以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就行。”季盛瑜低声交代着,贺森凉神色微动,寿宴的时间还没到,来的人却已经很多,可见季老爷子的号召力,而这时候季盛瑜要离开,他一个从未涉足过这种地方的人,难免有些疏漏。   找高以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贺森凉点头,季盛瑜又转眼去看已经跟在贺森凉身后的小伙子,“跟好了,别让人欺负他。”   小伙子对季盛瑜的话忙不慌的点头,贺森凉内心十分想笑,他是谁?当年初中到高中都让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现在这副模样倒是真对不起小霸王的名头。他抬眼发现季盛瑜还没走,不耐的说,“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   没想到自己婆婆妈妈半天还是忘了小霸王的本质,季盛瑜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转身走了。贺森凉朝前厅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问身后的小伙子,“你知道高以在哪里吗?”   小伙子把贺森凉带到后院偌大的花园里,指着后花园后那幢矗立的小白楼说,“高先生在那里。”   “带我过去。”贺森凉没想到隔着个后花园居然还藏有个现代建筑,他看着处处悬挂着彩灯的树木,又看看修剪整齐的花丛下放着的射灯,老宅的房子在身后,显得灯火通明。   “那边,我这种身份的不给进。”小伙子挠挠头,“先生,你打电话让高先生出来吧,我进不去。”   贺森凉看着那小白楼,“为什么不让进?”   “小楼里住着太太,太太不喜吵闹,所以,我们都被限令不准进,进了会被罚。”小伙子说,“平日里太太的生活起居都是她自己料理,压根不需要我们。”   贺森凉点点头,高媛的手艺他尝过,比季盛瑜更胜一筹。既然小伙子不能进,那就算了。他摸出手机,给高以打电话。高以刚换完一套衣服,接到贺森凉的电话,简直是救命稻草。   看见贺森凉,高以热泪盈眶。   “你跟表哥一起来的?”高以让跟着贺森凉的小伙子走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去见季老爷子了。”贺森凉说,“家大业大,真是个豪门公子。”   高以笑笑没说话,有些人羡慕这份家大业大,但有些人却偏偏不想要,这大概就是别人眼里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盛瑜没让贺森凉等太久,只不过过来时脸色不太好,贺森凉眼神询问,季盛瑜轻轻摇了摇头,高以看正主来了,又老老实实的退下去陪高媛。   晚宴到八点才开始,七点只是个噱头,让各界巨头玩乐。贺森凉和季盛瑜两人绕着花园,季盛瑜难得沉默半晌,贺森凉也跟着无话可说,他不知道季老爷子对季盛瑜说了什么,无非是婚姻大事和事业以及继承之类的事情。   “他让我娶一个女人。”季盛瑜忽然出声,贺森凉站住,正巧站在一株挂有彩灯的桂花树下,这颗挂花树长势喜人,枝繁叶茂的不似一棵花树所有。   “一个,我都没见过的女人。”季盛瑜又说,“不过我和他说,我喜欢的人是男人,而且我和他在一起很久了。”   贺森凉:“他就没拎起棍子揍你?”   季盛瑜笑着说,“他倒想,棍子被我妈收起来了。他说我和男人在一起,就废除我的继承权。”   “这是在让你选择?”贺森凉逗着季盛瑜说,“要金钱还是要男人。”   “毫无疑问,肯定要男人。”季盛瑜伸手拉住贺森凉,和他十指交叉相握,“反正我早就不花他的钱了,再说,我还有个有钱的男朋友。你可得养我。”   贺森凉看着面带娇羞,装作小鸟依人赖在他肩头的季盛瑜,忍不住笑着说,“养,肯定养。”   “多谢男朋友的慷慨,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季盛瑜害羞带怯的说,贺森凉的鸡皮疙瘩打不住的往下掉,愣是在寒风里再抖了几抖。   贺森凉刚想反口嘲笑季盛瑜两句,就在花园通往小白楼的路口看见两道身影,正是高以和高媛,高媛面冷如当年,眼神温如暖风,瞧见贺森凉,甚至淡淡的勾了个笑。   贺森凉有种正和人儿子调情,忽然被人母亲抓包的窘迫感,他局促不安了片刻,才兜出一个笑,季盛瑜在他旁边,大意的笑出声,收到贺森凉狠狠的一季眼刀。   “凉凉?来,让阿姨看看。”高媛对贺森凉招招手,贺森凉走到她身边,高媛打量了贺森凉片刻,叹息的说,“长大了,更俊俏了。”   瞥了一眼还站在桂花树下的季盛瑜,高媛对贺森凉说,“以前阿姨不敢见你,是怕你埋怨阿姨,毕竟是盛瑜他……现在你两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贺森凉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报以一笑,高媛拉住他的手,“以后你也是阿姨的儿子,你们好好的,我和你爸妈就放心了。”   “晚宴要开始了,小姨。”高以提醒道,高媛拉着贺森凉走到季盛瑜身边,“带他逛逛,前宅鱼龙混杂,就不要去了。”   季盛瑜乐得不去前宅的晚宴,当下抱着高媛,高兴的亲了亲高媛的额头,“谢谢妈。”   高媛依旧淡淡的笑,带着高以走了。留下季盛瑜和贺森凉面面相觑。   “高阿姨不是因为我把你……所以不见我的啊。”贺森凉喃喃的说,他一直以为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现在高媛把三言两语轻巧带过,算是给他心上的压力解了一层。   “你想的真多。”季盛瑜带着他继续逛后花园,“你要去晚宴露下脸么?”   贺森凉睨着季盛瑜,“好歹你是他儿子。”   “不用。”季盛瑜说,“从我出国那年,他的寿宴就不用我出面了。”   既然季盛瑜说不用,那就不用吧。贺森凉走累了,指着水榭中的小亭说,“去那坐坐。”   季盛瑜当然没有意见,两人走到小亭里,小亭四周的柱子上挂着灯笼,亭内的灯就没有开,贺森凉坐在坐凳上,趴着栏杆,往水里看,“这水里养着鱼?”   “嗯,锦鲤,小时候不懂事,喂的撑死了好几条,那几条鱼据说有些年岁,我妈心疼好几天。”这座宅子季盛瑜再不喜,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处处都留着回忆,“这处宅子后原本没有那幢小白楼,是我妈住不惯这宅子,我爸特意给她建的。”   贺森凉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的季盛瑜,“你爸其实很喜欢高阿姨吧?”   “谁知道呢?”季盛瑜满脸讽刺的说,“联姻的婚姻,真真假假,就连感情也是半真掺着假。”   贺森凉下巴搭在胳膊,歪头看着倒影在水里的老宅和各色彩灯花草树木,以及盛满了星星的夜空,季宅远离城市中心,才得以看见星辰,贺森凉被水中的星辰吸睛,忍不住仰头看向天空。   “他们的感情,我们看不懂,但是,我们的感情,我们看得懂。”贺森凉轻声说,一阵寒风吹来,小亭四周的灯笼撞到柱子,发出咚咚咚声,“我们之间不会有联姻,更不会有假性质的婚姻。”   季盛瑜定定的看着仰头看星空的贺森凉。眼睛一眨不眨。   “所以啊。”贺森凉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看着季盛瑜,继而对季盛瑜璀璨一笑,“我们,对这段感情,问心无愧即可。”   季盛瑜轻轻嗯了声,贺森凉凑过去靠在季盛瑜的肩上。   “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你是指我没喊你小妹妹之前的事情吗?”   “季盛瑜,你诚心不想让自己好过,是吧?”   “不不不,不是的。我这就给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啊。”   季盛瑜紧紧搂住贺森凉,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下,“我不足月就出生了,出生后在保温箱里躺了一个月,两岁前总是生病,我妈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爸啊,很不耐心对小孩子……”   “看不出来,你小时候居然是个病秧子……”   “对,那时候有人就说给我冲喜,啧,真搞笑,科学都这么发达了,还有人说要冲喜……”   寒风偶尔阵阵吹过,带走小亭内的只言片语,却带不走小亭内的温情,冬季的脚步早就来到,悄无声息的等待着春的到来。   下一年的春夏秋冬,他们毅然会一起度过,十年后的春夏秋冬,他们也会一起走过,二十年……三十年……   百年归土,相依相偎足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晚上双更番外,感谢陪伴~ 第47章 番外一   季盛瑜因为和贺森凉吵架,被扫地出门,一怒之下甩开手上所有的公务躲进了郊外的别墅,这座别墅正是去年他们两重逢见面的地方,此时正值春夏交替,长廊上的紫藤花热情绽放,淡淡的花香随着风飘散。   季盛瑜坐在长廊前的台阶上,仰着头双手枕在脖颈处,怔怔的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压根没注意到从不远处缓步行来的人。   那人长眉星眸,高鼻梁,淡色薄唇,神色似笑非笑,透着青年不该有的冷冽成熟。身形修长,几步就渐渐走近。   那人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季盛瑜回神看见来人,淡笑招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和人吵架了,打算趁虚而入。”盛绽提着裤子跟着坐在台阶上,眯着眼看着渐渐热焰汹涌的太阳,“真看不出来你是吵架就玩失踪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季盛瑜看着天空拖着声音问。   “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公私分明,不拖泥带水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逃避,只会勇往直前。”盛绽说,“当然这其中可能添加了我个人对你的喜爱。”   “得了,你怎么有时间来这?”季盛瑜说,“法医应该都很忙吧?”   盛绽叹了口气,“如果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闲不下来,那得有多少命案?”   季盛瑜看着盛绽,“到底怎么回事?”   “来这边查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盛绽说,“主要还是我想趁虚而入。”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别白费心思了。”季盛瑜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盛绽扯了个笑,“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里面坐着个长得特好看的男人,那男人看我进来,眼神都快燃烧了。”   眼看季盛瑜的脸色都变了,盛绽添油加醋的说,“我还朝他飞了个媚眼,结果人家只是火热的看着我,等我想上前找他要电话,他却开车走了。”   季盛瑜:“……”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盛绽问,“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是他吗?”季盛瑜指着手机锁屏上贺森凉的侧面照片问,盛绽看了一眼,肯定的点头,的确是这个漂亮的男人。   “……”季盛瑜挠着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吵架的事情还没过,又撞上盛绽这时候来别墅找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季盛瑜觉得自己最近霉运连连,也许是春夏交替时期的梅雨季节过长所致。   “不会,真的那么巧吧?”盛绽同情的拍着季盛瑜的肩膀,“我真没想过会在这遇见他,也没想到他刚好会在门口碰见我来找你。”   “不怪你。”季盛瑜摇头,“他应该是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想看我什么时候出去,结果没等到我,先等到了你。”   贺森凉的脾性他很了解,哪来那么巧合的事情,盛绽刚到门口,贺森凉就在那,分明是贺森凉一直在那,连低头方式都不算高明,季盛瑜叹了口气,吵个架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贺森凉,他能拿人怎么办?   “你们,为什么吵架?”盛绽凑在旁边问,“你不愿意说也没事,留个悬念给我猜也不错。”   “杂志上的八卦。”季盛瑜无奈的说,“之前答应过他,不会再传这类的绯闻,结果,那天谈生意被人偷拍到我和对方的女助理碰杯,娱乐八卦你也知道,捕风捉影,没有的事情经过他们几笔乱写,就变得煞有其事。”   “醋味挺大啊。”盛绽喃喃说,“他发起脾气来,很厉害吧?”   季盛瑜点头,“当天就把我赶出来了,连解释都不听,那张照片也的确拍的太暧昧,陡然一看,简直就是我和那女助理两个人在包厢里卿卿我我。”因为这件事,他都打算退居二线,所有需要吃饭才能摆平的生意都交给别的人去办。   “这都是你惯得。”盛绽肯定的说,“如果你对他稍微严厉点,就不会有这些事。”   季盛瑜笑了笑,如果实在太憋屈,他肯定也会冲着贺森凉发脾气,但,对贺森凉严厉,就免了。他和贺森凉是恋人,并不是其他的关系,他们之间是爱情,不是友情,还不足以发展到亲情。   再说,他爱贺森凉,不宠贺森凉,难道去宠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吗?   “你这种只走肾的人不懂。”季盛瑜说,“等你哪天走心,再和我谈论这个问题。”   盛绽斜睨着他,“如果我走心的话,还会让你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季盛瑜哑然失笑,“就算你对我走心,我对你不走心还是没用,盛绽,你需要一个互相走心的人,教你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盛绽嗤笑,“过段时间我要调到别的岗位,住址也会改变,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关于盛绽的工作,季盛瑜一向不过问,忽然听盛绽这么说,不由微微上心,“别的岗位?不做法医了?”   “做,换个地方做。”盛绽说,“至于在哪做,机密。”   “晚上一起吃个饭?”季盛瑜说,盛绽来S市,他理所当然的要请盛绽吃饭,“住的地方确定了吗?之前给你的酒店VIP卡还好用吗?”   “没时间一起吃饭了,晚上要赶飞机。”盛绽说,“卡挺好用的。”   想到贺森凉,季盛瑜顿时一阵愁眉苦脸,难不成两个人还能一直冷战下去?要知道很多情侣都是因为冷战而分手,他不想和贺森凉分手。   “现在你们两都冷静下来了,好好谈谈,别最后把想了好几年的人给放走了。”   盛绽站起来拍拍屁股,伸手从面前的紫藤花上摘了串,放在手里端详,看了半晌,坐在台阶上的人还是愣神坐着没动静,盛绽把花砸到季盛瑜的头上。   “你怎么还在这坐着?”   季盛瑜扭头迷茫的看着盛绽,不在这坐着,能干什么?   盛绽无语的看着他,当年宛如花花公子的人现如今就因为一场小架变得如此蠢,活像一根朽木成了人,不解风情到壮士扼腕。   “想办法哄他啊,投其所好的去哄,实在不行扔上床睡一顿啊,人家不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吗?你倒是行动起来,身为一个时尚杂志人人嫉妒羡慕的花花公子,你连解决和你冷战的男朋友的本事都没有,还当什么花花公子?”盛绽一边说,一边从刚刚摘下来的紫藤花簇上拽下小花往季盛瑜身上砸。   不一会儿季盛瑜身上就被盛绽扔满了支离破碎的花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盛绽,过了几分钟,他忽然灵机一动的说,“你说的有道理,游走花丛的人就是比较有见解。”   盛绽:“……”   这种戏码电视剧上都演烂了好不好?!关游走花丛什么事?!自己是个恋爱新手不要推锅给见识!   季盛瑜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海里满是关于怎么和贺森凉和好的办法,他平地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跑了,从渐行渐远外丢回一句话。   “今天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回去吧,等我去B市再请你吃饭。谢谢啊。”   盛绽转着手里只剩顶端一朵小花的花枝,望着季盛瑜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低头对手里的花说,“你主人这表现很像打了鸡血的柯基,他说得对,我该找个能走心的人,但是,这个人,我该去哪里找呢?”   季盛瑜事先从周宓那里敲到季盛瑜正在公司处理堆积的公务,他忙不迭的在超市购买一通食材,又从自家酒柜里捞出一瓶私藏多年的红酒,筹备完晚餐所需要的东西,季盛瑜站在厨房里,望着那一堆被他寄予厚望的菜肴,忍不住嘿嘿直笑。   贺森凉刚进门,就发现家里的不同,首先玄关处的鞋柜上,放着季盛瑜的鞋子,衣架上也放着季盛瑜那天走时穿的外套,他默不作声的换好家居鞋,轻手轻脚的走到客厅里,一眼就看见灶前忙碌的身影。   他微微顿住脚步,不想惊动季盛瑜的朝对方靠近。   距离季盛瑜还有两步远,这人开了口。   “回来了?”   直把原本想吓人的贺森凉给惊得一蹦三丈高,他结结巴巴的说,“回,回来了。”   季盛瑜扭头看了神色慌乱的贺森凉一眼,转过头无声的勾个笑,多大的人还玩这招,小霸王的招数越用越回去了。   “洗洗手帮忙端菜。”季盛瑜指着几盘已经做好的菜说,贺森凉哦了一声,听话的洗手端菜,端完几盘菜,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季盛瑜的身影忽然想起,他们两还在冷战时期,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季盛瑜脱去围裙,套着手套端着汤,朝着餐桌努嘴,“走,菜齐了。”   贺森凉跟在季盛瑜身后,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眼巴巴的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季盛瑜放下汤,把手套摘下放在餐桌上,转身又进了厨房,贺森凉不知道季盛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直接站起来跟在季盛瑜身后看,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季盛瑜从厨房出来。   季盛瑜没让贺森凉等太久,只见这人从厨房里拿出一瓶酒两个酒杯,贺森凉垂眸吃着菜,等季盛瑜把酒放到他面前,他才冷淡的说,“还吵架呢。”   “是啊,还吵架呢。”季盛瑜倒酒的手不停,“吵架你还吃我做的菜?”   “那我吐给你?”贺森凉抬脸扬眉问,大有季盛瑜点头他立刻就把下肚的菜吐出来,季盛瑜今晚的目的可不是让两人再次吵架。   “特意做给你吃,怎么会让你吐出来?”   贺森凉不买账的放下筷子,低头喝了口酒,趁其不备的开口问道,“下午进你别墅的那个男人是谁?”   季盛瑜早料到贺森凉会问,极其顺口的说,“我外甥,盛绽,现在在B市做法医。”   贺森凉没想到下午看见的俊朗青年居然是季盛瑜的外甥,他想了想青年的年纪,又看看季盛瑜,略带点不可思议的说,“他看着和你差不多大,怎么就是你外甥?”   “远房亲戚,我妈让我多帮帮他,他从小双亲亡故。”季盛瑜说。   贺森凉细细品着酒,“昨天的事情……”一杯红酒下肚,贺森凉的脸色微红,不大好意思的开口说,“昨天,是我无理取闹,我们,不吵架了。”   季盛瑜神色诧异,老实说,从来没想过贺森凉会主动低头道歉,因为之前所有即将吵架的前兆都是在季盛瑜的退让下无疾而终,现在两人吵架冷战,贺森凉居然先低头,着实让季盛瑜吃惊了。   “我也有错。”   “不是。”贺森凉说,“我应该听你解释,哪怕你解释后,我自己还会调查事实真相,也该让你解释。”   季盛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如果解释了,他还去调查,那还解释个什么劲?季盛瑜沉默的吃着菜,吃得差不多才停下筷子,又喝了杯酒给自己壮胆。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贺森凉沉默了片刻,“不是,就是,缺少点,真实感。”   都在一起大半年了,贺森凉忽然说缺少点真实感,季盛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给双方倒了满杯的酒,指着那杯酒说,“一口干,喝完后什么都别想,跟着我的脚步,把你自己全身心的交给我,行吗?”   贺森凉看着那杯暗红色的酒,季盛瑜仿佛圣经里诱惑夏娃的蛇,而他,则像把持不住的夏娃。终归,夏娃吃了禁果,而他,喝下了那杯似充满惩罚味道的红酒。   在季盛瑜刻意的锻炼下,贺森凉的酒量依旧停滞不前,两杯红酒下肚足以让他晕晕乎乎。在晕晕乎乎之际,贺森凉感觉自己被人揽在了怀里。   他自发的勾住身前人的脖子,听那人沉沉的笑道,“只有把你灌醉了,才能看见你的真心。”   他拼命的摇头,不是这样的,酒意让他晕头转向,思绪也跟着不着调了,张嘴便说,“放屁,我什么时候遮遮掩掩了?”   拥着他的人似乎被他的粗言烂语惊到,捏住他的下巴霸道的质问,“你什么时候不遮遮掩掩了?还学会说粗话,谁教你的?嗯?”   贺森凉挣开季盛瑜的手,摸着季盛瑜脖颈后正中心的一颗痣,痴痴笑着说,“男人,就该在必要的时候,说说粗话。”   季盛瑜被他摸的浑身像放在太阳下晒炸裂的豆壳,根根汗毛直竖。“好,必要的时候,一会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必要时候。”   当晚贺森凉究竟被迫说了多少粗话,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   而这一场不大不小的冷战,就这么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吵架是增进感情的促进剂,全看你怎么用。 第48章 番外二   飞机刚起飞,季盛瑜就想按下急救降落伞,凭着心里偌大的自制力才勉强的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他掉开目光看向夹在书里的画稿,画稿被书遮的严严实实,但随着飞机起飞瞬间的失重,颠簸出画稿的一方纸角。   露出来的斜角画稿上铺满凌乱的线,越贴合书的地方线条越清晰,渐渐能看出是半张脸,一只阖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季盛瑜几乎是闭着眼将那幅画重新塞进书里。他怕自己再看几眼,就真的会按下降落伞。   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季盛瑜一直睁着眼,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不知道贺森凉现在在做什么。他把书抱进怀里,靠近心口处,稍稍心安,希望贺森凉不会怨他,恨他。   季老爷子的准备很充足,季盛瑜刚下飞机,就接到接人的电话,一路上顺利到校,甚至连公寓都置办好了,只差他入住。刚上学的那几天,他身边总跟着不同的人,疲惫不堪之际还要因为想着贺森凉而痛苦难安,他压根不敢给贺森凉打电话。   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好,都不能。   短信,邮件,微信……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监听,现在他才明白,他妈的小打小闹在他爸眼里根本奈何不了什么,他在国外该被限制还是会被限制。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目前连跑路都困难。   季盛瑜叹了口气,蹲在厕所里看着手机,他从没想过出国后的困境会如此艰难,为了不贸然涉险连累人,他连季老爷子最不屑监听的高以都没打电话,谨慎处微,小心行事。他懂,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慢慢的他在学校里结识了其他人,又和其他的人混成朋友,刚开始连厕所都把门的跟班,看他上课老实,放学只待在家里看书学习,也放松了警惕,不在时时刻刻的跟着他,让他偶有喘息的机会。   时间像流沙随风飘走,半年后,季老爷子派来的小跟班对他越来越放松,甚至允许他一个星期有一次参加朋友聚会的机会。这让季盛瑜感到莫大的喜悦,借着这一星期一次的机会,他成功和高以搭上线。   在把高以放到贺森凉身边前,他已经写好所有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将足有三百多页的文档压缩发给高以,高以看着这几百页的文档沉默不语,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这般,季盛瑜怕是真的疯了。   不仅如此,季盛瑜还教唆高以帮着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以心思缜密,更具有聪慧,是个好帮手。季盛瑜好说歹说,才谋得高以的帮助。   漫长的两年消磨,季盛瑜把当年监督他的小跟班成功收服到手下,这帮小跟班反而帮着季盛瑜欺骗着季老爷子,其实季老爷子每年都会更换这批人,可惜神机妙算都算不过天,季盛瑜的手段在收服过程中日益精炼。   第三年,季盛瑜偷偷回国,其原因是为了帮助高以脱困。   高以是个聪明人不假,心思颇多但架不住年轻,被高司令抓住实情,强制要帮着高以改正小众审美观,高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给季盛瑜通风报信,寻求帮助。季盛瑜得到消息,二话不说回国帮忙。   好在季盛瑜在国外这几年不光是知识有长进,连带着脑瓜子也跟着蹭蹭蹭的直冲云霄,千算万算的总算将高以给弄了出来。   “你也是可以,明知道舅舅什么脾气,你低下头示下弱会死?”季盛瑜站在客厅里数落刚睡醒的高以,“现在好了,大学上不成,家回不去,生活费也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高以无所谓的说,“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季盛瑜简直被气笑了,他指着窗外说,“你现在连大巴都坐不了,前脚刚买完票,后脚舅舅的兵就能把你逮回去,我说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在这事上丢了这么大篓子?”   “能怪我吗?”高以气不顺的说,“谁知道他真的想弄死我啊。我只是喜欢男人,又不是要炸/弹/药/库。”   “你要真炸那,说不定舅舅还不至于勃然大怒。”季盛瑜给高以倒了杯牛奶,“大少爷,你目前只能当只躲在阴暗里的小蟑螂。”   “只要别让我回到那个地方,当什么都行。”高以把牛奶喝完,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人活过来就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情,朝着季盛瑜一阵挤眉弄眼,季盛瑜盯着高以看。   “怎么?在那儿药磕多了?眼睛都不利索了。”   高以翻了个白眼,“你回来,不打算去看看心心念念的人?”   季盛瑜摇摇头,神色间颇为思念,“还不能,偷偷看看倒是可以。”   “你不偷偷看,还想光明正大的站到人面前?”高以不客气的说,“你站到他面前得被打死。”   “他现在那么暴力?”季盛瑜诧异的问。   “没有,我就是夸张了说。”高以摆手,“一会我把他学校的地址发你,你注意不要被他看见,他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傻。”   贺森凉就读的大学还是在S市,只不过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距离市区较远,那一片地方都是新建的大学城,附近小吃街商务街成片的盖,住宅区也跟着建了起来。慢慢的便不显得大学城附近空旷寂寥。   季盛瑜没做多大的改动,只给自己脸上贴了几片胡子,扣上了一副平光镜,穿的极其接地气的混在大学生人群里,正赶上中午饭点,他知道贺森凉的嘴有多挑,校内食堂里的饭菜从不吃。   看着越来越少的人从学校大门里出来,始终没看见贺森凉的人影,季盛瑜有些着急,他频频看向校园门口,生怕自己漏掉一个人,就在季盛瑜打算进校园一探究竟,贺森凉姗姗来迟的从校门出来了。   季盛瑜目不转睛的贺森凉,长高了,五官随着时间的流逝跟着变换,却始终不动根本,只不过比之前更耐看,季盛瑜发现贺森凉朝他这边扫过来,立刻收回了目光,假装再打电话。   等贺森凉朝大门另一边走去,才放下手机,继续看着贺森凉远去的背影。心里沉淀了三年的思念在这一刻汹涌澎发,他几乎要冲上前拉住贺森凉,说他回来了。   季盛瑜掉头往来时路上走,一时忍耐可得百年相守,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忍,需要等,等他扫除所有障碍,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抚平贺森凉心中的伤痕。   高以见他不到一小时就回来,嘴欠着说,“看一眼就跑?”   “现在的一眼可以让我想入非非十年,够了。”   高以:“……”   去你大爷的秀恩爱!人还在对你仇恨ing,你就先想入非非,你怎么不直接说和人领证生娃了?!   高以气冲冲的上了楼,不理坐在沙发上独自幻想的人。   季盛瑜只在国内逗留三天,就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后,一边上课,一边对公司的操作更加急切,甚至偷偷摸摸对季氏旗下的公司动手脚,几次都被季老爷子发现,好在季老爷子不把季盛瑜的小把戏放在眼里,由着他乱来。   直到再一个三年,季老爷子猛然发现季盛瑜的小把戏成了大计谋,无可奈何之际心里却颇感安慰,能从自己手底下走过真章,说明把季氏交到季盛瑜手里至少不会一落千丈。   可惜,季盛瑜一回国就给季老爷子一套煎饼果子吃,这套煎饼果子加大份量,从季盛瑜出国说到他创业,到季氏继承权,他一项未落,处处算无遗漏,说完正经事,他神色灼灼的对季老爷子说。   “你当初说得对,我会听话出国就是怕你对贺家下手,现在,季氏有我的说话权,你再想对人下手恐怕就难了。”   季老爷子骇然的看着他,手抖着按在桌上,说,“你对那小子……”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要么你换个继承人,要么季氏断后。”季盛瑜冷声说,“你想好告诉我,我随时配合。”   季老爷子看着季盛瑜走之前放在他面前的一杯热水,陷入了沉思。   狂甩了压在心里六年多的话,季盛瑜感觉身心舒畅,现在,就差和贺森凉直面杠上,他知道贺森凉一直想买下郊区那座别墅,好巧不巧那座别墅是他当初置办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季盛瑜透过头顶上的树叶,影影绰绰的看见夏日炙热的阳光,轻轻勾起唇角:我回来了,凉凉,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总和季表哥的故事暂到这里告一段落。   再次感谢陪伴我的小伙伴,12月10号开更新文《沟壑》,主角是客服里出现过的容续沈商信,主打悬疑推理,想写很久的故事T_T,开更当天双更~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先收藏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